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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不及爱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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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问以然这样是不是太快了,但是以然说:“恋爱是不能谈得太久的,
谈着谈着就会散掉,必须趁感觉最好的时候马上结婚,然后用大量的时间来巩固
和稳定爱情;要不然,把所有的浪漫在婚前,都用完了,一旦结婚,就会觉得失
重,觉出恋爱与婚姻的极大差异,从而影响了婚姻的质量。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
坟墓,就是因为他们恋爱太久,而结婚太迟的缘故,所以,我要把恋爱的时间节
约下来,用到结婚以后。”  
爸爸妈妈也说:“既然两家老人都见过面,认为各方面条件都适合,那么还
是早办事的好,免得时间久了,又生出什么故障来,让两老操心。”  
爸妈这样说是有缘故的,那天,柯家提出要到我家拜访,弄得妈妈十分紧张,
早晨五点钟就起床打扫了,一直做到中午还没有做完,我一再劝她休息,她扶着
腰看着打扫了整个上午的屋子,纳闷地说:“住了十几年了,今天才发现这个家
怎么这么破旧?简直见不得人。怎么能跟人家柯家比?整个面积加起来都没有人家
的客厅大。”  
爸爸在一旁接口说:“就是了,明知道怎么收拾也不可能跟人相比,还收拾
什么?是他们家看上了咱家的女儿,并不是看上咱们老两口,我们可穷打扮什么呢?
再说了,”他环视着那遮了整面墙的落地书柜,“古人说得好,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一屋子书就是咱们家最大的财富,女儿的大学文凭就是我们给她的最好陪嫁,
不论站在什么人面前,我们也不必觉得矮人家一头。”  
我大力地为父亲鼓掌,可是心里却一阵阵地发紧,因为从父亲貌似豪放的语
气里,我听出了比妈妈的忙碌更为紧张的自卑与自尊。这让我暗暗担心起来,第
一次想到我的爱情给家人带来的,也许不只是开心,而还有更多的担心和压力。 
 
但是好在那天的会面很轻松融洽,以然的父母都是很有修养地人,他们并没
有虚情假意地赞美我们家的客厅,却对那一架子书注目了足足有三分钟。爸爸长
吁了一口气,在那一刻忽然呈出几分老态来。柯家父母走后,爸爸好长一段时间
没有说话,半晌,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赶紧结婚了罢,也让你妈少操一点心。” 
  
于是,我便再没什么坚持,由得他们把日子定在了五月。 
无忧说:“五月好啊。五月初晴鹧鸪天,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赶得上去狮
峰喝雨前茶。” 
“鹧鸪天?好像是一个词牌名吧?”我问。  
说这话的时候,已是隔年的四月。 
“水无忧”二楼“松风”包间开着窗子,初春的风打窗外吹进来,把人吹得
懒洋洋的。  
风里有槐花的香气。那是大连市的市花,大串的,累累垂垂地挂在树上,如
白色小灯笼,与茶馆门首的大红灯笼相映成趣;而窗里有茶叶的香气,清幽的,
依依地沁人心脾,那是无忧在冲泡最新上市的“明前龙井”。茶几旁,像往常一
样,细细地燃着一炉沉香屑。
无忧半倚身子,一边将养壶笔饱蘸了清水一遍又一遍地围着一只宜兴高潮龙
仿制的“云绵”紫砂壶打圈,一边缓缓地说:“鹧鸪天,又叫‘鹧鸪引’,‘锦
鹧鸪’,好像取自宋祁的词‘家住鹧鸪天’。倒是我最喜欢的一句,却不是宋祁
做的,而是李清照……”  
“我知道。”我抢先接口;“那句‘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对
不对?难怪你每次喝茶都喜欢燃香。”
无忧微笑点头。 
我探出窗口,试图伸手去摘路边树梢’的槐花,一边唠唠叨叨:“我最喜欢
的一首‘鹧鸪天’,却是陆游写的,‘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世不相关。斟残
玉液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多么有气势!可惜现代人住在大都市里,
早被物质生活湮没了;再不可能过这样闲云野鹤的日子就是了。”
无忧笑:“不要说嘴,如果真让你回到原始社会去过野人的日子,你大小姐
才吃不消呢。就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说到结婚,我越发纳闷:“真是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要结婚了,
如果婚后仍要继续工作,那我不知道结婚还有什么意义?可是如果婚后不再工作,
我又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仅仅是给老公煮饭烧菜吗?还是学别的女人一样,凑
台子打麻将?”
