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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万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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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旦将至,各家各户开始忙于节日,往来的商旅也大多不再前行,皆准备在此处过完岁旦再行上路,这使得本来不大 的董家村也骤然热闹非凡。

董家村并不大,放眼望去,高高挂起的红色旌旗被风拉扯的摇摇欲坠,上面飘逸的写着四个大字“红墨酒家”,作为 董家村唯一的酒坊此间早已客满为患,众人吃着小菜饮着佳酿,聊着一年的收成与琐事。

突地一个清脆的女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红姨,这些蜜浆上次还能换一匹布,怎么这次只有几丈长!”

店中客人听罢纷纷侧目望去,只见喊话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明亮的双眼水晶一般,皮肤更是白皙如玉,她身 上没有任何繁杂的朱钗配饰,只将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虽穿着粗布棉衣,却掩盖不了那份清雅温暖的气质。

被唤做红姨的老板娘立刻皱起眉,“小颜歌,现在是年末了,货源十分吃紧,看在你一个小丫头不容易,我才肯让你 拿蜜浆换我夫家布庄的布匹,你小声点,别惊扰了我的客人!”

顾颜歌却丝毫不示弱,“天凉了,要添新衣,山上的蜜浆也不好采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红姨就不要为难我了嘛! ”

红姨听罢上前拉住她的手,“不是红姨小气,这种花色的布匹只有这些了,不如我再给你些酒坊的酒?”

她话未说完,已被颜歌打断,“我不饮酒的!”

此时酒桌中有人认出颜歌,笑道:“红姨,你何必占人家一匹布的便宜,顾颜歌难得下山一趟,这上好的蜜浆平日里 多少钱也买不到,只让你拿一匹布来换,已不知是多合算的买卖!”

此人说完,众人皆哄笑而起,红姨羞红了脸,嗔道:“算了,我派人去铺子取给你,不要说我待你不好啊!”。

顾颜歌听到红姨的话,忙微笑道:“您是在逗我呢,红姨怎么会是小气的人!”

见有了台阶下,红姨笑着捏了捏顾颜歌的鼻子,“岁旦要是自己在山上寂寞,就到红姨这来吃顿家常饭!”

听到吃饭,顾颜歌脸色微微一变,她素来只食花饮露,如何吃民间的家常饭!只得摊手道:“我一个人惯了拿了布就 走,不叨扰红姨了,天黑前要回山的。”

见被人拒绝,红姨抱怨,“每次无论谁留你吃饭,你都千方百计推脱,真怀疑你是不是从来不吃五谷杂粮!”

顾颜歌摆摆手,“当然不是。”

红姨正欲反驳,取布的小二却已抱布来了,颜歌上前接过布,“辛苦小二哥了。”说罢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与红姨 道了声再见。

红姨又气又笑,“一天到晚来去匆匆,像个鬼影一样。”酒坊众人见状哄堂大笑,又径自闲聊起来,之间交互着各地 的口音,很是热闹,不觉的暮色已尽黄昏,各桌之间即使并不熟识,此时也已喝作一团。

可酒坊的角落处,一名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却并不参与其间,他的面容隐在暗处,很难看清,只有一道金黄的暮色透 窗而入,照在他左手拇指上,乌黑的扳指刻画着古老的图腾,似有摄人心扉的异能,只看一眼,便觉得灵魂呼之欲出 。

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已尽收眼底,他却始终一言不发,与他随行的几人也始终端坐在桌旁,似与酒坊融为了一体。

黑衣男子以扳指轻叩了酒杯几许,“山野村妇?

距他最近的一名灰衣男子听道此话,立刻沉声道:“云爷!不如属下跟上去一查那女子的究竟!”

云栈摇了摇头:“青鹰,不必了,她与此次行动毫无关系,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那叫青鹰的灰衣男子嘴角略微抽动了下,似还想言语什么,却最终点头,“是!”



