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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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有桌椅、有壁柜,还有一张石床,床上竟然还有布制的床垫和被褥……
青葵说不出话来,只是哭了又哭,哭了又哭,她很少在陌生人面前流露感情,然而在扶萦面前她竟然能毫不顾忌,实在是因为扶萦太像她小时候在下界遇到的人们了,那些人是能给她安全感的。那时的情,已经成为心中的情结。
青葵克制不住心情的激动,很想以跪礼感谢,扶萦见青葵如此,惊跳起来,将她拽住:“小凡!你这个小不点怎么会行这种礼?!你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
“我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是最近这十几二十年间的人。”青葵轻声回答道。
扶萦抱住她不让她跪,“我也差不远了。那就是你家师傅教的对不对?我的天,现在还有师傅要求弟子遵循古礼啊……”
青葵只是抹眼泪,没说话,点了头。
“我家导师也是几百年前的人,她都没让我们这样!小凡,在我这里,不要这样,好吗。”
青葵又点头,扶萦搀着她,见她似乎站不稳的样子,便扶着她坐到床上。
青葵伸手摸了摸所坐的地方,“好软……我在我家——我师傅家都……都没有……”她指的其实是肃宅和泠宅。
“没床垫?”扶萦问,“你又是女孩子家,又是这个时代的人,你家师傅还让你直接睡石板啊?”
青葵不知怎么回答,扶萦又说:“还是你家师傅修习到已经没有人气,真的认为我们亡灵可以直接不用睡觉?”
青葵无言以对,她伏下身趴在扶萦的腿上,将整个脸埋起来不想让扶萦看见。
“不要理他了啦,我们想维持活着时候的习惯,有什么都不对的呢?反正我活着的时候也是很喜欢睡懒觉的,现在也是这样,现世的晚上也是我的晚上,时间一到我还是要睡觉的!”扶萦的语气颇为可爱,青葵忍不住又抬起头来望她,她笑眯眯地,“你是不是想问我要是半夜有任务怎么办?”
青葵说:“对呀。”
扶萦道:“预阅完了之后,把那些我做不到的时间里的计划都报给大渡导嘛!反正有很多渡导不能预阅,就是让他另外安排的呀。”
大渡导……笠光。
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称号从扶萦口中冒出来,青葵一时间百感交集!
“哎,小凡,小凡!”扶萦突然觉得青葵的神情不太对,连忙将手放在她的颈后探察,“你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觉得不舒服——你出走的时候,你家导师是不是把你打伤了?”
青葵连忙回答:“没、没有,只是我、我难过……”
扶萦半信半疑,“噢?那好吧……不过你还是别动,我想传一些法力给你……呃,就是像刚才我在船上吓着你的那次那样——”
“啊,那个我懂——扶萦不用!”青葵忙说。不知道青葵在哪里表现出来,让扶萦误解成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其实青葵对这种传递相当熟悉,每次她出任务受伤,她的老师们都会将自己的法力这样导入她的体内,借助这种传递为她疗愈。
“你懂吗?”扶萦怀疑地问,不理会青葵的后半句话,“那好,你趴在我腿上别动!”
青葵便不动,随她去弄了……说实话,很舒服,但主要还是扶萦带给了她安稳的感觉,真是神奇……青葵暗自感慨着,她从没想过在其他人的身边还能感觉到这样的安宁。
“可是……扶萦。”青葵低声唤。
“怎么了?”
青葵侧过头,还是将头枕在扶萦的腿上,但是扶萦俯下身来,让青葵可以看着她。“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我知道。”
“我不能告诉你我全名叫什么,几岁,老师是谁,家住下界的哪个片区……”
“你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不能告诉我了么?”扶萦平静地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你若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我这里落脚,我不会跟外面任何人提及你,也不会去追查你是谁,你在我这里是自由的,你可以想出就出,想进就进,若你要离开,我就会祝你往后一路平安。”她将手放在青葵的背上。
无言以报。沉默良久,青葵终于说:“谢谢你收留我。”
扶萦叹了口气。
青葵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对你说的东西都是真的,我也绝不会故意伤害你。还有……将来若有一天,你知道了我是谁,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没想要欺骗你,你要相信我在这一刻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假。”
“小凡,何必这样认真,你说你离家出走,那我就那样相信,既然是离家出走,自然不必事事以诚相告,说说谎是很正常的,我看得出来,你是个魂魄纯净的孩子,你并不险恶。”
“嗯……”青葵再度默默,心想,扶萦你弄错了,我绝对不是魂魄纯净,而且我还曾经魂魄分离呢。但是,没有必要把如此不堪的事情讲出来,而且魂魄分离而又成功恢复的人不多,稍微不慎就可能暴露身份。
扶萦开口:“我不会一直追问你的来历……我理解,我身边以前有个朋友也是这样,她也是逃家……但是我知道她那些不肯对别人说的东西,也知道被那些东西伤害最大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而已……如果当时有人收留她……”她怔怔地出神了一会儿,“没什么,我只是不希望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遭到她那样的命运。小凡,你没有恶意,说不定你只是一时冲动、一念之差就做了错事而已。”
青葵看着她,扶萦终于开始对她说自己的事,这些是青葵不好去问的,“我是以真面目示你的,但只是没有以全部真相示你而已。”
“没有关系。”扶萦说,极温柔地摸摸青葵的脸颊,“当年我家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我做错了事,她也做错了事……没有关系……本来我也应该原谅她的……但是来不及了……”她没有落泪,只是伤感得出神,“……小凡,你住在我家的这段日子,可不可以做我的干女儿?”
