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三尺-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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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君以前很喜欢歌舞伎,那时候我跟他刚到日本,住在京都。只要有时间,他总会去那边看歌舞伎。原先我是不懂,只觉得顶没意思。可是却总是陪他一道去看。时间久了,到也渐渐看出些门道来。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后来松本先走了,这样的爱好却一直没变,不,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已是一种习惯了。”回来的路上,老太太突然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悠悠地感慨。海微看着她沉浸在回忆里的侧脸,想来他们必定是很相爱的。
“良子小时候在我们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或许那算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所以他现在才记得常常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海微并不是一个善于寻找话题的人,如今只有她们连个在车里,又多半是老太太在说话,她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太太显然注意到了她的拘谨,只是笑笑,“你不用那么紧张,难不成还怕我这个老太婆吗?今天只是特别感慨。”她沉默了一会,又说道,
“我原本以为,良子犯了那病,这辈子怕是要完了。”
老太太的话在寂静的车里响起来,突兀而直白。海微一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方却是镇定自若地继续
“良子8岁从我们身边被带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他的压力跟负面情绪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积累。后来家里人送他去欧洲,回来以后就染上药瘾。这件事情很快就让家里知道了,什么方法都试过,但是却总是复吸。”说道这,老太太回过头来,问道,
“他这次住医院,是不是吸毒过量?”
海微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不该说。
老人见她闭口,便有继续,“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好歹是当了四五十年的医生,他那点小把戏,一到我这儿就现原形了。”
“良子其实活得很不开心。你别瞧他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说到底是个敏感的孩子。他脾气不好,跟越是亲近的人,便越是会发脾气。你照顾他那阵子,想必没少受过委屈吧?”
海微顿了顿,却赶忙道,“委屈到没有什么,他毕竟是生了病,脾性也多少要孩子气一点。”她没料到,这老太太竟然什么事情都知道,此刻便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
老太太见她这样,却禁不住笑起来,“也不知他是看上你哪点,人也算不上漂亮,顶多是看着清爽,嘴巴也不甜,不会讨大人欢心。可良子居然生着病还巴巴地带你来我这里。看来,他真是顶顶喜欢你了。”
海微听了,只是尴尬地笑,“他哪里是喜欢我,分明是捉弄我呢。迟书良那性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里会看得上我这样的。”
老太太见她这般自嘲,却又叹了口气,“闻姑娘,你也别怪良子。他是怎么个人,我做外婆的心里最是清楚。他带个姑娘回小樽,总共才就两次,你是第二个,前头一个……”她话说道一半自觉失语,便又叹了口气。“总之,微微,我这老太婆也一把岁数了,说不定那天就要去见松本,如今放不下的也只有良子。他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子整天就只知道玩弄权术,也无心插手他的事情。所以,请你一定救救他。”她握着海微的手,那掌心里传来的温度一不小心灼伤了她的。
海微只觉得无措,看着老太太,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得出,良子待你是真心的。那眉眼里流出来的感情他伪装不了。姑娘,你也晓得他这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身体上的病治得好,心理上的却终究还是要时间的。你就帮帮他,好不好?”
海微却终究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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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书良跟海微的的房间只隔了窄窄的一个过道,她回来没多久,迟书良便来找她。
“老太太跟你说什么没?”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海微的脸色,她却不理睬他,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迟书良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于是有推了推她胳膊,“怎么生气啦?说句话呀。”
海微见着他只觉得一阵心烦,便恹恹道,“我累了,你出去吧。”她也不管杵在一边的迟书良,自顾自躺上了床。她只是背对着墙,屋子里溢着沉默。海微过了好久,才回过身来,那人却早已不在房间里。
她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晚上老太太的话犹然在耳。所有的人都叫她帮帮迟书良,即便是可怜可怜都可以。仿佛是救世主,而迟书良便是她的苍生。可谁来救救她呢?海微翻开手机,打开收件箱。
“微微,有空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吧。我等你电话。”沈熹年的简讯很短,寥寥数语。海微出去的时候没带手机,看到的时候已近半夜。她没有回复,却只觉得沉重。现在她到底是在做什么?逃避吗?退却吗?她不去解决问题,竟然躲到北海道来,她是有多胆小。可躲起来就能解决问题么?如今不是依旧还有别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么?谁都要她做决定,谁都要逼着她,越是不忍面对,便越是赤条条的放到她面前。她又想逃了,可是这一次要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到哪里去?海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么多的事情死死牵动着她的神经,想要不想起,却时时在脑里回响。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先去见沈熹年,至于迟书良这儿,她怕是真的做不了他的救世主。只是,还是会过意不去的吧,看他一点点走过来,总是会心疼。
