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嫁宅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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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要带它回去洗……」说到这儿,银珠才赫然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人在,她仔细一瞧,神色倏变——
「少爷,您怎在这儿?」
「怎麽,我不能在这儿吗?」寒见尘冷眸朝她瞥去一眼,这丫鬟不会忘了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吧。
银珠被他投来的冷眼骇得一凛,慌张解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几日不见少爷,突然看见少爷回来,奴婢、奴婢一时惊讶才会这麽说,奴婢这就去沏茶。」
「不用了,我只是回来拿东西。」他随手拿了件摆在柜上的物品走出去。
目送他离开,银珠满脸的疑惑。「少夫人,少爷他真的只是回来拿东西吗?」
「他不是说了吗?」她可不认为他是刻意回来看她的。
「可是他怎麽会拿走那件东西?」
「有什麽不对吗?」
「少爷带走的是一只玉貔貅,由於那是夫人送给少爷的,所以少爷一直很不喜欢,先前搬出去时才把它留下没带走,他怎麽会特地来把它拿走呢?」银珠感到很纳闷。
「也许是要拿去送给他新纳的侍妾吧。」思忖了下,丁挽秋问:「银珠,少爷跟夫人之间是怎麽回事?」她知晓他并非寒夫人的亲生子,不过寒夫人好像十分关心寒见尘,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但他对寒夫人却非如此,感觉得出他对寒夫人似是带着一丝恨意。
「这……」银珠迟疑了下。
「罢了,你若不想说就别说了。」她不想勉强银珠,而且也并非那麽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有些好奇。
银珠连忙回道:「少夫人,奴婢不是不想说,只是在想该从何说起比较好。」
想一会後接着开口,「少爷与夫人之间的事要从少爷的生母说起,您应该知道少爷不是夫人所出,是老爷跟一名妾室所生的儿子吧?」也正因为夫人膝下无子,所以才会由妾室所生的少爷来掌管寒家最重要的漆器作坊。
「嗯。」丁挽秋颔首表示知道。
「当年夫人刚嫁进寒府不久,老爷便又纳了二夫人。」说到这里,银珠抬眸望了丁挽秋一眼。
这情况倒跟她有些相像,丁挽秋接腔问道:「然後呢?」
「老爷很宠爱二夫人,这让夫人非常不甘,因此常常趁着老爷不在府里时藉故刁难她,一年後,二夫人替老爷生下了少爷,夫人却仍一无所出,导致夫人对二夫人的妒恨更深,对她的打骂也越来越厉害。」
「这件事老爷不知情吗?」
「老爷当然知道,可夫人性格强悍能干,老爷也拿夫人没辙,而二夫人为了不让老爷为难,也为了不让少爷成为被伤害的对象,只能忍气吞声将一切都默默忍受下来,少爷从小看着夫人那麽对二夫人,心里早对夫人不满,因此後来二夫人在少爷八岁那年一病不起後,即使夫人再怎麽对少爷好,少爷也不领情。」
听完银珠这番话,丁挽秋已明白寒见尘为何如此不待见她的理由了,正如爱乌及屋、恨乌也及屋的道理,他怨恨他大娘,所以连带的也不喜欢婆婆选中的她。
银珠连忙再说:「少夫人,这些都是奴婢听来的,您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哦。」她十二岁来到寒家,今年才第五年,夫人是怎麽对二夫人的,她不曾亲眼看到,这些事全都是从其他姐姐那儿听来的。
「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这些事的。」
银珠心忖虽然少夫人嘴上说对少爷的冷落不在意,但看少夫人问起少爷的事,她心里一定还是很不舒坦,不由得劝道:「少夫人这麽好,我想少爷日後一定会明白的,少夫人不用担心。」就像她,才没几天,就已经一心向着少夫人了。