这一回,青葵没有哭,也没有想太多。
也没有很惊讶。
扶萦的要求很简单,为什么不能满足她的需求呢?什么虚假不虚假,都罢了。难道我就不沉溺于虚假么?我此刻会在这里,难道不是出于相似的原因……青葵只是凭着最本真的直觉,抬起头,亲吻了扶萦的脸颊,毫不迟疑地,“扶萦妈妈。”
扶萦回吻,看着青葵,突然就掉泪了。
“……在现世我也没有妈妈,只有生我的生母,她虽然给了我世界,但只是我的生母。”青葵低声说道。
透过模糊的视线,扶萦突然觉得在青葵的眼中看见漂泊者那种孤单无依的寂寥,以及朦胧的无奈和萧索的坚忍,那样地眷恋着红尘,眼神却又那样疏离淡漠。
眨眨眼,视线清晰一点点,似乎在青葵眼中看见的东西又消失了。
隐避
下界。
我很清楚地意识到,青葵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想着青葵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肃宅门口。她已经嘱咐过我,要我怎么做,所以我平静地按照她的要求努力做好。
她走后仅仅数日,我们就将生活恢复到一贯的秩序井然的状态,就像她的不在只是像平时一样在现世忙碌而已。
但是实际上,我们不知道她其实去了哪里,说没有找过她那是假的,她刚走不到两天,我就忍不住去了现世,但是她确实不在那里,她没有上学也没有在宿舍,也没有遗留下近期她在这里使用法术的遗留痕迹,但是在她的宿舍里我发现了王出现过的痕迹,这是法术遗留,随时间过去会迅速消散,需要很敏锐的感觉到才能意识到,若我不是特别留心观察这种痕迹,一定发现不了。
怎么回事?难道王连这里都搜查过了吗,还是他也在追查她的下落?
前者不太可能,若王真的搜查,这里不是肃宅,不可能自动恢复原状,后者……这个有可能。王似乎是在追查她的去向,那天青葵走了几个小时以后,王重新折回肃宅,发现青葵已经不在,他神情严厉地对我说,若见到青葵,马上要她去见他。
我觉得王很荒唐,后来跟笠光、思仲还有修篁一交流,发现王也这样吩咐过他们三个。笠光还透露说,王试过召唤青葵,但是青葵完全没有响应,也无法感知到她身在何地。
“那当然了,青葵已经离职了,王召唤督道她当然没必要响应!”修篁准确地指出。
“你等一下——”笠光严肃地对修篁说,“——听我说完,后来王勒令我召唤她——”
“什么!”思仲惊叫,“然后呢?”
“我当时也怕青葵会回答我,但是王命令我,我也没办法。他还要我一定要用最严厉的措辞和口气。”
我们大家都同情地点头,王的命令大家都很难抵抗,谁让他是对整个下界所有一切都有制约关系的冥王,就连强如青葵也无法完全逃脱。
“但是我试过之后才知道,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青葵一定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回应。”笠光深深呼出一口气,“若我平时毫无由来地这么叫她,她甚至都会吓得有点发抖,绝对不敢不理的,但是昨天我倒是觉得,谢天谢地,青葵你没有理我……”
思仲和修篁都轻轻地笑起来,但是我没有笑,笠光的表情也没变。
“在这一点上我不喜欢被王利用,我不喜欢无缘无故这样对她,若她将来回来,我倒是一定要对这次的事道歉才行。”笠光居然这样说道。
思仲无奈地摆摆手,“得了吧小笠,凡姑不是不明理的人,而且我预感,这一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做这种事,”他神情凝重,“——大家有没有觉得,就外面的动静看来,凡姑像是被王通缉了?”
是,外面的情形似乎变得有些诡异,当然青葵离职的事情我们都没有传出去,连王也没有传出去,但是我还是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似乎有些执事发现了什么,更偶尔地,我发现个别执事看我的眼神会有点怪,一闪而过。
可能是,他们上报需要复活的亡灵时,需要血祭的,王平时总是会叫青葵去,然而最近一段时间遇到这种情况王却会亲自处理,能复活的就复活,不能复活的便吩咐渡导引渡,或者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强行逐出。在这个过程中间总会有渡导觉得不妥,明明只要叫督道来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王却让强行逐出。
这是笠光的推论,他的工作特殊,平日里随时接触着大批渡导,因而在纷繁出入泠宅的执事中间难免会听到一些只言片语,更何况,若遇到现世有大的天灾人祸,他按照惯例是要和一些资深渡导一起亲临现场压阵指挥的,那时候,情况也就更加复杂,任务对督道的需要也会更多。
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笠光最近时常把派遣令拿给我,带我同去。我明白,督道离职,合情合理地,只有让我这个督道协理先去协助了。但让我感到松口气的是,关于督道任务,王一般不会派我,因为凡是我能做的事,他也能做,而且他自己做会更省事,但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似乎也不想和我接触。
不想就不想,我也同样不想。更何况青葵吩咐我不要。青葵走后,我反复回忆过那两次青葵和我说过的话。
后来,除了当天在肃宅的我们这几个当事人,陌念和倦秋也都知道了,但是我们四个一致觉得没关系,他们也都很诚恳地发誓保密,倦秋与青葵相识不久,但感情却很深,从中秋那天的短暂相聚中就可以看出来,而陌念就更不必说了。至于同住在修篁家的广砚,修篁没有对她直说,但是修篁的言行举止都暗示着答案,也同样暗示地警告她,不能将此事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