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婚-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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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听到父母的声音,朱晓晓睁开眼睛,眼泪哗哗直流。
朱父虽没有朱母尖锐,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这老教授明显压着隐怒。老人家打开饭盒时手都是哆嗦的,没有人比他自己清楚宝贝女儿在他心中的地位。饭盒里是朱母熬得米油,朱父一勺一勺送到女儿嘴里。
桐桦赎罪似的想接过来,朱父没有理睬,老人家既不开口责备也不正眼瞧他。
桐家人来时,朱父已经离开医院,上午老人家有课。朱母也正准备离开,她要去买只乌鸡给朱晓晓补身子。看到桐家人出现,朱母又把包放下,坐在了女儿床头边的沙发上。
虽受到冷落,桐家人除了桐母外没一个人心里不舒服,毕竟躺在床上的是人家的亲生女儿。
桐桐嘴甜,姨长姨短和朱母套近乎。
朱母板着脸说几句难听话,她说一句桐父赔笑应一句,遇到应不了的就笑笑。桐母几次想发作都被桐桐用眼神压了下去。朱母满腔怒气得到疏导,情绪也随之平静下来。桐桐趁机说她准备给朱晓晓买点补身子的鸡什么的,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阿姨能不能帮忙陪着一起去。朱母本也准备去买,于是,两个人还算和谐的走了。
朱母脚步还未消失,朱晓晓已闭上双眼。她是真困了,手术中的疼痛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再次陷入昏睡中。这一觉睡得同样出神入化,她似乎自动屏蔽掉了外来的一切声音。其实,桐桦不知道的是朱晓晓刚一入睡就被一个梦攫住了心神,就似梦魇了般,想醒却醒不了。
朱晓晓陷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暗深渊,那里有一个分不出性别的婴孩,张着无助的小手,血淋淋地看着她哭泣。她想走近抱起那小小的身子,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的走,总也走不到那小小的血淋淋的婴孩身边。她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无论怎么冲撞都冲不出那道黑暗。走留都由不得她控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婴孩对着她哭。
中午,朱母拎着鸡汤来了,叫了几声,朱晓晓没有动静。
桐桦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用力摇了摇,朱晓晓才睁开眼。睁开眼后朱晓晓做的第一件事是立马环顾四周,然后马上蜷起身子缩成一团。鸡汤醇香,朱晓晓却没任何食欲,她脑海里仍是那小小婴孩血淋淋的样子。之后,朱晓晓不愿再睡,困极的时候她坐在床上强撑着,以至于两次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桐桦感觉事态严重了,跟医生沟通后,他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抑郁症。朱晓晓竟有轻度抑郁倾向。产后专家忠告桐桦,打开患者心结,增加从事愉快活动次数,尽量让患者自己调整好心情。道理人人懂,可具体到实际上是另外一回事,就说打开心结吧。朱晓晓不愿把为何恐惧睡觉的原因说出来,他桐桦有什么办法,况且,眼前的朱晓晓压根视他为仇人,连多眼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知道这个消息后的朱父朱母认真思考一夜后决定原谅桐桦。毕竟,一方面,他们没有让小俩口离婚的意愿,既然没有这个意愿,关系总僵着也不是事。另一方面,他们与桐桦的关系能直接影响朱晓晓的情绪变化。从专业角度说,也算是改善了朱晓晓周围的人际关系了吧。
朱晓晓从医院回到家,发现房间已整理一新,育儿胎教书没了踪影,防辐射服小婴孩衣物也不知收拾到哪了。总之,跟怀孕有关的东西统统消失不见。
桐桦安置好朱晓晓后去厨房了,他要亲手熬汤,虽然知道弥补不了什么,可是他就是想亲手做,这样他心里舒服点。
朱晓晓翻身起床翻箱倒柜找东西。一直留意着她动静的朱母走进房问,“晓晓,找什么呢?”