对银珠的劝慰,丁挽秋笑了笑,懒得再多言,见外头忽然下起了雨,她抬眸瞥向窗外,不经意瞟见雨中的一棵树,已遗忘的一幕情景蓦然从记忆深处浮现。
银珠也跟着觑向窗外,叨念着,「刚才天气还好好的,这会儿怎麽下起雨了?」
「越想越觉得他像那个人。」想到方才寒见尘的背影,丁挽秋喃喃道。
「谁像谁?」听见她没头没脑的话,银珠不解的问。
丁挽秋但笑不语,这场雨令她想起两年多前她在恩泽寺後山初见那人的往事。
那是两年多前的夏天,她到恩泽寺帮忙抄写经书,写了半晌累了,遂到後山去走走。
才走没多久,便下起了雨,雨来得又急又大,她只能就近找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避雨。
不久,来了一名男子,看来也是因大雨而来树下躲雨,两人静静的各自站在大树下,未曾交谈,突然,那男子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过去。
他的唐突令她吓得惊呼出声,且更令人害怕的是,下一瞬,她看见他抽出一把剑,朝她耳旁砍去。
以为他是要杀她,惊恐的瞠大眼,却发现他的目标不是自己,那剑擦过她的脸庞,她回头瞟了一眼,只见树枝上有条通体青绿的蛇,正朝他们吐着蛇信。
明白他是要斩杀那条蛇,她急道:「别杀它!」
「为什麽?」男子停下手,冷黑的眸光觑向她。
「它好好的在这儿,是我们过来时惊扰了它,让它走吧,请公子别伤它。」
他瞥了眼她的手,她这才发觉自己为了阻止他,竟握住了他持剑的手,於是羞窘得赶紧缩回。
他收回剑,不料,那蛇竟猛然昂起细长的蛇身朝他们扑过来,一口咬在他臂上,他扬手一甩,甩落了它,那蛇迅速窜进附近的草丛里不见踪影。
「公子,你有没有受伤?」她惊慌的问,没想到那蛇会突然攻击他们。
他撩起衣袖,只见手臂上出现了两个细细的牙印,沁出了些血渍。
「啊,你被咬了!」她低呼,是她劝他饶过那条蛇才害他受伤的,无暇细想,她握住他的手臂,低下头便吮住伤口,想将毒液吸出。
也不知道他为何沉默了许久,直到她不知吐出了第几口的血沫,他才突地开口,「你不需要如此,那蛇没有毒。」
「什麽?」她不禁愕然。
他放下衣袖,淡淡再说了句,「那蛇没有毒性。」
「是、是吗?」她脸上一片热烫,原来那蛇没有毒,她替他吸毒只是多此一举。想到方才她吮吸着他手臂的事,她窘迫得不敢再望向他,垂眸盯着足尖。
不久,雨势渐小,他离开树下,走时一句话也没说。
一旁的银珠见她没了声音,一脸出神的不知在想什麽,於是出声唤道:「少夫人、少夫人,您怎麽了?」
丁挽秋悠悠回神,「没什麽,只是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时孤男寡女,她不敢多往那人脸上瞧,加上又过了两年多,对他的容貌已记不太真切,只是觉得寒见尘的轮廓有些神似那人,尤其此刻回想往事,更觉如此。
至於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她也不太确定。
倘若寒见尘真的是那人……想起那一幕幕情景,她一向平静的心湖莫名的掀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波动。
这时,一名丫鬟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银珠不解的问:「翠儿姐,什麽事不好了?」
她一路跑着过来有些喘,缓了口气後才说:「少爷在前面跟人打起来了,陈管事让我来请少夫人过去劝解。」
「少爷跟什麽人打起来?」丁挽秋细问。
翠儿答道:「是少夫人的弟弟丁少爷。」
听见是弟弟,丁挽秋连伞都来不及打便匆忙的跑出去。
急忙赶到,远远的便看见丁应司与寒见尘在雨中交手。她原先担心自小习武的弟弟会伤了寒见尘,不料,寒见尘的身手竟丝毫不弱于应司。两人赤手空拳你来我往,打得不相上下。
陈管事见她过来,连忙说:「少夫人,您快阻止少爷和丁少爷,别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她抬目望向打斗中的两人,扬声道:「应司,你快住手。」
