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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坚强的公子-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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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草吃了几口,欲会钞付账。一个戴着瓜皮帽的乞丐猫上了我的桌子。瓜皮帽压住了他的眉目。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晏福“嗨嗨”地吆喝乞丐走,但乞丐就是死乞白赖地不走,还语涉威胁,摆明了想混吃混喝。
一般到这份上的不是市井无赖,就是世外高人。
市井无赖不会有太多的耐心来敲打你,他们习惯了直来直去。世外高人就不同了,他们往往喜欢扮演醍醐灌顶的神秘人物,形象不容恭维,本事却超乎想象。也许这个乞丐是张邋遢扮的。
这位乞丐扒光了我碗里剩下的面和全部的汤,并且把碗舔到不需要水洗的地步,然后他说了四个字:“剑及履及。”
我茫然不解其意,他就走了。他算是无赖还是高人,我也不知道。我只能从他的外表分析出他可能来自丐帮。
可是当满手血腥的白玉堂告诉我这词的意思时,我对我没有另掏钱用一碗残汤剩面就换取的绝密情报感到无比划算。
“剑及履及”说得是是《左传》里的一个故事:楚王急欲出兵为他的外交使者申舟报仇,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捧鞋的人追到殿前之厅(窒皇),捧剑的人追到寝门之外,驾车的人追到蒲胥(楚国地名)之市,才追上他。
说白了,剑及履及就是指意志坚决行事迅速。
白玉堂为了解释清楚,还送了我一本《左传》。
他拍着桌子呐喊:“快走。”
我们投袂而起,质问道:“为什么?”
“剑及履及。”




