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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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真好，品缘自叹不如。想来曾经还因为不会刺绣被一个很重要的人挖苦得伤心了好几天，哭了好几场。一个很重要的人？品缘心里突突乱跳，那是谁呢？或许是哪次不经意的暧昧纠葛吧。
“姑娘，二更了，睡下吧……”竹云披着外衣，替品缘掖被角。
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过的挺快。品缘推她，“你不用管我，睡去吧……”
竹云笑道：“姑娘不安歇，下人们哪里有胆子做黄粱梦？”品缘点点头，自行睡下。竹云则离去，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品缘睡的正香，忽闻窗边有人低声细语，她不动声色，小心挪至窗边，只听来人轻吟道。
“雨露苔青天边雨情潇潇意切切剪不断愁绪满怀无人知
艳阳苔焦西边风烦乱乱思飘飘割不舍无猜时节红丝带”
那人又反复吟唱几遍，深深叹了口气，踌躇会儿后离去。
品缘好生奇怪，此人是谁？为何莫名其妙在窗边吟听不懂的话？
这时，周奶娘进入内屋，发现品缘只着薄纱一样的内衫靠在窗边书桌旁，唬了一跳，急命道：“竹云，茗香，姑娘醒了，快进来服侍！！”一边又向品缘道：“姑娘身子骨弱，现如今已入秋，姑娘怎能只着纱衣吹风呢……”
竹云胡乱披了件大衣，忙忙取出几样各色衣服供品缘挑选，品缘随意点了件绿绸攒花的，折腾半天，整好衣物，松绿又为品缘整理发髻。
今日夫人出殡，品缘披麻戴孝走在最前，墓葬里康府不远，刚过半日，一切已按礼下葬。仅一位曾首辅夫人的墓葬就令品缘咂舌，过程复杂，随葬品之多，之豪华，品缘无法想象皇帝之墓葬会是什么样。
推了一切应酬，侧夫人找的医生为品缘把脉，说了一通奇怪的医学术语。开了个方子，茗香找了个婆子去抓药。尔后便没什么事可做了，那位灼华少爷也没有来烦她。她拉着竹云问什么时候出发进京。竹云摇头不清楚，遣小丫头去问，大家躲躲闪闪，言语推搪，其中古怪异常。
品缘又提想见见那位叫杜凛的三爷，又因男女授受不亲被测夫人驳回。聪明的品缘立刻意识到不对，但身边丫环众多，自己也不便怎样，打算过几日再看看。
一日午后，品缘吃毕饭，最近胃口明显不行，蝶苒的身体确实差，动则轻咳，重则会眩晕不止。
休息片刻，趁竹云收拾碗筷时，品缘嘀咕道：“那三爷不是说要接我进京么？这都几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竹云也纳罕，只见茗香风风火火的跑进屋，咬牙切齿，气的小脸铁青，“姑娘！姑娘，去京里的马车今早已经走了！！夫人刚仙逝，侧夫人就欺负到姑娘头上来了，骗外头说是姑娘随同，实际上她把自己的女儿——二小姐送去了！呸，还不是为了让她肚里出来的货过好日子？什么舍不得姑娘，全幌子！！”
竹云吓的掩住她的口，赶紧把几个小丫头遣出去。“这事可不容胡说，你听谁乱嚼舌根的？”
茗香小孩子气性，拉下竹云的手，“听谁说的？！侧夫人身边的秋凤说漏嘴了！！我一个气不过，没和她多话，赶紧回来回了姑娘！”
品缘明白了缘由，“康王府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哪里就委屈了她姑娘，值得骨肉分离的送走？别是听了谣言？”
周奶娘接口道：“姑娘久居深闺，哪里知道些什么。现如今，康府已是空架子，老爷、夫人都没了，内没有主心骨，外没有照应的。而且，我听说……”
