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姬-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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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凌月,这便又是另一番情形:自幼便对这隔师的师兄暗暗有些微妙的情愫,这些时日来因为师父出事一直奔波,她天生聪颖兼光风霁月,早把来龙去脉查得尽可能清楚,却就因了这点情愫有意无意心底里坚信郁和清绝对与此事无干。然而众多的线索又每每牵扯到这个人,她想去回避却无从回避。此时突然见了他,心中不是不欢喜,可清醒的理智却紧紧禁锢着这股欢喜,听了柳烟的话更是生疑。
那边云尧两兄妹对这些事情倒是没多大兴趣,虽然对这新到的殷琊山弟子神出鬼没竟瞒过他们觉察一事心存警惕,在这种时候却也无暇顾及,见凑齐五人便双双又是同时结起了手印,启动了阵法。
五个法师便这么各怀心思地运行着解阵的法术,一时间林中只闻听风打树叶的“沙沙”声和术法相击相搏激起空气的碰撞声。
不必提当朝国师云尧,便是云袅也是天赋异禀修行多年,而郁和清、凌月又皆是殷琊山众人心目中五星的接替者,是以这五人解开入口封印阵法并非难事。只是郁和清多看了站在金位上的柳烟两眼,倒不是为她先前的态度,而是作为师兄他熟知她修行的是朱雀火术和大地草木仙术,如何她现下竟能掌被火克又克木的金位?一丝隐约的不安漫上他的心头。
柳烟本人心下也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仿佛冥冥中有无形的存在告知了她,她方才毫无犹豫便站在了金位上。此刻双手飞速结印,眼前光焰如火,她心中却出奇的澄澈安详,任由那一脉金戈之气在胸中奔腾游走,仿佛一只乍醒的猛兽,正吼叫着寻找突破的出口。
是的,金戈之气。杀伐的意味贯通了她的身体,连她身周的空气都被这杀伐决断金戈铁马的气势搅动得惶惶不安。而她包裹在这杀意之中的心却澄澈安详,静谧得仿佛佛前的那朵琉璃青莲,不染半分凡尘。
这身体曾是万年灵兰的寄住之所……灼斓便是我的姐姐,青芒便是我的哥哥……我便自然也是草木之身……“把金位放在树里,那这树,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么。”……安谧中她微微恍惚,脑中静静淌过这么些念想。
却容不得她多想,阵法已经启动。冲天而起的五色光柱分别笼罩住五人,又倏忽旋转起来,轮番转过五人的位置,待到五人俱被五色的光柱全部经过一遍,那光柱又都回到原本的位置,便又是一阵山风呼啸,骤然间,五色光柱齐齐退入地下,连带着柱中的五人也无了踪影。
……
柳烟有些疑惑地四顾,蹙了蹙眉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回事?难道仙界是人界的倒影么?怎么这里跟明池山一模一样的景色?”
却没听见回答。她回头一看,却险些生生被凌月扑了一跟头。
“娘!娘……真的是你么?弟弟、雀儿呢?对了……他们定是又跑出去淘气去了……”此时凌月脸上是一反常态压抑不住的出离惊喜和幸福,被她紧紧抓住的柳烟听她胡叫有些茫然失措,唤她:“师姐、师姐!你怎么了?我们现在是在仙界,要救于琰师叔啊!”
好像只有“于琰”两个字进到了她耳中,凌月静了片刻,又欢喜叫道:“师父!您竟也在这里!是您救了我的家人么?”
