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计年-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随机应变。今天城里不下雨,暖日微风,她一下就忘记忐忑,脚步轻快。
袁苍看起来心情也挺好,冰冷锐利的五官也如春水暗融,眼里映出些暖意。
她惦记那日尾随男子入的那条巷子,却给閒逛的人潮一分神,不确定两人是不是真走对路。她对自己的带路的本领没信心,自然东绕西转,走哪里都不对劲,後来袁苍看不下去,施了法,墙上的爬墙虎动起来跟著他们向前蔓延,提醒他们哪里走过了,别再兜转。
看见昨日见过的紫藤花簇总算是踏实下来,按照男人的说法转了弯,是有户人家,门户大敞,里头空无一人,也不怕宵小侵入。她站在外头张望一阵,试探性的喊了声「有人在吗」,毫无回音。
「大概是出门了吧。」
袁苍说,她在意沉春的话,面色有些凝重。
「虽然说这里有人住的痕迹,但并不确定是不是他……」
袁苍不晓得她和沉春相遇的事情,只是问:「怎麽疑神疑鬼,不是说昨天遇到,他说自己就住这吗?」
她笑著说,「不疑神疑鬼才怪。以前不相信的一次全见著,就算他跟我说自己就是陶夭我说不定也会信。」後面那句原本只是随口说说,语毕跟著动摇起来。
从严冬等到初春,她还是等得慌了。她怕人海茫茫,那人换了副面目与她在街上擦身而过,她却无所察觉,只要一想到这城里每个人都可能是他,她就茫然不知所措。
她给内心的不安压制得仅能沉默,後来央求道,「再等等吧。」
袁苍没放在心上,陪她站了片刻,迟迟不见那人踪迹,只好择日再来。她想留点信息,最後还是作罢,反正房子不长脚,跑不掉的。她经过那簇紫藤花,想到房子不会跑,人却会。心里不禁焦急。
袁苍侧眼见她眉头深锁,只是安慰,「人不在,明天再来就好。别急。」
她冷静了一下,吸口气,语气幽幽,「没事,我就只是被自己的话吓唬住了。你说我怎麽就这麽沉不住气……」
「急不得。」
袁苍目不斜视,语气依旧没有改变,笃定而且毫无犹豫。她想他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时陶夭欲救沧海的妻子消失,半个月杳无音信,他仍是冷静自持,直到看见陶夭回来他才微微动容。
「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袁苍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似是她的问题是鸡蛋里挑骨头。她看了哑口,摸摸脑袋,有些无地自容。袁苍见状叹口气,又说:「你年纪还小,耐不住气我知道。」
她没有回话,眼眶红著,倔强不肯落泪,半晌暗哑著声说:「我不是怕找不到他,我是怕说不定已经遇到了,可又错过他。」
袁苍只是揉揉她的发,没说任何话。
那天他们回去客栈便各自回房,没多作交谈。她的确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个人坐在房里发楞,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那麽焦急,但她没有办法像袁苍那样淡然自若,只好草草收拾心情,早早入睡,省得把时间浪费在不切实际的揣想上。
後来她去向掌柜打听那个男人的消息,客栈人流汇集,说不定掌柜的会见过这个人。
「穿紫衣服,身材修长,模样俊俏……就算看过,这出入客栈的人这麽多,我也不会记得啊。」
的确是太强人所难了点。
「那掌柜知道这附近有哪几个算命的吗?」
掌柜见她锲而不舍,也没嫌她碍事,只是宽和的对她说:「这京城里靠替人卜卦看手相看面相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客倌这样问我实在是没办法回答。」
她突然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样简直是乱枪打鸟,挠挠头想了想,正想重振旗鼓,後头插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平缓悠然:「掌柜,这附近有名的神算你总知道了吧?」
