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冤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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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过海珍珠怀疑陈江快有那么勤快,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月光,也就是她──海珍珠大小姐。
正因为她是杭州府内绝无仅有的义贼,又专偷些奸商的财物,而这些奸商又跟官府掛钩,一起狼狈为奸剥削百姓赚取不义之财,她既然敢偷到他们头上,那些奸商当然会向官府施加压力,这是所谓的环环相扣。
说来讽刺,却是杭州现在的写照,什么时候开奸,有人间天堂美称的杭州也变得如此不堪?唉!
干脆下次夜闯吴得兴的官邸好了,听说他还有间仓库,专门用来放置那些奸商进献的宝物,珍贵稀奇连皇帝老爷都没见过,她当然也没见过,若是能够借几样出来玩玩,一定很有趣,顺便也可以大开眼界。
敢情海珍珠太过无聊,主意竟然打到吴得兴头上。
「啊,真无聊!」这么好的天气竟然只能望着天空发呆。该做什么好呢?就画画吧!画好了送给爹,免得每天被他拿来说嘴。」
海珍珠一直觉得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爹偏偏喜欢损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到底要专精到什么程度,她爹才会满意?她又不能进京赶考,干嘛对她这么严格?呿!
海珍珠对海万行有诸多不满,她年幼丧母,按理说她爹应该特別宠她才对,可她爹不溺爱她就算了,还逼著她学东学西,她都快烦死了,却又不能不学,因为她是海家的千金小姐,不能丟海家的脸。
接下来的半个月,海珍珠倒是规规矩矩的赋閒在家,每天作画弹琴,要不就吟诗背书,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风雅。
来,让她大声唸上一段李清照的大作──
东篱把酒黄花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拜托,让她死了吧!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杵在家里唸什么劳什子的宋词,再这么无聊下去,她真的会比黄花瘦,然后直接枯死。
海珍珠随手将书本往旁边拋,再也受不了关禁闭的日子,半个月没出门活动,別说她閒得发慌,恐怕一些穷苦的百姓也要饿得发慌,她得想法子接济他们。
只是大名鼎鼎的月光能想出什么好法子?除了找几个奸商开刀以外,她也想不到办法弄银子,往好的方面想,这些银子都是剥削百姓得来的,本来就该还给百姓。
於是,月光再次出动,只不过这回她不在盈月的时候犯案,而是挑朔月下手。
一般来说,她都在月圆之夜出动,那往往是月亮最大、最明亮的时候,所以百姓们才会叫她「月光」,因为对杭州的穷苦人家来说,她就像月光一样,让他们的生计得到些许光芒,虽然明儿个天一亮,他们仍旧要面对家徒四壁的残忍事实,但至少在那一夜,他们的内心是温暖的,他们衷心感谢海珍珠,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人怕出名猪怕肥,海珍珠乐得隐姓埋名,这样她才能过自己的日子。
今儿个晚上,她选定知府大人的佐官──张恒下手。张恒官拜通判,正六品,是吴得兴的得力助手,吴得兴都已经吞掉几百万两银子,张恒的油水还会少?
