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涧无鱼上-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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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是想…想摸一摸你的头发”谢元的神情有些受伤,头一次和孩子亲近,就被自家闺女嫌弃。
“不,不行”小妞妞拼死护住自己的发髻,说道:
“不…不能摸,这个…是我爹爹给我梳的发髻,可是…可是爷爷说,爹爹为了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不,比很久还要更久…他才能回来,从今以后,就是爷爷给我找的阿嬷给我梳头了,我要好好保住这个头发。我不要别人给我梳头,我就要爹爹。”
赵妞妞讲着讲着,就红了眼眶。她想了想,爹爹很久都不会回来给她梳头,陪她玩,给她讲故事,情不自禁哇哇大哭出来。泪水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谢元的心被揪的一下一下的疼,手忙脚乱的抱起孩子,安抚道:
“好孩子,不哭,不哭。”看来,赵家没有半点委屈他的孩子,倒是他谢元根本没为孩子做什么。
小丫头趴在谢元的怀里啜泣着,小手一下一下挑着谢元散在肩上的发,嘟喃道:
“叔叔,你…你可别和爷爷说我哭了,他知道也会哭的,他…以为我没看见…我都知道,他也舍不得爹爹出远门…可是我…就是想哭…”她打了一个嗝,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在谢元的胸前。情绪渐渐安定下来。她依赖的靠在谢元的怀里,想着刚才一见面,就觉得这个叔叔不会伤害她,还带给她一种只有面对爹爹时的亲近感。她不想下来。
谢元顺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说道:
“我不会说的,妞妞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嗯”妞妞安心道,犹豫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般的将小脑袋拱到谢元的侧脸,说道:
“喏,给你摸摸。叔叔小心点。”她把谢元当成自己人啦,大方的将自己最宝贵的头发给谢元摸摸。
谢元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孩子一脸‘我很大方’的表情,腾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孩子的发,轻柔的动作令妞妞享受的闭着眼。‘果真是想象般的顺滑呢’谢元暗想。
“妞妞,你方才做什么?”谢元适时发问,他一眼识得小丫头手里的迷途树枝桠,只是不知道孩子究竟用丫杈挖这些草做什么用途。
“挖萤草,给娘亲用的。”妞妞答道,说着挣扎着下来,将丢在地上的迷途树枝桠捡起,将刚才挖的几株开花萤草捡起。
“萤草?”谢元略一思索,便了悟,萤草原本生长在泰室之山,状如白术,白华黑实,服之不昧。这等奇草,本有稳定心神,助人安眠之用,药效不奇,就是难以挖取。首先要绕过昆仑墟,通往泰室之山,其次,要能拿到迷途树的丫杈,这迷途树生长在归墟的避风塘下,凡夫俗子难以得到,仙神却又嫌它鸡肋,不会刻意为了挖取萤草而跋涉去归墟找迷途树,于是,能见到这种草的人就不会多。却没成想到,赵树棠在这个院子里移植了这么多的萤草。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84
“妞妞,这些萤草你说是给你娘亲用的?”谢元帮妞妞拿着萤草,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将小丫头鼻子上的灰尘揩掉。
小丫头皱着鼻子,轻轻点点头,说道:
“叔叔,你能帮我娘亲弄醒吗?我爹爹每一个月都要我去挖些萤草给他,说是对娘亲的昏睡症有用。爹爹离开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娘亲。”她用求求你的神情看着谢元,谢元心疼,摸着小丫头的头,轻声道:
“好。我一定会救你的娘亲的。你带我去见见她。”
“嗯”阿若点头,主动将自己的右手塞入谢元的掌心,“走吧”她仰头说道,谢元唇角翘起,将小女娃的手握紧。
“呜呜~~”水榭后,头发斑白的老龙君捶着龙柱低声呜咽。一旁的老龟丞相无奈的拿着帕子站在身后,劝道:
“老主子,您就放宽心嘛。这东海龙君并没有要现在带走小小姐带走啊?唉~父子人伦我们没有立场拆散啊。”
“不嘛,我的乖孙女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了,一见面就这么亲,把我这个将她养大的爷爷放哪里?我苦命的儿啊~~我的乖孙女啊~~都要离开我了。”堂堂都江龙君,曾雄霸泽成大陆西南水域,不可一世,此刻却哭的跟泪人似的,叫人好生唏嘘。
“唉~~”老龟丞相长叹一声。说的也是,阖家将小小姐和少夫人当个宝,现在,却要将守护了300百年的宝贝拱手让人,还憋不出一个不字,怄都要怄死了。
少主子,你都造了什么孽啊!
