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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妻主的报恩-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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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谈话声而被吸引的纪月生,几乎是无意识地朝那两人看了一眼。
事情发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忽而面色黑沉,倏地从藤椅上跳起,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外冲,出院时还撞倒二人其中一个,另一个唯恐得罪府上贵客,望着纪月生跑远的身影,缩在篱笆边不敢动作。
四儿大惊,当下反应过来后也立即往外追。
近段日子,这种与纪月生间你追我赶的事情已很是平常,只是四儿想不通,方才人还好好的,天光也算透亮,跟黑沾不上半点关系,怎么纪公子就毫无征兆地犯病了。
往那两个家仆扫一眼,也并未发现鬼祟地方,不过一人抱着箩筐,盛满瓜果蔬菜的,另一个手上拎着两只被麻绳吊着颈子的死野鸭。
四儿匆匆给人赔了不是,不敢多想,慌忙追着纪月生去了。
魔怔了的纪月生披头散发,在府中乱窜,一不小心便冲到了花厅前院,四儿个子小,追在后面气喘吁吁,焦急万分中看到他显然是又一次神智迷失,像是四处疯狂寻觅着什么般,嘴里念念有词,神色哀痛万分,不堪承受。
模样说不渗人是假的,看上去却也让人倍感心酸。
彼时,怀孕已有九月的史朗正巧被暖玉扶着,在花厅前院散步,二人就那么不期而遇。
听到有人哭吼嘶号,少年下意识放慢脚步,侧首一扫。
也就是这个略微停顿的功夫,意识本已混沌的纪月生就这么盯上了史朗。
他三步并两步抢上前,神情癫狂激进,须臾便吓得少年孕夫连连后退,若不是有暖玉搀着,因孕而笨重的身子差些稳不住。
暖玉早对纪月生的疯癫有过耳闻,亲眼见识后当下也惊得花容失色,急急挡在史朗身前,就怕他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只是暖玉又哪里是纪月生的对手。
即便是虚弱至极的纪月生,一手挥开暖玉也轻而易举。
没了暖玉相阻,待他与史朗正面相对时,纪月生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脚步不稳地靠近,再靠近,身子突然失力一歪,便跌坐在了少年面前。
双手抖得不像话,犹豫着抓起少年的衣摆,昂头本张口欲言,话还未说,已满面泪痕。
起初史朗惊恐不小,却在当下也明白过来。
面前疯癫的男子或许并无恶意。
不知怎的就突然放下心,史朗扶着硕大滚圆的肚皮,尽量笑得温和,“你别哭得那么伤心了,小心吓到我的宝宝……”
话一出,就将纪月生呆滞的视线顺利引到少年挺得老高的肚腹上。
他果然依了史朗的意思停了哭泣,只任泪无声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史朗,痴呆间又打了几个哭嗝。
史朗以为面前男子是好奇孕夫,即便暖玉百般拦着,还是做了个颇为大胆的举动。
他略微吃力弯腰,握着纪月生颠动不停的手,轻轻抚在自己肚子上。
相信是有温度从掌下传来,惊得纪月生仿若触电般急急地抖,少年复又想起远方心爱的那个人,心中似有无限甜蜜,轻声问他,“摸摸吗?都九个月了,过不了几日就该出世了……”
两行清泪从迷惑眼中流出,纪月生结结巴巴地重复,“过……不了几日,就该……该出世……”
“对。过不了几日了呢,到时候第一时间让你看宝宝,所以别哭了好吗。”
即使有暖玉在身后扶着,没过一会儿,史朗依旧感到腰身沉重,暖玉知正夫无法久站,正欲打算送史朗回院,却就在这个时候,纪月生的自言自语又重新响了起来。
“过不了几日,孩子……孩子要出世了……可我、我依旧不敢……不敢告诉你们……阿笙,阿笙她……她已经死、死了的事……哈……哈哈哈……”
起初还像是自嘲,笑声到后来越来越刺耳,已经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
男子身后,是如同在血塘中浸泡过的夕阳,赤色余辉下纷纷归巢的黑鸟,撩过大片大片漆黑阴影,呼啸而过,振翅声如针刺耳膜,久久回荡,更让那人的癫狂带了几分魔性,不寒而栗。
四儿找不到纪月生,连忙汇报给承恩,等三人赶到前院时,一切已无法挽回。
他不敢去看承侧夫黑沉的脸,却看到正夫面容僵硬,血色尽失,双眼瞪得极大,仿佛上气不接下气,抖着声音问,“……你……你……说长生,长生如何?你、你……再说一遍……”
“死了。不明白吗?哈……”
“死了。”
“死了啊!!”