海珍珠奸商修理得差不多了,目标转向贪官污吏,杭州向来肩负朝廷赋稅的重任,仓库、河道、湖泊、海关样样不缺,随之而来的官吏数量也为之惊人。
这些掌管各职的大小官吏,虽然不至於每个都是贪官,但清官的比例却是少得可怜,也因此她能下手的对象,掐指算来又是能从街头排到街尾,海珍珠不免感叹。
听说当今的皇上年轻有为,有心改革,可他怎么就不想个法子管管这些嚣张的官吏?难道他真的相信在他的治理之下,全国各地欢天喜地、四海升平那些个鬼话?如果皇上真的这么愚蠢,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继续努力干她的义贼就是。
海珍珠对时局有诸多不满,其中最教她不平的是自己身为女儿身,如果她身为男子,一定参加科举进入朝廷当官,亲口告知皇上真相,给他一顿当头棒喝。
收起思绪,重重地叹口气,海珍珠强迫自己把精神放在正事上。由于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动静,杭州的老百姓以为她为官府逮捕,有些还暗自为她哭泣。陈江快为了面子,任凭这些风声四处传,并且不再夜夜出动官兵逮她,这两天更是高掛免战牌,连夜巡都省了,完全放手不管。
换句话说,今儿个晚上她可以轻轻松松从张恒的身上刮层皮下来,还不必怕追兵。
张恒的府第有假山、有流水,虽然只是一个六品官,住的却不比三品官差。这当然跟他捞了太多油水有关,听说他一年可以污个十万两银子不成问题,虽然比不上吴得兴的百万两纹银,但也够吓人了。
海珍珠老早就探听好张恒府中有间库房,里头放了不少金银财宝,她不贪心,借个几百两出来花花,应该就足够让几十户穷人生活一段时间。
她一路上攀墙跨栏,一会儿跳上,一会儿跳下,很少有机会能够连续在屋顶行走。这路江南的建筑方式有关,江南水多大户人家又多有私人林园,断断续续不如北方四合院好走。
说起来在江南当贼真吃亏,想施展身手都不容易。
话虽如此,海珍珠还是顺利来到张恒的府宅,找到他藏钱的库房。
她还没机会夜闯吴得兴的府宅,不知道里头有多大,又有多少官兵帮忙看守,不过张恒小小一个通判,就有四个人帮他守库房,吴得兴少说也得两倍,否则岂不是太对不起他四品官位。
呿!这根本是浪费公帑,官兵应该是拿来保家卫国,不是给贪官当下人差遣用的,光就这一点,海珍珠就决定不只拿银子,还要拿珠宝抵帐,天晚得她爹每年缴了不少稅给朝廷呢!拿来给这些贪官享受,实在不值得。
海珍珠拿出事先準备的迷烟,点燃丟出去,官兵深夜站岗本来就容易打盹儿,海珍珠这迷烟又是特別调制的,没有一般烟的辛呛味,闻起来倒像花香,四名官兵就这么被迷烟给撂倒在地,安心睡他们的大头觉。
呼!呼!
睡得可香的哩!
海珍珠见状绽开一个满意的微笑,深深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才华,这迷烟本是面团调制来帮她驱虫用的,硬是被她加入一些特殊的药草,变成她的独门绝技。
想起面团,海珍珠就觉得感伤。几乎打从她会认人开始,他们就在一起,两人相差不过两岁,各方面都合得来,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天底下最了解她的人。
只可惜,他们全家在八年前搬去京城,刚开始还捎来过几封信,之后慢慢断了联络,后面这几年更是完全失去他的下落,连他现在到底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无情的男人,还想他做什么?倒不如专注在如何帮助老百姓上,还比较有意义。
拿出一串粗细不一的铁条,这是海珍珠另一项傲人的绝技──开锁。说来洩气,这串锁匙又是面团帮她打的,因为她小时候过於顽皮,时常被她爹锁在房间里头,面团为了救她,只得自行摸索出一套开锁的技巧,顺便也教她怎么开锁,所以现在她才能成为劫富济贫的义贼。
说起来海珍珠应该颁给李英豪一块「惠我良多」的匾额,尽管都不是他的原意,但确实帮了她不少忙,至少让她在闯空门时没有阻碍,顺利地拿到银子。
海珍珠的个头不大,为了造成错觉,她刻意多缝了好几层鞋垫,衣服穿得宽宽大大,并且特地塞了两层垫肩,让她的外表看起来像个男人。
她身上这些行头,成功的混淆了她的性別,但重量同报让她吃不消。因此她每次只能拿几百两现银,再多她就拿不走,到底她是女儿身,不能和真正的男人相比,虽然可惜也只能屈於现实。
就拿眼下来说好了,库房里明明就摆著几千两银子,她却不能一次拿完,白白便宜了张恒那个狗官。
用力将包袱打好结绑在身上,海珍珠转身就要离开库房,这个时候角落有个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颗很大的珍珠,晶莹剔透,即使在黑暗中仍发出亮光。
她走过去拿起珍珠好奇地摸了摸,发现它异常冰凉,好似还在海底沈睡,被人不小心捞上岸,至今尚未甦醒。
海珍珠虽然对经商没兴趣,但她好歹也是从小摸珍珠摸到大,一看就知道这是颗来自南洋的珍珠,价值不菲。
好,就收下了。
海珍珠把稀有的南洋珠塞进腰带,大剌剌地走出库房。本以为官兵应该还在梦周公,到了门口才发现他们已经清醒,一个一个抱着头呻吟,似乎还弄不清发生什么事。
同样地,海珍珠也搞不懂哪里出错?她是按照平时的比例调制迷烟,怎么这次这么快就醒了?
