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冤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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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京师的角度来看,这些官员个个都是芝麻官,不值得一提。但有些三品官就是比不上六品官有钱,为什么?因为官位大不代表就能赚大钱,京官只是面子上好看,地方父母官才能捞到油水,尤其杭州这般丰饶富庶,能捞到的油水更是穷府穷村的好几十倍,难怪官员们无不想尽办法攀关系,设法调到杭州来,吴得兴当初也是花了三十万两银子,才弄到杭州知府这个肥缺,上任以后当然大捞特捞。
「吴大人,近日可好?」
「好好,这边请坐,一会儿就开始歌舞表演。」
说是祕密聚会,但是该有的娱乐一样也没少,吴得兴不但请来杭州知名的歌伎,亦请了不少舞伎助兴,只见受邀的官员坐成两排,每两个共用一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头都放着精致的菜肴和美酒,大伙儿一边吃饭,一边欣赏歌舞,身旁还不时有妓女帮忙倒酒,陪客人谈笑,可谓是宾主尽欢。
既有歌可听,又有舞可看,身边还有妓女陪酒,谁还有空注意到天花板是不是开了个洞?
趴在屋顶上,紧盯着吴府大厅,这是李英豪第一次亲自出马探听消息,虽然是头一次尝试,倒也做得有声有色,手脚俐落程度不输给黄宗世。
李英豪大约算了一下桌子的张数,发现以他的视野竟然看不到尽头,这代表受邀的官员至少超过四十位。
这数目称得上惊人。就算是皇上宴请文官和武官,实际数目也不会超过百位,吴得兴不过一名小小知府,就有这等排场,难怪会有人戏称他为「土皇帝」,绝非浪得虚名。
宴会持续进行著,随着丝竹声乍然停止,吴得兴挥手让乐师撤乐器,命歌伎、舞伎和陪酒的妓女统统退下,清场的意味浓厚。
也该是时候了。
扬起嘴角,李英豪等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吴得兴果然没让他失望。
清场完毕,吴得兴接着要护卫把大厅的门和窗子都关起来,并派官兵加强大厅四周的保护工作,以防止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外洩。
「各位大人。」在确定大厅四周够安全以后,吴得兴随即展开谈话。
「吴大人!」在场的官员个个朝他拱手作揖,卑屈的态度像在面见皇上,令李英豪印象深刻。
「今天晚上请各位大人前来相聚,除了喝酒以外,主要还是谢谢各位大人,在这次朝廷稅收方面都出了力,老夫万般感谢。」吴得兴拿起酒杯跟底下的官员敬酒。
「吴大人言重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底下的官员个个争著回敬,就怕怠慢了吴得兴,惹得他不高兴。
吴得兴就吃这一套,他自认为比皇帝还要聪明,在他眼里皇帝不过是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小孩,领著一班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官员玩家家酒,他只要虚晃几招,就可以骗过皇帝,皇帝根本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不过吴大人,一下子少了八十万两银子,朝廷真的不会起疑吗?」虽说大家合力串通,尽量做到天衣无缝,但还是有人担心会露饀。
「只要大伙儿齐心掩护,朝廷就算派人来查,也找不到证据,毋须太过慌张。」这也是吴得兴办这场晚宴的目的──提醒他们闭嘴。
「吴大人的意思是,朝廷真的派人来查?」尽管吴得兴要大伙儿冷静,还是有胆小的官员静不下心,紧张得频频冒汗。
「是听过这方面的风声。」吴得兴也不确定。「但就像我所说的,只要大家沈住气,不走漏半点风声,就算皇上真派人来也查不到东西。」
「什么,这人还是皇上派来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是啊,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
吴得兴就怕事情会变成如此,所以才将他们聚集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们其中有些人非常容易屈服,只要随便威胁个一两句,什么事都说出来,他必须及早防范。
「老夫说过毋须慌张,这一切只是传言。」吴得兴试着安抚底下官员,但效果不大。
「空穴不来风。」有位官员答道。「不瞒吴大人,下官也听说皇上派了一位钦差大臣南下调查这件事,很快就会抵达杭州。」
「居然有这种事?」
「这下可惨了!」
底下官员议论纷纷,不但没达到吴得兴稳定军心的效果,反而人心变得更加浮躁不安。
「各位大人不要急,先冷静下来!」吴得兴眼见情况快要失控,扬高声调遏止,一样无效。
「吴大人,不是咱们不想冷静,而是皇上都派了钦差调查,你教咱们怎么冷静?」
「当初您一再保证,此事绝对万无一失,咱们才相信您的。」
「都是吴大人太贪心,一次就短报了八十万两,皇上当然会起疑。」
「这八十万两,有一半以上进了吴大人的口袋,可咱们却得受到牵连。」
「可不是?」太冤枉了。「我做午做马,只分得五千两银子。」
「我只拿了三千两银子。」
「我只拿了两千两。」
「我只拿了五百两……」
一群官员从原来的惴惴不安,到互报分了多少钱,如此精采的戏码若不是李英豪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下面坐的竟然全是朝廷的官员。
「全都给我住嘴!」忽然成为众矢之的,吴得兴气得嘴都歪了。「你们谁拿了多少银子,我都有记下,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吴大人,你算计咱们?」大家闻言全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吴得兴。
「只是简单的记帐而已,称不上算计。」吴得兴冷笑,老早掌握所有人的弱点。
於是在场的所有官员一个一个全噤了声,不敢再同吴得兴计较。
「吴大人,您知道咱们一向对您忠心耿耿,从来也不敢多吭一声。」
「是啊是啊!」
「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下官一定照做。」
「现在大伙儿同在一条船上,也不好太计较。」
「是啊是啊!」
「一切都听吴大人的……」
「是啊是啊!」
吴得兴亮出杀手锏,底下的官员果然乖乖听话,不敢再有意见。
「老夫也不想为难各位大人。」吴得兴见好就收。「只要各位大人……」
接下来的话,李英豪不想听也没有听的必要,再留下来只会提高被发现的风险,不如见好就收。
他将被他掀开的青瓦轻轻地放回去,準备离开吴府。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意外瞥到有道黑影奔往另一边,据他所知,那是库房的方向。
那是…
李英豪愣了一下,意会到那是海珍珠赶紧跟过去,就怕她出事,海珍珠不知道自己已经洩漏芳踪,还直往库房跑,当她瞧见库房外头站了一堆官兵,小脸都垮下来。
一二三四……什么,居然有十个人?!
