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蔷薇涩-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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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拉着香绍谨,一路走,一路讲。冬天很冷,她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和沉重的雪靴,走了整整一条街,却不觉累,讲得唾沫星子都干了,却不觉得口干舌燥。
有她师父在她身边,她哪里还想得到这些哦。
看完一边的花灯,初夏又急吼吼要去看另一边的花灯。
香绍谨拉住她的手,轻声说:“不急。”
怎么能不急,他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啊。
初夏看到香绍谨微微蹙起的眉,以及有些苍白的脸,恍然大悟:“师父,你是不是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
香绍谨却拉住她的手说:“站一会儿就好。”
他站在那边,双眼紧闭,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整个儿包在手心。脸上有种淡淡的,隐忍的苦楚。
初夏到这时才想起来,香绍谨的眼睛根本不能承受强光的刺激。
以前在家里,灯光都很柔和,他虽然喜欢通透明亮的屋子,敞轩四面通风,常年窗户大开,可是每个房间前面都有绿植遮阴。
刚才看花灯,那一整排下来,全是现代强光,啪啪啪,五颜六色不停地闪动,连初夏的眼睛都受不了。
她还拉着他,一定要他看那些强光,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闹花灯的喜庆。
天,她都干了什么。
她在雪上加霜。
初夏说:“师父,我们回家去吧。”
“不必!”
闭了一会儿眼睛之后,他好受了很多,脸上又挂了一层轻浅的笑意,他松了初夏的手,双手插兜里,浅笑说:“怎么可能现在就回去,我还等着你请我吃晚饭呢。”
不是吧,师父敲了她一顿午饭不够,还要敲她的晚饭?
人家可是个穷学生哎。
初夏下意识地去摸她瘪瘪的钱包,没成想却摸到了手机。
摸到手机,初夏才记起她和风满楼的约会。这个时间,风满楼应该也到了吧。
初夏拿出手机上网,刚刚登录她在唯我网的主页,就看到风满楼发布的一条信息:
A城的朋友,我在柳梢街,有谁和我一样?
下面应者如云。
真想不到,A城的朋友有那么多。
初夏连忙登录MSN,风满楼一见她上线,马上发信息过来:你怎么现在才上线?
埋怨的语气完全不似以前那样地知性优雅。
初夏现在巴不得她不赴约呢,没好气地回到:我才到柳梢街,你在哪里?见不见面随你?
风满楼直截了道地说:八点半我会出现在云路咖啡馆,手上拿着一本贝内插画集。注意,我只等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马上离开。
什么嘛,这么傲,只等十分钟?哪有这么没礼貌的见面法。初夏看看表,已经八点二十了,她对香绍谨说:“师父,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香绍谨摸摸她的头,笑说:“我一直都会在这里。”
初夏迈开长腿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还不住回头:“等我啊,师父,一定要等我啊!”
初夏找了整整十五分钟才找到云路咖啡馆。
站在玻璃墙外面往里张看,一下子就让她看到一个拿着贝内插画集的女子。
那女子坐在窗边,看上去年轻却已有足够阅历,一件金棕色的无领大衣搭在椅背上,柔软的羊毛长裤,羊毛衫,头发挽起来,别了个小小的钻石发夹,发夹不知藏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她头微微一动,就有一道流光在眼前闪过。
风满楼是个气质,容貌,身材俱佳的大美女。
比邬晓晓漂亮地多。
初夏心里酸酸楚楚,无限情怀辗转。
初夏站在玻璃墙外看她,正犹豫着该不该去把香绍谨带来。
忽见风满楼抬手看了看表,很快合起书本走了出来。不是吧,现在才八点三十五分,她这么快就等不住了,真是个急性子女郎。
走了更好,我才不会把师父交到你手上呢。初夏心里这样想着,身子却跑到咖啡馆门口,挡住风满楼的去路。
29 少女的房间
风满楼走出来,看到台阶下站着一个圆脸尖下巴短碎发的女孩子,个子修长,穿了件羽绒服,正紧张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靠左边走,哪知她朝左边走,初夏也跟到左边,她走右边,初夏也走右边,一双大眼睛骨噜噜地直盯着她。
风满楼停下脚步说:“小姑娘,你有什么事。”
“你是风,风……”初夏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风满楼笑了下,露出一排贝齿说:“今天风是挺大,里面有座,你进去吧。”说完她径直从初夏身边走过。
不是吧,风满楼就这样走了?
初夏看着风满楼的背影发呆,张张嘴,又闭上。她发现自己浑身轻松,仿佛一块大石头从自己身上掉落。
原来她根本就不想香绍谨和风满楼见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初夏并没有想过阻止他们见面,是风满楼自己跑掉的。
所谓缘份,他们两个根本没有缘份,她并不是师父所要等待的人吧?
初夏在心里偷偷地笑了几声,又飞快地朝香绍谨跑去。
香绍谨依旧站在原地,他双眼微眯,定定地对着一盏旋转的琉璃灯。那盏琉璃灯灯光华丽却不耀眼。也许他在看那些光线的变幻,仅仅也只能看到光线的变幻。
初夏放慢了脚步,这时,她看到风满楼正好从香绍谨身边走过。香绍谨双手插兜,背对她而立,她从他身后走过。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一丁点交流。
等风满楼走远之后,初夏才飞奔到香绍谨身边,手□他的臂弯里,笑眯眯地说:“师父,我请你去这条街上最高极的酒楼吃饭。”
香绍谨笑着说:“怎么这么开心。”
“过节嘛!”