什么跟什么……柳烟无奈,仔细观察了一下,却见凌月也无心智被迷之人皆有的眼神涣散等症候,再看其他人,她更灰心。
云尧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向晦涩难测的脸上只余下淡淡舒缓的笑意,“法术又长进了,师妹。”他说道,是一个为人兄长关怀照料的语气,却又多了些许不一般的宠溺和爱怜,恍然间让柳烟想起了郁和清对自己说话的情形。
“阿尧阿尧~你看!好多的珠宝啊~还有那里的绸缎,是最上乘的哦~”这是国师的双生姐妹正在对着一丛灌木兴奋叫嚷……
最后看到郁和清,却见他似乎正常无比,只是静静立着,看向自己的方向。柳烟心中大喜,这儿还有正常人啊!也忘了跟他置气了,呼呼冲到他面前,正欲开口,却听见他先开口笑问:“你肯原谅我了?”那笑容仍是一如往常的潇洒不羁,却少了那份悠然随性,竟苦涩了许多。
“我……”没料到他竟突然问这问题,一时也想不起该怎样回答,她踟躇了。
“烟儿,你……你心里竟也是这么想的么?”突然又听见这么一句。
“诶?什么怎么想?”她更茫然,“我说什么了?”
“烟儿……我其实一直都……原谅我发现得那么晚,我们以后……”
“师兄!”看着郁和清脸上从未有过的温柔神情,她突然间就明白了在说什么,也明白了他亦是被幻象所迷、正对着他所看见的“柳烟”说话。不能思考,她的反应是立刻大声打断。
许是被她的声音惊扰了一下,他稍停了停,又笑着要开口。
决不能!决不能让他把话说出来!这是柳烟唯一的想法,于是不管不顾,依着本能扑了上去。
。。
第十三章 嗔痴成劫
原来这仙界看似防备薄弱轻易可破,实则把握准了人之固有的嗔痴爱憎,在入口处设了这么一个幻景阵么?
挂在自家师兄身上的柳烟心中咬牙想到,他们到底都看见了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也陷进幻觉里啊啊!
感觉郁和清微微动了一下,她立刻把自己从怨恨命苦的想法中拽了出来,警惕地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退开一步,正好错开了那只要来抚摸她鬓发的手。
电光一闪,周遭方圆之内立时为极强盛的白光所罩,伴着雷鸣般的巨声轰然一响,便见白光之中五个影影幢幢的身形都是一顿,待炽光散去,但见只有柳烟的眼神清明不乱,手中一柄大展的折扇,上面绘着细雨苏堤,而余下四人的神色皆有些懵憧,仿佛大梦初醒。
云尧最先清醒过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便将一双眼睛高深莫测地盯在柳烟身上。
“国师大人还是先莫思量为何单只有我不受仙术影响吧,目下还有跟紧要的事。”放在平日她必要狠狠回盯回去方罢,只是今日这情形实在弄得她了无兴致。
云尧闻言嘴角一挑,似笑非笑道:“姑娘此言差矣,若是能得知你为何不为幻境所迷的缘故,说不得我们便轻而易举地突破此困境了呢。”
柳烟也没情绪再和他多说,一径走到凌月面前,小心地看着她。凌月仍是一副怔怔的表情,仿佛宁愿沉在那幻境中永不出来。
柳烟对她这位师姐所知不多,只隐隐从师父的零星言语中觉出她亦是身世凄苦之人,方才听她说的那些话,倒像是幻觉中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和师父。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啊?云尧见到的是宁清莲,凌月见到的是亲人,云袅见到的又是珠宝绸缎……
一念至此,柳烟仿佛抓住了什么,忙回头问云袅:“云姐姐见到了什么?”
此时云袅正一脸哀怨得蹭在云尧身边哀悼不见了的宝物,听柳烟这么一问更是无限惨凄:“我还当这仙界有这么好,遍地都是珠宝,怪不得人人都愿成仙……谁知道是假的!”
“……那云姐姐是不是觉得遍地都是珠宝的地方最好了?”忍住微微想笑的冲动,柳烟追问。
“那当然了!那是我毕生的理想啊!”
