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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命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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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敢——”

“她敢不敢你心里最清楚,她武功不及你吗?她权力不及你吗?”韩不及正待往下说,韩霜远远地跑过来,低声道,“找你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雀舌虽然极不服气,只得老老实实地跪下。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雀舌揉揉眼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不能不承认韩秋水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韩门的床出奇的柔软,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等她以后离开这里,还是会怀念这里的床吧——雀舌迷蒙地想着。

床?一线灵光闪过,雀舌“腾”地坐起来:她怎么会睡在床上?昨天不是被罚在院子里跪一夜吗?难道自己睡得迷糊了,自己跑到床上来的?

管那许多!雀舌匆匆梳洗了,急急地冲进厨房寻吃的,晚饭都没有吃,实在是饿得很。

“郑妈,早饭好了没有?”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雀舌一向和谷中下人交好,实在要感谢她那张俏丽的脸蛋,和天生一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楚姑娘。”郑妈正在灶上忙着,见她进来,歉然一笑,“今天可没有东西吃啦。”

“咦?为什么?”雀舌不解,眼巴巴地望着锅里蒸得热气腾腾的翡翠小馒头。

“谷主吩咐了,她出去这几天,不许做饭给你吃!”郑妈点点她的额,“又惹她生气了?”

“我惹她做什——什么?你是说她——出去了?”雀舌迟钝地叫起来。

“嗯,还带着十二婢,外面好像有什么武林大会,无非是打打杀杀的事。”郑妈笑眯眯地说,“你放心,她虽然说了我不能做饭给你吃,却没说不让你自己做啊,一会儿我弄好了少爷的饭,你就自己动手吧,我是知道的,你那手艺可不下于我!”

“韩不及?他没去吗?”尽管肚子咕咕叫,雀舌还是不想连累郑妈,只好拼命咽口水。

“少爷的《落阳心经》正在紧要关头,谷主不让他去。”郑妈一边说一边盛好了一碟翡翠馒头,粳米粥,并几碟小菜,装在盘子里端出去,“我去了,你可不要闯祸。”

“去吧去吧。”雀舌挥挥手。

韩秋水不在,十二婢不在,韩不及要练功,郑妈不会武功,这么说——雀舌高兴起来,更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做饭这种事上,揭开盖子拣了几块昨天剩的饽饽吃了,又装了几个包在帕子里,便急匆匆地冲向碧水寒潭。

一直忙到深夜,累得几乎散架,终于准备得差不多。雀舌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虽然累,心里却格外高兴,过了今夜——

杏花林里,传来隐隐的剑刃劈风的声音,这么晚了会是谁?雀舌抑制不住好奇心,蹑手蹑脚地蹭过去,隐在一株杏花树后偷看。

是韩不及。

林中剑光闪动,剑招一招快似一招,剑气大盛,卷起漫天杏花,纷纷如雨飘落,却没有半片可以沾身……

耳听几声凄厉的鸟鸣,接着便是“扑拉扑拉”的拍翅声,雀舌抬头,却是一群栖鸟被他的剑气所惊,远远地遁去了。

好厉害的剑!他的武功真是又精进了。雀舌不禁咋舌,心里泛起一阵隐忧,若是让他发现,只怕她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

“什么人?”话音未落,一道白光扑面而来,雀舌顿时僵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那直指自己眉心的白光在半空中,忽然似燕子剪水般翻转过来,卷住她的腰肢,还不及惊呼,整个身子已然腾空而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雀舌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勉强从地上支起上半身,“你、你——”

韩不及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就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还暗算我!”雀舌爬起来,不顾形象地揉着屁股,“摔死我了。”

“这是给你个教训,莫要偷看别人练功——”韩不及淡淡地卷起手中的白练,“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雀舌这才看清,他手中的“剑”竟然只是一条白色的腰带,这样的武功,已经不只是高强,简直是可怕了——

“你在发什么呆?”韩不及皱眉,“我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今天上哪里去了?”韩不及疑惑地看她,“真的很可疑,你这么爱睡的人,这半夜还在外面闲逛——”

“我——”雀舌左顾右盼,好半天才说,“我肚子饿嘛,所以出来找东西吃。”

韩不及不禁莞尔,“也是,她下令不给你饭吃。”

过了今夜,看谁笑得比较开心!雀舌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笑眯眯地说:“你最近很用功啊,还是不要太累着比较好,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呢——”说着还故作豪爽地拍拍他的胳膊——因为拍不着肩,只好拍胳膊——“早点睡吧。”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等等!”

雀舌心里暗暗叫苦,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脸上却不敢露出来,皮笑肉不笑地回转身,“什么事?”

“过来!”韩不及竖起一根食指,勾了勾。

凭什么你勾勾手我就要过去?雀舌心中不愤,又不敢违逆,只好一步三挪地蹭过去,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做什么?”