“头被蛮军砍下来,挂在城墙上,替我,是替我!死了啊!啊啊啊!!——”
若不是四儿找来沈仕和承恩解围,史朗差些就在那番哭吼下动了胎气,也就是自那一天起,承恩认为纪月生的癔症已经到了不能不治的地步。
尽管不情不愿,也不能任由纪月生成日神智不清地恐吓史朗,少年平素胆子就小,更莫提孕期最忌的就是情绪淤塞。
那事过后,尽管沈仕和承恩十分努力地解释和安抚,少年始终惶惶不安,一直念叨是否该去找纪月生,将他嘴里那些话问个清楚。
“小朗宁愿信一个疯子的话也不相信哥哥,哥哥也有孕在身,受不得你这气。”
到了夜里,为了避免史朗乱想,承恩干脆搬来和他同住,灵犀和暖玉也一同在下榻侯着。
史朗并非不愿信承恩,只是那人虽然疯癫,但也不至于无理由信口开河,毕竟……毕竟他也曾位极人臣,徽琼的镇国将军,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叫人如何不唏嘘。
“就算不信哥哥,总该相信沈公子,是不是?他也亲口与你说了,笙笙只是身困别事而已,也已占星卜卦算到不日便归。到时候还是让笙笙亲口与你解释,堂堂镇国将军究竟是怎么疯魔的。”
“承恩哥哥,”少年敛着眼眸,长长叹了口气,小声问,“这几日我总觉得宝宝就要出世了,你说……长生会赶在宝宝出世前回来么。”
相较之下,承恩显得并不在意,“就算她在也不能帮你生不是?别想那么多了,早些睡吧。”说罢朝一旁相守的灵犀招了招手,却是暖玉乖巧上前,用灯罩罩住烛火,室内光线即刻微弱起来。
少年没有得到祈望里的答复,咬着唇不再说话。
他也知道,她自然帮不了他生产的事,可是心里惶恐不安已久,特别是在纪公子那番话后……
同时又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为何总这么沉不住气,承恩那种处乱不惊的气度他总也学不来,如何能当府里正夫。
承恩轻轻阖着眼,未曾看史朗,却不知怎的偏偏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我也不是不慌,只是想着再慌也没有,反而影响了孩子……”白玉手掌轻轻抚上肚子,他淡淡道,“正夫一位,哥哥可做不了,笙笙不在,至少你还有心情想着帮她安置男人。就这一事,哥哥是万分不愿的。”
承恩撇嘴,一提到纪月生就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少年心下却失笑。
他知道这个哥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昨日为纪公子写方子的时候修修改改,思忖了有近大半日时间,揉了一团又一团纸,最后才交给灵犀去抓药,还特地叫灵犀嘱咐叫四儿的孩子,如何掌握熬药的时间和火候。
之所以众人皆如惊弓之鸟,只是因为她不在罢了。
长生,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世了,你怎么……还不回。
沈公子的话,朗儿究竟该不该信……
这一夜,史朗和承恩都睡得极为不踏实,在榻上翻来覆去,又怕压到肚子。
天快亮时,少年才朦朦胧胧有些困意,正欲要沉睡,突然听闻耳畔传来痛苦的细碎呻吟。
他猛地睁眼看去,视野里映出承恩又是不安又是恐惧的表情。
那种格外无助的惊恐神情,史朗想他是明白的,当即吃力撑起身子去查看承恩双腿下,倒抽了一口冷气,亵裤间果然已经完全被氤湿。
毕竟是生过一次孩子的人,尽管在看到承恩即将临盆的状况后,自己的肚腹也隐隐抽痛,史朗还是撑着唤醒了下榻的灵犀暖玉。
因事先有准备,暂住府中的稳公来得很快。
生产在厢房中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平时看上去总是一副不太有所谓的承恩,直到这时完全慌了手脚,过去数月看得孕夫产经,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停地苦着脸问稳公,羊水破得这么早,孩子要不要紧,自己年纪大了,分娩时会不会苦着孩子,甚至小题大做地说,万一两个只能保一个的话……
