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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爱情独角戏-第12章

小说: 爱情独角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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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些,但——从来都没有,她连他的一秒,都要不到。

爱一个人爱到这地步,也够悲哀了。

他粗了声,一句话也反骏不出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装傻下去吗?我们……就这样吧。」就当是作了一场梦,他本来就不是她能够拥有的男人,梦醒了,也该回归现实。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声音一阵紧绷。

「我们分手,你今天若不来,以后就再也不必来。」这是她头一回,强势向他提出要求,赌他的一点真心。

「小容,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吵架好不好?我们现在状况都不好,先各自冷静一下,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婆婆那里——我会看情况,尽可能赶过去,好吗?」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各自挂了电话,他往后仰靠玻璃门,闭上眼,掩去眸底的纠葛痛楚。

她指责他,不懂爱,待她不上心,但——她又怎么知道,他连怎么爱自己,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他所有的心思,都只有他的家族,如何让每一个人更好、如何不让爷爷辛苦创立的事业毁在他手中,他拚尽自己的全力。

这辈子,他早就将自己奉献给家族,连自己都容不下,又怎么装得下她?

他不爱自己,也不爱她。

但是,贪恋她给的温暖、贪恋被她所爱的感觉。

他知道这对她不公平,也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自私、清楚自己亏欠她,可是,他无力还。

他不知道,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该怎么去爱她,回报她最想要的爱情。

他自己,又何尝不痛苦?

「二堂哥?」

身后传来杨叔魏迟疑的呼唤。

「怎么了?」他挺直身,回头。

刚刚……是不是在二堂哥眼底,看到一抹泪光?

虽然擦得很快,但,他有看到颊畔留下的残泪。

「那个……护士刚刚来通知,检验报告出来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话未说完,杨仲齐几个大步迈开,率先走在前头。

医生已经等在加护病房门口。

「亲属里有没有比对符合的?」他一来,劈头便问。

叔赵情况太紧急,多拖一刻,变数就多一分。

「杨仲齐哪位?」

「我。」

医生点头,抽出他的检验报告递去,以及,捐肝的手术同意书。

「你考虑看看,要不……」

一目十行看完报告结果,他直接抓来手术同意书,一秒签完名,再塞回对方手里,连犹豫都不曾。「请用最快的速度安排手术!」

杨叔魏眼眶泛红,满心感动。仲齐哥明知道,大哥实质上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却仍愿义无反顾。「谢谢你,仲齐哥……」

杨仲齐瞪他一眼。「我救我自己的兄弟,用不着你谢。」



更久、更久以前,那时,叔魏还是个不懂事的小笨孩。

父母出国洽商,原本,是晚三日才会归来,只是为了陪独生子过十岁生日,提前划了后补机位,却成了那班死亡班机的两抹幽魂。

他连哭,都哭不出声。

父母是变相地为他而死,他有什么立场哭?

他更怕,那么疼他的爷爷,会不会也这么想?然后开始讨厌起这个害他最心爱的儿子赴上死亡班机的孙子。

他讨厌自己的生日,他不出生就没事了。

但爷爷说:「这个家,原本是显仲在扛,现在他不在了,当儿子的就要担起父亲的职责。」

他懂了,也重新找到自己人生的立足点,可是……心还是好痛。

那时候,只有叔赵知道,他每晚流不出泪的无声哭泣。

他总是来陪他,安静地弹琴给他听,弹一整晚,重复弹同一首。

他还记得,那是萧邦的〈夜曲〉。

每一晚都弹,一弹就是大半夜。八岁小孩,没有更好的安慰技巧,他只会弹钢琴,傻气地想到用琴声来安慰他。

直到有一晚,乾涩的眼眸突然涌出水来,停也停不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旋律会让他那么想哭,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放声痛哭起来。

叔赵坐在他旁边,拍着他的背,八岁小孩能想到的极致安慰,只是一句——「没关系,我爸爸分你。」

「我其实……很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的心事,只能对年龄相近、与他感情最亲厚的叔赵说。颤着声吐实:「爷爷说,要把这个家交给我,代替爸爸做他的事情,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我怕……我会做不好。」

「那我帮你。以后你做什么,我都挺你,不要怕。」

猛然睁眼,一时无法将情绪抽离,胸房纠扯,疼痛。

惊慌想坐起,腹间痛楚让他摔回病床,无声喘息。

在病房照顾他的杨幼秦赶紧上前来。「仲齐哥,你要什么?」

「叔、叔赵。他——」说好,要一辈子挺他的那个人……还在吗?

「他没事。医生说术后状况很稳定,不过还没有醒来。」

「我要去看他。」

「可是你才刚动完刀……喔,好啦好啦,我去问一下医生。」心知二堂哥想做的事,没人能劝退,杨幼秦直接省下力气,去护理站借轮椅比较实在。

等到加护病房开放探视的时间,杨幼秦推着轮椅,与他一起进加护病房。他静静地看着,苍白脸容、微弱到必须靠仪器维持的呼吸,生命力脆弱到一碰就会消散……

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最亲、最爱的人一一离他而去,他却无能为力,这种痛,他嚐得够多了。

他拿起随身听,按下播放键。「还记得吗?这是你弹的。」他一直都记得,彻夜为他弹琴、说要将父亲的宠爱分一半给他,一生相挺的手足情义。

「杨叔赵,是你说要挺我一辈子的,我连肝都给你了,不要骗我,不要放我一个人单打独斗。」不要再让他,失去亲爱的家人。

这首〈夜曲〉,在当年,伴他熬过哭不出声的夜晚,他希望,也能带着叔赵,走出醒不来的黑暗。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倾前,在那人耳畔悄声道:「我结婚了,三年前。」

