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空瓶氧气-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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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不能睡懒觉的啊。

爸爸，你怎么不理我了呢？

爸爸，你睁眼看看小浅啊。

她跪倒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哭得晕死过去了。可是她的眼睛却是那么明亮，眼泪像小溪，静静流淌。妈妈站在病床前，耐心地帮爸爸擦着手，帮他把袖子放下来，然后把白布重新盖上。

妈妈的脸上也都是泪水。她蹲下来，抱住哭泣的女孩，紧紧地抱住，就像抱着自己唯一的宝物。她听见妈妈在说，她说女儿以后妈妈只有你了，妈妈只有你了……

是啊，我失去爸爸了呢。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

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后来她才知道，爸爸一直在外面帮别人贩毒，因此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才会被谋杀。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为爸爸的事哭过。


看门的大叔把这些给我讲完后，我用手去擦脸，发现脸已经湿了。

“小莫，你没事吧？”大叔给我递来纸巾，“天也不早了，你不回家你妈妈该担心了。快回去吧。”

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我又耽误了这么久。

我起身：“今天谢谢大叔了。那我先走了，再见。”


终于截到了车。坐在车内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那些小时候的记忆忽然涌了上来，不是零星的片段，而是所有的，所有关于我和爸爸的记忆，全部出现了。

爸爸……

下了出租车，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拖着行李上了楼，楼道里的灯坏了，我上得很费劲。终于找到了家门，我伸手去掏钥匙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尹桥！”我扑进尹桥怀里，感觉很温暖。不知道为什么，听看门的大叔讲完我的故事，我心里居然是如此渴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屋里亮着昏暗的灯，尹桥的肩膀很宽阔，我兴奋得又叫又跳，“你们等我很久了吧？对不起啊，路上堵车了。我好想你啊！”

尹桥没有说话。

我松开他，他背对着光，我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伸出手拉住他：“我饿了，你不是说有好吃的东西吗，我们快开饭吧！”

他没有动。

这时候，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妈妈从房间里端着菜出来，还有尹桥正拿着几瓶饮料摆上餐桌。

等等……

尹桥？！

我放开面前“尹桥”的袖子，看着他穿着的那双我熟悉的白色波板鞋，心里一阵一阵难受。那双鞋，是我今年暑假陪他去买的，他说他最喜欢白色，他当时还买了一双手绘鞋给我，上面画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猛地惊醒过来，推开面前的人，准备转身跑走，可是他却拉住了我的手，成雨傲的声音低低地、清楚地响起：“对不起。”

我又哭了。

我背对着家门，成雨傲站在我后面。楼栋很黑，我把脸埋进黑暗，不希望他看到我在哭。可是最后我还是很不争气地出了声。我蹲下来，把自己抱住，狠狠地哭，大声地哭。

成雨傲走到我面前，也蹲下身来，然后伸出手抱住了我。我听到他的叹息声，可是我没有勇气抬头。我伸出手捶打他，想要挣扎开，用了很大的劲，可是他没有挪动一步。

我捶累了，哭累了，进干脆停止了。

成雨傲依旧紧紧抱着我，很久之后，我听到他再次重复：

“对不起。”

（4）
更新时间：　字数：1410　
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妈妈把一根鸡翅夹到我碗里：“你这孩子，呆坐着干啥。赶快吃赶快吃，一会儿都凉了。”

成雨傲坐在我旁边，我们都没有说话，尹桥默默低头吃着饭，气氛很微妙。我没有动筷子，心里有些不自在。妈妈看看我，又看看成雨傲，有些焦急。其实我也不想让妈妈担心的，可是我现在根本吃不下。

尹桥忽然站起来：“我吃饱了。伯母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让小芊和雨傲慢慢吃。”

妈妈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也站起来：“那我们出去了，你们不着急，慢慢吃。”

我拉住她的手，然后站起来：“不用了，我不想吃了，我出去，你们慢吃。”

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门，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我的衣服里，我打了个寒战，手插进兜里，缩着身子朝外走。小区里的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橙黄色的光在地上不停摆动。我走过一个个光晕，听着自己的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渐渐的，好像这声音从后面传来，变得大了起来。我走了很久很久，身后的人也跟着我走了很久很久。我不想回头，因为我在思考一些事情。

为什么我不想面对他，为什么我不敢面对他？

为什么这个我深深喜欢的男孩，在此时此刻，我会想要逃避他？

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一件外套披在了我肩上，随后声音从后面响起：“天冷了，别在外面转太久，你身体不好。”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

他还是那么高挑帅气，比起两年前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份成熟。最近似乎憔悴了些，但是我永远记得他的眼神，他望着我的眼神。我形容不出来，是那种深邃的，专属他自己的。

凝望他许久，我低下头：“对不起。”

成雨傲走过来，用手抚摸我的头发。我记得他说他最喜欢抚摸我的头发，他说我的头发很软很顺，他尤其喜欢我的齐刘海。现在的他还是老样子，还是喜欢我的头发。他没变呵，是我变了吧。

“是我该说对不起。”他把我的发丝从指间穿过，“上次是我的不对，但是那天之后，没过几天我就知道真相了。”