自从姑姑离开以后,这些年颜歌过得都是以物易物的日子,好在村民们还算朴实,都待她不错。

抬眼间,日头已有一半落入地平线,暗夜如墨盘般自远方溢开,村落中依旧热闹非凡,各家点起灯火,院前挂满的红 灯笼等待着节日的到来。

唯有颜歌,她独自一人抱着长长的布匹向山间行去,仿若这俗世的热闹与她毫不相关。

只余农户中灯火的余光照亮着她归去的路途,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琅峫山系庞大,她着实走了许久才到崖边。

此时天已黑透,琅峫山多是树荫茂密的参天古树,微弱的月光被层层枝叶遮挡,树下漆黑难见五指,山高雾重比山下 更为阴冷,寒风拂过,颜歌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抬眼望去,前方浓雾缠绕,正是万殊崖。

万殊崖寓意万死无殊,这里常年雾气厚重,投入巨石过了很久也听不到半点轻响,因此没人知道崖底的深浅,崖壁之 间巨石尖锐,猿猴要绕道而行,连飞鸟也不敢再附近徘徊。

“总算到家了。”深吸了口气,颜歌便抱起布匹纵身向崖下跳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突然爆出一声大喝,“不要!”随即一抹身影一步跃起跳入崖中。

电光石火之间,男子竟一把抓住用颜歌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攀住崖壁上突起的尖石。

崖壁嶙峋的怪石,如同万把长剑竖起,在昏黄的月光下映出道道森然白光,也映出了男子的样貌,此人正是云栈!

他攀住坚石的右手早已不堪重负,殷红的血液染红了顽石,顺着胳膊流下。

二人如此悬于绝壁之上,仿若狂风大浪之中的浮萍,摇摇欲坠,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颜歌哪料到这里深更半夜会有人,惊得手一松,她怀中抱着的布匹便落入山崖,瞬间便消失在浓雾后。

云栈无暇追究缘由,只得冲颜歌喊道:“姑娘何必如此轻生,我带你上去!”

颜歌听罢顿觉头大如斗,“谁要寻死!瞎好心!你放手!”

此崖实际上是进入琅峫山谷的第一道结界,如今二人卡在结界入口边缘,轻则脱离结界,摔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重 则被卷入千虚之境,游离于三界之外,万劫不复。

云栈以为颜歌是下了必死之心,不愿连累自己,他是从来不管闲事的人,却也说不出为什么,在认出她就是白如在酒 馆所见的女孩时,便本能的跟着跳了下来。

“上去再说!”

崖壁常年受浓雾缠绕 本就十分湿滑,又怎承受的住二人重量,云栈的手渐渐把持不住尖石,二人缓缓向下滑去,石壁 上显出一道殷红的血痕,他右手手掌此时已被坚石划出极深的裂痕,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顾颜歌看到心里也更为焦急,“我是要回家!才不是寻死!你放手大家才都有活路!”

云栈听罢更是不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自知气力衰竭,难再支撑一时片刻,便试图用单手双脚像上攀爬,而左 手依然紧紧拽住颜歌,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虽然面前的人令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但眼见他已是强弩之末,在生死边缘挣扎,却仍旧不放弃自己,顾颜歌犹豫了片 刻,终于还是把姑姑的嘱托抛掷脑后,一把抓住云栈手臂,“你要不想死,就跟我跳下去!”

听的此言,任谁都会心中一凛。

云栈心想:她莫不是失心疯!生路不走,偏要走死路,还要我与她一起?

颜歌见他神色有异,知道这违背世间定理的事,寻常人一时肯定难以接受,何况在满是猜忌的俗世,会有谁愿意把生 命交托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她定睛望向云栈,“相信我!放手!”

也不知道为何,云栈只望了她片刻,竟毫不犹豫的以右手余力向崖壁狠狠推去,借着后力,二人携手一起跌落于崖底 ,陷入白茫茫的雾霭之中。

坠落似是没有尽头,耳边是忽忽风声和浓浓的云雾,难道这山崖真是无底深渊?