她回头看,果然是沉春。她原本下意识眉开眼笑想打招呼,心里对那个状似无关紧要的吻耿耿於怀,之後却不了了之,若无其事别过头去。掌柜的跟他们说了那有名的居士住址後,她便走出客栈,突然想到人生地不熟,只好走到一半停下来等从後头慢条斯理跟上的男人。
两人并肩後,她率先开口,「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沉春脚步打结了下。
「……没有,我正好要下楼用膳,刚好遇到你缠著掌柜。」
见他一脸冷静,她也不禁认为真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人君子之腹,脸色缓和一些,却也没再跟他搭话。一方面是对於沉春的接二连三的及时出现感到疑惑,另一方面是对沉春昨日的吻顾忌。
虽说以前和同年龄的异性打闹习惯,也并未特别在意男女之防,沉春出格的吻仍是令她感到困惑难解。
她走到一半按捺不住,想问究竟他那句话是怎麽一回事。但又怕问题给他不轻不重的回避掉,心里难受,索性继续闷著。
沉春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与她一般心思,路上一个字也没说,眼神却是不时飘到她身上,一停就是良久,就算她战战兢兢的回看也没回避掉,只是弯起眼,挑起嘴角同她微笑,看起来心情极佳。
几番下来,反而更是捉摸不清了。
「你有什麽话就说吧。」她最後还是举旗投降,百般无奈。
沉春沉吟,一派惬意,「……你想我说什麽?」
她眼一横,瞪他明知故问。
他也不急,只是眸子一歛,眼神耐人寻味的直视她,「这样好了,你想听的话,就先跟我说清楚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她当沉春问这话只是推托,「你不认识,说了你也不会在意。」於是没有回答的意愿。
沉春却应,「我在意。」
她闻言,嘴唇张了张,细究男人不笑却仍含著笑意的嘴角,以及因为春日暖阳眯起的双眸,她困惑了,心头隐隐揪了下,只能乾笑几声。
「你又来了。」
「什麽?」换沉春愣了。
「你又想寻我开心。」
须臾之间沉春嘴角突然扬得极高,眼里却如风雨欲来一片沉郁,一瞬不瞬瞅著她,瞅得她颈後一冷。
「若真没人想取你脑袋,我还真想第一个摘下来。」
「……怪你自己平常爱装神秘又不准别人问,现在还想怪人不相信你。」她气势上输了,只能嘴里嘀咕。
沉春听了怒极反笑,瞧得她毛骨悚然,以为他会就这麽走了,然而他只是闭了闭眼,吐口气,不晓得想起什麽来拧起眉,再睁眼已是一脸无可奈何,眼神温润如泉。
「那你想知道什麽?」
她看他这样子不禁得意的露齿而笑。
「为什麽来京城?为什麽你会有那锦囊?为什麽你昨天说羡慕我?」
沉春蹙眉扶额,发出「唔」的一声,语尾曳长,「……你未免太得寸进尺。」
她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轻快道,「难得你愿意大发慈悲嘛,当然要趁你没改变心意前把想问的都问光啊。」之後她怕沉春翻脸不认帐,连忙威吓,「你一个相貌堂堂的人定不愿食言而肥,对吧?」
沉春笑出声来,轻应後启齿,「我来这京城有两个目的,一个已经达成我就不说了,另一个是想替人上香,但我找不到那人的坟。锦囊的话,那是我家传的信物,但现在也没什麽用了就是。第三个问题我怕你心脏负荷不起,择日再谈……」他突然「啊」了声,「到了。」
两人恰好走到达掌柜说的地方,居然就这麽又给沉春有个机会推搪。一个小小的摊子前大排长龙,排队的人顺势延到隔壁那条巷子,再往前看,甚至连到了巷子口还看不见结束的迹象。
他俩见这势头磅礴可比行军,无语对望了眼。
她毕竟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紫衣男子,踮起脚张望,见那算命的年约知非,蓄一撮小山羊胡,正捧著一个耄耋的手激动得口沫横飞,像硬要说服那老人信服。
她摇摇头,失望的向沉春说:「走吧。」
「这人多也不见得这半仙说得准,何况这多半是话术──」
「我又不是真为了算命,准不准和我无关。」
沉春哑然缄默,垂下眸子。
回去客栈的路途似乎给人特意拉长,走起来竟特别遥远。她才发现是沉春故意把脚步放慢,自己不自觉跟著男人的步调走。她这时才思考起沉春给她的答案,第一个如果问出口又觉得敏感,她顶多只能说节哀顺变。第二个听著有些模糊,但耐心点想,答案也不是不清楚。
沉春铁定身世不凡。
但为什麽又说那传家之宝无用武之地?
