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一乘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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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地看了看,被害者们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相似之处,辈分和家乡毫不相同,只是年纪普遍偏大,三四十岁的样子。入殷门时间也都很长,最少的也十六年。
霜奴画完妆,又就着锅里的汤煮鸡汤面当早餐。不一会儿,莫莫睡眼惺忪地从房里出来,见到霜奴脸一沉:“娘娘腔,你怎么在这?”
“哎呀你小小年纪好的不学专学孟知寒骂人。”霜奴一边埋怨着一边给莫莫打洗脸水,等莫莫洗完脸又给他盛了一碗面条。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和他一起生活应该会很舒服。
思考问题时最忌讳人打扰,霜奴很体贴。直到莫莫吃完早餐,他收拾完桌子,才另给我煮了碗面条:“一一,还没看完吗?先吃饭吧,女人不能总饿着,会损害皮肤的。”
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头晕脑胀地放下资料接过他递过来的碗。
他坐到卧榻边,问:“案子查得怎么样?”
我一边扒面条一边说道:“没头绪,不知道元晨风心中有没有数。”
正在这时,阿勉在院子里喊道:“晓一,你在吗?”
“在,马上出来。” 我三下五除二将面条扒完,把碗塞给霜奴。
他皱眉道:“一一,你的脚。”
“不碍事。”我小心翼翼避开发肿的部分,蹬上了鞋。还好,一夜过去脚好多了,不用力踩不怎么疼。
可雀灵的事怎么办呢?我想了想,顺手拿起一个长柄汤勺插在刀鞘上,再用霜奴绑头发的丝带绑紧,放下袖子,汤勺轮廓和刀柄相差无几,应该可以混过师兄那一关。
推开门,阿勉和师兄坐在院子中的小桌旁,正商量着什么。师兄身着一套崭新的红边黑色劲装,眉宇间略带锐气。阿勉穿一套洗得发白的天青色竹衫,眉目在身旁秀竹的衬托下干净如画。一刚一柔两道身影交织起来,竟显得异常的和谐。
见我出现,师兄不耐烦地抱怨道:“师妹,你今天起得好早。”
我抱歉地笑了笑,坐到阿勉身边。
阿勉扭头问我:“那些东西你看了?”
我点点头:“看了。”
阿勉道:“有什么发现?”
我说:“死者都是入殷门很久的人,最少的入门十六年,年纪也都很大,多为三十四岁。凶手可能在十五年前与几个死者有过节,如果只是针对殷门,为什么不挑那种入门时间短功夫差的人来杀?”
阿勉道:“有道理,我昨晚托人打听了一下塞在死者嘴里的其他东西,有首饰有瓷器,和我们见到的那个花瓶一样,全是值钱的东西。有些东西原先并没有放在现场,是凶手从殷门别的地方拿来的,这些东西肯定有什么重要意义。”
我说:“咱们去找殷门长老问问,或许他们知道什么。”
阿勉道:“殷门掌门始终不让我插手此事,不过我已跟他挑明,凶手既然主动联系我,如果我不插手,殷门还会出更大的乱子。
我说:“大人的意思?”
阿勉道:“等几日,事情闹大,殷门掌门为了开好群英会,自会主动来找我。”说着,他闭上眼睛,抬手揉着太阳穴,“我知道凶手找我只是因为我爹是名震天下的元青天,我没爹爹那么厉害。可拼了这个县令不做,我也要把这件案子查清楚。”
师兄担心地望着他:“晨风,你不要太为难自己,殷门不好惹。”
阿勉道:“连自己境内的命案都管不了,还不如回老家种田养鸡。”
真是个死心眼的书呆子,不过我这人虽道德情操不高尚,但我佩服那些敢于向世界挑战的人,更何况这人对我不错。
于是我耸耸肩:“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可目前当务之急,你得先休息一下,昨晚没睡吧?”