丁应司回了声,「姐,这混蛋敢这样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寒见尘冷道:「丁应司,你再不住手,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丁应司吼回去,「你不用留情,有什麽本事尽管使出来,我今天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他原来是想痛揍这家夥一顿替姐姐出气,但他没想到寒见尘的身手如此了得,这一打起来,两人竟然堪堪打了个平手,令他很气恼。
「应司,听姐姐的话快停手,别再打了!」见两人相持不下,丁挽秋有些着急,他们之间不论谁伤了都不好。
丁应司无暇回话,除了不悦,也是因为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对手,他打得正酣,不愿这麽快就收手。
猛然间,寒见尘一拳砸向丁应司,丁应司也毫不迟疑地回敬了一拳,丁挽秋越看越心惊,唯恐他们伤了对方,她不及细想的奔过去,站在他们中间。
两人的拳风袭来,眼看就要打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闭起了眼。
只差一寸两人的拳头就要落在她身上,间不容发之际,他们各自硬生生的停住了手。
寒见尘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怒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若不是他及时收回手,此刻她已受伤了!
丁应司也恼怒道:「姐,你为什麽要突然跑过来,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没有及时收拳,你会受伤!」
听见弟弟的话,发现自个儿身上一点痛意都没有,丁挽秋才缓缓张开眼,她先望向寒见尘。「相公,我代应司向你道歉。」她了解应司火爆的性子,明白一定是他先动手的。
闻言,丁应司气得跳脚,「姐,你为什麽要向他道歉?」
「是你先对相公动手的吧?」
丁应司指着寒见尘的鼻子痛駡,「我是在替你教训这混蛋,他才刚娶了你,居然马上纳了妾,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由於他打小就被父亲送去习武,去年满十六岁开始,便跟着几个师兄弟一起外出押镖,姐姐成亲时他来不及赶回,直到今天才回来。
可一进城里便听说寒见尘不仅找只猪仔跟姐姐拜堂,成亲不到十日就纳了房妾,气得他连家也顾不得先回去,直接跑来寒府想痛揍他一顿替姐姐出气。
对丁应司的指责,寒见尘没有一句辩解,瞥了眼丁挽秋後,迳自朝大门而去。他原本正要外出,刚到前院便被丁应司拦下,与他动起了手。
一名随从急忙撑着伞跟上去,见他衣物都湿了,问道:「少爷,您的衣裳都湿了,要不要先回去换一件?」
「作坊里也有我的衣裳,到那儿再换。」
见他要走,丁应司怒斥:「寒见尘,你给我站住,我们的帐还没算完!」
寒见尘回头瞟去一眼,看见丁挽秋拽住丁应司的手臂,不让他追上来,还温声哄劝着,「应司,你冷静一点。」
他冷锐的黑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发一语的离开。
第三章
若是早知大娘要他娶的人是她,他不会用一只猪仔跟她拜堂,他原是想让大娘难堪,结果却反而让她成了全苏州城的笑柄。
他很清楚这阵子苏州城的人全把寒家少夫人成亲当日与猪拜堂的事拿来当笑话说,换做是他被当成笑话,早就气得火冒三丈。
结果她不仅没怨他,还心平气和的把那只猪留下来,甚至为它取名向恭来自娱,她的豁达令他又恼又佩服。
气恼的是她能如此豁达,是因为不在意他,所以才能谈笑自若的对他说出他想纳几房妾室都由他。
佩服的是,他相信鲜少有女子在面对她这样的处境时,还能像她这般淡然处之。
他下意识看向左臂,当年被蛇咬伤的手臂早已痊癒不留一丝痕迹,然而她温热的双唇吸吮着他手臂,那柔软的感觉与在他心里引起的悸动还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