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姬-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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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也是。”青芒轻轻笑出了声,线条柔和清俊的侧脸瞬间于这硝烟战雨之中镀过一层阳光。
柳烟呆了呆,又马上将注意力转回了战场。此时无想峰的大殿中早已光焰炙灼,强光之中分辨不清是敌是我。
柳烟眯了眼,从怀里摸出一把许久不曾用的团扇,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口中默念咒诀,再将那白扇往眼前一立,扇面立时微放白光,上面白绢之色如清晨薄雾烟散般点点褪去转息透明,而透过扇子而见的景象已然隔绝了所有法术的余光,其中激战人影历历清晰。
灼斓静立大殿中央凹地,周身衣物发缕全不受疾风狂声所撼,纹丝不动宛如雕像,一手下垂,一手捏了奇异的符咒在胸前,眼睑微降,容貌平和安静如捧瓶讲法的南海观音;金秋在一旁持双匕抿唇警戒,显见是灼斓的护法,眸中金光四射,扬舞脑后的长发竟也渐渐退去了黑色换上金黄;另一处莫若一手前伸击出一卷狂烈而凝着的灰白旋风袭向面前一人,另一手悠然负后,看来胜局已是手到擒来;而大殿高高的上空、顶壁之下,正是同时放出青龙朱雀的两人——鸢颜此时手握金黄长链,冰雕玉刻的绝美容颜冰寒冷冽,足蹬虚空后跃几丈,金链暴涨伸长,两端如龙似蛇呼啸奔腾向对面袭去;对面淡定而立的青衣男子却微垂着视线,袖手只令身周飞旋盘绕狰狞啸叫的蛟龙迎向那金链。
“怎么可能?短短四千年,青龙竟变得如此之强?”青芒不用通过柳烟的扇子也可看清,这时诧异道,“不仅能如此轻易潜入沧延结界直攻无想峰,设下结界使外界无法救援,而且只带了心宿神将一人而来,就算知道姐姐才恢复灵识力不如前,可还有莫若大哥鸢颜姐姐,他就如此轻敌?”
柳烟闻言,又凝神看了一会儿,鸢颜的金链冲突缠绞,携风声杀意凛冽围袭,直直指向的全是青龙的要害,却久攻无效,每每被那蛟龙或咬或扑或一扫尾,而那蛟龙已有了反扑的势头。
“鸢颜尊者好象……有些落了下风……”看罢,她犹豫道。
“……确实。”青芒的声音也低沉下来,“不过等莫若大哥解决了心宿,那青龙就绝敌不过了。”
“嗯……”想了一下,柳烟还是问出了口,“鸢颜尊者原本是……神界朱雀一族的吗?”
青芒看了她一眼,倒不显得很惊讶,只是淡淡笑着答道:“很敏锐。看来你在朱雀一系的法术上已有修为。鸢颜姐姐曾是神界的朱雀神君。”
柳烟抬起眼来,微讶地看向他。她原本推测出鸢颜定然原是神界之人,不然妖是绝不可能会使用神术,却没料到她竟是与青龙一般位阶的神君。
“鸢颜姐姐为紫微星君所不容,被剃去神骨打下九渊。姐姐便救了她回来。”青芒简单说道,显然不愿多提。
柳烟识趣地不再多问,转回头又去看战情。心宿果然不敌莫若,此时已经连连退却,双手前护,除防御外再没有反攻的余地。鸢颜那边却是另一番形势,原本攻势凛然的金链竟被那青苍蛟龙牢牢衔在了口中,利光刺目的长尾回身一甩,便向对面朱衣胜火傲然挺。立的女子冲刺而来!
柳烟心中大惊,下意识便跪起身子前倾出结界,两手掐诀就要向那疾飞如电的蛟龙放出术法。对立的掌心中才有紫光一现,她便被身后一只手硬生生拽了回去,手中的术法也不知如何被青芒熄灭了。
柳烟第一反应是微怒微惊地看向青芒,眼中不解不甘,却见青芒无奈又仿佛觉得好笑地一摇头,把她的脑袋又转回了前方,让她看看现下的情形。
原来就在方才那短短一息之间,一道玄色身影如残像突现般挡在了鸢颜身前,莫若已然横持一柄妖力凝成的冰蓝长刃于千钧一发斩去了蛟龙一须,而那心宿神将早不见了踪影。此刻两方凝然对峙,青龙依然默立彼端,一双清冷凤眼却第一次抬了起来,冰冷无波地直视正对的莫若。
“呵……你还真是胆大。”这边青芒的声音却忽然放松下来,仿佛确定胜券在握,“知道你刚才为何昏迷?是那青龙潜入大殿时第一个看见了你啊,从你身后远远地就看了你一眼,你便撑不住那般的强力了,这会儿还想对他施法?”