“小衣服。”
“我收拾起来了。”
“给我。”
“晓晓。”朱母满心担忧,“以后用得着时妈妈自会给你。”
“妈。”朱晓晓拉长了声音,“以后还用得着,让我自己放着吧。我想自己放着。”
闻声走过来站在卧室门口的桐桦暗中松了口气,以后用得着这句话证明朱晓晓不会因此事而离开他,这是这几日他最担心的事。
“你放着还是我放着有什么不同。”
“我想自己放着。”
“晓晓,听话。”朱母仔细观察着朱晓晓的神色变化。
“妈妈。”朱晓晓拉长声音哀求。
朱母只得去拿,在卧室门口忧心忡忡和桐桦对视一眼,然后轻声一叹。
桐桦担忧又起,却又无可奈何。
40
40、Chapter 40 。。。
韩耀接到了雅子的电话。
雅子幸福地告诉他,试管婴儿的事进展顺利,她的各项身体指标均符合标准。现在,就等他回上海了。
雅子音调轻快,韩耀甚至能想像出她神色飞扬的模样。不知是身体状况有了好转还是心情愉悦,总之,韩耀能感觉到雅子状态很好。看来新的治疗方案起了作用。只要雅子还在世间他韩耀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他对用试管孕育出的孩子不感冒,因此,他用工作上暂时走不开婉拒了雅子即刻要他回上海的要求。他清楚这个借口只能拖一阵子,他心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只是,他没想到他的拖只拖了短短十分钟。
和雅子通过电话的韩耀稍稍整理了下仪容后准备出去,文博房子的装修进程他一直没过问,他不是不想过问,他是没时间,桐桐来郑打乱了他的预定计划,他能想到苏菲菲会伤心会难过,可是他没有办法,桐桐母子是镌刻在他生命里程上的重要人物,他必须先安抚住她们。如果不是朱晓晓出事,桐桐□乏术以至于韩王子无法过来,他仍没有时间约苏菲菲。
他还没走到电梯口,岳父的电话就来了,“韩耀,马上回上海。”
“爸爸。商场的事还没有处理妥善。等几天吧?”
“孩子的事是大事。马上回来吧。”
“好的。”韩耀两鬓隐隐作痛,他回到房间拿出随身物品,先给桐桐打电话,简单解释说上海总部有个会议,他必须马上处理。桐桐淡笑着嘲讽说不用给她说这些,这跟她无关。然后,韩耀致电苏菲菲,“苏苏,总部有个会我必须参加,时间紧急,回来我再过去找你。”
从医院匆忙赶回来的苏菲菲正做沙拉,她发觉韩耀很喜欢吃这个,听到韩耀要走,她满心欢喜骤然落空,“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
苏菲菲压抑了几天的怒气突然间就暴发了,“你的女人你的儿子比我重要,现在,你的工作同样比我重要,既然你的一切都比我重要,你还理我干什么。你该干吗干吗去,我苏菲菲离了谁都能过。”
电话里虽没声音。但韩耀并没有挂断。
苏菲菲继续哭出心中不满,“既然这么在乎她们,还招惹我干什么。你以为买套房子就买断了我苏菲菲的一切了吗。领着你的女人儿子在我眼前招摇,这算什么。”
电话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但是,韩耀仍是没有开口。
苏菲菲哭着笑了,“或许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算。”
车在飞驰,车中的韩耀觉得头更疼了,“苏苏,伤了你就是我最大的心疼。”
“是吗?”
“是。”韩耀回答得很干脆。
“既然如此,回上海前来我这里一趟。”
“苏苏,听话。我已经出市现正往机场走。”
苏菲菲没有再提要求,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韩耀再打过去,发现电话已经关机。
朱晓晓满心后悔与疲惫,她只想静静地一个人,期望思维更清晰分析事情更有条理一些。可是,她发觉她平静不下来,每当她回想起桐桦飞快离开她跑向桐母时,她就不可抑制痛苦起来,这份痛苦快乐的折磨着她。她不敢回想,她只有把自己像蛹一样层层包裹起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面对,只求离疼痛更近些,让麻木的神经明明白白知道她失去了什么,她甚至在心里呐喊着:活该!你活该,朱晓晓。毕业就结了婚,你知道婚姻对女人意味着什么吗?婚姻并不等同于爱情,也压根不是两个人的事。
桐桦放下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照顾朱晓晓,桐母与桐桐也经常过来煲个营养汤什么的。坚持不懈,一个月很快过去,朱晓晓的小月子算过完了。
自发生蹭车事件后不怎待见桐家人的朱父率先软化下来,老人家趁女婿桐桦厨房做饭时悄悄提醒女儿,“丫头,这件事处理上桦桦是有错,他应该危急时刻兼顾两人,你的难过伤心爸爸可以理解。但是,你一直不理他,视他为隐形人,你究竟想怎么样?”