她瘦了。
谢元上前,仔细的看她。三百年,她就是这么安静躺在一块流动着水纹的墨色石头上,神情恬静,赵树棠每月的心头血滋养,却还是不能阻止她神元的日渐消弭。
“阿怜”他轻唤,一步步走近,在水镜云石的三尺之外却被一道金光罩阻隔。
“叔叔,这个是我爹爹设的,你让开,我来。”小丫头从怀中拿出一根簪子,在手上轻轻一划,将渗出血的指尖点上金光罩,金光罩随着一点向四周扩散融解,谢元诧异,赶忙将阿若的手拿起来,心疼的施了一个治愈术,呵责道:
“妞妞,你平日里要进来都是这么伤害自己的吗?赵树棠怎么能教你这么做!”他的语气严厉,有着明显的心疼,小丫头熟门熟路的样子,说明割伤自己不是第一次了。
小丫头有些愣住,看着谢元小心翼翼替她治疗手指,讷讷的说:
“平日里,爹爹设置的罩子都隔绝我,我不能接近娘亲,只有他同意了,我才能和他一起进罩子和娘亲说说话。差不多一个月才能进来一次,我…我有时候太想娘亲了,就…就想法子…有一次,我看见,爹爹是这么做的,就学了这个法子,我也可以进来了。相见娘亲了,我就这样…叔叔被担心…妞妞不疼的…你看,都好了”她将小手举起,给谢元看。
谢元心疼的没法说话,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谁能舍得孩子这样伤害自己。但他也知道赵树棠这般做的缘由,为了保护应怜,他也是想尽一切办法了,只是可怜小女儿,也要一起受苦,不能时时亲近她的母亲。
敖慕白!他心里发狠,将孩子狠狠的搂在怀里,敖家害的他妻离子散,这笔账,虽说三百年前便报了,可是阿怜躺在这里,自己又何谈赢了呢?
“下次,不许再这样伤害自己,知道么?”谢元蹲下身子,安抚女儿。阿若懵懂的点点头,说道:“嗯,我们进去吧”
谢元摸上应怜的面颊,下巴比以往轻减些,面上的温度冰冷刺骨,要不是微弱的心跳起伏和鼻尖缓缓的呼吸,他会以为,在这儿的,是她的尸体。一手摸上她的脉门,打出一道神元,滋养她破损的神魂,神元被谢元操控,在应怜身上贯穿游走,所经过的经脉以可见的速度一步步修复,待到汇集在头顶,谢元皱眉:百会穴内有尖利的创口,像是一个钉子的形状。联想到赵树棠所说的,这应该就是当初敖慕白对应怜痛下杀手,在她后脑下的锁魂针。只不过,这里的针已经被赵树棠移出,压在应怜识海里的,是当初锁魂针的冰魄寒气。这股寒气使得应怜持续昏迷,但好在没有了针本体的依恃,寒气终究会消散。
难怪,赵树棠当日说,应怜再过五百年,便能重新醒过来。谢元了然。
将她们母女带回去的事情刻不容缓,自己的妻女总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才能安心,他打定主意。
都江老龙君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出,他不淡然的靠在椅子上,对谢元说道:“见过了?”