云栈正思索着,忽听身边的女子道:“照着我的话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守中唯一,放空杂念,致虚极,守静笃 ,归于自然’心中不要有任何抗争!”

云栈只得照做,他身体本如大地上的飘絮,随着狂风巨浪而动,此时却骤然一滞,止住了下落的趋势,他感到自己漂 浮于虚空之中,周遭白茫茫一片,好似混沌未开的上古时代。

“守住本心,不要乱想!”虚空中隐隐传来了颜歌的声音。

云栈收回心神,随即双脚似觉平稳落地,方睁开双眼。

外界虽然已近深夜,但此处不知为何仍旧亮若白昼,绿水青山层层远去,周围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花草树木,绕是他 素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时也错愕难平。

正自观望着,云栈突觉脖颈间一凉,一把冰凉的短刀贴在喉前。

“你是谁!怎么会跟我到万殊崖!”颜歌握紧短刀冷冷问道。

云栈却不慌不忙的解释,“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略微顿了顿,他又道:“在下木浮云,是灌阳城长明饭庄的老板 ,此次是准备去西南方的丹穴山进用食材,途径董家村,便留宿于此,夜深无趣上山游玩,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万殊 崖,我见崖前浓雾绕月,就想在树下赏月,却看到姑娘一人向崖边奔去,又突然纵身跳下,我以为姑娘是一时郁结难 疏,要轻生……”说到此处,云栈也自觉尴尬的停了下来。

一听到此处,颜歌便觉得窝火,可转念冷静一想,这个木浮云解释的好顺,到像事先编排好的,想到此处,颜歌手中 短刀又上移了一寸,“你真是开饭庄的?木浮云?”

“是!”云栈仍旧不惊不慌答道。

“滴答。”鲜红的血液落在土地上,望见对方的右手深可见骨的伤痕不断流出鲜血,颜歌顿时将心中疑虑抛到脑后, “再这样下去这手怕是要废了。”

可云栈却并不以为意,他从衣襟上扯下一块碎布随意缠上,“不碍事,习惯了。”他身上比这深得伤疤已经数不清了 ,他自然不会在意。

顾颜歌却一把将那重伤的手拽到眼前,打开碎布仔细观察伤口,“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不能这么草草包了 ,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她狠狠瞪了云栈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

云栈望向她离去的身影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追上去,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这 些年与他走的太近,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主子派青鹰和他一起来调查卧底失踪一事,不过是想让青鹰监视他,受够了平日的明争暗斗,他自是不愿和那些人呆 在一起,原本只想上山透透气,却没曾想竟误入此地。

此时才待好好打量四周,这里虽然亮如白昼,却看不见太阳,云栈脚下所站的是一块碧绿的草地,而正前方,则是一 大片亮黄色的花林,有一条小径恰可进入,云栈不由得走上前,端详这一簇簇奇异的黄花,这花看似优雅却又充满着 魅惑,让人忍不住想细细观赏。

“别乱走,小心迷路。”身后突然传来顾颜歌略带怒意的声音。

第3章 (二)天外飞仙

云栈道:“在下只是一时好奇。”

颜歌撇撇嘴,从怀中取出一瓶蜜浆和一株姿态绰约、颜色鲜艳的花木,“手给我。”

云栈伸出手去,颜歌将蜜浆涂抹于他右掌断裂的地方,随后又把花木的叶子撕成一条,在云栈手掌伤口处缠了几圈。

当蜜浆敷在伤口上,一丝清凉立刻沁入心扉,之前撕裂般的疼痛渐渐减缓,鲜血也被止住,待得颜歌将那绿叶缠上, 疼痛之感骤然消失,云栈几乎可以感觉到伤口处破裂的皮肉在缓缓生长。

望着顾颜歌不施粉黛的侧脸,云栈不由微笑,“包扎的手法还挺熟练。”

“我一个人在山里,有了伤口都是自己包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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