 第十三章 鹰扬大将军

十二月十二日。大风。宜入殓、移柩,余事勿取。
十三日,西夏大军发动攻势,轻取甘、宁二州,驻将高冠弟殉国。
十七日,西夏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米脂、葭芦、安疆、浮图四寨告失。四寨守将除一人战死外,余皆不战而逃。
二十四日,平凉府失守,安西将军以下十五名将领阵亡。安西将军本人被俘。
二十六日,西夏铁蹄踏破凤翔府,下洛川,进逼关中平原。另一方面,大散关失陷,和尚原西线告急。
长安外围屏障尽失,危在旦夕。
我们没有走得出长安。
不是不走,是不想走。面对前线溃退的残兵,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即将见到的破碎山河,我们想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与道义,立刻断绝了贪生怕死的念头。再怎么说,我和白玉堂还是朝廷命官,理应为国效力。
最重要的是,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下达任务的是相爷。他派人星夜兼程,将文书送到我们的手中。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不断有难民涌入长安城。城内人心惶惶,一些富户开始转移财产,一些贫民转行做了流寇,四处劫掠钱财。就连长居于此的世宦人家也坐不住了,纷嚷着商议起搬迁的事来。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纷呈的乱象逐渐得到控制。他黑须及胸,面容瘦削,体格俊拔。头戴武冠,身披金甲红袍。长安太守见了他,也只能撩衣服拜磕,道一声“将军好!”
因为他就是继聂长空之后朝廷委任的鹰扬大将军淳于信。即便握有一方兵权的河东、镇南、安西、北庭、关中、单于六将军也得归鹰扬大将军节制,级别在他之上的只有皇帝本人。
大将军不住官衙,却选择了连升客栈。他没带千军万马,只带了几名随从。但他的到来,却让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客栈里的掌柜、小二、厨子,喂马的,劈柴的,该有的都有了。其实我不用说,大家也明白,这些人都是长安太守府里的人客串的。客串不友情,却殷勤。
我们是六扇门的带刀侍卫,不免听候大将军的征召,临时充当起卫护大将军性命周全的保镖。大将军亲自接见了我们,对我和白玉堂一番勉励,尽管我俩都没对此感恩戴德。因为这种马屁事儿晏福一个人就可以搞掂。
大将军问我:“你知道李惟春么?”
这将军,身在魏阙之下,偏要做江湖之思。
我说:“认识,见过几次。”
大将军微捋颌下长须,问:“如此甚好,那么,本将军路拾一人,你看是不是李惟春?”他言罢,随从抬出一个人。我心中纳罕,难道李惟春尚在人间?
此人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他背朝上趴着,身上满是箭疮。
大将军又道:“本将军在城外发现他时,他已是这副模样。”
我一看就认出来了,带着几许欣喜道:“是。”
白玉堂迟疑道:“将军以前认识他么?”
大将军捻须道:“不认识。本将军是看到这柄枪,才大胆揣测。”他的手朝背后一伸,拉出来时就多了一把断枪。
李惟春的断枪,江湖几人不识。
大将军能够识货,恐怕也曾是江湖中人。
我这个猜测一点也没有错,以后他的表现也验证了这一点。
白玉堂道:“他这样子,怕是命不长久。”
大将军颌首:“本将军也是无能为力。”他说到这里隐隐有些愠色,“边疆事态紧急,敕令一下仓促赴任,一时竟忘了带良医。”
白玉堂冷哼了一声:“两军交战,非死即伤,军中岂可无郎中?”
大将军倒不生气,好脾气道:“本将军未带一兵一卒,又怎会带随行军医?此番抚远,不是来打仗的。”
白玉堂诧异道:“难道说是来和谈的?”
大将军凝思了好一会儿,慢慢悠悠地说:“不错。”
白玉堂失望之极,气笑道:“朝廷软弱到这个地步,真是没得话说。”
大将军不动声色,缓缓道:“这也是相爷的意思。”
“相爷?”白玉堂声色俱厉,“就知道他靠不住。”
这种忤上的话,白玉堂说出口,大将军居然还沉得住气。他没有批驳白玉堂,只是摇首道:“相爷当世管仲,朝堂柱石,天下谁不景仰?他这么做,必有他的考虑。”
白玉堂道:“误国还是卖国?”
话说到这份上,大将军就算涵养再好,也不能由着白玉堂的性子胡说了。他怒哼了一声,面色肃穆,口气威严,大喝道:“住口,休得胡言!”好半天,吸了口气:“哪是你说得那么轻巧,说打就打。眼下国事维艰,军力不济,打不过就谈喽。”
我闻言一怔,伫立许久,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我领会到了大将军的无奈和相爷的苦衷,可是多少有点不甘心:“就这样任由西夏人呢肆虐?”
大将军在我的肩头拍了两下,看上去是安慰我,实际上是安慰自己:“谈不拢再打吧。”
我听了他的话,稍微有了点共识,一笑,胸襟抖动,卖弄了下书本知识:“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
这不是虚伪的说教。本着崇高的动机,可以不择手段、不顾名节,去达成更为崇高的目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最后的成功,暂时的隐忍是必要的。这比包藏私心的欺世盗名不知要实用多少倍。
白玉堂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到赌咒去裸奔的地步,就已经幡然醒悟。
“我错了。”
这个错只不过是开始,之后他犯了一个更大的错。那个错误直接决定了他的命运。
连升客栈的勃勃生气只维持了两三天。这两三天,大将军运筹着谈判的事宜。我们作为保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加强戒备,日夜守候,确保大将军的人身安全。在此期间,不时会有小股刺客前来骚扰一下,估计是为了暖场。




