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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刺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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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殡仪馆,院子里很静很静,随处开放菊花。芳菲眼前没有明朗过,眼泪变成凹凸镜,对一切有模糊且放大的作用。
进了一个门厅,芳菲忙擦干眼泪,去看那玻璃棺,里面直挺挺的躺着父亲,穿着奇怪的蓝黑色呢料中山装,戴一顶八角帽,一双崭新崭新的黑布鞋,裤脚处露出雪白的棉袜。
这身打扮让父亲从中年迈入老年行列。
帽子遮到父亲的眼睛,脸上明显化过妆了,腮红不够逼真,涂在蜡黄的面颊上,陌生而诡异。
芳菲似被自己催眠,分不清哪边是梦境,失魂落魄迈步要走上前去,想把阴阳两隔的玻璃棺打开,想把已经僵冷的父亲抱活热暖,想呼唤他醒来。
有人扯住了她,将她扯回了现实中来,是陈正东站在她背后。他一直紧张的看着芳菲神色,怕她走出固定位置做出什么令人错愕的事来。芳菲回头,陈正东正要撤离,哀乐响起,仪式开始了。
她看见了他,在这灰昧阴冷的告别厅。自来到水秀后,他们首度深切相望,但又立即移开,一直到回到齐墨,只此一眼。
哀乐响的突然,宣告仪式的开始,父亲单位来了几个老领导和同事,都是芳菲小时候梳着小辫子清脆的喊叔叔伯伯的那批人。
他们排好队,一一同芳菲家人握手,芳菲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手一直放在固定的位置,自然会有人来握住,走开,再握住,再走开,过尽千帆,缺乏面孔,没有姓名,他们围着玻璃棺转一圈,鞠躬,有人回头对着芳菲和妈妈摇头叹息,才离开。
说好了一切从简,也就没有悼词一说。所有人先离开,让芳菲和母亲单独留下来跟父亲共处一段,就要推去火化了。
妈妈站着,小声说:“芳菲,给你爸爸磕个头。”
 
;   芳菲是城市长大的孩子,未曾磕头,每年春节的压岁钱,不用磕头就被亲戚朋友塞入口袋里,此刻她慢慢跪下来,手掌贴着冰冷的地面,将额头轻轻触地。
爸爸。对不起。
真的不想再站起来了,此刻心同父亲一起死去。
陈正东走进来,去牵芳菲的手,小声说:“院外有一片很大的场地,允许焚烧去世者的衣物,你来。”
芳菲任陈正东牵着,来到那里。小雨早停了,空气干燥,那里已经燃起熊熊火堆,三姑六婆围着嚎哭,仿佛那里烧的不是父亲的衣物,而是父亲。
骨灰盒埋在墓地里,芳菲抱住硬冷的碑石,久久不愿意放开。
永别了,永别了,此次一别,咫尺天涯,阴阳两隔,失去了叫爸爸的权利。
家一下子变成空屋,芳菲站在屋子中央,不知如何安待。陈正东询问了妈妈的一些情况,问她是否愿意跟芳菲一起去齐墨生活,彼此也有个照应。
妈妈拒绝了:“我不去,这里有她爸爸,我住着也习惯,我现在自己能照顾自己,我想开了,我得好好活着,为了小菲。”
“妈妈,我是不是有个表弟在警察局?”芳菲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怎么了?是你爸爸的表哥的孩子,关系不算近。他也只是在户籍科工作。”
“帮我找找他的联系电话,户籍科就更好了,我要改名字。”
“改什么名字?”陈正东和芳菲的妈妈同时瞪大了眼睛,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改名?
“改叫方非。”芳菲说。
“你本来就叫方菲啊。”他们认定芳菲受了刺激。
“方法的方,非常的非!”芳菲坚定的看着妈妈的眼睛说,“我不再是方菲,也不是芳菲,是方非。”
芳菲第二天把更名申请递上去,理由是入户那年自己名字被父亲填报错误,现在父亲去世,她想更回原名。
申请虽然牵强,多少博人同情,加上表哥的作用,也就通过了。
从此,芳菲不再。





