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公子-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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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出手。”
“结果呢?”
“金凤第一次失手了。那一次直接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会失手?”
“万事依例而行,只是计划出了一点纰漏。”
“纰漏?”
“有时候,杀手并不一定认识要杀的人。怎么办?在行动之前,中间人都会给足情报,其中就包括暗杀对象的画像。只要看一眼画像,杀手就绝不会忘记或者混淆。这是作为一个杀手必备的素质。”
“他没有看画像?”
“不,他看了,但画被调了包,那画上画的并不是沈园,只是沈园的一个家奴。那日,他的家奴坐在轿中,护送轿子的是兵部铨选的五十名教头,而沈园本人还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坐镇。”
“看来,金凤被耍了。”
“不但他被耍了,一起被耍的还有凤凰城。沈园是只狡猾的狐狸,他想要铲除凤凰城不是一天两天了。所谓的买凶、中间人、回家省亲不过是他导演的一幕闹剧。闹剧的背后是一石二鸟的计谋。”
“那么,这些跟你有什么关联?”
蓝妖赧然一笑:“我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他的心情仿佛又重回到那一天,薄薄的郁色敷上了脸膛。
“我带着负责阻击的十二名杀手与那五十名教头拼得你死我活,然后金凤径直向轿中飞去。只听得一声惨叫,我们都以为他得手了。哪知道轿盖一掀,家奴一脚把他踹了出来。好家伙,那厮的功夫不在金凤之下,而且出手不留余地,务求一击毙敌。金凤勉力与之周旋,二人平分秋色。只是关键时候突然那人从袖中取出一枚珠子,晃了晃。。。。。。”
“窃魂珠!”
蓝妖颌首:“他只是迎着光线晃了晃,我就看到了一道诡异的光泽,如彩虹一般。我一见那光,就感到身子有点不对劲,无法把一只脚挪到另一只脚的前面,当时惟一能做的就是摔倒,好像我的整个身体正在失去力量。金凤像一截木头杵在地上,他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然后呢?”
“那混蛋上前割下了金凤的头颅,他割得很慢,而金凤却丝毫不叫一声,不是不想,是因为不能。。。。。。”蓝妖说到这里,神情尽显恐惧之色。
“你们没有人救他吗?”
“当时能救他的只有我。我方的十二人都横死当场,对方的也只剩了不到十个人。”蓝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虽然中了招,但要说不能动弹那是假话,倘若奋然一击,或许能打醒他。但是妒忌之心作祟,我恨他。于是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他被杀而不施援手。。。。。。”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事后被指为挟怨报复倒也不冤枉。”我理解他的妒忌之心,却狠狠地批评他。
蓝妖怔住了,他默默吟着我的话,一时气氛微妙异常。
“我没有杀他,他却因我而死。。。。。。”
忽然“哼”地一声,仿佛千里传音,清叱悠远,又好像恨意绵长,绕着这几重牢门,徘徊在木栅栏之间,经久不绝。
我们猛然一惊,气氛立刻剑拔弩张。
“对这种小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一喝认得是女子的声音。
“红衣,红衣。。。。。。”蓝妖疯魔般在牢中疾走,打着圈,一遍遍地对着空中嘶叫。
他的脸颊燃烧着。微微的错愕之后,我就明白了,蓝妖,你等的人儿已经来到。
第廿六章 相对浴红衣
蓝妖等的人儿的确来到。
人未到,血先淌进了牢房。殷红,有点粘稠,滴滴成线。
骨碌碌,赫然滚进来的竟是两颗脑袋。我认识,那是昨天押我进监的狱卒。紧接着,一道魅影带着血腥之气破栏而入。
鲜艳欲滴的红色,水漾一般荡起了晕波,冲击着观赏者的眼球。罗浮一翻,红裙也顺势在空中旋转。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飞泻,然后闪出她的脸蛋。若是男人的目光与这张脸孔相触,便都不敢再看,一定将头转开。并不是这张脸有多么可怖,恰恰相反,简直美得令人窒息。人人都害怕与她对焦,生怕对上眼了,魂儿也飞了。
浴红衣乍临,大红的尊荣震撼了我的心神,立刻给监狱带来了勃勃生机,或者说是杀机。
美丽一旦与血性挂钩,十之八九让人爱不起来。
她的口红,她的衣裳,都是红的。是大红成就了她,还是她成就了大红,一时难以分辨。
我看蓝妖的神情,且喜且惊。那是一个深情的男人看到他所欣赏女人时的狂热与痴迷。蓝妖肯定幻想过无数次,在某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她能把自己交给他。我想,这是蓝妖最好的机会了。
浴红衣面带寒霜,她吐出来的字也冷若冰铁:“已经八年了。”
可蓝妖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慌不择词地回道:“我。。。。。。嗯,那个,我在牢中。。。。。。一蹲就是八年。”
“你以为囚禁自己八年就可以赎罪了么?”