柳烟还在紧张地看着眼前一触即发又不知会如何发展的局面,心不在焉又不甘示弱地随口答道:“是啊小女子确实螳臂当车。不过青芒尊者这样赖着不走还无所作为就不怕回去被令姐骂么?”
这些话说出来几乎没有经过思索,一贯保持得极为周全严苛的礼节客套连带着内敛得体的形象也就全不见了踪影,这时便只剩下一个嘴巴不饶人的刁钻丫头。青芒先是愣了一愣,马上便无声地微笑了起来。
远处灼斓施法将近完毕,也放下手抬眼凝视着眼前的情势。金秋解除了护法任务松了一口气又不耐烦起来,跺跺脚便想冲到前面插上一手。
灼斓太了解她,她还没来及动弹便被紧紧拉住了。小狐狸扭回头不满地撅起嘴,却没有丝毫效果。
“……”柳烟注意到了这与方才她和青芒极相似的一幕,无语地撇了撇嘴。原本还觉得金秋刁蛮任性胆大妄为,看来……自己跟她差不多。
忽闻莫若开口,语气淡冷平静。“神君还是请回吧。我沧延无意争斗,却也决不畏战。若是神君以为我沧延无人,便可一举攻下,那神君未免谬误。”说罢,扬袖一抖,一枚丹红明珠便缓飘而出,慢慢移到青龙面前。
青龙目中清光一凝,伸手接下了那枚明珠。
“无论神君此次前来为何,然神君不曾断下杀手,我沧延也不会自毁道义。心宿神将被我封在灵珠之内,待神君回到神界自可开启。莫若但劝神君一句,凡事贵在适可,而执念误人,神君自是最明白不过。”
言罢,莫若侧过身,不再看青龙,只是扶过犹在微微喘息的鸢颜,转身要降到地上。
青龙看着他们眼中有什么东西轻微一动,握住灵珠的手指不觉收紧。
这时灼斓轻笑出声,逸逸然漫步到空中面对青龙,那只一直垂着的手向侧面如展开画卷般地一抬,霎时间天地之间充溢流淌起宛若风铃随风碎摇碰撞的声音,久违的白亮阳光倏忽而下,自大殿的四方穿云冲雾而入,一柱柱通灌殿中暝瞑,在所有神、人、妖的面目之上泼洒下瞬间灿然的洁净雪色。
结界破了。
原本寂静的极峰突然充斥了遥远却在不断迫近的喧嚣,下面的沧延山众正进逼而来。猎猎的锦衣轻纱被上冲的烈风撑拉撕扯激扬身后,仰起的面目或精致或妖娆,却都冰寒肃冷,眼角飞散着深色煞然的妖气,沧延山中的千年妖众闻听到妖尊的召唤,在青龙结界破碎的同时,齐齐向着无想峰顶而来。
青龙低颌似听非听,最终仰头慢慢吐出一口气,嘴角竟噙起了一丝不知何意的淡漠笑意。
“你好自为之吧,朱雀。”手握灵珠转过身欲行,却终是踟蹰一下微偏回头,他轻声说道,听不出感情。
鸢颜冷冷看着那青色身影淡褪,脸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
。。
第九章 三仙会
祚延二十三年八月初三,太子越昱平亲率五万神策军抵达广安前线。
先前所发云麾军与叛军主力胶着数日,何凌率六万宜林卫分兵两路呈犄角夹逼其侧翼,奈何靖平王用兵神出鬼没,宜林卫之夹角方成,两路人马以对称的斜作战线向内里合,眼见数日便可将夹角内叛军变作瓮中之鳖,不料靖平王不退不防,却是举兵前便留了后手,设了另一支伏兵在与广安郡毗邻的四方郡中,而遣他蓄养已久、专用做偷袭暗杀的“千杀队”趁夜与之里应外合血洗了宜林卫左军作战线中间点上的一个营,而后由此撕开一个缺口,令万余精兵突至外围,与围内叛军反客为主,渐成包围宜林卫左军之势。