“这个——”韩不及边说边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她,“给你。”

“这是什么?”楚雀舌疑惑地接过,用雪白的绫子包着的,一只小小的银盒,掀开来却是满满的酥点,“一口酥!”她惊呼。韩不及微微一笑。

“你从哪里弄来的?”雀舌本来就饿得厉害,忙不迭地吃了一块,入口酥脆甘香,京城五味居的东西,果真名不虚传。

“上月我去京城办事顺道带回来的。”韩不及含笑看着她颊上沾着的糕点渣。

雀舌却不留心,一径地狼吞虎咽。

“别再跟她作对,你不是她的对手——”他忽然这样说。

雀舌塞了满口的酥点,无法开口,只好张着一对无辜的眼睛瞪他。

“何苦为难自己呢?”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早点睡吧。”

雀舌怔怔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杏花林的尽头。今天的韩不及似乎跟平常有一点不同,多了些——寂寞。

雀舌眼睁睁地看着满天星子隐去,一轮下弦月探出头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时间到了,她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

她不再迟疑,把早早准备好的包裹缚在肩上,推开窗格,轻轻巧巧地一跃而出。

这一夜冷月清辉,照得天光明亮,路并不难走,雀舌却有些怔忡,这大概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冒险,害怕是难免的。

从茂密的草丛中拉出早已藏好的竹排,竹排四周绑着几只羊皮气囊,使得竹排稳稳地漂在水面上——这是去年汤九律造访落阳谷的时候,她向汤九律学来的办法,早已准备好了,只等这个机会的来临。

雀舌把包裹放在竹排上,正要割断绳索,向腰间一探,却是空落落的,这才想起自己的匕首大概落在房里了。本来一把匕首是没有什么,但那是爹爹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雀舌只犹豫了片刻,便沿着原路飞奔回去,只盼菩萨保佑吧!

然而这一次菩萨却并未保佑她,雀舌刚从窗沿跃入房中,便感到背心一紧,硬硬的,似乎是一把匕首。

“你想找些什么?”有人在背后轻笑,讥诮地问。

雀舌脸色刷白,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终于——”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雀舌感到顶在自己背心的匕首在微微发抖,“还是要离开这里吗?”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雀舌慢慢平静下来,却不敢回头,“韩秋水,还有你韩不及,你们不是都盼着我早日离开这里吗?”

“你、你这个——”韩不及咬牙,嘴里艰难地迸出几个字,“你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眼见着东天慢慢发白,雀舌心下焦急,自己的目的已然败露,韩不及的武功又高出自己太多,硬闯固然无用,但事已至此,焉能就此退缩?放手一搏,还有生机也说不定——

想着,暗暗提气,正欲转身拼力一击,耳边忽听“哇”的一声,颈后黏腻的触感缓缓地顺着颈项蔓延下去,鼻端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韩不及?”雀舌大惊,顾不得许多回过身来,韩不及站在她身后,脸色惨白,唇边一抹刺目的红色,身形摇摇欲坠,“你这是怎么了?”

“不、不要你管——”话未说完,他的身子向前猛地栽倒。

“韩不及!”雀舌抢上前去,却仍然晚了一步,他已然一动不动地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柄匕首,并未出鞘,手柄上镶着一块温润的和田宝玉——正是爹爹留给她的防身之物。

天色慢慢地亮起来,雀舌不敢再耽搁,只得放弃匕首,一路狂奔而去。

 第2章(1)

三年后

韩不及坐在碧水寒潭边柔软的芳草地上,背靠着青枫树干,软软地把头靠在屈起的右膝上,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有人说话:“该回去了。”

他一惊抬头,此时日光耀眼,那人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脸面,身形却格外窈窕,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一个名字便脱口而出:“雀儿?”

那人又走近两步,俯下身去,“公子,是我,韩风。”

韩不及看清眼前的人,脸上那还不及散放的光彩便骤然流逝,“有什么事?”

“谷主要见你。”

韩不及答应一声,站起来,往山谷里面走。

韩风终于忍不住,“公子,你还在想着她吗?”

韩不及猛地回头,眼中的光芒竟然有几分凶恶的,“你说什么?”

“楚雀舌!”韩风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她不会回来了!人家是抚远王爷嫡亲的甥女儿,怎么可能再回到这偏僻的落阳谷里来?你再怎么惦记她,她也不可能再回头,你又何苦再想着她?”她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惊恐地掩住嘴。

“韩风,你糊涂了吗?”韩不及淡淡地说,“我怎么会想她?她如果不走,我们这落阳谷里整日吵闹不休,还能安静地练功吗?”抬起头,远远地看到一大片杏花林,正是开花的时节,深深浅浅的淡粉,淡红,在风里轻轻摇曳,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躲在那树后,贼兮兮地偷看他练功,满脸又惊又羡的模样……真是太吵了。

“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按谷里的规矩处置你,你要记住。”韩不及说完,转身就走。风吹着凋落的花瓣迎风飞舞,粘在他乌黑的发上,他冷冷地把那花瓣拂落,雀儿,你竟是王府千金呢……

韩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片杏花林,三年前的一天,韩不及在林子里练功,由于剑气太盛,满林的花无一幸免,韩秋水为此还责怪他不懂得收放自如控制剑气。只有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当时那样愤怒,她以为他会从此忘了楚雀舌,没想到当天夜里,他就在那片死去的杏花林里种下了新的杏花树,三年了,杏林终于又开出了大片粉嫩的花朵,只是那个远走他乡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为了修习《落阳心经》,你已经三年没有出谷,好孩子,难为你有这样的定力。”韩秋水含笑看着他,眼神骄傲得像是在看自己此生最心爱的作品。

韩不及敛眉垂首,并不答话。

“师哥如果知道你已经练成《落阳心经》,一定不敢相信。”韩秋水笑着,“当年他一口断言你的体质不适合韩门武学,还说他的女儿才是武学奇才,结果呢?”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楚师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韩不及乌黑的眸子里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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