海珍珠数完人头,当下就想进京告御状,揭发吴得兴滥用官兵,但随后想想自己好像没有立场,她若真的去告状,恐怕还没来得及递状纸就先被抓走了。
好吧!谁叫她是夜贼,她认了。
海珍珠从来没有以一敌十的经验,也不认为自己做得到,她之所以能够闯荡江湖、畅行无阻,全赖李英豪给她的法宝──迷烟,这迷烟经过她的巧手改良之后,不仅能驱虫,还能迷昏人,真的是非常好用,她考虑公开贩卖,一定能引起抢购。
有了上次的经验,海珍珠这回带一些迷烟,她想不通上回那四个官兵为什么会那么快清醒?不过这次她有再调整一下迷药的分量,想中途醒来没那么容易。
她躲在暗处,一口气点燃了五颗迷烟,将迷烟丟出去。
唏……
现场顿时烟雾弥漫,几乎看不清方向。
第十章
「咳咳!」好笑的是,她还没迷昏人,自己反倒先被迷烟呛到,连咳了好几下,还止不住喉咙搔痒。
「谁在那里?」官兵听见咳嗽声,第一时间寻找声音的来源。
「咳咳!咳咳!」该死,她是不是搞错分量,怎么会这么呛?
「找到人了,是月光!快过来抓人!」
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官兵们就找到她的藏身处,嚷嚷著抓她。
可恶,最近是怎么回事?么老是吃瘪──
海珍珠正想拔剑,突然间有道黑影杀出来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跑。
「月光逃走了,快追──咳咳!咳咳!」
官兵一边追他们一边咳嗽,还有追到一半倒下,应该是吸入太多迷烟所致。
「可恶,现在才发挥作用──」
「別说了,快跑!」李英豪死拉活拖,硬是将海珍珠带离吴府,就怕她哪条筋不对劲,跑回去自投罗网。
「等一下!」海珍珠根本没料到会有另一个黑衣人出现,被救得不甘不愿。
李英豪不理会她,他和她一样,都不喜欢这次的意外相会,稍有不慎,他的身分极有可能曝光,让自己陷於险境,但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她被官兵包围,只好冒险。
「我让你等等!」她用力甩掉他的手,猛地停下来。
李英豪跟著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海珍珠。
「我说,你干嘛拉着我跑?」海珍珠气地质询李英豪,李英豪一阵无言,凭她那颗笨脑袋,竟然能和官府周旋,只能归功於她的运气。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月光,竟然是位女子。」他真的很不想提醒她,既然装男人就要懂得变声,这般高调,是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女的吗?
「什么女子,你在胡说什么……」海珍珠先是愣住,后来发现自个儿的声音暴露真实性別,连忙掐住自己的喉咙,以为这样就能把话塞回去。
「来不及了,妳別想否认。」李英豪想办法抑住笑意,压低声音说道。
海珍珠闻言气得差点连头套都掀了,不过对方没掀头套,她当然也不必礼尚往来,洩漏自己的长相身分。
「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她没好气地打量李英豪,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可以这么说。」他模稜两可的回道,海珍珠撇撇嘴,最讨厌他这种人。
「那就是新来的。」新人就新人,装什么神祕?「你刚到杭州,可能不懂这里的规矩,在我们杭州,不能随便插手別人的生意,这就叫打劫。」
「我什么时候插手妳的生意?」李英豪差点笑出来,发现她和小时候没两样,总爱说些奇怪的话,做些奇怪的事。
「刚刚你就插手我的生意。」她提醒他。「如果不是你突然冲出来硬是把我拉走,我已经得手。」
「是这个样子吗?」他挑眉。「我明明就看见妳一直咳嗽,差点儿被自己的迷烟呛昏,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相救,妳已经被官兵抓走。」
「我又没有请你救我!」海珍珠跳脚。「你没瞧见我正要拔剑──」
「妳能一口气对付上百位官兵吗?」他打断她的话,不让她再继续臭屁下去。
「上、上百位?」她睁大眼睛,被他说的数目吓到。
「没错,上百位。」他的口气十分严肃。「妳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官兵,还有更多官兵在大厅的四周守着,只要那几个官兵大声喊叫,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官兵赶到库房。」
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抓起她的手就跑吗?这应说起来,她倒是欠他一份人情。
「奇怪,你不是说你是新来的吗,怎么会这么清楚?」她怀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不单纯。
「正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特別小心。」他的回答干净俐落,不让她有抓他漏洞的机会。
「这么说也没错。」回想她第一次披掛上阵时,也是反彯推敲,深怕出错。「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没有这么简单。」
「哦,这话怎么说?」李英豪对她说的话产生兴趣,他一直以为她很好唬哢,但又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怎么说?」她愣住。
「是啊!」他点头。「妳说我不简单,总有妳的理由吧!」
「呃……」她只是直觉得他不简单,但要她具体指出来就有些困难了。
「看妳为难的样子……好吧!我就多给妳一些时间去想,等妳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