花尽长安-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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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花尽长安
作者:周弯弯
备注:
她从来没对他说过她爱他,甚至在他们最亲密的那几夜,她也没说过哪怕一句好听的话,她总以为她对他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即便有,也只是恨,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世上有一种爱,是说不出来的,因为说出来是负累,所以只能永永远远的埋在心里。
、骗自己(1)
Chapter 1 骗自己
日子只能这样淡淡的过
一天一天
开了窗才发现冬天
我尽量让自己不流泪
要自己再平静一点
把时间停在从前
叶至曦是八点半离开办公室的。
他刚来那段时间,处室里那些同事见他日日加班,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每日也轮流下来两三个人陪着他一块,或到十点,或到十二点,坚持一个月有余。最后是与明澈一道吃饭的时候,明澈有意提醒他,说工作永远也干不完,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该让别人休息的时候就让别人休息。
他研究生毕业之后就去了海拉尔,前阵子才被调回来,在边远艰苦地区呆久了,并不晓得还会有人特意留下来陪他加班,一时发怔。但第二日就在处里开会的时候顺便提了这件事,明里暗里表示不用因为顾忌他而加班。这话虽然有大赦天下的作用,但处里的人都很懂处世之道,还是陆陆续续有些人陪了他一阵子,直到最近才渐渐成了他一个人。
他倒也是十分理解他们的。处里七八个人,除开经常出差在外的处长,年纪最大的已经过了四十五,年纪最小的也比他大一岁。他从外回京提了副处,虽说功绩是有,但年龄到底还有些小了,同事尊敬他吧,气氛有些怪异,不尊敬他吧,气氛同样有些怪异。加上他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往往坐在那儿干什么事入了神,一天也讲不上几句话,让人觉得不好接触,绝大多数不了解他的人都想当然的认为这是他的家世背景使然,所以硬生生的给他隔出了一层保护膜。可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实实在在是个低调过了头的人,甚至读书那时有次回家的晚了些,来串门子的陆夫人文绍敏见了他,还悄悄问文景妍,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这样俊俏的少年,要是没有婚配,倒是可以介绍给陆柏怡。就为这事,陆柏怡笑话了他好些时日,然后送了一个“最低调的叶家人”的称号给他。他并不在意这些,反正叶至曦也好,王至曦也罢,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刚刚入秋,到了晚上,在大街小巷贯通而过的风已经有了些凉意,但这个时间,正是城市灯火最辉煌的时刻。叶至曦开着车不急不缓的驶在望不见尽头的长街上,路灯把车内照的十分明亮,像是有什么未可言明的东西在空气中缓缓流动着。
他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一门心思要给他说媒的安向红。因为是世交,他虽然极不愿意听她叨叨,但门面上还是得守住礼法,所以只能缩短进食的时间,一顿饭下来也就吃了些青菜和白饭,到现在胃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消耗的了,着实有些饿。
他双亲去的早,是跟着老叶家的人一起生活,叶荣恒从来都是十分忙碌的,所以他与几个堂兄基本都是周艳玲照料大的。周艳玲对他三个堂兄都十分严厉,但对他却是格外的温柔,大约是因为他年纪少小又无父无母的缘故。这会儿回去要是让周艳玲知道他还没吃晚饭,少不得挨批评,所以他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顺进一条各式小饭店林立的小道。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遇到樊长安。这座城市说大很大,说小也挺小的,虽然他低调,虽然她家道中落,但总归还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或是在某个饭局,或是在谁的婚礼,又或是在商场、剧院,总有撞上的可能性。他只是没想到会在一个寻常的饺子店遇到她。
而同样如他所料的是,她没认出他来。
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他认识她那年,她八岁,他十一岁,是在她母亲的追悼会上。他记得是快过年的时候,天气寒冷,她哭得一张脸绯红绯红的,他好心拿了纸巾给她,她却不要,鼻涕眼泪全部擦在他衣袖上。
他觉得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没想到等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完全忘记他是谁,还拽着陆柏怡的衣袖问:“这又是你哪个哥哥啊?”
那一年,她十一岁,他十四岁。
再后来见面,已经是三年后,她读初二,他读高二,明明是在同一所学校,可在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遇到,她看着他身上穿的与她同款的校服,惊讶的问道:“原来我们同校啊!”
如此算来,他与她,实在算不得有缘,十六年来,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就能数的完。
最近的那次还是三年前,陆柏怡过生日,他被明澈一干人从学校的图书馆绑出来带到生日会。那次她正巧回国,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扬着笑意丛丛的鹅蛋脸向他打招呼,他只觉得好看,说不上是鼻子还是眼睛,就是哪儿都好看。在场有不少公子哥,个个争相在她面前使本事,却都被陆柏怡赶了回去,挽着她的肩膀说:“名花已经有主了啊,你们都省着点!”
