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在繁华落尽时-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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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只碗落地的声音清脆地响起,突兀的响亮。全场都静了一下,所有的目光便都盯了过来,却看到刚才一身红衣的女子此刻脸微微发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嘴唇微微抖动:“公……”
而白衣女子仿佛也呆愣了片刻,才听到她的声音响起:“碧梧,我们马上回去!”
“是!”碧梧匆忙起身,却不小心打了一个趔趄,才急急地跟上。
她们走出了一段距离,依稀还能听到人声:“定南王建功立业,如今又是皇上赐婚,啧啧——”
“公主,为何——?”碧梧地望着小七越加显白的脸色,担忧道。
“碧梧,我们先回宫再说,毕竟市井谣言不可轻信。”小七心下虽然也是一片慌乱,但觉得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轻信。可是,若是真的,那她该如何面对她的三姐啊!
在一片暮色中,一辆马车急速地奔向宫门口,看到门口的侍卫时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守门的侍卫正打算拦截上去,突然看到马车上一个女子手持的黑色铁牌时,迅速地跪了下去。随着马车不停地往前赶,直直地跪了一地的侍卫。马车所经之处,扬起一地的尘灰,洒在岿然不动的侍卫身上。
世间安得双全法(补完)
“让本公主进去!”淡淡的烛光下,蒹葭一身绿衣站在紫冉宫门口,原本俏丽的脸上有了一层薄薄的怒气。
“公主息怒!皇上有旨,任何人若无旨意不得打扰七公主静养。”三四个奴才跪在门口挡住了蒹葭。
“我是祁国的公主,难道我要看自己的七妹还要旨意么?”在战场上已呆了一年多的蒹葭此刻微微动怒已有了一股凌人的气势。
跪了一地的奴才,脸上个个冷汗直冒,却依然不肯移动分毫,只是不停地求饶:“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蒹葭立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灯火通明的紫冉宫。三天了,自从那道圣旨下来后,她已经来这里三次了,可是依然不得而入。她去找她的父皇却被训斥了一顿,从来父皇都是最疼她的,她想要什么他父皇向来都会为她做到,即使她偷偷跑去南岭,也只说功过相抵便一笔带过了。可是这次,她父皇却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说君无戏言,还说她一个女子不知羞耻。这是第一次她父皇吼她。可是她不甘心,那是她一直以来坚信的幸福啊,为何一夕之间便只是成了一场空了呢?她去找她母妃,母妃却一径沉默,并无任何话给她。她来找小七,可是小七却避而不见。她突然感到茫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在她以为就要幸福的时候,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她在南岭的时候是如此急迫的想着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幸福,她想告诉他们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良人,找到了一生的归属。可是,那一刻他们却用了最残酷的方式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她自己的空想。
暮色越来越浓,黑暗中一辆马车悄悄地驶进了紫冉宫。
“不!”蒹葭摇头,毅然坚定道,“今日本公主一定要进去。”她再次向前迈了一步。
“公主!”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蒹葭迈出的步伐最终还是停住了,定在那里只是不动,过了半晌才慢慢回过头去:“万公公。”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委屈,声音中已带了一丝沙哑。万德忠是她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从小看着她长大。蒹葭对他自是有着一份特殊的亲切。
“公主快跟老奴回去吧!莫要再惹皇上生气了。”万德忠走过去,轻轻道。
“不!我不要!为什么会这样!万公公你告诉我,父皇他——他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头伏在万德忠的肩上,肩膀微微抖动。她不懂那时她日思夜想地想要回宫为的是什么,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一辈子呆在南岭。
“我的三公主,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万德忠怜惜地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三公主要体谅你的父皇。莫要再给他添乱了。”
“我——”
“三姐!”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蒹葭猛然抬起头来,看到小七站在紫冉宫的门口,暗淡的光线下,一身白衣的小七,轻纱笼罩,虽然身材娇小但玲珑有致的身段却已是隐隐显现出来了,在朦胧的月光下竟然有了一种夺人心魄的魅力。
“小七!你——”她看着小七,突然顿住。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和小七说。
她想说,小七,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叫萧逸的人。
她想说,小七,今生我只想嫁给他。
她想说,所以,小七,你不要嫁给他。
可是,此时,她的眼神却一点一点地转冷,她想到小七三天的避而不见,父皇的震怒,母妃的沉默,一切仿佛已经注定,只有自己还在如此卑微,固执的以为还可以改变什么。
“为什么?小七,为什么你们都可以这样不顾我的感受!”她忽然朝着小七喊了一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三姐!咳咳——”小七急追了几步,气息一下子没有调整过来,手掩着嘴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公主!”碧梧急急地拿着灯笼追出来。明亮的烛光晃动着,照出小七惨白充满倦意的脸色。碧梧慌张地把白狐裘披在她的身上,“公主怎么这么就出来了,小心寒毒——”
“碧梧,我——咳——我没事!你帮我——去看看三姐。”小七一手裹紧身上的裘衣,一手仍然掩着嘴,断断续续地说道。
“可是公主自己——”碧梧担忧地望着小七,只因为此刻她实在不想离开。
“七公主不必担心,三公主的安危就交给老奴好了。”万德忠对着小七恭谨地说道。
小七转头,这才看清她身边站了一个稍上了点年纪的老太监,他的目光沉稳内敛中有着一丝精光,看得出来应该是深谙宫中之道的人。小七朝碧梧看了一眼,碧梧立刻心领神会,盈盈一拜道:“那就有劳万公公了。”
小七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万德忠。小七在宫里的时候偶尔也曾听宫女太监提过他,知道他是她父皇身边的心腹,呆在皇帝身边数十年从来都是不骄不躁的,做人也面面俱到,是宫里资质最老的人,就算是三品的官员看到他还得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声“万公公”。
“万公公,”小七却叫住了他,“找三姐的事还是让碧梧去办好了。今日我想见我父皇。”
“公主!”碧梧顾不上礼法,急声喊道,“公主的身体今日怎么还能晋见皇上呢?”
