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无量-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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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磕头就学了十几种。
在东宫干活最大的好处就是住宿是一人一间的标准。屋子虽小，却是挺讲究。屋子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屋顶是跟主殿一色的暗灰琉璃瓦。外墙刷成紫檀色，显得十分厚重。窗棂上雕着仙桃葫芦，把外面的景色分割得十分有趣。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屋子里却是破旧不堪，发着一股子霉味，房梁上还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冷不丁跑出只壁虎来吓你一跳。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收拾出了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又得拿着几样值钱的首饰贿赂这里的职事，搬点可用的家具来。费了一番功夫，我才弄到了一件方角柜，一个粗制的马鞍桌并一个椅子。梳妆台是不可求了，一张桌子什么东西都得往上放，连个脸盆都搁在上面占地方。
还好服装和洗梳用品是一并由东宫统一发放，不必太过担心。其中发的那个供洗澡用的大浴盆倒是让我欣喜了一番。我喜洁，洗澡洗得很频繁。但因为热水难求，搬运不便，我也得忍了这洁癖。
明月好歹也是官宦家出身，比我有本事，硬是弄了张小供桌摆在屋里，放上座观音像和香鼎供拜。我听说了就兴趣盎然地拖着双小木屐，踢踏踢踏跑来观赏。把屋里转了一圈，我心里多少也有了个数，把彼此的差距全看在了眼里。
东宫里植一大片的紫竹，是专门从南海普陀山运来的苗。深紫色的细干摧枯拉朽地淹了大半个园子。风一吹就发出丝丝拉拉，呼呼哈哈的竹叶声，听得人心里燥得很。若被白雾一罩，那竹林仿佛一幅画技刁钻，风格诡异的水墨图，透着一股子阴气，于是就有了闹鬼的传闻。
明月到这里的第一夜就害怕得睡不着觉，第二天忙不迭跑到我那儿诉苦，还说听到有女人的哭声。她说得是有声有色，有理有据，一张秀气的瓜子脸都泛了白，像是一碗还没淋上酱油的凉拌豆腐，可见是真被吓着了。
想她当年过的日子应该十分舒坦，不至于今日这般落魄。我却一点也不在意，安慰了我几句就没放在心上。即使真有鬼有如何，能奈何得了我吗？
我每天晚上都等待小九的到来，然后让他陪伴自己。他跟我在商言商了半天，最后想了这个半夜爬墙相会的办法。也不知他是什么本事，大半夜进出东宫竟是无碍。
通常小九喜欢带几支花来给我，有栀子花，晚香玉，茉莉，薄荷，全是带香的，插在土瓶里又好看又香。花谢了还能做成书签，又雅又实用。我很喜欢这礼物，每天都在猜小九今天带给他什么花，生活也有趣了许多。
天色一暗下来，四周就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即使点了灯，那光也显得微弱得很。明月尤其觉得凄清，一到晚上就倒在床上蜷成一团，逼着自己快点入梦，否则便是担惊受怕到失眠。我有了小九这软乎乎的天然靠垫，自然用不着害怕，任凭外面多么鬼气森森也碍不着。我晚上通常就着了件白色中衣，靠在小九身体上，借着油灯看书。
小九这时候就会劝道：“该休息了。太晚睡会不漂亮的。”
他管我很多，比如说头发和皮肤太粗糙，脸色不够红润，身材太单薄等等。奈何我却一点也不想被他这样管来管去。
就像现在这样，我就不甘心地说：“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这样看书会伤害眼睛。难道你以后想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吗？”
我不悦地将手里的书往桌板上重重一拍，嗔道：“你真啰嗦！”
我一直挺讨厌这发着霉味的床，不知用了多少的香才把屋子里的怪味给隐掉。从前在永王府里，我睡的都是黄花梨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又舒服又精致。
这也是，小九这座金山银山不要，来做月钱只有十吊的工，我也不容易啊！
睡下以后，他顺手抚摸我的肚子。我把他手搬开，谁知一不小心又碰到他的敏感部位。小九的身体一下子就绷直了起来，随即又软得像块毛毯。
我借着月光一看，不着寸缕的小九就压在了我身上。他单薄的身躯在清冷的月光中犹如一把透着寒气的长刀，锋利的刀身仿佛一碰就能割出血来。瞳孔中的琥珀色在月光的照耀下让我想起了家乡的酒，喝一口就是烧了喉咙那样的烈。
我知道自己玩过头了，马上挣扎起来道：“大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小九在我耳边严肃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太调皮了！”
我听到这里就气红了脸，大叫道：“色狼，色狼！”
我这一声叫，马上就引来了一阵脚步声。不久，明月就匆忙推开门，惊慌地嚷道：“色狼？在哪里？”
见她就搭了一件外衣，发髻欲坠未坠，里面的肚兜都隐约可见。而她手上则是拿着一根棍棒，脚上的木屐都少了一只，神情慌乱而又警惕。我连忙用被子把小九盖住，胡乱找了个借口扑到明月身上说道：“明月姐姐，我做了噩梦，梦见东宫里的鬼魂要对我不利……好可怕！”
明月一听是梦话，马上松了口气说：“原来是做梦，吓死我了！”
“明月姐姐人真好，听见我喊色狼就跑过来救我。”
“哪有？我是睡不着散步经过，碰巧听见罢了。”
“反正就是谢谢明月姐姐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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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沉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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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恐怕就是来监视我的。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往日她种种行为虽然有点过激，但如今看来似乎都带着点高深的心机，不可不防。她被我打发走以后，小九和我都知道小太子对我的心思。