那时的她,正处在人生的巅峰。‘北蒙二南蒋四’的时代已被翻过去,傅小影亦已淡出,陆柏怡一干人还未成气候,她是最耀眼的后起之秀。
可世事最是无常,也最是弄人。
他终究没有上去和她打招呼,只是坐在能看得到她的地方,等她把那碗里的饺子一个一个吃完,然后目送她离开,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叶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乔然听到叶至曦上楼的声响,立马从房里出来了。
他立在原处,喊了她一声“二嫂。”
乔然一边点头一边朝他笑:“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刚才那碗饺子他只吃了两个,肚子的确没填饱,而乔然这样子又像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所以他点了点头。
结果乔然和他说的也是找对象的事,只不过她说的比较晦涩,先是问他工作惯不惯,然后把自己那已经五岁的儿子叶惜朝最近老往陆家跑的事拎出来说了一通,最后才拐回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心仪的人,要是没有,海家的小孙女儿海夏倒是个不错的姑娘,可以考虑考虑。
他回京不到三个月,来说这事的人不少于十个,可见大家都觉得他如今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了,即便不结婚,女朋友至少是应该谈一个的。只是他没这个心思,又不好如直接拒绝了别人那样拂了乔然的好意,于是说:“最近工作挺忙的。”
没想到乔然没能正确理解他的意图,反而说:“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解决个人问题啊,你二哥追我那会儿还在下边县里代职呢,每周为了回来和我吃顿饭,光是坐车来回都得四五个小时。年轻人,要有爱情的推动才能把工作干得更好。”
他看出乔然今晚势必要说动他去见一见那个海夏,僵持下去反倒不好,只能松口,说:“那行吧。”
乔然立马露出笑脸来,高兴的说:“那就明天晚上和人家姑娘吃个饭吧。许仙楼怎么样?正好把你五哥也叫上,他嘴乖巧的很,最能活跃气氛。”
叫上叶至信?他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按着以往的经验来看,但凡他与家中几位堂兄一齐出现,他总是会被不知不觉的遗忘。他倒是无所谓的,反正他性子本来就静,若是那一堆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见到他都像蜜蜂闻见了花香似的扑过来,那他宁愿自己是朵食人花。
关于这个念头,他那位最是风流倜傥的四哥叶至琏批评过他好些次,试图把他拉进花花世界行花花之乐,可惜三番两次都没成功,最后只得哀声抬起的问他:“你不会是有感情上的洁癖症吧?”
他怕叶至琏往后还会没完没了的拉着他去厮混,只得承认说:“我是有感情上的洁癖症。”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叶至琏大张旗鼓的领了一个姑娘来见他,说是正儿八经海选出来的,连小手也没让人碰过,应该符合他的洁癖症。
他那会儿正忙着写毕业论文,从一沓书里抬眼见着了这个叫宣滢的姑娘。倒真是个看着就十分纯真的人,目光不敢长久停落在某处,给人一种颤颤巍巍的青涩感,而那一张似于鹅蛋的脸庞像是一根细小的针很轻很轻的扎了一下他的神经中枢。
于是他人生的第一场恋爱,也是唯一一场恋爱从那个早春的傍晚开始了。
叶至琏为此高兴了两日,逢人就说自己办了件大好事,给铺在地上的石子一样冰硬的叶至曦寻到了个好姑娘,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天般的温暖。
可掐指算来,叶至琏也不过只高兴了五十来个小时。家里那帮心心念念想见见这位宣滢的叔伯婶子、兄弟姐妹们连个影子都还没望见,他就与人家姑娘谈崩了。
对于这个结果,叶至琏比他难过的多,说是好不容易找来一个符合他要求的,怎么这么快就散了,实在枉费了一片苦心,等哀怨完了,又追着他问究竟为什么散的。
他讲不出别的原因,只好笑着说:“我一拉她的手,她就抖的不得了,要再往下有什么行动,我真怕她会叫警察。”
其实他压根没拉过宣滢的手,至多是看着她那张脸出神而已。
不过这件事亦算是他平静如水的生活里泛起的轩然大波,而宣滢这个名字也在他那些朋友口中被提来提去了好些时日,直到他背着包袱上了海拉尔,才渐渐没人在他耳边说起。最后是他快回京之前,明澈打电话同他聊天,说起最近结婚的人特别多,然后不小心就扯出这位宣滢姑娘近日也要嫁人了。
他那时的确怔了一下,没出声。明澈还以为他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拐着弯把这个话题给绕了过去。可事实上,真正让他心里不舒服的并不是宣滢要嫁人了,而是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的内容。
、骗自己(2)
雨是半夜里开始下的,没有什么预兆,噼噼啪啪的就往玻璃上砸。
樊长安已经有小半年睡不好觉了,被这么一惊,蜷缩在床上的身体突地颤了一下,猛地睁开眼来。
沙发边的落地灯直直的立在那里,柔和的光线映出灯罩上那些斑斓的花字,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人心。
樊长安长长舒了口气,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像是一不留神那些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冷风就会叫嚣着钻进身体里,然后肆无忌惮的搅乱她原本就不够安生的一颗心。
可这样自欺的安宁也不过得了片刻而已。
住在隔壁的潘宜兰大约也是被这大雨给弄醒了,打开房门就拉扯着嗓子喊:“朱妈,朱妈。”然后就听到楼下一阵慌忙错乱声,急切上楼的脚步声和潘宜兰的斥责声。只是这斥责声在这样的雨夜尤显得颓败与挣扎。
樊长安翻了个身。或许她是该出去告诉潘宜兰,朱妈现在是这幢房子里唯一能使唤的人了,若是还像以前那样盛气凌人,指不定连明天的早餐都没人给准备了。但她终究是忍住了,也不晓得是因为可怜潘宜兰,还是认准了朱妈不会离开。
她默默出了一会儿神,等目光重新聚拢在那盏落地灯上的时候,门外已经安静了下来。
其实有好些次她都想找潘宜兰谈一谈,但那个女人无论晚上再怎么疯闹,一旦见了日光,就能摆出极端正高贵的姿态来,该逛街就逛街,该喝下午茶就喝下午茶,即便再也没有人围伴在左右,即便再也没有人阿谀奉承,对这个刚刚四十岁的女人而言,在白天,她曾经坐拥的一切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不知道这种应该算是坚强还是纯粹的死要面子,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潘宜兰,她法律上的后妈,偶尔也会成为她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