“或者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无忧开我玩笑。
我佯怒:“还当你正经人呢。”
“瞧把你娇的。”无忧伸手拧我的脸,叹道:“茶是明前娇,一过清明,就
不叫‘明前’;改叫‘雀舌’了;女孩子也一样,二十三岁正好比清明春色,又
娇又艳,嫩得出水的年纪;可是一过了二十三,就成了‘雀舌’,打了折扣,矫
情不得,须急急赶在‘雨前’嫁出;等过了三十,就更落了底,不值钱了。”
“这论调是新鲜。”我笑起来,“二十三是‘清明’,三十是‘谷雨’,那
么六月荀该是几岁?秋茶呢?冬片呢?”
无忧也笑:“你对茶这么在行,不如做我合伙人,来我这里帮忙好不好?”  
“真的?不过责任太大了,还要投资,我做领班怎么样?”我兴致勃勃地装腔
作势,“我可以每晚给服务员开会,过一把训人瘾:哪,这里擦得不干净,那个
茶壶和杯子不配套;还有,你跟客人讲话的时候要注意措辞,咱茶馆里没有的词
不要乱说,比如什么‘存茶费’之类,咱们从来不收存茶费,你提这种词儿只会
混淆视听;对了,你今天给客人推荐茶的时候,应该问清客人的口味嘛,他说喜
欢大红袍,你不要因为人家是外行就生硬地回答没有,可以推荐和‘大红袍’口
味相近的其他武夷岩茶比如肉桂之类……”  
无忧鼓起掌来:“还真有个领班的样子呢……哎,说起大红袍,我倒想起一
个笑话来。”她从旁边书架上取过一本香港名流李英豪着的全彩页《紫砂茶壶》
来:“这人是个有名的收藏家,几乎凡是涉及收藏的东西诸如古董陶瓷、钱币、
玉器、印石、手表、邮票……他都有收藏,包罗万象,无所不知。可是你听这一
句……”她翻开书念起来:“就稀世名茶而言,我比较喜欢喝‘大红袍’和‘碧
螺春’……”  
只一句,我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大红袍”产于武夷山天心岩,统共四棵
茶树,年产茶量六七两,除供专门组织饮用外,便是送交茶博会拍卖,拍卖价在
每两茶叶人民币十万元以上。平常人别说喝,就是见也没见过,更何谈喜欢?吹
这种牛皮,怎不让我笑掉大牙?
但无忧不笑,继续读:“笔者和内子特别喜爱时大彬所亲制的紫砂壶……” 
 
我再次爆出笑声。时大彬为明代制壶“三大”之首,制壶鼻祖龚供春之后第
一人,其真旧小壶价值连城。“供春壶”迄今传世惟有一把缺了盖的“树瘿壶”
珍藏在国家博物馆内,大彬壶存数虽然我不清楚,可是想也想得出,不会多到哪
里去,此所谓大师竟然自称“特别喜爱”,喜爱得起吗?  
无忧翻至另一页,又读:“笔者数度游杭州以西的天目山和钱塘江,皆必然
赴风篁岭南麓的龙泉与附近的狮峰,亦例必到虎跑泉附近找一位闲情至上的好朋
友,他会拿出清代各种特别的紫砂茶壶,用虎跑泉的水泡明前龙井……”  
我早已绝倒,揉着肚子叫:“不能再读了,这人口气比脚气还大,我已经快
被他熏死了,虎跑泉干了不知多少年了,倒不知是他那位朋友撒谎还是他撒谎,
真真物以类聚……”  
无忧仍不作罢,以更加夸张的语气念:“每次面对着紫砂壶泡的茶时,总禁
不住遐想:如果像《红楼梦》中妙玉替宝玉泡的‘老君眉’,能用收藏了五年的
梅花上的雪水冲茶,便够浪漫了!”  