蓝妖忿道:“我没有罪。。。。。。如果你说有,那便有吧。”他长叹一声,紧着又打了一个酒嗝。
也许是酒意,也许是对往事的回忆,他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浴红衣探出一只绝妙的手。手指修长,肌肤赛雪,没有一丁点儿瑕疵,细腻柔和得像纯净的羊脂玉。最醒目的是指甲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妖艳耀眼。乱如蚕丝。
那十指是奔着蓝妖的眼睛去的,九成是想废他那双招子。我明显闻到了一股戾气。剩下的一成,我弱弱地想,竟然想不出来。那一成,大概是千钧一发中的转机。
蓝妖伤感地解开青囊的系带,手摸了进去。那手法就像盲人摸象,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韵味。
我心一紧,他打算跟用水火囚龙棒么?虽然没见过,但瞧他言及于棒的自信表情,肯定这个棒子不是寻常兵器。
浴红衣娇喝一声,手指略微蜷了蜷,她或许也心存畏惧。
转机倏然掠过,但他没有停下,他慢慢地解开,镇静地从里面取出一个黑漆漆的食盒。猛然间我忆起在去曲江池的路上,遇到过一位骑着高头大马靴帽蓝衫的人,手中提着食盒。那食盒正是蓝妖此刻取出的盒子。
而那人,我逐目检视,也就是蓝妖。
蓝妖道:“红衣。。。。。。”
“不要叫我红衣!”浴红衣微诧过后怒不可遏地说,“你不配。”
说话的当口,她眼睛圆睁,发着逼仄的狠劲。然后手臂回转,蜷曲的手指索性把长发收拢,盘成高高的发髻,眉宇间阴柔之气羸弱,涨起男人的英气。
蓝妖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变青,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我是不配。。。。。。你不许我叫红衣,我就不叫,叫你浴城主吧。”
浴红衣重重哼了一声,转脸不再看他。
蓝妖就当她默认了:“浴城主,你看看这个。。。。。。”一句话又把浴红衣的脸拉回来了。
蓝妖打开盒盖。盒中躺着一樽玻璃盏。他轻轻一拎,捧在手里。
我和浴红衣都仔细审视着这充满神秘的玻璃盏。琉璃盏内盛满了血水,模模糊糊地能看到漂浮着几个黑白相间的圆球。
浴红衣失声问:“这是什么?”
蓝妖轻描淡写道:“我亲手剜下的眼珠。”
我一怔,浴红衣亦是一怔。
第廿七章 石菩萨
她与蓝妖对视,射线刺进蓝妖的眼睑。她突然大笑。笑容音声有不让须眉的豪气,又隐约有女儿的俏媚。
“你有眼无珠,早该剜去双眼。”又添了一句,“只是拿别人来糊弄,狡诈阴险,万死不能赎其罪。”
可是蓝妖却说:“这里面盛着三个人的眼珠,其中有我的两颗。。。。。。”
我不免要打断他的话:“你不是好好的么?”