没了情敌,初夏她能不开心吗。
他们坐在餐厅二楼的一个包厢里,打开窗子,便能看到街上一整排的花灯,那些古老的鲤鱼灯,跑马灯,新式的环保灯,还有各式各样高科技的花灯。
初夏把所有窗子都打开,让香绍谨能够闻到风吹过的味道,她又点燃了店家送的小纸灯,玫红色的小小蜡烛,散发出玫瑰的芬芳。
初夏趴在桌上,对着那盏灯笼看了半晌说:“师父,这灯罩上有图案哎,真好看。”
“是什么?”
“有流云,还有仙女,不过没有颜色,烛光映出来才看得到。”想到香绍谨看不到这盏灯,初夏心里一阵黯然。
从小,她妈妈就对她说,好东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
她希望自己看到的,吃到的,听到的,所有的好东西都能和香绍谨一起分享。
可是她看得到的,他永远都看不到。
心底黯黯沉沉的,不过很快,她的脑子“丁”得一亮。
看不到可以用手摸嘛,想到这,初夏连忙抓住香绍谨的手放在灯罩上说:“师父你摸摸看,这是仙女脚底下的流云,能不能感觉到?”
那盏花灯的灯罩由薄薄的绢纸所制,柔软细腻,一如少女的柔夷。
香绍谨说:“嗯,是朵云纹。”
“是啊。”
香绍谨的手指轻轻滑过那微凸的流云,最后手指碰到初夏的手。初夏的手,是肉肉的手,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与芬芳。香绍谨的手一下子停住。
“怎么了?师父。”她去握他的手。
香绍谨却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握在手心。
初夏呼吸顿失。
他以前不是没有握过她的手,可是以前,那是在正大光明的场合,那是在谈笑风生之间。
而现在,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灯光暗淡,烛光摇曳,唯有烛光里飘散出来的玫瑰香氛在室内流动。
玫瑰的味道是情爱的味道,暧昧流转不去。
初夏一动都不敢动,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呆呆地看他。
她要不要把手扫回来呢?抽回来师父肯定会尴尬。可是不抽回来,她,她真的是脸红心跳,浑身燥热地不行啊。
一颗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大声,跳到最后,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正好这个时候小陈上来了,他人还没到,声音先进门:“你们这么快就看完花灯了?”
初夏慌忙想抽手出来。
香绍谨却顺势一拉,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那顿饭初夏吃得脸红心跳。能不心跳吗,刚刚他们才那么暧昧,他带着薄茧的大姆指在她手背上磨梭滑过。可是转眼间,他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挂着平时常有的那种浅浅的笑意,闲适懒散地和小陈说话:
路上堵不堵?现在回去也是堵在路上,不如多坐一会儿……
他一边和小陈说话,一边还能注意到初夏:“慢一点,当心呛着。”
果然,他的话刚说完,初夏一口汤呛进气管里,差点当场喷出来。
哎,师父,你这是在咒我。
对面的小陈一会儿看看香绍谨,一会看看初夏,忽然嘿嘿笑起来。
“我知道初夏为什么会呛着。”
“为什么?”初夏瞪着小陈,她有预感,从小陈嘴巴里说出来的,绝对不会是好事。
“因为初夏一直在偷偷地看小五哥你。”
初夏的脸一下子涨红。
香绍谨却挑了挑眉说:“哦,是吗?”他脸上笑意盎然,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小陈一看自己的话题成了中心,嘴巴一咧,大声说:“初夏这人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自己面前的点心还没有吃完,就已经在打你的点心的主意了。”
香绍谨哑然失笑。
初夏的脸涨得更红了。
这个小陈,居然把她想像成馋鬼。
实在是……实在是太丢脸啦!
回到家。当然是香绍谨的家。
客厅还是原来的客厅,沙发,书本,茶具,每一样东西都摆在它们原来该在的地方,一个寒假过去了,可是初夏感觉才离开两三天一样。
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初夏脱了鞋子扑到沙发上,四脚朝天,仰面躺着大叫:“回家喽。”
香绍谨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笑说:“给你准备了一个房间,要不要去看看?”
“啊,我还有房间?当然要去看。”
初夏跳起来。
初夏喜孜孜地跟在香绍谨身后上楼,房间是她原来睡过的那间客房,打开门,初夏当场呆住。
现在的这个房间比原来的客房大了整整两倍,两个房间打通,重新装修过。
墙壁是肉眼看不清的淡紫色,白色的窗子配灿烂的深紫色纱帘,此刻窗帘挽起,像海浪一样悬挂在窗子上方。
同色系的单人床和书桌,颜色渐深的是衣柜和书架,书架上,有几本画册,还有一些德语书,英语书。
书桌上放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再也找不出更适合初夏的房间了。
初夏转过头去,看向香绍谨:“师父……”
香绍谨浅笑一下说:“是装修公司做的设计,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
“那就好。”香绍谨说着,把一串钥匙放在她手上:“这是房门钥匙。”
“呃,这个房间的?”初夏伸在半空中,看着钥匙发呆。
“还有大门钥匙。”
大门钥匙,房间钥匙,她,她成这个房子的主人啦?
师父该不会是,不会是……
初夏偷偷地看了香绍谨一眼,香绍谨神色自若地说:“以后我不在,你也可以自己过来练琴,要用车就打电话给小陈,我请的是钟点工,每天会过来几小时,平时可得自己收拾房间。”
“哎呀,知道啦。”
师父可真罗索。
喜悦过后,初夏心里又升起疑问,她问:“你替师兄也准备了房间吗?”
“这阵子他不大会过来。”
“为什么?”初夏很是奇怪。
“他现在跟着我爷爷学琴。”香绍谨随口说。
“什么!”初夏听到这个消息,一蹦三丈高:“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你才是他的师父啊!”
香绍谨笑了笑说:“跟着我爷爷学琴也一样。”
“可是,一日为师终身……”初夏忽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