“那你也没给我打电话啊。”我撇过头去，“不接我电话，不找我，短信也不回……”

成雨傲拉过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用他的手包住我的，很暖和。他说：“知道我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不联系你吗。”

“不知道。”我摇头。

“你猜。”

“不猜。”

“猜猜嘛。”

“就不猜。”我撇过头就想往回走，他却从后面抱住了我，把下巴轻轻搁在我的头顶，似乎又怕弄疼我，并没有很用力。他缓缓开口，气息喷洒在我的头发上：“学校准备在我们二年级的时候推荐两个名额去加拿大深造，我最近一直都在忙，是因为在争取我们两个的名额。如果争取到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加拿大读书，然后考研，读博士。我们可以在加拿大结婚，然后把伯母也接过去，尹桥也可以随时去那边玩，到时候我们可以和我们的孩子一起……”

“结婚？”我不可思议地抬头望他。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

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考虑这么多。

我甚至从来没有认为我以后会嫁给成雨傲，会和他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像他说的那样过生活。

我甚至在听到成雨傲这样说之后，居然有一种抵制感。

但是很快我又低下头，害怕他看出些什么：“那……你争取到了吗？”

“快了。”他像孩子一样地笑了，“因为我们都是优等生，所以争取名额自然很容易，到时候读书的费用也会由学校出，你不用担心。现在，你还有一年的考虑时间。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的。”

“怎么会不想呢。”我尽力咧开嘴笑了笑，“我当然很想去啊。”

“我就知道。”他抱我抱得更紧了些，“我就知道，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的。”

我慢慢垂下眼睑。

起风了，夜，渐渐凉了。

（5）
更新时间：　字数：1570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的风很大，我起身把窗户关好，然后摸着黑走出去，来到妈妈的房间门口，她的房间亮着昏暗的灯，她坐在床头，在灯光下看着一件什么东西。我小声问：“妈，怎么不睡？”

妈妈抬头看看我，笑了，然后拍拍她身边的床。我走过去，钻进她的被窝，这才发现她在看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可爱的女孩和一个笑容温和的男人。

“爸爸。”我记得。

“是啊，你爸爸。”妈妈脸上是有些落寞的笑容，她伸手轻轻抚摸照片，“这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

我把脸靠在妈妈单薄的肩膀上：“妈，你想爸爸了吗。”

“有什么想不想的，走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不也挺过来了。”她伸手抚摸我的头，“而且还有女儿陪着我，多好啊。”

“那我就永远都陪着你。”我笑了，“一辈子都不离开妈妈身边。”

“傻孩子，你怎么能永远陪着妈妈呢。”她揉揉我的头发，“等到你工作了，你就会离开妈妈，到外面闯荡打拼。等你结婚了，你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

“那我就不结婚。”我说，“我陪着妈妈，挺好的。”

“净说傻话。”她嗔怪着，“对了，听雨傲说，你们明年夏天决定去加拿大。那孩子真不错，想得很周到，到了加拿大你可不能闯祸，给雨傲添麻烦……”

“妈……”我说，“我还没有考虑好。”

“不着急，慢慢考虑。”妈妈语重心长地说，“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妈妈看得出去加拿大并不是你想要的。毕竟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应该你自己做出选择，谁都没有资格替你决定。”

“妈……”我抱住她，往她怀里钻了钻，“最喜欢妈妈了。”


第二天，我得知成雨傲有事先回上海了，而离十一假期结束还有五天。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决定出去买一些面包。面包房我们家附近没有，需要穿过两个大街。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在想周柯谨。

是的，我在想他。

忽然很想很想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现在很苦恼，告诉他我还有半年就要去加拿大了，告诉他我想去买面包，告诉他我还想和他一起去吃冰淇淋。

这些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事情，我都想要跟他说。

可是举起手机，我又放弃了。

我凭什么打给他呢？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恐怕，他已经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了吧。

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我正打算往左绕开他走，可是他却挡在了我面前，于是我又往右，他也跟着往右。反复了几回后，我抬起头，看到的是周柯谨那张仿佛很久没见又很熟悉的脸，依然很好看。

我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呼吸。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巧……你也在这儿啊……”我尽量隐藏声音中的颤抖。

“嗯。”

“你家，也在这里吗？”

“嗯。”

“我……要去买面包。”我说。

“嗯。”

“那……下次再见。”

我转身准备走，他却一把拉过我的手腕，用我从没听过的愤怒的声音问我：“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瞪大眼睛。

“这么长时间，你不联系我，不打我电话，见到我就躲！莫一芊，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疯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吼我。

“我……”我低下头，“我……”

“你为什么不解释？！”

“……”

“你是不是不想再见到我？！”周柯谨的脸色很难看，“好啊，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你告诉我好了！用不着这样！你说啊，你说你不想再见到我了啊！”

“我没有……”我被他吓到了。

“你这个女人真搞笑。”周柯谨露出嘲讽的笑容，“现在还在这里装可怜，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人见人爱吗？告诉你，我根本不稀罕你这种女的，你联系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