第六十五章 茕茕孑立


方非回到齐墨,寒毛根根竖立,好想逃离这座魔域,偏又执拗的回来。
学校和出租屋一街之隔,偶尔会看到王校长一家,开着车有说有笑从街边缓缓开过,好一幅天伦之乐图,方非不再相信好心有好报这回事。
如果不是他们力逼方非先把孩子做掉,她还可以争取到机会跟父亲见上一面,或许父亲心情好能顺利走下手术台,那么故事就要重新改写了。
他们一家是如何坚决断了芳菲的后路,不给活路,不给出路,让她眼睁睁看着父亲从生到死,又让芳菲从死到生。
从死到生,如此的,挨过墓穴岁月,剥掉原来那张皮,命运要让芳菲俯首称臣,认同一个新的身份。
恨意时常令芳菲沉默,她越来越无话可说,午夜梦回时刻,很希望有谁能够紧紧拉住她,救救她,她常有杀人的冲动。
夜里睡不着,起身站在小院里,整夜站在门口,一件薄薄睡衣度过夜晨也不觉得冷,痛苦麻痹了她的疼痛神经,方非所经历的痛苦,不是一次致命,不是阵发成性,是没有休歇不曾间断,一次次接连持续。
死不是那么困难,她想,了无牵挂。但转念一想,母亲一个人在水秀面对满抽屉的药。孤零零坐公交车去医院排队化疗。不能死。
苦练功,让自己的心磨砺出厚厚的老茧,结成难以攻坚的保护壳,锻炼自己不再付出感情,以免受到创伤。
日子真的很难过,方非重新加入应征大军,并不十分顺利,为了度日,只好去一家餐厅做服务生。
夜里回到家,方非把头枕在手臂上,自己安慰自己:“生活动荡,不要紧,会习惯的,久而久之,明白生活就是如此,无力反抗也无力改变的时刻,先变麻木,之后,一切无所谓。”
这是一家西餐厅。方非能进来已是勉强,遇到外国人来就餐,方非就转身慌慌忙忙收拾其它餐台,她的英文一般,口语听力都不行,日日神思恍惚,连简单对话也无法应付。
陈正东经常来看她,借各种名义在经济上资助她,他读的医科是从大一开始上起,以他的性格,若不是一时没有头绪,早想甩手不干了。读什么医科?子承父业?
他跟母亲常有暗示,他依然在跟方非来往,并时不时的想博取母亲的同情心:“妈妈,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女孩,母亲患了重病,你说,我们该不该帮帮她?”
母亲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妈妈不喜欢那个女孩,你是知道的。”
陈正东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母亲目光凌厉:“你精神上鼓励她就好,你也帮不上忙。”
陈正东不会对方非说起这些,同时对芳菲隐瞒的,还有一件事。他经常收到刘飞燕的来信,信来自一所名牌高校,外贸英语专业。