 第十四章 西夏使臣

元月一日。新年。爆竹声。
西夏使臣已经到了长安。
长安城朱雀大街鲜花着锦,彩旗飘扬,两侧是夹道欢迎的人群。舞狮子的铃铛声与鞭炮声此起彼伏。
这当然都是事先导演好了的。接下来,仪仗队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在前面开道,有一撮乐工在后面吹着笙箫竽管,不知是否有违“肃静”之意。然后,西夏使臣那略带少数民族风格的行辇缓缓驶了过去,后面有两排护送的己方士兵。
长安太守布置妥当,把西夏使臣安置在金庭驿馆,并放出消息说,晚上在公主府设宴,大将军作陪,共商和平大计。
看来今夜将会是个非常之夜。非常麻烦。这下子不光要保护大将军的安全,还要保护敌方的使臣。无论谁出个三长两短,都会对当前形势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到时候恐怕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尤其长安太守还把这事捅开了锅说,生怕不来事。
仿佛一个错乱,回到热闹的旧长安,曲江池畔的公主府。以前的公主府,确实是一座公主住的府邸,后来因为公主家的唐帝国没落了,公主府也从繁华走向毁灭,遗留下来的废墟渐渐地成了一处非物质文化遗产。
当年唐国帝都长安盛传“公主田园遍于近甸膏腴”,于今看来,所言不虚。虽然经后人加工,此公主府已不是原来的公主府了,但管中窥豹,新公主府极具奢华,旧公主府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这遗迹的痕迹烙得也很明显。
尤其是其中一幢显眼的美轮美奂的高层建筑,叫大雁塔。四角七层。
夜色布满天地之间。大将军启程前往公主府,他的两名贴身侍卫在前面开道,中间有两名爱将翼护,后面我和白玉堂压轴。
出来的时候,西北风吼得刚刚的。銮铃响动,如风过珠帘,我们不禁搂紧了衣服。
大将军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边,就有两大心腹爱将。
孟子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花君泽祖上也是将门,所谓将门虎子。虽然积的荫功到他这辈儿已经不顶用了,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怎么说也有两把刷子。
霹雳堂素以火器闻名,雷照在这方面自然不含糊。他是江南霹雳堂第六代传人中的佼佼者,简称之富六代。他家财万贯,本来可以做个纨绔子弟,却热衷功名,于是从了军。军功封侯乃是本朝的成例。他投到大将军门下,也算是投对了胎。
花君泽和雷照一左一右夹峙着大将军。在外围还有八名军士步行卫护。这对于堂堂的鹰扬大将军来讲,已经算是轻车简从了。
我抬首望天,今夜月黑风高,我们将在曲江池度过一个无月之夜。曲江池本是长安城的一块凹陷隰地,经过北魏宇文恺细心雕琢,混合了泾、渭、灞、涝、沣、滈、浐八水,始有今日。其间几经皇家开发,规模已不输于金陵玄武湖了。想到这里,神思竟有些不属了。忽听耳边銮铃韵律有变,一匹高头大马与我擦肩而过。我眼角余光一瞥,只见马鞍上蓝衫磊落,那人的手里提着一件食盒。
由于心事重重,我也没在意。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夜竟是我这二杆子前半生的转折,也是大将军后半生的延续。
我们一直走到长安城的东南角。假山与曲水襟带相连,园林与土木错落有致。我瞧见一座高大木楼,被大红灯笼亮化得很好,楼上楼下有许多甲士站立。枪戟被红光照耀,分外招眼。
未行至木楼,长安太守就抢步上前施礼,招呼我们进去。大将军及侍从下了马,甫一进去,长安太守就跪下,口中连称“死罪”、“死罪”,他身后的幕僚也都是一脸古怪。
登时一股肃杀之气传来,冷冷清清地,混杂着刺鼻的血味儿。
大将军沉声道:“怎么回事?”
太守慌乱道:“人、人没啦?”
“没了?”大将军皱起眉头,瞧得不耐烦,“谁没了?”
太守战战兢兢地说:“西夏使臣死。。。。。。死了。”




 第十五章 知情者辄杀之

我们都惊道:“什么?”
太守指了指离酒席不远的白布。白布覆盖着一具尸体。旁边有几个受伤的都尉在那看守着。
酒席就设在大雁塔的第一层。因为进出方便,也好做安保工作。
大将军怒不可遏,将太守一脚踹开,大步走到白布旁,一把掀起,看罢多时,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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