“是,是我的妻女。”谢元道:“谢谢你们将孩子照顾的那么好,我并没有告诉他实情,但我夫人的病症越发棘手,我要将她们母女带回东海。”
“可…”龙君噎住,他竟说不出拒绝的话,父子人伦,他好生的将小孙女养大,自己却成了个无法置喙的外人。
“妞妞呢?”老龙君问道,他真舍不得这个孩子,其他的孙子孙女都随他们的父亲在外的府邸里,百多十年才见几次,只有这个孩子,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心尖尖,却不料,终究还是别人的。
“陪她母亲说话”谢元面上露出一股柔情。
“她娘亲醒来了?”老龙君惊奇道,自从三百年前生下妞妞,这个‘儿媳’就从未从昏迷中醒来,要不是儿子坚持日夜护持她,他非敛着脸给他重新找一个房内人不可。
“不曾,不过,快了。”谢元满怀希望的说道。
看到谢元的神情,老龙君想了想,罢了,也是苦命的人儿,自己又何必做那恶人,到时候孩子长大还要怨怼自己,拆散了她们一家。突然有些心累,开口道:
“罢了,若是孩子愿意跟你走,你…好生待她们。”
谢元欣喜,深深一拜,说道:
“老龙君大度,谢元代怜儿 阿若谢过。他日,龙君有需要我们东海的地方,道义所在,谢元义不容辞。”
“阿若么?”老龙君怅然道:“你给妞妞取得的名字?”
“是,小名阿若,单名婉。这原是她未出生前我和她娘亲想好的。”望见老人家怅惘若失的模样,于心不忍道:“您放心,阿若不会忘记您这个爷爷的。若是想见她,我们必定扫榻相迎。”
听到谢元这么诚恳,老龙君稍稍欣慰。
“阿华,你带人去将小小姐平日里惯用的物什拣些好的,让他们带回去。”走吧,走吧。老龙君挥手下逐客令。独身蹒跚着走进自己的卧榻。老了老了,见不惯生离死别了。
“叔叔,爷爷真的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吗?”阿若偏着头,牵着谢元的手,问道。
将应怜安顿在祥龙车内,他点点头,将阿若抱进车内,对宫门守望老龟丞相和躲在宫门外的老龙君摇手道:“就此别过!”神力一发,车凌空而起,向着东海飞去。
“爷爷,我还会回来的!”阿若探出脑袋,对着远去的众人挥手。
“乖孙女~~”老龙君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85
五百年不能沧海变桑田,却能令人从从中苏醒。
应怜微微睁开眼,有些不适应强光。
“你醒了”一道低沉清越的男声从耳畔传来,应怜蓦然睁开大眼,就望见坐在床边欣喜的望着她的那人。依旧清俊无匹,面目比以前硬朗了些,神色也不是从前般生人勿进的清冷,可想到他曾对她做的事,她的心突然就凉了,不愿再像傻傻的飞蛾般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她攥紧被子,声音嘶哑的说道:“怎么是你?”眼神空洞的望着床幔,不再看向那人,言语驱逐之意明显。
守在床边的谢元面色一僵,端着玉瓷空碗的手一顿,拢于身后,站起身将空碗给女侍,对应怜说道:“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儿来看你。”
到门口处,谢元眼角瞥见一道身影,望见门后一件蓝色长裙的边角,遂对门后的人说道:“阿若,去陪陪娘亲,她已经醒来了。”自己则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了静心殿。
他将公文搬到静心殿处理很久了,此刻,他右手执着丹笔,左手随意的翻开一个折子,却静不下心来处理,脑海中还在想着她那一句话。
五百年,一万八千两百五十个日夜的陪护,六千次心头血的沃灌,她醒来,却是这般不愿意见他!
“嘶~”他捂着胸口,隔着衣襟,黏腻的血液渗透出单薄的常服,手掌上沾染了血,他随意给自己施了一个神光术,血止住了,可这酸酸涩涩的心痛却不时提醒他,她竟然不愿意见他!
谢元按着心口,每月月初的心口采血已经令心口的那道伤结了痂复又刻上伤,反反复复,形成了一道难愈的创口。缓缓的吸气,只有他知道,心口的伤痛早已适应麻木,可这隐隐作痛的感觉,却又是为了什么呢?他颓然闭目。
“娘亲~~”伴随着一个刻意拖长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