阿勉听话地去休息,我起身回房间,却发现师兄笑嘻嘻地跟在我身后进了屋子。
“干嘛?”我问。
他目光躲闪:“问你借一下莫莫,顶丰派的周敏小师妹最喜欢可爱的小孩。”
原来他想拿莫莫当泡妞道具,唉,孟知寒,让我说你什么好。同样是名门之后,你和元晨风的差距咋那么大,太没追求了。
还没等我回答,莫莫兴奋地跑了过来,一跃窜到师兄怀里:“孟哥哥,是不是去找昨天那个给我□饼的姐姐,我要去,呆在后院闷死了。”
霜奴也一脸哀怨地飘过来,伸手就去搂师兄的脖子:“什么周敏小师妹,孟小侠,有我这个美人在这,你还用想别的什么美人吗?”
看着霜奴伸过去的爪子,师兄浑身一哆嗦,抱着莫莫转身就飞。
不料霜奴反倒开心地大笑着追了上去:“孟小侠别跑啊,我也随你去看看什么周敏小美人。”
见闲人都走光了,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关上门去找雀灵。雀灵是福贵叔给我的,那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丢。
小倌院和青楼不同,白天紧闭着大门,门前没有一个人,只有几盏灯笼无力地随风摇晃。可一丝丝甜得发腻的香气从门缝里飘出来,卷携着房内的醉人光景,让人浮想联翩。
我向周围的住户打听了一下,找到了小倌院的垃圾筐。垃圾筐里满满的,看样子头天的垃圾还没收拾。我随手从一旁捡了根竹竿,捂着鼻子在筐里扒拉着,希望雀灵能从里面蹦出来。可扒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算了,再想办法。我扔掉竹竿,转过身,吓得低呼一声。
身后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我都见过。男的穿着一身茶色衣裳,脸型瘦削,表情冷酷,不带丝毫感情,额前一缕帅气的刘海。我听天夜叫过他的名字,合林。
女的一身碧绿的窄袖小裙,简单的发式上点缀着几根白色流苏。相貌甜美,看去就像一个小家碧玉,纯真无暇。可我知道,这丫头的心黑着呢,我看到她舌头就神经痛。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嘿,帅哥美女,又见面了。”
第二十章
碧衣女子恨恨地瞪着我,眼神凌厉得像刀子似的。
合林还算客气,点点头,算是跟我打了招呼:“莫姑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急忙摆手:“下次吧,我今天没空。”
合林这孩子真老实,劝道:“不行,姑娘一定得去,不然我……”
突然,碧衣女子一抬手,巴掌带着怒骂挥了过来:“你个贱人!”
我早有防备,往后一扬躲过了她的巴掌,然后拔刀一挥。她反应极快,一个轻旋躲开了刀锋。
我不敢怠慢,侧抡刀柄,拉开步伐摆出忘魂刀第一势。
咦,手感不对?
我有些纳闷,朝手上一瞥,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原来我手里拿的是汤勺啊,怪不得这么轻呢。
也许是见攻击自己的是一把汤勺,碧衣女子气得满脸通红,一把抽出自己腰带,往我身上扣来!
她的动作极快,像风一样,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腰带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来不及躲闪。
“完了!”