是啊,究竟想怎么样呢?朱晓晓这才意识到事情总得解决。事情发生后在医院时她决定一定和桐桦离婚,经过这一个月朝夕相处,她的愤怒慢慢平息下来,这个念头又变得不那么强烈了。
朱父开始中肯地评价桐桦,“桦桦是个有为的青年,普通家庭走出来的孩子靠自己拼搏取得今日成就,一步一个脚印,其中艰辛旁人体会不到。现在的很多孩子做不到这一点。况且,爸爸发现他没有不良嗜好。传统的男人总会被传统制约,在那种时刻他会做出那样的反应,也算是传统的一种表现吧。也许,在那种情况下有的男人会率先救妻子,可这种经历又有哪个男人能亲身遭遇过,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知道自己会做怎么样的选择。你妈妈也曾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当时我告诉你妈我会先救她,可是,你知道我心里的答案吗?”
“什么答案?”好奇害死猫,这话一点都没错,朱父的话成功引得已一个月默着不说话的朱晓晓开了口。
“我心中根本没答案。”
“真是这样?”
“如果桦桦与我同时落水,你会先救谁?”
“当然是……。”朱晓晓顿时沉默,刚才脑海那刹那闪现的念头是救自己的爸爸。是啊,同样的道理,桐桦先救自己的母亲似乎也没什么错。
朱父温和地笑了,“婚前有很多选择,婚后千万不要轻易说分开。孩子,你自己想想。”
朱晓晓做着思想斗争,拗下去?桐桦总有厌倦的一天,退一步说,桐桦一直不去中鑫永远在家陪她,他同意她也不同意啊,外债啊,想想那些天文数字。再说了,一个月心甘情愿当牛做马也够意思了。和好?她还没有思想准备,如果先救桐母还说得过去的话,那么失去孩子才是她朱晓晓耿耿于怀的心中刺。想了很久,直到桐桦端着奶白色鲫鱼汤进去,她心中才有了计较。
桐桦先喝了一小口,这是试温,试过之后坐到朱晓晓身边,“晓晓,温度正好,赶快喝。”
平常都是朱晓晓接过自己默默地喝,现在心中有了主意,她态度上自然而然发生了小变化,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接过来而是伸长脖子等桐桦喂。
桐桦内心一阵惊喜,这孩子终于有反应了,从态度上分析应该是往原谅他这方向靠拢呢。这么一分神,手上动作就有了差错,勺子一倾鲫鱼汤洒到朱晓晓手上了。
“啊。”
“晓晓,烫着了?!”桐桦嘴里问着手上动作也没停着,放碗抱起小妻子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动作幅度大引来了朱父朱母的注意。四人一齐挤到卫生间才发现朱晓晓手上只有汤水渍,没红没肿没破皮。朱父朱母面面相觑,不知两人唱得哪一出。桐桦疑惑地看向呼痛肇事者,朱晓晓面带无辜看一眼桐桦,“汤洒在我最喜欢的床罩上了,我心疼。”
桐桦苦笑,这孩子故意的。但他不介意,只要朱晓晓能解开心结能原谅他,他就放心了。沉默寡言的朱晓晓让他觉得怕,让他觉得不安全,觉得随时都会离开他。他心里清楚他是多么怕失去她。
朱父朱母对视一眼,然后无声笑了。这是女儿捉弄女婿呢,女儿受到伤害,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心疼,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