小九苦着脸想抱我来着，我警觉地退开一尺远道：“好险，不能对你大意！刚才想干坏事？”
小九这次倒不准备迁就下去，立刻抗争道：“你还想不想跟我做夫妻了？”
他这一气愤，身上刚披上的单薄中衣早松了带子，露出锁骨来。他这一阵阵地撩拨他，我如何能受得了？
我觉得快把持不住了，忙用爪子抓了自己一把，然后别开脸，回道：“我做这么多事到底为了谁？”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为了谁……”
“就是为了你这大笨蛋！小太子送赈灾款去江南，就准备灭了你的永王府。你到时候想被灭掉，还是担个弑杀储君的罪名。不识好人心，以后晚上都不要来找我了！”
小九听后没有接下去说，而是转头从窗户跳了出去说道：“那你多保重吧……”
我们这一赌气竟气了一个月。我每天晚上只能一个人在幽静的小屋中安睡，白天都要负责十分枯燥的打扫工作，只有在十天一次的旬假中才能出东宫一趟。我在烦闷的生活中显得越来越寂寞。土瓶子里的花已经谢了，颓败地垂着头，死气沉沉。这房间里昔日的温暖气息全都消失殆尽，越来越阴森起来。
不久，小太子突然兴之所来，带了东宫一帮子人去贤湖上泛舟，其中也包括我。可面对着碧波荡漾的湖面，我却一点游玩的心情也没有，呆呆守着一壶在小火炉上烹着的黄酒。
小太子随口让我倒酒，我这才缓过神来。他最近以折腾我为乐，什么活都让我干，恶趣味十足。
我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小太子一眼。他的笑容里满是自信和看好戏的态度，犹如神话传说中的饕餮，懒懒地俯瞰着众生，然后狠狠地把看中的食物吞入肚中。
小太子生来就得天独厚，不仅拥有英俊的容貌，还有聪明的头脑。此时，他只是这样悠闲地坐着，就让我感到无形的压力和恐惧。
我将放冷了的黄酒端到他面前。小太子却马上嫌道：“冷酒伤身，这点事都不知道？”
我愣愣地再倒一杯，他才将暖酒一口气喝了下去。不多时，就见窗外有一艘气派豪华的龙舟驶了过来。那是谁的船？
小太子看了一眼，似是对我解释道：“是英王的船。”
不久，龙舟便向这边靠了过来。龙舟上有人对这里喊道：“英王有请太子殿下上船一叙。”
小太子望了一眼我，认真地说道：“待会儿上了英王的船，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能离开我身边，明白吗？”
我多少明白这种官场斗争的复杂。英王借着余家的势力在京城盘踞不去。我似乎开始明白小太子如此谨慎的态度是为什么了。
等到来到龙舟上，小太子带着我一起向英王行礼。这位英王名叫轩颜，母妃就是那位余德妃，辈分排行第六，说来便是小九名义上的六哥。
英王很谦和地对小太子说了几句客套话，眉眼之间未见不妥。小太子为了能转移这位王叔的视线，便一直跟他谈论各种政事。即便对方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但小太子还是有办法让谈话不得不进行下去。
我就一直跟小太子身后，也害怕自己卷入什么政治漩涡，唯有跟这些权贵们保持距离。何况周围布满了眼线，我这个小小的人物，谁想来把我一脚踩死似乎都容易得很。
英王最后实在不想再进行这样无聊的谈话，便换了个话题说道：“我听说最近全京城有位花魁名叫刘诗诗，跟侄儿你走得很近。”
小太子与我对看了一眼，顿了顿答道：“都是风月场上的事，六叔不提也罢。侄儿心中早有所爱，与刘诗诗的交往只是例行的交际应酬罢了。””
英王听小太子这么一说，又看了我这无关紧要的人一眼，一把拉我到身边打量一阵道：“难道就是这个小宫女？侄儿真是个多情种子。”
小太子没想到对方会出这一招，想把我拉回来就遭到周围侍卫的阻止。现在在英王的船上，冒然起冲突决不是明智之举。小太子望着那波涛暗涌的湖面，眼神中满是愤怒和可怖的杀气。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整艘船却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后来船身就渐渐往另一边倾斜，船里所有的人都往一边倒。小太子这个时候就把我拉过身边横抱起来，三下两下地出了船舱，然后就着这船上的绳索轻松地荡回到了自己的画舫上。
那艘龙舟霎时间就沉了下去。不久之后，见好几艘船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救援。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问道：“这么气派的龙舟怎么突然就沉了？”
小太子回过身，边走边说道：“也许是年久失修了吧？再好的船也有沉没的那一天。”
我在他回身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小太子嘴角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这是他做的。我马上就猜到了这一点。小太子是为了救我吧？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可怕。自己再招惹下去怕以后会遭殃也说不定。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天。我安全地回到了东宫里。这一天累得慌，晚上我就去厨房烧了一大桶的热水来泡澡。
东宫没有专门的洗浴场所，负责打扫的人只有自己去弄热水来洗。于是洗澡也成了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我自顾把门一栓，推出浴盆，倒上热水，脱了身上的衣服好好洗一洗。
被热水一包围，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了下来。我享受地闭上眼睛，试图回想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真觉得周围似乎都布满了陷阱。
几番忧虑之中，我都忘记时间，迷迷糊糊地在浴盆中睡着了。等到我意识到要醒过来时，却感觉有一双手在我身上轻轻地游走。我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站在一个人影。这个人在为我擦拭身体，动作十分谨慎小心，似乎怕吵醒我。
我松了口气，才说道：“你终于知道来找我了吗？”
小九意识到我醒过来，便停止了擦拭的动作，递上了准备好的衣物才说道：“我今天一来就见你睡在了浴盆里。你没了我怎么行？”
我知道今天沉船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必是引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