我痛嚎一声,本能地举起汤勺抵挡。
眼看那腰带就要连汤勺带我一起劈成两半,一只手倏地伸出,如毒蛇出击般,牢牢地擒住了腰带。
竟然是合林救了我。眨眼功夫,他手上多了一双镶满钢钉的手套,被他钳在手里的腰带原来是一把碧绿的软剑。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合林弟弟你人长得帅功夫棒人品更好,我就知道你是老实人,上次给我指路这次救我,比某些披着张绿皮的老妖婆绿苍蝇好多了……”
闻言,合林抿抿嘴,平静似水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绯红。
碧衣女子却气得直嚷:“你骂谁是老妖婆呢?”说着,手一拧,软剑像漩涡一样飞速旋转,挣开了合林的束缚,直直朝我的胸口插下。
我又哀嚎一声,举勺抵挡。
管他能不能挡住,有勺挡总比两手空空挨刺强啊。
忽然,她的剑又停住了。
这次合林用两只手夹住了她的软剑。
碧衣女子已经快气疯了,脸庞扭曲:“合林,让我杀了她,她把爷害得多惨。”
合林道:“不行,爷说过,带活的回去。”
“你懂什么,爷不会杀她。”
“那你也不能杀,这是爷的命令。”
我再次感动得痛哭流涕,合林弟弟啊,凌月宫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好人。
碧衣女子愤愤不平地抽回了剑:“好,等爷处理完她我再杀她,带她走。”
合林点点头,回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脖子上一点。
我两眼一黑。
似乎是在一个点满红烛的大厅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厅中央贴着一个大红喜字。
我手足无措地被爹爹罩上了一个红盖头,牵到大厅中间。
爹爹低声吩咐道:“听话,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说着将我推到一个人面前。
从盖头下看去,那人的身板不大,应该是个和我大差不多的男孩子。
“跪下拜天地。”盖头外响起了一个老妪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和身旁的男孩子听话地跪在蒲团上,磕起了头,磕完头起身又鞠躬……
一套繁琐的仪式下来,我被折腾得头昏脑胀。
最后,老妪拉长了嗓子喊:“送亲家——”
我愣了愣,随即身体像掉进冰窟一样,从里到外泛着凉意。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成亲,我成了人家的童养媳。
慌乱中,我扯掉盖头,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爹爹的腰:“爹爹,不要再丢下我。爹爹,我听话,我再也不喊饿了。不,我再也不会饿了,我要和爹爹在一起,我们去找娘,不要把我留在这,爹爹我害怕。”
爹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睛陷在凌乱发丝里,看不清神情。忽然,他蹲下身,随手拖过一根红绳,绑住了我的双脚,又绑住我的双手:“她不听话就饿她两天,饿两天还不听话打一顿,一顿不够打两顿,两顿不够打三顿,打到她听话为止。”
听爹爹平静地对周围人说着无情的言语,恐惧如泉水般涌上心头,无助的眼泪顺着我的脸滑下。
绑好我,爹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凄凉地轻笑出声:“呵呵,都说我烈影刀是英雄,英雄又怎样,连自己的妻女都养不活,散了,散了,都散了罢。”
我还想喊他,可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黑呼呼的门框慢慢吞噬了他的背影,还有他的声音。
爹爹走后,众人拉着我折腾了许久,然后两个大娘架着我的胳膊,将我送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很破,墙面是用一块块扭曲木板拼凑起来的,四处漏风。地上没有铺任何东西,又湿又潮,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青苔清香。斗大的格子窗棂上贴着一个小小的喜字。屋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一个只剩半边盖子的破木箱,一张摆在角落里的小木床,床上铺着新鲜干燥的稻草,还罩着一挂打着两个大补丁的蚊帐。
大娘们让我坐在床上,又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红盖头盖在我的头上,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白首偕老之类的话。
我已经麻木了,任凭她们摆弄。
最后,她们让身旁的男孩子揭下了我的红盖头,然后一窝蜂嘻嘻哈哈哈地出去了,房内只剩下我和男孩子两人。
墙上,一盏豆大的松油灯噼里啪啦地爆着灯花,灯花顶端,大股呛人的黑烟翻滚着飘散到房间的每个角落。一只飞蛾被灯光吸引,却被窗棂挡在屋外,冲动地不断撞向喜字。
我和男孩各自守着床的一端,将脸隐藏在黑黝黝的蚊帐影子后,不看对方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那被紧绑的手脚疼得都快没知觉了。于是我低下头,试着用牙齿解开绳索。
突然,男孩朝我这边移了一点,压得床上的稻草吱吱作响。
我扭头望着他,没说话。
他大约八九岁的样子,眼眉深邃如画,冰似的灰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头微卷的头发。身着一件打满了整齐补丁的蓝色衣裤,脚上趿拉着双破烂的布鞋,两个大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