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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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想问,你要去哪,是吧?”陌念结结巴巴地问,指一指前方的下游,“那、那边……”
“哪儿!”老婆婆脸色骤变,凶气陡起,“哪儿!”
陌念畏缩一下,似乎不知所措,我突然来了灵感,走上前去,背诵道:“‘万事万物,必有其始,必有其终’,冥河尽头,便是此生之终,来世之始,‘顺其自然,方为世事之律,天道之愿’!”
几乎和来时一样突然,我说完后,那老婆婆眼中突然绽放出一缕几近于无的光辉神采,随即松开船尾,刹那间消失无踪。
无牵无挂的人走得特别快。我想起修篁的话。
“哇!尘!太精彩了!你净化了她诶!”陌念一边鼓掌一边大叫,“真厉害!我刚才还在犹豫着要怎么办最好呢!——你这句咒文是在哪里学来的?真是有力量!”
“咒文?”我莫名其妙,“没有啊,那不是啊。”
“不是?那刚才的作用怎么解释?”陌念不相信地摇头,“不会是你临时编的吧?说嘛,你从哪儿知道的?”
“那些……是青葵写的。”
“啊?她自己写的咒文?她研究这个?!”陌念惊讶极了,一副佩服的样子。
“呃……不知道,她有一次写完作业,把一些用过的草稿纸留下来了没拿走,这个混在一堆化学式中间,就那么残破的几句……”
陌念惊呆了:“她随手写的几句话你就拿来用了?”
我意识到了陌念在担心什么事。“没有危险吧……她是谨慎的督道啊,若真的有危险怎么会写在纸上还随便乱扔?而且这个看起来像是她在默写要背诵的古文……”
陌念做了个嘴角向下的鬼脸,耸了耸肩,“我去查查看……不过还真是好用,先用着吧……哎,尘,怎么念的来着?再念几遍!”
“喂,别再闲聊啦!”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冲我们大叫,“小心!看好船,那两位执事!”
陌念和我回过神来,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重回正轨,陌念冲那迎面而来的船上的执事感激地笑笑,大声道:“谢谢你提醒!”
“不客气!”那一身白袍的女孩约十五六岁,笑意盈盈,“我叫芸绛,你们呢?”
“叫我尘就行。”我说。陌念说:“我叫陌念!——你在值班?”
“是!”芸绛回答,“我的上结点就在这里了,你们呢?”
“我的下结点正好也在这里。”陌念有些遗憾地说,大概本来希望在无聊的巡视中能有个伴的,芸绛大概也是那么想的,因为她嘟了嘟嘴,“那好吧……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和你们同行。”
单调的巡视,就因为结识芸绛,顿时让人心情大好。
我们掉转船头,向上游驶去。
期间顺道,带了一位执事一段路。他看上去不过壮年,却沉静而忧郁,漆黑的眼中目光深邃,身着土黄色长衣,腰带妥帖仔细地束着衣襟,左手臂弯里斜躺着几册厚书。书极旧,以至于书页都有些蓬松,但是却极为平整,连边角都没有丝毫翘折的痕迹。
他甫一上船,我便被他那种惊人的肃穆气质震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待他下船离去,我才惊觉,甚至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号。
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即使轨迹交汇,也永远走不进他们的世界,你只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驶近左桥右桥便觉得异样,气氛与前几次不同,但是目光过处看不到异常。陌念不安,决定驾船从桥下驶过。
我们的船头刚刚指入桥底,便听到桥上的声音突然显得嘈杂起来,我仰起头试图从左桥和右桥中间极窄的缝隙朝桥上张望时,陌念对我咕哝道:“当心。”
话音未落,一阵被放大了声音的呼叫便吞没了陌念的尾音:“紧急求助!请有空的执事尽快赶到左右桥上游!”
声音清嫩,带着新手才有的慌张与焦急,陌念加快船速,一下子飞快地冲出了桥底,顺着声音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弓着身子跪在一条悬浮不动的船上,表情痛苦好像受了伤,一见我们,便勉强把头抬高,以目向河边示意,“拦住他,拦住他!”
我马上望去,只见一个灰色的影子原本正不疾不徐地背对着两桥走去,装得若无其事,但听见女子的叫喊,他立即改变主意,转身冲向两桥。
“站住!停!停!”陌念用手指着那灰影,但不知是没有瞄准还是什么,那人只是稍微踉跄了一下,继续狂奔。
“别让他混进桥上的人群!”那女子强忍着痛苦大喊。
“停!停!”陌念没有放弃。另一个方向也有一位执事赶来,却因距离太远同样鞭长莫及,但两面夹击让灰影冲上了右桥,桥上聚集的亡灵立即起了不小的骚动,就像一条鲶鱼扔进了原本安静的鱼群中。原本安然滞留在桥上各怀心事的亡灵们纷纷叫喊四散,整个右桥上顿时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意外响起,充满魄力,略带沙哑却令人非常熟悉:“安静!”
声音像是被一下子关掉一样,突然从喧嚣转向寂静。眼下的场景仿佛突然变成了无声电影,跑的跑,散的散,只是绝对无声。
“所有人,站住!”相同的声音再度高声命令,默片被按了“暂停”,现在,桥上唯一移动的,是一个茶色的身影——噢,不对——大家都随着她的前行,转过头望她。呃,大概她只说了“站住”,不是“不许动”。
“搞什么啊?!”她恼火地跑下桥,一眼望向这边。“哎,那位执事,你怎么了?——啊!是你们两个!”