她忽然想到或许他和自己一样家道中落,才颠沛流离辗转离开京城这伤心处。她愈发觉得好奇心作祟的自己有些过份,掂掂怀里的钱袋,她转头对沉春说:「你想吃什麽?我请你。」
沉春大概觉得她这客请得突兀,脸上似笑非笑打量她,也不推辞。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四十八
沉春也算是体贴,没有故意带她上酒楼吃些会要她赔上後半辈子的珍馐,只找间摊子点几样清粥小菜和一壶小酒。她也许久没有在这样的小摊子悠閒度日,菜一上来,沉春举箸开动,她则在旁撑腮放空,仔细享受春日和煦。
沉春吃饭的样子优雅,喝粥的时候半点声响都没发出,夹菜入口嚼得甚慢,模样像只有教养的马。她见沉春不疾不徐,把吃饭本该这大快朵颐享受的差事放慢许多,不禁好奇。
「你连饥肠辘辘也吃这样慢吗?」
沉春抬眼,「嗯」了一声,又继续一口菜一口粥。
「要是我的话,用这样的速度吃饭简直像是酷刑……」她小声嘟嚷。
她想起自己和人吃饭一定要配话,或是把菜肉汤混成一碗大杂烩,塞一口说句话,吃完满桌洒满白米粒和菜渣。娘担心她这样嫁不出去,曾经实行只要她开口便迅速用菜堵满她嘴巴的策略,可惜没多久就觉得这法子荷包吃不消,作罢。
她看沉春的吃相,看著看著就觉得这男人要是不说话只吃饭,那该会有多好。修眉星目,动作略微矜持却不拖沓,手里握的要是换成笔,肯定会让一票黄花闺女一见倾心。
她蓦然笑了起来。
沉春瞥见她笑,先是轻咬著筷子不发一语,眯了眯眼,而後问:「想吃啊?」
「你吃就好。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人再温顺点,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哪户人家的乘龙快婿。」
沉春撇撇嘴角,「哼,也要看那人有没有胆子收我做女婿。」一边向卖粥的大婶要了个碗,给她添了一些粥推到她眼前。
「你这性子要是有人愿意就该谢天谢地了,还嫌。」她只顾著说话没有回绝,顺势拿起碗来呼噜几口就喝完粥。
沉春见状笑得甚乐,夹菜到她空的碗里,边说,「说得你好像已经把我摸得熟透了一样。」
闻言她认真回想从初识到现在这人的所作所为,後来想歪了方向,她低下头掩饰般的匆匆开口。
「就算不熟,我也能大约猜到,谁喜欢上了你谁活该倒楣。」
沉春原本要把筷子递到她手上,不知怎麽的手一滞,最後只轻轻搁在她碗旁。
最後她付了钱两人就分道扬镳,沉春笑著道谢,转身就走。她一个人愣愣先是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受这男人影响说话越来越不厚道,狠狠惭愧一番才回客栈,打算再和袁苍说说去拜访那人的事。
她顾著盘算,没看见那端沉春脚步缓了缓,回头张口似欲辩,只见她背影渐远,才打消念头甩甩脑袋继续前进。
沉春原先不想那麽快把话都说明,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掉,总要隔著点距离观望一段时间才甘愿下手,有个人曾笑著亏说他是玄武转世,要比磨人绝对不会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