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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坚强的公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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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长空十分不愿,但顾余侯不仅贵为大司徒,而且身担监军之职,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得不妥协,只好下令:“虎胆营出列!”
黑白战甲的方阵中闪出一拨身着红色铠甲的士兵,三十人一组,各簇拥着一尊庞然大物从方阵中推出,庞然大物的前面还有八匹一等走马拉着。一共四尊,分东南西北方向呈列。
这庞然大物身长二丈余,重逾三千斤,由生铁熔铸而成。
三十人中有一人为指挥官,当他喊“装弹”,八名瞄准手立刻将转动炮身基座上的机括,上下左右调整炮口的位置和炮身的高矮。四名装填手打开炮闩,先检查炮膛,然后向膛内,装填炮弹。装提手的身后跟着传递手,他们在装填手发弹之后,擦拭炮膛,再将炮弹传递给装填手。剩余的炮手,就干些转移阵地时移动大炮的体力活了。
瞄准手已然就位,只等指挥使一声令下便立时击发。
虎胆营指挥使子楚欠身向聂长空请示:“大将军,装弹完毕,可予开炮?”
聂长空还在犹豫。
顾余侯却已急不可耐,他催促聂长空:“大将军,你在等什么?皇上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
聂长空依然在沉思。
顾余侯恨不得抢过令旗自己指挥,但他深知,鹰扬军非易与之辈,除非他顾余侯手持尚方宝剑,否则根本指挥不动鹰扬军。
“大将军,将士们在流血,你每犹豫一刻,就要死一人、十人、百人。。。。。。”
聂长空终于果断下令:“开炮!”
轰!轰!轰!轰!
剧烈的震动让炮身后挫,像陨石砸地般嵌入地表。地面赫然陷落了半寸。那击发的炮弹不是稀松平常之物,乃是霹雳堂耐已成名久诵江湖的“烈焰奔雷”。
只一炮便洞裂石城,风闻数里,更何况四炮连发。聚宝门的外城墙不止破了一个大洞,没坍塌的部分也是被炸得七歪八扭,酥得跟麻花似的。
十万鹰扬军欢呼不止,声遏浮云。顾余侯与众将观看至此,难忍心头狂喜。惟有聂长空手擎缰绳沉默不语,似乎在感伤戚怀。
见识到虎胆炮的威力,玉司马惶恐万分,知道藏兵洞再多,瓮城结构再精妙,面对这种无坚不摧的火器,也难有作为,只有出城迎击,冲乱鹰扬军阵脚,让其无暇发挥火炮威力,才能解救金陵。
聚宝门再度开启,数十辆刀车为前锋,起义军仅剩的骑兵全线出击。
鹰扬军祭起鱼鳞阵,像鱼鳞片一样呈形。最前面的是盾墙,盾墙之后藏着三千长枪兵,后面是万余名的神臂弓手,再往后是聂长空的鹰扬骑阵。
玉司马倾金陵之兵攻打,聂长空挥军抵挡。两军喊杀之声直冲霄汉,但鹰扬军太过厉害,金陵虽有柳博文、白名夏等人助阵,也难撼动聂长空的阵势。
不多时,起义军骑兵尽皆折损。玉司马并不打算放弃,他再度摇动幡旗。幡旗掠舞。
一群黄牛从城门中冲出,牛角上绑着锋利的尖刀,屁股蛋子上烟火缭绕,噼里啪啦地响着。
聂长空一惊:“火牛阵!”