周奶娘怀顾四周，小声说道：“早先时候，老爷得罪过一个太监，叫王振。当时没什么，后来，那王振深受皇帝器重，当上了司礼监。我一个跟爷们跑的远亲小厮，说王振小人心根本没忘当日仇，正逢夫人也西去。他欲向皇上递奏折，不知会怎样诬陷老爷。现如今，老爷夫人都已故去，即便没有灾祸上门也撑不了多久，更何况诬陷又至。这就是为什么首辅夫人急命接回亲子。夫人念及姑娘是她亲外甥女，也想一并接来。没想，侧夫人竟偷偷掉了包！！”
竹云和怒气冲冲的茗香吓的脸色都变了。茗香也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内情。品缘也有些慌，不管那太监要怎样罗织罪名，身为直系亲属的她，绝对跑不掉。
周奶娘见品缘不做声，深悔自己冒失，把掉脑袋的话说了。原指望她姑娘能有法救，自己也能保条老命，却不想她似乎更没头绪。茗香年纪小，早哭了出来。
竹云故作镇静，吓唬她不要多嘴，茗香哪敢说这话，忙赌咒发誓的应了。
品缘思忖半晌，让周奶娘并茗香背着人去清点金银细软，衣物首饰。又唤来松绿照常为她整理发髻，且调一个名唤桃儿的小丫头上来伺候，装作和平时一样给几位侧夫人请安问好。和几位庶出姊妹寒暄几句，随后推脱身子不适，先行离去。
虽然对突然调丫头服侍觉得不妥，好在侧夫人没有往心里去。
品缘松口气，为掩人耳目，品缘在院里摆弄花草，怡然自得。没有人看出破绽。竹云告诉品缘，康府的婆子媳妇现更没有管束，每日三更时分，守夜的婆子们躲在一起赌的正兴起，最为松懈。品缘点头思考，看来只能向京里逃，去投首辅夫人，她既派人来接，就肯定有保她之法。
品缘向竹云道：“从我们这里到京上，大至多远？”
竹云摇头，“奴婢自小就被卖进府，除了家去，从没出过府门。前几年，母亲逝去，就更没出去过。”
品缘道：“这样，我放你去调查路程，不然不能保我们要带多少银两和干粮，沿途情况也要清楚，不然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竹云为难道：“竹云是当日夫人特命贴身照看姑娘的，若我不在，侧夫人必起疑！”
品缘蹙起眉，心下琢磨，竹云不能离，奶娘并茗香清点行装，竟完全没有可用之人！
正这时，丫鬟雪莲请品缘用饭，竹云眼前一亮，伺候心神不宁的品缘吃了饭，她顾不得其他，忙只开众人，向品缘道：“姑娘不必急，有法子了。刚请饭的丫鬟，姑娘还记得吧？她是专门伺候姑娘沐浴的，叫雪莲。今日不知怎的她来请饭，真真提个醒儿给我。这个人是极可靠的，从不多话，人又老实，找个理由让她去调查行程，再合适不过了。”
品缘高兴起来，“此话当真？”竹云笑道：“再没有哄姑娘的理儿！”品缘放下心来，笑推她道：“那就快些去吃饭吧，别饿着我们云姐姐……”竹云把桃儿叫来伺候，自己便去了……
几日下来，行囊已收拾妥当。阖府上下都为夫人大限之事忙得顾不得休息。侧夫人貌似不懂应酬这种大场面，闹出不少笑话。想来曾是大门大户的人家，竟也沦落成巷闾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整日里，婆子媳妇们不是马虎，就是犯懒，到给品缘他们逃出府提供了便利条件。丫鬟雪莲适时询问到路程。居然要经过10多个郡县。品缘着实吓了一跳。大小姐蝶苒没攒下多少私房钱，只好命人偷偷把首饰细软及房内不起眼的古董典当，几乎全换了银票。只剩些碎银子。她教竹云、茗香和周奶娘把银票缝在肚兜内侧。再找来几件小厮穿的破旧衣裳。一切准备就绪。择日不如撞日，品缘决定当晚找机会出发。
至晚间掌灯十分，品缘细细的清点准备好的银票、干粮、衣物等。一旁周奶娘伸头跟着瞅，品缘忙了半晌，一扭头打算喝口水，正撞的眼冒金星。
“哎呀！”品缘痛的叫出声。周奶娘吓的跪下不住磕头。
进屋请饭的竹云不知何事，惶恐的看着品缘。品缘揉着脑袋，好容易才压下去痛。
“竹云，把周奶娘扶起来……”
竹云忙弯腰去扶，周奶娘死活不起，嘴里一直絮叨着：“都是奴婢的错，求小姐责罚！”
品缘只得自己亲自去扶起周奶娘，看着一个和自己奶奶一般年纪的老人家给自己下跪，不光别扭死，还折寿呢。“奶娘，不碍的。打发茗香给我拿点药油擦擦就行了。”
正乱着，茗香一路小跑的进来，“小姐，小姐，快把东西收好，查夜的嬷嬷们到我们院儿来了。”