“公主今日还是好好休息吧。公主的话老奴一定帮公主带到。皇上明日便可召见公主,也不急在一时。”万德忠平静道,语气里有着了然。
小七又轻轻地咳了几声,意识到今日的确不妥,于是便稍稍点头道:“如此那就有劳万公公了。”
“老奴不敢当。那老奴便去寻三公主了。”万德忠一躬身后便朝着蒹葭的方向走去了。
小七依然站在那里,有一瞬间的呆愣。在看到她三姐出现在紫冉宫的时候,她便知晓指婚确有其事了。
“公主?天冷,回去吧。”碧梧轻声地说。
“怎么会这样呢?”小七几乎呢喃着的声音里带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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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万德忠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中响起,“公主,皇上在议事厅议事,请公主稍等片刻。”
小七微微点头,踱步来到一排排的书架上,用手指缓缓地滑过书面。那些书带了一种沁郁的清香扑入她鼻内,有了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动了正在看书的小七,强烈的光线照进来,让小七微微晃神。
“小七!”阳光下那个黑色的阴影唤着她。
强光下,小七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影正在看她。可是,她知道那是她所熟悉的声音。
来人终于缓缓地走了进来。“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书房内一下子便暗了下来。
小七知道,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只是站在那里并未移动分毫,脸色平静地看着那个身穿明亮黄袍的人越走越近。终于他停在了三尺之外:“丫头,不认识我了?”
他自称的是“我”,而并非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称呼。她早已想好的答案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无法吐出口。她是应该称他一声父皇的,若是他说“朕”的话。可是他却喊她“丫头”,他自称“我”,小七忽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老头?师傅?父皇?
“小七!我早知道瞒不过你!看你一脸镇定的样子,看来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了吧?”他缓缓开口,稍稍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嗯!”小七垂眸,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似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第一次就有所怀疑。深宫中可以如此闯入的人并不多,况且您还如此坦然。”
“哦!这么说——你当时说的话,有些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咯!”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七眼眸微微抖动,终于出声道:“父皇。”
他的嘴角弯起,笑容里却有了一丝苦涩:“我知道你这声父皇也是有目的的。”
“父皇!”小七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他,清澈的眼眸中有着困惑,“我不明白为什么——”
“小七,你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打断她的话,睿智的双眸望着她,“今天即使不是你,也不会是蒹葭。即使任何人都可以嫁给萧逸,只有蒹葭不可以。”
“可是——任何人都可以,为什么是我?”小七的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沉痛,“所谓皇权真的有如此重要吗?”
“小七——咳咳——”他突然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有鲜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淌出来,触目惊心。
“父皇!”她终于慌神起来,走近他的身边扶着他,焦急道,“怎么会这样?太医呢?我去叫太医。”
“不用了!”他拉住她急欲走远的身子,“七丫头,你应该看到了,我早十年前就已中毒,这毒拖了几年了,若不是有一身的内力,这身子早就快要油尽灯枯了。咳咳——小七,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我是祁国的皇帝,朕——不能让祁国毁在朕的手里。”他的声音因为咳嗽显得急促而又无力。可是那双拽住她的手,却紧得让小七微微疼痛!
内力?小七扶着她皇帝的手一顿,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父皇——我——”
“小七,”祁皇调理着自己紊乱的气息,缓缓说道,“那时,我每天夜里除了教你武功之外,也经常给你分析这个天下的局势,当今之势,大国小国分居各地,群雄逐鹿中原,除了我国,皇羽,北辽,还有西宁,大燕在这几年也都迅速壮大,三国之势已在逐渐瓦解,这是乱世之兆。可是祁国现在却内忧外患,外臣势力日益壮大,皇族之中却无大将之才,这样的祁国——”祁皇无力地叹了口气,“朕不想看到一个民不聊生的祁国。”
小七忽然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心口,有瞬间喘不过气来。她该如何回答?她看着她父皇,她知道这个人在这个皇宫一直以他的方式在保护着她。她曾经可以事不关己地说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可是此刻她真的可以云淡风清的说祁国再乱也与她无关吗?
小七走出书房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天空中下起了细细的雨丝,飘在脸上一阵寒意。
“公主”她听到是碧梧的声音,抬头才看见碧梧撑了一把伞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那件白狐裘。
碧梧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看到小七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始终不曾抬头,只是一脸茫然的往前走着。她何曾看到过这样的小七呢。碧梧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