火牛过处,盾墙破,长枪折,弓手四散。但是火牛冲到主阵就停止不前了,不是不想前进,也不是鹰扬骑阵太过厉害,而是因为体力的缘故,那些火牛纷纷倒下了。火牛阵本来是能发挥效力的,可惜围城太久,城中百姓、士卒都饥饿不堪,不用说粮食,就连青草也被饥民食尽,这几十条黄牛如果不是起义军派人日夜照料,也早就剩下一堆骨头了。玉司马见状扼腕叹息,罢了,天数如此。吩咐紧闭城门。
顾余侯情绪异常激动:“贼人败了,将军可速发炮,将贼寇一举歼灭。”
聂长空心想,金陵若降,其他城池必定胆落,自是无人胆敢撄我兵锋,但自己曾答应过坚强公子,破城之日要保全金陵百姓的性命。若是依了顾余侯,不啻为毁诺之举,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聂长空一念及此,旋即否决了顾余侯的建议,而是扬鞭策马,单人独骑到了城墙下。只见城上张弓满矢对准自己,无以为惧。他吸了一口气,定一定神,冲着城头喊:“在下鹰扬军主帅聂长空,有话与你家主公说。”
玉司马眉头一皱,盘算着令人发矢,直接将聂长空射杀,除去一大患,但一想,杀了一个聂长空,还有郑破水,段如意,薛白袍,齐王。。。。。。
“在下玉司马,有什么话跟我讲就是了。”
“金陵受困已有半年,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城中百姓饥寒交迫,人竟相食,可以说是濒临绝境,玉兄弟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呢?”
柳博文不等玉司马发话,替他回敬聂长空:“你拿根竹竿去拨树上雀儿的巢,雀儿也要叫几声。聂长空你也有一个巢,我把你的巢搞烂了,你要不要叫几声?”
聂长空被这话堵得无语,凝思之后朗声劝降:“如今唯有四海如一,方可致以太平。列为何不放弃成见,报效朝廷,与我等一同廓清海内,混一天下。。。。。。”
玉司马沉声表态:“我受公子之恩,本应忠实于他,与城偕亡。如今独自苟活已有负公子之义。聂长空,我不伤你。只盼城破之日,你少杀几个百姓!”
要想对抗别人的声音,就得制造出自己的声音。聂长空没料他一口回绝,眉头一皱:“孤城独危,飞鸟断绝,你们失败是注定的,硬抗下去还有没有意义?”
玉司马在城楼上听到聂长空的喊话,深以为然,想反驳却先失了气势,不禁沉默。
聂长空继续说:“玉司马,你大概是想死了之后名垂青史。没错,你死了名声大好,跟你家公子一样,但这满城百姓死了,能得到什么呢?听不到妻儿呼唤,没有了兄弟手足,看不到爹妈慈颜,三秋之后,只剩一堆白骨。”
玉司马被他这么一劝,也有些犹豫了。刹那间,他转了百十念头,最终双眉一弛,陡然失了方才气势。挹江门城头的军民听得这话,也无不动容,心底好生凄凉。
大概是看出玉司马有所动摇,柳博文急忙劝阻:“玉兄弟你要三思,你焉能断定这不是聂长空的诱降之计,赚你等出城再屠杀之。你忘了长平之战秦国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的故事了?”
“柳宫主,你说得有几番道理,可是我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战死或被杀,都是命中注定。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战死没什么了不得,只是苦了那些跟随公子的民众,那些有理想有抱负却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他们陪着我们死就很可惜了。”玉司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已经有两天没喝水了,嘴巴开合全是血的味儿,“公子为革命而流血,我玉司马为保存革命火种而献城,若是聂长空言而无信,自有天谴之。”
柳博文长叹一声,顿足而退。白名夏也收剑远引。
玉司马对城下聂长空喊话:“聂长空,怎么才能相信你?”
聂长空断指为誓:“若违定约,长空有如此指。”
耳边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盖过了聂长空的声音,但挽不回玉司马心中的决定:“传令下去,开城!”




 第十章 屠城

遥岑远目,栏杆拍遍,无桥可渡。烈火与残灯相辉映,更显烟硝迷茫。岸边的草丛里伏倒着一位衣履鲜明飘逸出尘的年轻人,他还带着三个孩子,眉头紧锁,漠视着两岸的楼台歌榭。他就是刚刚溃围而出的范微澜。
河面尚有半截浮桥兀自傲立,大火在上面肆虐。一些官兵正忙着救火。范微澜瞅准时机,一把掮起天天,向官军刚刚架起的浮桥掠去。
只见火光之中,一道白影掠众而出,冲到浮桥之上,剑光霍霍,将救火兵士纷纷刺倒,然后白驹过隙般横穿齐王舟桥连营。夺过一艘用于救生的小舟,撑起篙子,于混乱之中,沿着河岸线一路漂去。
船至中流,范微澜回首北望,只见一个酷似坚强公子的人兀立峙于高岸上,挥手示意。
——清风吹我寒,明月为谁白,不如归去来,江南有人忆。
灰心和失望笼罩在少年的头顶,但是他一想到坚强公子的殷殷重托,就凭空里增添了无穷的信心。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他是你的公子,不是么?”
