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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猎梦人-第12章

小说: 猎梦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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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妈妈展开行动,店里的营业员和顾客就全体变成了瞎子。莫里亚尔,身为那帮便衣警探的头目,像只被亮光引来的蝙蝠一样围绕货架来回巡查。他长着一双令人惶恐的眼睛,稀疏的头发抹上发油后无不服贴,两撮十分匀称的小胡子下面是他那细薄的上嘴唇,只见他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活像一条老是兜圈子的狗,因为刮风而惊恐万分,以致嗅不出猎物的方位。他的直觉提醒他此刻正发生着一件什么事,就在他眼皮底下,但他不清楚在哪儿。大卫听见他在自己背后低声讲话;他甚至能闻出这家伙所用的廉价剃须水掩盖下蔬菜汤的味道。莫里亚尔仍旧在原地转来转去,就像一个近视的持剑斗牛士,怎么也找不着他的公牛……与此同时,妈妈却在口袋里塞满了戒指和手镯。不过说到底,她是绝不会戴这些玩意儿的。能有这样一个妈妈,大卫感到十分骄傲。他只要一想到这点,总会寻思妈妈跟他算不算得上是一对警匪小说里经常讲到的罪恶搭档。犯罪后逍遥法外的诱惑令他飘飘然起来。当他不慌不忙地走出商店时,尽管口袋里满是从货柜抢来的亮晶晶的小商品,他却一件也不喜欢。对他而言,最奢侈的享受,最痛快的嘲弄,莫过于在埋伏于商店门口的警察面前驻足停留,故意慢吞吞地将围巾系在脖子上打个结,俨然一副无可指摘的诚实人模样。他隐约预感到,偷货架商品只是个开头,很快地,他和妈妈便会挂上加速档,行动演变为对全场的定期搜刮。他俩将成为犯罪大师,无所不为:什么敲诈勒索啊、谋杀啊……没人认识他俩的面孔。白天他们手牵着手,安安静静在街上散步,然而一到深夜,啊!深夜时分……他们以猩红的风帽遮面,四处播撒恐怖,如果这些吃年金的老家伙显出要报警的样子,就把他们自个儿的肚子也一刀捅破。
他们以后要在全城大肆抢劫,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城市吐出它搜刮来的财富。这是他们的秘密。在此之前,他们得先把自己训练成熟手,妈妈在商场行动,而大卫则是在旧货铺。其实虽然他俩之间鲜有言语交流,母子二人却是心心相映,这种默契体现在其他更神秘、更深刻的领域,非语言所能沟通。有时候他很奇怪妈妈如此娴熟的偷窃技巧是从哪里修来的。她从前是否在专门训练小扒手的地下学校学过?那儿的师傅肯定个个手指灵巧赛过魔术师。他曾读过一本与此有关的小说,那几天他沉浸在书中,越看越感觉自己真的拥有扒窃天赋。事实上,他对妈妈的过去一无所知。她从未跟他提过自己的过去,也从来不说:“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之类的话。她与那个名字刻在打火机上的古怪扎哈夫人究竟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专能招魂的老太太到底是谁?