但是她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这,她没有犹豫,直接跨入河中。
“哎,这水深!”船上的女子捂着肚子急道。
但来人只是笑笑,仿佛是叫她宽心。
来人迅速涉水来到河心,爬上悬浮不动的小船,开始替那女子检查伤势,她的背影挡住了我们的视线,陌念驾船绕过去。
“……船杖怎么不放好呢……尤其是在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更应该握在手里……没事没事,不严重,让我来……别动。”
我们绕过去的时候,只见她把那女子扶起坐好,用袖子替对方擦着额上的汗珠。“你在实习?”
对方轻轻点头,因为感激和尴尬,脸都红了。
“叫什么名字?”
“忆菊……谢谢你……谢谢你们。”那女子冲我们羞涩一笑,又转向对方:“请问你是……?”
来人转头望我们一眼,眼神分明在说:我最怕别人问我是谁!你们不许出卖我,啊!
“叫我凡姑就好。”说罢,她拍了拍忆菊的肩,指着左桥右桥,“把船靠岸,我得去收拾一下。”
没看清她在桥上干了什么,总之片刻之后各归各位,那灰影被另一位执事束缚,而青葵手上多了一叠书。
她走过来,想起什么,“对了,刚才你们听到紧急求助没有?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此言,我们三个彻底呆掉——你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完了,难道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干?!
我真的说中了。看着她无辜的眼神,我倒是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揍她一顿!这个气人的家伙居然强到若无其事!
“为什么你会刚好出现?”告别了忆菊,我问青葵。
青葵一撇嘴,“我才没有‘刚好出现’!‘刚好出现’的是你们吧?我整个早上都在这里!”
“一直都在?”我吃了一惊,我们居然没有发现!“你在这儿干嘛?!”
“你管我在干嘛!”青葵说,扬了扬手中的书,我看见上面写着“物理”两个大字。“找人补课咯,这个星期还是搞得一团乱,物理学了什么我真的一个字都没听懂啊!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是特意来这里找人的,还真的碰巧给我找到一位过去是高中物理老师的人,听懂了我要干什么之后,他像一个白痴一样盯着我,仰天狂笑了三分钟!”青葵语气夸张,“我还认真地观察他是否有神经失常,若有的话本打算直接把他遣出呢!”
“然后呢?”陌念两眼瞪得圆溜溜的。
“然后?没有然后啊——然后他就教我了呗。”
“然后呢?”我问。
“嗯?然后我就懂了呗。”
“然后呢?!”
“还然后?然后、然后我就遇到你们了呀!”
“——他在哪里教你的?”
青葵轮番瞅着我们两个,惨叫道:“你们两个有神经病啊!陌念,我终于看透你了——你终于露出本相了!……”
陌念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青葵认命地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在桥上。”
“你在桥上学物理?!”我发出一声怪叫,也许这才是世界上最超现实的事情!“他知不知道你是谁?”
“知道啊!他一开始笑完之后,就说,‘你一定是那个活人督道吧!我不知道你居然还在读书!’我就说,谢谢你认得出我,不过我现在不在工作状态,请不要叫我督道!”
“天哪天哪……”我嚷嚷着打断她,“冥界督道竟然会在桥上学习科学呀……哇哇哇……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你才疯了!”青葵怒道,不满地用书脊砸了我的头。
随后陌念想起来那几句话的事情,向青葵打听。青葵听到我们背诵起初吓了一跳,一脸惊讶。
“‘万事万物,必有其始,必有其终。’‘顺其自然,方为世事之律,天道之愿!’?!”青葵很激动,“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只好犹豫地告诉了她,只见她恍然大悟,平静下来。
“哦,没有危险,你们若觉得有用就拿去用吧。”
陌念问:“凡姑,那个……出处是哪?”
青葵想了一下。“出处是哪儿我不清楚,这句子……只是一个前辈告诫我必须谨记的箴言。”青葵点了点头,“大概是他自己说的话,我给翻译了一下……他很强大,他的话可以安镇亡灵,我一点都不惊讶。”
翻译了一下?难道那不是原文?
“谁呀!那么厉害!是王吗?”陌念追问。
“过于八卦是不好的——”青葵竖起食指一本正经地说,“——无可奉告。”
逆天
陌念下午的值班,因为思仲要陪他去,我就没有去了,我去了修篁家,我回到肃宅的时候,发现青葵又在!
我见不到她,但是肃宅那么明显地能看出一些现象,因此她一定是在映术厅。知道她在映术厅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她,我就只当她是不在了。
下界。
肃宅。映术厅。
尘音的归来着实把青葵吓了一跳,此时的她,与今天早些时候的她几乎判若二人。
她警惕而谨慎,显得有些鬼祟,仿佛正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她面对着台上一卷卷散发着浓浓岁月气息的古卷,动作迅速却不忙乱,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中飞快地查找着。
这些资料是从档案室的限制区借出的,这些书,每次即使是有人仅仅触碰了一下封面,都是要记录在案的,更不必说是直接借出阅读。
除非拿到冥王的手书许可令,任何人不得翻阅,即使是督道也是一样。青葵借研究的名义,通过笠光向王拿到了许可令。简而言之,王实际上只是许可了笠光的借出而已。
至于为什么青葵要大费周折而不自己申请,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因为一种模糊的直觉:王会同意笠光,但未必会同意她。于她,他应有更多怀疑的理由。
——若出事怎么办呢?青葵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她只知道这个风险无可回避,但她一定要去寻找答案。她的直觉为她指向了一条曲折蜿蜒的道路。
她畏王,甚至超过畏笠光。
青葵知道她查找的东西一定是有的,但是她没有更具体的信息指向。她只知道,这件事她必须做,否则她无法求得安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她的目光掠过一样行行蝇头小字,费劲地辨认着古语写就的文字,机械地重复着,思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