浴红衣的嘴角勾起说不尽的讥诮:“装模作样。”
蓝妖眼睑翻动,他一指自己的眸子苦笑说:“很逼真是吗?这是我请霸爷做的一对假珠子,今天看来,他的手艺实在不错。。。。。。”
他口中的“霸爷”一定是箍桶巷的霸爷。普天之下除了那位霸爷,能够以假乱真到如此地步的想来没有第二个。
“咦,我掉了一锭金子,哎呦,掉哪儿啦?”我四下左顾右盼,作势寻找着金子。
“小兄弟,你不用试我,我确实看不见。”蓝妖故意翻了翻眼球,“不信你来看。”
我原想试试他,不料他一语点破,自讨没趣,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端凝。蓝妖的眼珠在他的眼眶里,甚至还可以转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眼神带给人的只是一片死寂,没有正常人所应有的神采。
“你抠下二目,莫不是怕窃魂珠?”
“不是怕,与其让窃魂珠污目,不如自毁,求得灵台一片清明。”
浴红衣半信半疑:“噢?”
蓝妖续道:“想到金凤惨死的情景,心中也着实愧疚。。。。。。后被浴城主追杀,我万念俱灰,愧对袍泽弟兄,失欢于城主,这对招子留之何用。。。。。。不用识人心的险恶,也不见人间的罪恶。”
浴红衣的狠劲减弱了几分,目光柔和下来,却挖苦道:“你以为这下就可以解脱了。。。。。。不见我,躲着我。。。。。。真是天真,若是天下所有恶人都像你这样,哼,还要伸张正义做什么?”
我也学深沉,幽幽地说:“八年来,总有不想再见的人,不愿再遇的事,你自毁双目,眼不见心不烦。”
蓝妖轻咳道:“小兄弟。。。。。。来,什么也不说,当浮一大白。”他递给我酒葫芦。
我看看那血红的玻璃盏,涌上了一种想呕吐的念头,酒兴败坏。
“还有几颗是谁的?”
“石菩萨和喇嘛姑。”
浴红衣惊道:“石菩萨?!原来落到你手上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蓝妖淡淡道:“我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一双招子。”
浴红衣切齿道:“我真是瞎了眼,竟把你这样恶毒的人。。。。。。引狼入室。”
蓝妖道:“浴城主,你先别忙着生气。你可能还不知道,石菩萨真正的身份。”
浴红衣不屑道:“你想说什么?”
“石菩萨是黑道五大宗师之一,既做了沈园的内应,也是君山的走狗。”
浴红衣脸色大变。
八年来隔膜已深,二人彼此怀有莫名的戒心。浴红衣自然并不轻信蓝妖的话。
“石菩萨是内奸?那你呢,你又是哪条道上的宗师?”
蓝妖轻喃道:“红衣。。。。。。不,浴城主,你相信我一次,就像当年并肩御敌。。。。。。”
浴红衣似乎反感他回忆往事,截下他的话:“相信你?当年就是因为太信任你,金凤才会惨死。”
蓝妖的脸颊痛苦地痉挛:“确实,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只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你一定要相信我。没有把握的事,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做的。”
浴红衣望着蓝妖,眸子深深渗进了蓝妖的心底:“哼,那好,喇嘛姑又是谁?”
“喇嘛姑是石菩萨的姘头。一事不烦二主,我一并挖了她的眼珠,祭奠金凤在天之灵。。。。。。”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伤及无辜了?”
“从我知道喇嘛姑是司马平儿开始。”
“司马平儿?那不是司马道德的。。。。。。女儿?”
我的心也波澜起来,如果司马平儿是司马道德的女儿,那么就是说蓝妖已经和司马道德结仇了。司马道德贵为武林盟主,蓝妖与他交恶,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如此说来,蓝妖想要躲开不仅仅是凤凰城的人,还要躲过司马道德号召下的黑白两道的追杀。
蓝妖已成武林公敌。
浴红衣沉吟道:“司马道德与朝廷一向不睦。。。。。。”
蓝妖道:“可是对付凤凰城的立场却是一致的。”
浴红衣身子一震,垂首不语。她定了定神,望向蓝妖真诚的面容:“你。。。。。。可有证据?”
蓝妖神色如常,却抹过一丝冷酷:“这就要问石菩萨了。”他把脸转向壬午号监房。
三根粗大铁链,绑缚着一个披头散发神色委顿的人。
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