然而,事情却在他们有一回抢劫旧货铺的时候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当时,大卫正欲跳上雨果的行李架,梅尔兰老头突然从窝棚里蹿出来,冲着他的脑门儿扔过来一只破闹钟。那块废铁砸中了他的太阳穴,使他立马从自行车后座上摔了下来。半昏半醒间他骨碌碌地滚到马路中央,而他的同伙见势不妙,吓得尖叫了两声,拔腿便跑,鼻子几乎贴在了车把上,以便在冲下商业街时减弱空气阻力。旧货商捏住大卫脖子后面的皮,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就像拎起一只猫,准备将其抛入水中溺死。问明地址以后,他一言不发地把大卫送回了家。那天真不凑巧。爸爸刚出差回家换上了一双方格拖鞋,准备享受一个长长的周末。旧货商立即把“小坏蛋”的斑斑劣迹悉数抖落出来,他列了一长串被盗物品的清单(不乏夸大其辞的成分),并要求就地赔偿损失,不然他就要上法院起诉。爸爸赔了他一笔钱,脸色变得像蜡烛一般惨白。等梅尔兰老头一走,他便朝大卫走过来,慢慢解开皮带,明摆着要拿皮带抽他。就在这时,妈妈介入了。“如果你敢碰他,我马上走人,”她语调沉稳地说道,“这话我不会再重复。你很清楚不是他的错,他天生如此,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可当时爸爸似乎失去了理智,开始破口乱骂起来。他管妈妈叫巫婆、疯子,说她还不如回她那疯子扎堆的马戏团干活。妈妈并不辩驳,而是回到旧扶手椅旁坐下,点燃一根香烟,任袅袅青烟将她笼罩,仿佛有意织起一片将她与其他人隔离的烟雾。爸爸一个人咆哮了大半个晚上,继而扣上皮箱,一边走出家门一边叫嚷着说:住宾馆也比在这该死的破屋子里开心……如果继续发生这种事,他便不再踏进家门一步。大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哭了。等爸爸一开车离去,妈妈便把他拉到膝前,一个劲儿地摩挲他的头发。“这不是你的错,”她声音犹如让烟草浇上了一层沥青,一年比一年嘶哑。“是你天赋异禀的后果。在上帝赐予你某种能力、某种才华的同时,魔鬼不愿甘拜下风,也会马上赠予你一份用心险恶的礼物。你得学会协调,得用一项缺陷、一个瑕疵来偿还天分。这就是法则。有的人成了色情狂,还有些人成了杀手。你千万别抱怨,我们所遭遇的磨难还不算太沉重。小偷毕竟不是最糟的,我认识的一些人染上了比这更卑鄙无耻的恶习。”
大卫不大明白妈妈这番话的意思。她说的天赋是指什么呀?当然,他画的画倒还说得过去(尤其是赤身裸体的女郎),但也没什么可吹嘘的。他唱起歌来五音不全,跳起舞来更是拙手笨脚。总之,他跟所谓的艺术家毫不沾边。那妈妈凭什么那样说呢?看样子,最后一次行窃的失败搅乱了这个世界的部分秩序,因为继大卫之后,妈妈也在商店打折期间被那胖警长莫里亚尔逮了个正着。当警察在廉价首饰柜台前一把捏住妈妈的手腕时,大卫吓得尖叫起来,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婴儿一般马上要尿裤子了。“哦夫人,”油头小胡子开玩笑似的说道,“我想咱们有不少事情可以谈谈,咱们可是老相识了,不是吗?好长一段时间您都拿我当白痴。现在您跟我到办公室走一趟,我们要搜查一下。”大卫仿佛在梦中游走。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如此渺小。他知道自己开不得口,除非他想顷刻间哭成泪人儿。莫里亚尔带领他们步入一条狭窄而昏暗的走廊。“小朋友你乖乖坐那儿,不许乱动!”他指着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凳子冲大卫命令道,紧接着便把妈妈推进了办公室,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来吧,现在开始搜查,”警官喜不自胜地大声宣布,“先掏空口袋……还有袖子!”
大卫的耳朵里满是轰鸣声,听不清他们接下来说的话,但那警官突然喝道:“我说过的,内裤也要脱!”紧接着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十分钟后妈妈出来了,只见她一脸凌乱的口红印,头发也乱糟糟的。她拉着大卫的手径直走出了商店,并没有刻意地加快步伐,仿佛对所有营业员的眼光都熟视无睹。
冬夜里的街道显得格外幽暗,他俩一到马路上,大卫便结结巴巴地问:“妈妈,我们不会进监狱吗?”