“哥哥!看你说的什么!”史朗在床旁守着承恩,紧紧捏了捏他的手,不乐意拦下他未完的话,“羊水会提前破都是正常,稳公来得这么快,怎么会晚,根本也没有多长时间。再说,小朗听过老人家道,高龄产夫生下来的孩子才聪明呢!哥哥因着是头一胎,害怕担心在所难免,哥哥就想想长生,想想长生,熬过去就好了……”
平时的承恩何等睿智,什么时候会需要少年来指点他。
不知是泪滴还是汗滴,从承恩紧绷着的面颊滑落,他皱着眉,颤着声音低低咒了句“冤家!”,便听从稳公的话,不再胡乱唠叨浪费体力。
正如承恩自己担心的,他从前身子用过太多药,怀着一胎已是不易,生产时自然不可能那么顺利,整整一个时辰,从开始的声嘶力竭到最后气若游丝,孩子像是没在肚子里呆够似的,怎么都不肯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连陪同的史朗都不忍再看承恩早已煞白的脸,只不停在他耳畔鼓励,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让承恩多想想长生。
承恩哭笑不得,想起常笙是又讨厌又欢喜。
少年记挂着远方的妻主,又可怜哥哥受生育之苦,连自己胎气是什么时候动的都未察觉。
直到身下传来一阵水漾温热,史朗心下一惊,苦笑想,怎么还是个爱凑热闹不甘落于人后的宝宝。
是以屋子里又多添一拨人。
照理本该换一间房侯产,史朗却固执不愿离开,只怕自己走了承恩会更加害怕,勉强维持清明与稳公商量,将下榻匆匆打理一番,就地而产。
不知是不是史朗生产时的动静刺激了承恩,本痛得毫无知觉的人在休息半晌后,又重新努力起来,而这次,肚子里的孩子才像睡够了,着急要从爹爹肚子里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几乎是一前一后,常家的次女和嫡子,在同一间厢房出世了。
当然,生孩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坐月子,乳孩子,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承恩要慢慢学起,一时间倒也没有功夫去管南阁那个几乎像是不存在的人。
两个孩子出世,无疑是府上的大事,四儿听说后,难免会在纪月生清醒的时候念给他听。
为了避免癔症发作,纪月生几乎颠倒黑白地生活。
一整个白天卧床不起,等夜幕降临才起身,然后就是坐在床尾,整夜不眠。
那两个孩子,那人的孩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趁着夜里去看了。
燃着柔和灯火的屋子里,隐隐传来婴孩哭哭笑笑的动静,他魔怔地探看,看到那两个神情温柔的男子怀里,各抱着一个软绵绵的肉团子。
那是,那个人的孩子。
可是那个人,却因为自己……而自己,偏偏还活着……
若说是惩罚,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
我可以不可以,现在,就去找你。
纪月生想自我了结不是一日两日,先前只是一股执念,想要看到那两个男人顺利产下孩子。
如今,心意既已了却,便没有留恋。
也并非真的想寻死,却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还能在哪里与她重逢。
纪月生失魂落魄地摸到府中一处死角,抖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柄绣针挑刀,是每个闺房男儿都有的,用来编绣织物时用的挑刀,今日他便是乘着四儿睡熟了将它摸了出来。
物件虽不锋利,但他毕竟曾是鬼面将军不是?
想让人死,只凭这一把小小的绣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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