柳烟这下禁不住,轻轻“嗤”地一笑,眼神却僵冷下来。、
果然如此。这阵法其实简单不过,法力也强不到哪里去,故而她一柄雨扇便了事。然而它让人看见的,却是阵中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吧。第七苦,求不得。所以陷在阵中的人自己便不愿醒来,便茫然徘徊在这两界之交,活在幸福的幻觉中老去、死亡。
但凡仙人神人已得了澄净心,便不会受这阵法影响,而凡人,皆逃不过此劫。
那郁和清……他看见的是什么?柳烟心中一苦,不由往哪个方向一瞥,却见他也在看自己,便立时像被蜇了一般调回目光,没看见他眼中微微黯淡的光。
这又是何苦呢?这样一来……连师兄妹都做不成了么?当初,那个总跟在你身后的小跟屁虫多想将来能跟最喜欢的师兄永远不分离,若是那时你说了这样一句,她便违天逆命也不会再回去担了这郡主太子妃的名头。而现在,她终于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将你放下,只安静地远远地、盼望自己最亲的师兄平安喜乐,你又为何再去拿起?有些东西,一旦过去了,就只能是过去而已。
强自收起心中的苦涩,她抬头只问云尧:“依国师看,现下我们该去哪里?”
“哪里也不用去,”国师仍是高深莫测地一笑,“自有找上门来的。”
话音甫落,便听见一阵银铃脆响仿佛自四面八方的风中传来,清泠悦耳中自有出超凡尘之意。
五人勉强抵住这声音中动荡心神使人不由欲顶礼膜拜的灵力,抬首四顾,却不见一人。
铃声又响了良久,才传来一个极动听优雅的声音:“炎国师,何过门玲珑,殷琊山锦岳、锦绣、姽婳,尔等因何踏上我界净土?”
凌月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早已忍耐不住,一步向前喝到:“放了我师父!”
话音一落,便闻听四面八方响起高低平仄、起伏连绵的笑声。那笑声也极是悦耳,这五个凡人却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无。
笑声终于止歇,另一个声音道:“锦绣此言有趣。既无‘捕’,何来‘放’?平肃妖孽,本是尔辈之职,荧惑星恪尽职守,乃尔等之范也。”
“放屁!”凌月更是怒从心起,“你们自称济世仙者,却置无数生灵于不顾!只是一报还一报,再不住手,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
又是一阵笑声。再开口是第一个声音,却不再对着凌月说了:“炎国师,尔来所求为何?”
分化离心,果真好计策。柳烟心中冷笑。果听云尧不紧不慢答道:“苦饵草。”
暗自按住身边想要骂人的凌月,柳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听。
“炎国师既是为了救人性命,我等又哪有不予之理?只是奉劝炎国师一句,此人便是勉强得救,终是福薄命短,恐不久矣。”
云尧闻言顿了一顿,颌首:“在下多谢仙人赐教了。”
便有一枝墨色的细草出现在他手上,草尖绽着几粒深褐的碎花。
“还劳请仙人将在下与舍妹送出贵界。”云尧掂量了掂量手中的草药,道。
“你!”凌月挣开柳烟的手,怒喝。
云袅也有些犹豫,却被自家哥哥拦在了身后。
眼看着云家兄妹的身影在那一片笑声中渐渐淡去,凌月愤怒已极,郁和清则越发沉郁,而柳烟却仍是一丝表情也无。
等他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柳烟才悠然开口:“诸位仙人可是想将我们也送到囚灵阵中,与师叔作伴呢?”
一个新的声音道:“姽婳倒是灵性。唉,只可惜了。”
另一个声音清脆笑道:“醍醐最是多愁善感的了。岂不知越是这种灵性的,放在阵中越好呢?想来多她一人的力,制住了那些妖孽的气焰,也不枉她一生了。”
一句话说的四面又笑将起来。凌月已经接近爆炸的边缘了,看向柳烟,却见当事人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到了这时,柳烟却镇定下来。她有一种奇异的预感,她一定会赢。
莫若毕竟是妖,她便没有把他带来。于是此时只是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他教的心诀,保证了自己的六感不会被制后,便清声笑道:“还请仙人们带我们去吧。”
此刻凌月才觉出柳烟的用意,不由暗暗担忧。虽说这样一来他们便能找到于琰,但自身的安危又不可保,谈何救人?
身边的师妹察觉到她的不安,紧了紧握在她手上的手指,淡声道:“既已无路,何不从流?”
凌月恍然,一时心上阴霾尽消,竟轻声笑了出来,整个人也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