“不会的,”妈妈喃喃地答道,“对付这种家伙还是很好办的。必须不声不响地接受惩罚。正为有此天分,我们得慢慢地偿还,这就是规则。你将来也一样。就像人家时不时地向你出示账单,而你只能二话不说马上付账一样。”
一回到家,妈妈便匆忙淋浴,在喷头下待了很久。最后,她裹着那件旧浴衣从浴室走出来,倒了杯朗姆酒吞下三片安眠药,然后就上床睡觉了。大卫一个人留在空房间里,难以入眠。好像有东西打碎了,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是因为他的缘故妈妈才被抓住的吗?那套迄今为止在冥冥中保佑他们不被追究的命运之轮会不会由于他最近一次行窃失败而失灵了?都怨他,他实在太疏忽大意了,让接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低估了梅尔兰老头,而且还……
那天夜里他听见母亲在呻吟。他以为她病了,于是轻轻推开双亲的卧室门。他过去从来不会这么干,但妈妈吞服安眠药的场面突然在他脑海中闪现。万一妈妈服毒自杀,万一……
只见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股白烟从她张开的嘴里冉冉升起,近乎晶莹透亮,弯弯曲曲地飘入空中,在天花板高处聚积成巨大的一团。起先他还以为是妈妈吸烟吐出的烟圈,但一闻却没有烟草味。空气里飘忽着一种古怪的气息,是电味。他朝床边迈了一步,双手都冻得麻木了。妈妈正在熟睡中,仍然有烟雾从她口中吐出,仿佛她体内着了火一般。大卫胆怯地伸出食指,只觉那烟有种异样的质感,摸上去黏黏糊糊的,不仅温热,还有弹性,是成形的。天花板上的那块烟团此时已有皮球那么大,表面开始有隆起凸出。那东西……宛若一尊雕像。它就像一个白面球在独自将自己塑成模型。那是……一颗头颅。一颗人头……
正是胖警官莫里亚尔的头。大卫吓得心惊胆战,撒腿便跑,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那颗白色的头颅被他奔跑带来的气流牵引着,一路紧随他身后。大卫不知往哪里躲好。莫里亚尔的头在过道上浮动,踌躇不定,好似一个随风飞舞的气球。那张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看上去毫无生气,颇似一件四处飘扬的雕塑,被一根线拴在妈妈的嘴唇上,它飞得越远,线就拉得越紧。“这是她呕出来的东西,”大卫一边遐想,一边蜷缩在客厅茶几下面,“这不是真正的人头。其实它就像黏性烟雾制成的一张面具,不过是一摊会飞的呕吐物而已!”
为了克服恐惧,他尽力运用理性思考,然而胖警官那张可怖的脸依旧到处飞来飞去,撞到一扇扇门上,又弹回来。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接着伴随一声古怪的脆响,它像肥皂泡一样骤然破裂,溅了大卫一身类似蛋白松糕的奇特物质。
这回他决心要刨根问底。第二天,他找到妈妈,并向她讲述了头天夜里发生的事。见他茫然无知的样子,年轻的母亲一脸惊诧。“哦宝贝儿,”她放声大笑道,“这就是我所说的天赋。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怎么你还从没碰到过这种事儿吗?我们都是通灵者,能让灵媒外质成形。”
“让什么东西成形?”
“灵媒外质。过去人们一直以为那是死者的影像,其实它们是从我们的梦里萃取出的模型。趁我们沉睡之时,这些心理影像便在空中凝结为具体的东西。就像是梦从人的耳朵眼里窜出来,由烟雾幻化成一个个小人儿。”
大卫眉头紧蹙,用心领会妈妈的这番解说。“你在扎哈夫人那里的时候就干这个吗?”他问道,“那你招过魂啰?”
“哦!扎哈夫人对外是这么吹嘘的。”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事实上,如果顾客想乞灵于某位已故者,在每次出场之前她都会把死者的照片给我,然后我凝神聚力,将人物容貌特征牢记于心,接下来扎哈夫人便对我施催眠术,一边令我沉沉睡去,一边命令我梦见方才见到的东西。于是那张脸孔从我口中飘出,在房间里浮来荡去。顾客们见状十分满意,深信映入眼帘的正是逝者的幽灵。这是一种诈骗行为,宝贝儿。我哪里召回了什么死者,我不过是用烟雾塑成了他们头颅的形状而已。我就是这样和你爸爸相识的。当时他每个星期都来,要我召唤他的一个死于车祸的情妇。很长时间里他都把我看成巫女,后来我向他说明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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