直起身,笑了笑,眨去眸底的泪雾。「惊讶吧?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想不想看她?想就快点好起来,我带她来给你看。」

「看谁?」幼秦好奇地问。

「不关你的事。」

「……」算了。这两个人常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爱搞小团体。

幼秦吸吸鼻子,一面腹诽他,一面鼻头泛酸。

——所以四哥,你真的不要丢下他,不然仲齐哥性子那么深沈,有事又爱闷着不说,现在连唯一分享他心事的人都没有的话,他会更孤单。

去过加护病房的当晚,杨叔赵终於清醒。

接着,一日比一日更好,生命迹象趋於稳定。

杨仲齐的一块肝,换回了他的命。

鬼门关前绕一圈回来,失去健康的双腿,却能好好活下来,为此,杨家上下无比感恩,再不敢有更多要求。

【第8场倾尽一生情爱,只为情尽后的解脱】

最后,杨仲齐还是没能赶得及去见婆婆最后一面。

手术后,医生禁止他出院,他的活动范围仅限於这间很大、很舒适、设备很齐全,却让他无比焦躁的VIP病房。

他打了无数次电话,她一开始不肯接,后来是乾脆关机。

他改传简讯,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差了人去她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回来的人只说,龚家在治丧,她一个人把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且谢绝援助。

「她——看起来怎么样?」

「很平静,看起来没有大碍。」

他点头。「那就好。」

一时之间,她可能会无法谅解,但他想,晚些待状况允许,他再亲自去向她解释,安抚她的情绪,悦容性子温顺,只要好好说,她会理解的。

他没想到,这一耽搁,就真的完完全全失去了她。

待出院后去找她,筑缘居已人去楼空。

他向左邻右舍探问了一下,隐约探知,似乎是旁人欺婆婆是老人家,不懂土地买卖等繁琐手续,从中动手脚,骗走了筑缘居。

那日,婆婆气不过,跟他们起了冲突,受伤送进医院,就再也没出来。

到地政事务所去调誊本,此处确实已然易主。

他想起,早先龚悦容有跟他提过,婆婆的心事重重……

他满心懊恼。若当时能多放些心思在这上头,早做处理,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那一日,在医院的通话中,她曾指责他……

我的事,你从不放在心上。

她在怪他吗?怪他待她,过於轻忽……

走得如此乾净俐落,连只字片语也没留给他。

原来,她那天是认真的,不是在闹脾气威胁他,那一日没来,就真的再也别想见她。

数日后,他在公司收到一份署名给他的私人文件。

里头,是一份三年前签下的结婚证书跟一只钻戒……他唯一送过她,最有价值的物品。

连结婚证书与婚戒都退还给他,还能不懂她的意思吗?

抓起手机拨打,回应他的仍是一成不变的关机讯息。他一时怒上心头,打下讯息传出。

婚姻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当这是儿戏吗?二十五元的挂号费就搞定?

左等右等,等了三天,才收到姗姗来迟的回覆——

我们的婚姻,真的存在过吗?

它从头到尾,本来就是一场儿戏,在你最堕落、刻意放纵自己时所做的儿戏行径,一个耍叛逆孩子的作为,你会跟它认真?

你,就跟这只婚戒一样,是高价、却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从一开始,跟我就不搭。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

在当时,他确实也不是基於什么婚姻神圣之类的理由而向她提婚约。

轻率、不够尊重。

不曾交往、不曾提亲、没有婚礼、不办登记,更不曾将她介绍给任何一名亲友,花两百五买来的纸书婚姻,如今换来对方用二十五元结束,只是刚好而已。他不晓得这三年当中,她从没当自己是他的妻子过。那……这些日子的一切,又算什么?

当了三年夫妻,他才发现,自己从来不曾真正懂过她。

小容,我们谈谈,我不接受用这种方式结束。

而后,她说——

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知道吗?婆婆的死,我们都有责任。

我真的好后悔。

如果可以,我情愿自己从来不认识你。

心房,莫名地一阵痛。

他从来不晓得,自己竟会因为她,而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反应。

是真的痛,每看一次「情愿自己从来不认识你」,字里行间深浓的怨悔,都让他胸口紧缩,无法思考。

他让她,连见一面,都难以忍受。

他让她,恨得情愿不曾认识过他。

他让她,悔不当初。

他不懂,无法及时赶到她身边,这错有这么大吗?大到……让她与他绝断,情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而后,无论他再如何努力联系,她再也没有回应,这支号码,成了空号。

一直到分开,他似乎才更懂她一点点。

温驯柔顺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比谁都刚烈。

所以,最初的她,可以豁出去的爱他,用她的一切。

所以,如今的她,也可以恩断情绝,死生不复相见。

她说——我不会放弃你,除非,再也不爱。

再也不爱。

他懂了。倾尽一生情爱,原来,为的是掏空后的释然,情尽后的解脱。她,等到了她的解脱。

再也不爱。

再也不等。

 

天黑了吗?

龚悦容由包裹的被子里,迟缓地露出半张脸。

好半晌,瞳孔适应了黑暗,才慢吞吞移身下床。

紧掩的窗帘透不进光,她也不需要光,阴暗、冰冷,就像她的心,再适合她不过了。

白天,黑夜,时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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