第六十六章 休养生息


陈正东一直是女孩们青睐的对象,缘于他的那份满不在意,不断收到女孩的来信和礼物不足为奇。
当年刘飞燕给陈正东画过几幅漫画,写过几首诗,陈正东处理的悄无声息。后来他见刘飞燕与一个男孩公然恋爱,面对自己也神色坦然,也就把这件事情搁置脑后。
时过境迁,刘飞燕又嗅着他的足迹缠了上来,信中的语气极力表现平淡,但目的明确、昭然若揭。
陈正东并不把刘飞燕放在心上,可他妈妈颇有兴趣,不经意间跟他提起:“有个女孩经常打电话找你,叫飞燕,刚交的女朋友?”
“原来同学。她打电话怎么找你不找我?”陈正东想,刘飞燕连他家电话都打听的出来,一点也不畏惧。
刘飞燕不仅不畏惧,还跟陈妈妈相谈甚欢,不时透露自己的情况,陈正东妈妈心里暗喜,女孩所读的学校和专业,比起那个芳菲,的确胜出不止一筹。
恰逢陈正东生日,刘飞燕打来祝福电话,句句让陈家妈妈听了欢喜:“阿姨,您受苦了,孩子的生日是娘的苦日,他以后都要好好孝敬你才行。”
这电话也没有让他接,刘飞燕已经把陈妈俘获,她确信自己正在化茧成蝶,自己的过去成历史,跟刘一冠的事情不会泄漏,陈正东的妈妈不会知道,陈正东也永远不会知道。
在学校,她非常刻苦,积极修身养性,穿着打扮一路纯情风格,白色纯棉上衣,后面一定带一个装饰小帽,超短百褶裙,配漆黑圆头小皮鞋。
没有哪个女孩愿意认输,何况要她输给芳菲。
刘飞燕跟陈妈妈越来越熟悉,方非却跟陈正东越来越疏远。方非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重重的让她无力抬头思考。
同事聚在一起嘻哈成群,她疲惫而沉默的站在一角,越发觉得孤独,别人都在现实世界,她却如同一个人留在壁画的森林中。
父亲已经去世半年多。这半年混混沌沌,叶永义和陈正东都没有中断过跟她联系,雪莲也一直没有离开,陪着她在出租屋里住下来。
方非越来越冷漠,不要任何人,没有用,没必要,会伤到自己和别人。
陈正东来找她,方非请他坐下喝一杯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卷百元钞票,递给他,说道:“不要让你父母对你大发雷霆,欠你的,都会慢慢还清,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陈正东愣着,把钱推过去:“给自己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去做一个新发型,我愿意看到你跟其他女孩一样,快乐正常的生活。”顿一顿,补一句:“即使全世界的人不爱你,你也要爱自己。”
芳菲坚持把钱塞回他手里,又想起王少寒,眼神恍惚,陈正东说:“你一直心不在焉。”
方非看着陈正东的脸,心想,残忍和善良都真实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善和恶有同样的地位,占同样的比例。所以,用善去对付恶就会失衡,也必然失败。
关于生命的残忍,我只要更残忍,就会庖丁解牛。





第六十七章 防不胜防


陈正东看着方非,也说不出她究竟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她很疲倦。
“下周一我生日,请你来我家作客,我妈妈做好吃的给你。”陈正东说。
“你妈?”方非笑,说道:“别再提什么好吃的。”
“总之,你得去,不要废话。”陈正东点了一支烟,眼前弥漫一片沧浊。他想把方非拉进自己的生活圈子,却不能够,方非把他向外推,母亲把方非往外推,他在中间疲惫不堪。
陈正东看着窗外,方非的心软下来。不管怎样,不该让眼前人如此为难,如果可以得到允许和祝福,至少可以跟相爱的人在一起,他父亲是有名的医生,这对将来母亲的身体有极大的好处。
方非幻想出一幅天伦之乐的场景,不禁握住了陈正东的手,说道:“我去。”
与此同时,刘飞燕也得到了陈妈妈的邀请,她也在电话的那头答应伯母:“我去。”
刘飞燕还在校园的缘故,浑身散发出学生气,陈妈妈打开门的瞬间,她露出得体的笑容,这是一个对着镜子练习过多少遍的表情,并奉上一个漂亮的水果篮。
刘飞燕不是美人,所以要处处展示自己的才华,片刻功夫,已经与陈妈妈相谈甚欢。她拿了几本杂志,翻出自己的豆腐块,让陈妈妈指教。
时间紧迫,方非没有来得及换掉工作服。陈正东拉着方非的手进门。方非和刘飞燕互相怔住,分开不到一年的时间,眼前人似曾相识又大不一样,刘飞燕还在镀金,方非已经降价。
刘飞燕大大方方招呼:“芳菲,正东!”
陈正东请方非来,并没有明说,陈妈妈请刘飞燕的事情,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方非和刘飞燕都以为对方是不请自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陈爸爸下班归来,大家落座,共同举杯,表面也看不出什么不妥。陈正东坐在方非身边,为了避免冷场,他不断往方非碗里夹菜,小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刘飞燕一直微笑,她若无其事地问方非:“听说你在餐厅做服务工作,辛苦吗?”
方非不回答,陈正东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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