冯以宁本想遣兵取道四方拿下外围叛军,无奈四方、云腾两郡先时便是靖平王的势力范围,其中暗兵埋伏,必得举三万以上军队方有把握,而正面战线与靖平主力胶着,却是匀不出那么多。太子先时调云麾军十万,看似兵力充足,实则可用者不多。云麾军与太子亲率的神策军有所不同,军队编制看似庞大,其中亲贵弟子只挂个名字以求日后升官袭爵者有之,老弱病残者有之,平日里只顾吃喝嫖赌混军饷者有之,懈怠训练不思进取者更是不计其数,是故十万云麾军未必有三万神策军抵用。
太子早看不惯云麾、云骋几军这般情状,只是碍于这些是由父皇直掌,不得僭越插手罢了。冯以宁倒确实希望太子继位后能将这些军队好好整治一番,每每看到属下军士那般无所事事、混沌度日,他由吹须立目到无奈长叹,原想大刀阔斧革新军务,却最终发现掣肘难动——这原本也就不单单是军队的事了。
所以闻听太子兵马已达前线,宁安王也突然改变了坐视之态声言要出兵勤王,虽不知究竟意欲何为,冯以宁也只能先松一口气。
此时他正与太子立在城上临阵督军。
鹤弈城扼中原通南部要道,广安、澄宇两郡交界处的歧山便是它的南界,一下鹤弈便可直取中部万顷平原,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于是鹤弈的城墙建得用心,高五丈,厚九丈,所用全是极坚硬光滑、每块一丈见方的宛成灰巨石,是故,人常谓之“不落万安,不倒鹤弈”。
然而这时站在这样一座不倒堡垒上的越昱平,却不见得有什么好心情。观望城前两军交锋良久,他微微偏头问道:“靖平如何如此之快便进逼到了这里?”
一句问话平静如常,问的是靖平王,冯以宁却知道实则在责问自己平叛不力。长叹一声,他依然望着前方,摇了摇头,花白的胡须微颤,像是无可奈何已极、却是无话可说。
越昱平余光视此,面上表情不动,却也是无声叹息。他幼时跟从冯以宁研习韬略,又怎不知他的苦衷。只是眼前鏖战激苦,自己带来的神策精兵也不见突出优势,却是那靖平王手下奇人异士出奇之多,便是目下正立在高空的蒙面术士,竟强到逼出国师云尧与之交战。莫非朝廷已经腐朽败乱到人所不容的地步了?
云尧盘腿坐于那蒙面术士对面空中,两手对立握拳而食指立钩,眼睛冷冷看着对面双臂大幅开阖施法的黑衣女子。随着绮罗仙子宁清莲柔顺舒展如舞的手势,两人之间的天空正有几点水蓝褪淡了颜色,渐渐如被掏空般化为圆形的虚空,远远传来几声鸟啼,云尧闻声微眯了眼睛。
只见自那鸟鸣处几粒黑点遥遥而来,看似缓慢却眨眼间已至近前:竟是与那圆形虚空数目相照的十只雀鸟,有灰有青,竞相鼓翼尖啼,那情状不似群鸟来朝,倒更像飞蛾扑火。
十只鸟儿绕着绮罗上下翻飞几周,绮罗口中默念,忽而一睁眼,目中清光一现,手前指,众鸟皆疾射而出,一只只接连投入了那十个圆形虚空当中!绮罗再一压手腕,众鸟齐齐尖鸣一声,先是暗红而后色泽渐浅渐亮的光华自那些虚空球中心扩散开来,将那些雀鸟全数包裹得无影无踪。
无论城上太子将军还是远处高台上的靖平王,皆不解其意。在场其余术士也从未见过这般法术,只是摄于这法术中的惊人戾气不觉都停下了手中的法术向空中看去,帝军这边隐隐担忧,叛军那边却也被这戾气压得没几分喜色。
云尧更锁了眉头,姿势却纹丝不动,依旧盘腿对拳,衣衫随风猎猎。
绮罗这时仿佛轻声一笑,两臂缓张,动作优美得让人不忍转开目光。但见那十枚淡红光球随着她的动作也缓缓舒张,一枚枚静静交换着位置于空中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