品缘赶紧指挥竹云、周奶娘收拾东西，几人忙不迭的一通乱塞。就在同时，外面嬷嬷们说话了。“老奴们给小姐请安，小姐还未睡下吗？”
“已经要睡了。嬷嬷们进来坐坐，喝杯茶？”品缘一边将烛光压暗。
“老奴们还要去别处查夜，小姐早休息。老奴们打扰了。”随即脚步声渐行渐远。
呼~品缘松了口气，想来东西也查点的差不多了，安排好各人拿各物，她便让茗香吹灭了油灯，仅点着微弱的蜡烛，几个人围在一起，最后确认下逃跑路线。
夜里，柳林斋一片寂静，品缘把蜡烛吹灭，叮嘱竹云她们在巷口碰面，便四面八方各自离去。品缘悄悄踱到院墙旁，踩着准备好的土堆小心的爬上墙头，下面也是准备好的脚踏，哇~！品缘整个人摔得结结实实，小身板要断了，她龇牙咧嘴的揉腰，奇怪了，脚踏明明是很隐藏的放的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如果不是踩错了地方，那就是……品缘心下一紧，难道被发现了！！
“苒妹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四 征兵
更新时间2010723 19：28：13 字数：3302
木头人僵硬的回头，品缘满脸褶子的谄媚，对着灯笼微弱的光线，“原……原来是大姐姐……”
对面的女子轻笑，“不是大姐姐，是三姐姐……我说苒妹妹，你从那一天晚上的梦把你的记忆都吃了吧？今儿个要是大姐姐，你早就被抓到侧夫人那儿去了……你想逃跑？”
“是……是三姐姐啊，没有没有，三姐姐想哪儿去了~逃跑？我为什么要逃跑啊？是吧？啊哈哈哈~”品缘脑门已经全是汗了，出门没烧香，这还没迈几步呢，就被逮着了。她本就不太怎么和众姐妹周旋，又不是蝶苒这个正主，根本就不太认识那些小姐们。只记得那三小姐锦苑每次请安时，额外注意她，不晓得她有什么居心。今晚这么倒霉，又落她手里，不知是福是货。瞬间，周遭死寂一片。
“你走吧……”三小姐锦苑淡淡一句。品缘不禁大喜，又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放了我？”
“就算你能逃出去，也不见得怎样。祝你好运……”三小姐倒是直接，话一扔，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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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女扮男装的品缘诅咒地快步穿梭在人流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没想到还没一顿饭的功夫，就被冲散的四面八方。竹云、茗香、奶娘，你们在哪儿呀。
这敢情好，别最后落得个饿死的下场。越来越心焦的品缘听到几声擂鼓一样的肚响。她耷拉着脑袋，才过了几天的小姐生活，下意识的什么也不愿意负担，所有的盘缠、衣物、干粮以及任何的一切，全都在失踪的那几个人身上，贪轻松畅快，连碎银子亦不肯装，还大摇大摆的在心里美美的当纨绔子弟真好。漂亮考究的钱囊飘飘的挂在腰际，品缘完全把它视为装饰。
踢踢小石子，太阳没有下山，还有机会寻找，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在找我。回到最初分散的地方，她坐在突起的地沿上，脱下鞋袜，夸张地揉着脚。嘶~血泡……千金小姐的脚真是脆弱啊，怕是蝶苒小姐十几年走的路还没我这几天多。
嗳，一开始就发现蝶苒的脚没有裹，在折磨妇女身心健康相当严重的明朝，更别说有女儿的脚能逃厄运了，蝶苒小姐的脚真是特例。
仔细的左看右看，她的脚好小，小的好像儿童脚，根根分明，足趾白皙，排列美观。
啧啧，要是裹了脚，算是毁了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