缀玉连珠的只言片语间,恍若看见那一个个离别的渡口。范微澜狼狈出逃的时候,正是聂长空以胜利者的姿态入城的时候。
金陵城乌衣巷的一处寓所未遭兵燹,保存得还算完好,聂长空打算辟为临时衙门,置兵马司暂署。
这里长期无人洒扫。人去室空,桌椅板凳虽在,但都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家什,半开半闭的窗户上结起了蛛网。聂长空带着随扈跨入门槛,尽管进来的脚步很轻,但还是惊动了空闲已久的尘埃。大梁之上有燕子筑的巢,燕子却不知去哪里了,也许与逃难的难民们一起出了金陵城吧。
随扈们洒扫了台阶,在外面放置了鸣冤鼓,正厅里重新归置了桌椅,挂上了“明镜高悬”的牌匾以及碧海日升的墙幕,显得官气十足,很有威严。
聂长空一个人对着文房四宝,却想起清凉山的情形,心中好生凄凉之感,几乎掩过了胜利的喜悦,笔意纵横难抑制,一句诗便跃然纸上。
“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这是隋朝大儒薛道衡的诗,此时此景正合聂长空的心境。
一名亲兵进来,单膝跪地:“禀报大将军,右司马柴旺求见。”
聂长空一听搁下狼毫:“让他进来。”
柴旺进来就喜气洋洋地对聂长空说:“大将军,好消息,薛将军出狩山海关,淤泥河一役,燕破胡亡遁高丽,亦是大功一件呐。”
“哦。”聂长空背着手淡淡地应了一声,“朝廷怎么说?”
“朝廷?”柴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朝廷还没有封赏。”
“我是问对我们怎么说?”
柴旺恍然大悟:“将军攻克金陵之功,举世无双,朝廷虽未发出颁赏的诏书,但依末将愚见,定不会寒了我等的心,而且皇上派出的犒军使者马上也要到了。”
聂长空蓦地转过身来,啄着柴旺的眼睛:“你说犒军使者?”
柴旺对聂长空有如此大的反应感到吃惊:“嗯,将军,是的。”
临时衙门外突然刀光一闪,闯过鸣冤鼓,钉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上。
一种无坚不摧的正气。
柴旺蹦了起来:“谁!”聂长空的惊怖程度一点不输给柴旺,但他定力异于常人,临危不惧是他的本色。
好色是李杜的本色,冶春并不妨他的私德。他的好色诚恳而可爱,我们不应把目光仅仅集中在他床上的小风流,而忽视了他心中的大风流。文成武德,忧国忧民的情怀和背后美妙的江山。你可以用美色勾引一个人,可以用金钱来勾引一个人,也可以用权力勾引一个人,还可以用责任感来勾引一个人。
可自从见了俞妃红,李杜的孟浪便成公案。他从见俞妃红的第一眼开始,就决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不是被俞妃红的美色所折服,而是被她的机心所掳获。所以他不但接受了朝廷的征辟,而且尽心竭力地为俞妃红办事。
“这乌衣巷倒是个别致的地方,聂大将军真是雅致高格,战时也不忘挑选这么一处寓所应景吟诗,实在是佩服之至。”李杜跟着他的刀声一齐掠至。
聂长空并非听不出他口中讥诮之意,但却不以为意,兀自对着堂前的燕子感慨:“帝王及豪门贵族恣情逸乐,曾不知警戒,大可悯伤。”
“大将军还是悯伤悯伤自己吧。”
聂长空感受到了杀气,看着柴旺的额头上密布着星星点点,勉强对李杜一笑:“皇上派你来监视我吗?”
李杜很坦然:“是。”
“你有什么指教?”
“问它。”李杜亮出指缝间的飞刀。
飞刀已不在问情,而在问责。当飞刀已经关注民生,我们还有什麽可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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