双方都很意外,尤其是守库房的官兵,他们就这样坐在地上和海珍珠大眼瞪小眼,直到瞧见库房的门是开的,才惊觉到遭小偷。
「是……月光,快抓住他!」官兵们如梦初醒,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找武器,大声嚷嚷著抓贼。
海珍珠顽皮地跟他们挥挥手,脚底抹油落路,官兵们一路追赶,沿途大喊捉贼。
杭州百姓睡的睡,休息的休息,哪管官兵们喊叫?今儿个月黑风高,本来就容易有宵小,况且月光从不在朔月之夜犯案,他们没必要帮忙调开官兵,就任由他们满跑就是。
官兵们一个劲儿的喊抓贼,喊了半天就是没有人回应,但是他们并不死心,跟在海珍珠后面死追活追,就怕银子追不回来他们都要掉脑袋,因此追起人来格外拚命,也格外难摆脱。
可恶,这几个官兵是怎么回事?简直比陈江快还难缠!
海珍珠本来可以轻松摆脱追兵,但她身上揹了好几百两银子,让她想快也快不起来,偏偏这些银子又是穷苦百姓的救命钱不能丟掉,海珍珠只好竭尽所能往前跑。
「呼呼!」她跑得气喘吁吁,后头的官兵追得快要断气。
「不要跑!」呼呼!
这几个官兵很有毅力,如果她不是被追的人,肯定要褒奖他们,问题是她的身分一旦曝光,海家就完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追到。
官兵抓强盗的游戏她玩过几十回,就数这次最刺激,也最危险。
「呼呼呼!」
幸好,面团家就在眼前,她只要想办法抵达密道,就能顺利回家。
海珍珠一鼓作气跳上李家的屋顶,弯下身一路向前冲……
「呼!」深深吸进一口气,李英豪觉得杭州连空气都是甜的。
经过半个月的旅程,他终于抵达杭州,连油灯都还没来得及点亮,他就迫不及待搬进他儿时居住的院落,这会儿已经在花园散步。
终于又回到这熟悉的地方,感觉真好!
李英豪太急着回味过去的一切,尽管今晚是朔月,他无法借由月光窥得花园的全貌,但他相信一定没有变。因为他可是每年花费大笔银两维护旧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当他回来时,希望能看见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景色,如果稍有改变,他会很失望。
也许是他太过於沈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差点儿就当上武状元的李英豪,竟然没注意到有人爬上屋顶,在他的头顶上放肆。
第四章
祕密通道,祕密通道……啊,可爱的祕密通道就在眼前。
居高临下瞧见地道的入口,海珍珠松了一口气,心想她总算能将背上的银子拿下来了,天晓得有够重的。
她在李英豪房间的位置停了下来,正準备跳下屋顶的时候,脚下不晓得踩到什么东西,再加上银子的重量,害她一时站不稳掉落屋顶──
李英豪正想返回房间,这个时候他的头顶上有个东西掉下来,他反射性地接住掉落的物品,未料这物品又大又重,一举把他撞倒在地上。
呯!
这「物品」不偏不倚跌进他的胸膛,他下意识地用手抱住,自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