我再也受不了了,抱住椅子整个人笑得软下来:“妈呀,还浪漫呢!连‘老
君眉’是妙玉泡给老太太的都弄不清,还来著书立说称名称家呢!也不动脑想一
想,‘老君眉’是有名的老年茶,降脂安神,妙玉真要是给宝玉泡‘老君眉’,
还不得把黛玉和宝钗给笑死?”
无忧终于停下来:“好了好了,黛玉没给笑死,我怕你给他笑死了……所以
说,名人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理,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把他升到那样一个地位
上,他说的话也就成至理名言了,其实不必太在意。”
我这才知道无忧绕了这么大弯子,原来是在暗示我嫁入柯家后不要压力太大,
不禁感激:“无忧,谢谢你给我鼓励和勇气。”
我俩以茶代酒,碰碰杯子。无忧笑:“别说得像上前线似的,结婚不是打仗,
没那么可怕。”
我正想回答她“婚姻原本是一场男人和女人的战争”,手机“嘀嘀嗒嗒”地
响起来,是钟楚博打来的,语气很平静:“琛儿,你在哪儿?我有些工作上的事
想请教你。”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春风得意的日子就在这样一个茶香诗意春风迨荡的
鹧鸪天的午后结束了。
第四章  我成了杀人嫌疑犯
钟楚博走进茶馆的时候,整个“水无忧”的光线都跟着暗下来。茶艺小姐们
调笑:“卢小姐真好本事,男朋友个个都又帅又有钱,出出进进全是好车子接。”
我赶紧更正:“这位可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板。”  
钟楚博笑着向小姐们点头,他高大的身材与茶馆小巧精致的装修风格颇不协
调,使我有种莫名的压抑。可是他的态度却很放松很自然,而且奇就奇在他与无
忧居然也是识得的,熟络地招呼:“自打你开了茶馆,就同老朋友疏远了,其实,
我可以帮你联络几个免费广告嘛,怎么,瞧不起?”
无忧微笑:“哪里。有时间来喝茶,我给你打八折。”
“我这种粗人,哪里懂得喝茶?喝酒还差不多。”钟楚博说着,还是坐了下
来。
我惊讶:“你们认识?”
无忧淡淡地说:“以前我在报社做记者的时候,曾委托钟先生承揽过几版广
告。”但是她的眼底,却分明有些什么比合作广告更复杂的故事。
茶过三巡,钟楚博亲手替我斟满一杯,催促说:“喝完这一杯,我们也该走
了,谈点正事去。”一边回头问无忧,“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整。”无忧低头看表,她的态度本来一直很淡,这时候却出言挽留
说:“有什么话,不可以在这里谈么?我怕以然等下会来这里接琛儿,或者,先
打个电话通知他?”
我略觉诧异,无忧不是多事的人,可是今天似乎有点反常,很不放心的样子。
她那种神情,仿佛在有意提醒什么,她在担心什么?有什么是她知道而我不知道
的呢?
无忧的态度影响了我,当车子驶上滨海路,我有些不客气地问钟楚博:“这
么急找我出来,什么事?”
“有些账目上的细节财务说你知道……”  
可是我已经听不清他下面的话。  
忽然有种极浓的倦意袭来,我睡着了。  
梦里有缠绵的槐花香,把我带回遥远的童年,那时每到春天,我都会采来最
新鲜干净的槐花,交给妈妈兑在上等面粉里做槐花馒斗……
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吵醒,我的舌头上还依稀留着槐花的芬芳。
是钟楚博在说电话,只几句对白我已经听明白,关于珠海的一宗生意,是我
经手的。我不由有些歉然自己突然辞职给公司造成的交接上的不便。  
车子这时候已经停了,窗外有隐隐的涛声传来,我望出去,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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