她烦躁地将薄毯子改过头顶,这时却听到隔壁房间发出了咚得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跌倒了地上。海微一股脑爬起来,心下隐隐觉得不妙。拉开迟书良的门,里边黑漆漆的,海微借着院子里的月光终于看见迟书良。
他一个人抱着膝盖躺倒在榻榻米上,身子有些微微发抖。海微一见便知道多半是毒瘾犯了。其实,出院以来,他的病好了不少,瘾一直没上来,药也一点点减得差不多。总以为病是好了,可今天叫是怎么了,说犯瘾就犯瘾了。海微以前听医生说过,这种依赖症跟病人情绪很有关系,情绪不稳定,便会有反复。总之,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恢复的好,十天半个月,恢复的不好,一辈子也就搭进去了。
“你怎么样?”她跑进去扶他,迟书良浑身一直在抖,嘴里却在呜咽着要说什么。
海微凑近前去,要听清他的话,他说的很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
“你……你,……是不是……要走?”他看着海微沉默不语,情绪便越发得激动,不住地颤抖,“别走好不好……”他不知是不是哭,脸上亮晶晶的。
“我……我偷偷看你的……你的手机,……别……别丢下……”他说道一半终是受不住药瘾,呻吟着在地上打滚。他跪在地上,使劲用头碰着地,咚咚咚,每一下都拼尽了全力。海微忙去阻止,她用劲抱住他的头,搂进怀里。她的胳膊圈住他的肩膀,也不过一个多月,人却是真的瘦了好多,蝴蝶骨突兀得铬人。海微怕是真的心疼了,她只是不住地拍着他的背,喃喃地说着,
“不回,不回,我不回去。”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下)
海微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她昨天几乎一夜没睡,抱着迟书良的胳膊都没了知觉,还好,怀里的人最后终于渐渐累极了昏睡过去。海微就躺在榻榻米上,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夏季的天总是亮的早,其实也不过五六点钟的样子,她起身,一转眼便看见迟书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露台上,和式的宅子,带着一个不小的后院。老太太是个别致的人,种了些花花草草。院子里有池塘,木质的露台就悬于池塘上方,仿佛一叶方舟,海微隐隐听得到水声,走近了才觉得神奇,平台的拐角处竟是跌水设计,让整个庭院都显得别致得紧。露台上种了好些东西,凤仙花,非洲雏菊,从春天到秋天,这里似乎都充满着活力。
池塘里有些莲,几条锦鲤在水里静静穿行。迟书良并没发觉海微走近,只是自顾自的喂着于是,嘴里喃喃似乎在哼着歌,海微开始站的远,没有听得清,走近了,才觉出,是陈升的歌。他唱的很轻,但是很用心。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
海微颇有些不是滋味,刚要走,迟书良却转过身来。
“醒了?不过来坐坐么?现在还早。”他招手喊她过来,海微却是迟疑,迟书良看出了她的犹豫,便像是自嘲地,“难不成还怕我一个病人吃了你么?”
他兀自走近了些,又道:“如果你要走,我会让司机送你。”海微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边看出些深意,但他却是淡然地与她对视。那深如湖泊的瞳孔里掩藏住了所有的情绪。哪里像是还病着的人,虽然面色还有些憔悴和苍白,但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肯落了下风。
“我坐明天的早班飞机回去。”海微顿了半晌才开口。她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仿佛是做了选择的,在迟书良跟沈熹年之间。
迟书良听了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会让管家去办的。”他把鱼食放下,拍了拍手,深呼吸,“既然还有一天的时间,带你逛逛小樽吧。很可爱的地方。”他欠起海微的手,也不顾她的挣扎,按了铃叫管家备车。
小樽是北海道著名的港口城市,海运贸易的发达使得运河应运而生。其附近的红砖仓库在煤油灯的映照中酝酿出的浪漫异国情调,运河旁的历史馀韵则令过往游人乡愁无限。 说是观光,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行程。两个人几乎都是徒步,老太太不放心,还是派了车子随着他们。运河广场,小樽博物馆,八音钟堂,Mycal,小樽水族馆,鲱鱼御殿,零零碎碎逛了很多,迟书良也说了很多,大部分还是跟景点有关的小事情,他像个称职的地陪,让海微对他口中那个被称作像八爪鱼一般的城市多多少少都有了了解。
他们最后一站是北一硝子,那个在北海道最有历史也最富盛名的玻璃工厂。北一硝子3号馆所在的建筑物是建于1891(明治24)年的一栋石造仓库,现在改造成为汇集了世界各地的琳琅满目的各种灯具、玻璃工艺品的艺术展厅。与其朴素的外观相反,内部的摆设和陈列充满西洋气息,可爱的商品令人留连忘返。
“这个工艺坊里的东西大多是以彩绘玻璃著称,很多都是从艺术角度,人工吹制的。也算是稀罕物。”迟书良带着海微在店里穿行。
店内的167盏煤油灯跳动闪烁的灯芯火苗,烘托出大厅里的浪漫气氛。海微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看着不禁有些发愣。却听得迟书良在一旁又说道,
“这地方,以前我也跟别人来过一回,这是第二次。”他像是随口说说,但又觉得是话中有话,海微只是不做声,看着他,等他讲关于那个“别人”的事情。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认识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彼此之间很纯粹,没有名利,世俗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是单纯的喜欢跟这玻璃一样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是,她不知道我家庭背景。彼此认识也不过是个意外。”迟书良就在她的身侧,两个人都走得很慢。
“我们之间进展得很顺利,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双方家长见过了面。那个时候,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所以其实并没有马上要结婚的打算。那个年纪的人都有些自私。于是,两个人商量下来,先订婚,等彼此事业都稳定了,再结婚也不迟。”
迟书良笑了笑,“那时候真是天真,以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