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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云不轻风轻-第55章

小说: 云不轻风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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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定在早上八点钟。
当曙光透过窗帘带进一抹微弱的晕白时,大少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萱!”
他的手在两片掌心里忽攸一紧,接着,与一声应答同至的,是她带着笑的娇颜。
“我真是自私得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就是喜欢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一唤你就能听见回应。”
叶萱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过他的额际:“我知道。”
我懂你,一如,你懂我。
大少没再说话,换了种仿似永远也看不够的目光默然看着她。叶萱望望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五!还有三十五分钟,他就要进手术室了。时间宝贵来令她舍不得浪费哪怕一秒钟做其他,转念却又明白越缠绵,影响着他越是沉重、牵挂。
“我去擦把脸,换套衣服,呆会你就要动手术了,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她的笑容妩媚如昔。
说罢,起身。手却是被他抓着,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从一生一世跨入生生世世,无论再多的轮回,誓言,就这样揉了进去。
他放开了手,忽又抓紧,过了几秒,还是松开来。
没隔多久,高奔带着两位护士进来为大少做术前准备,他递给叶萱一张纸:“按例……”
“我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签。”叶萱打断他,笑盈盈接过纸笔,看都不看便刷刷地签了字。
“你是不是……?”
“我是他老婆,你说我是不是他直系亲属?”说完,叶萱转望向大少,见他目光有所期盼般不停瞟着门口,便柔着声气儿解释:“时间太早了,我让爸妈不用那么赶,晚点再过来接你出手术室。”
大少随口应着,仍是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到点,一行人推着大少往手术室步去。
楼道拐角处,柴俊直直站那,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见着他,大少如释重负,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叶萱迎了上来:“你叫我吗?”
这个早上,打从他一睁开眼所见到的、叶萱由始至终一直都保持着的,便是她的笑容。大少想象不出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必须承认:这令他感觉很踏实、很安心、很暖和。
没等他说话,叶萱俯身在他额际印上一个吻:“爱你!等你!”
爱你,等你。天堂人间,如影相随。
眼前不停移动的天花板终于静止了下来,大少伸出一只手,旋即,一只小手冰凉冰凉地落入他的掌心,叶萱的笑脸暖暖融融地映入他眸中。他转头,柴俊英俊温和地迎过来,两个男人相互自对方脸上读着托付与承诺。
大少闭了闭眼,复笑着睁开:“萱……”
一个吻就这样印在他唇上堵住了接下来的话,她的牙齿咬着他的舌,隐隐有些发疼,却止不住他努力将舌往她心窝窝里伸。周围的人,包括柴俊,静默无语地看着他俩将所有的缠绵,悱恻入空气,细细密密地惝悢开。

同路(完结)

退是万丈深渊,进呢?叶萱目送着大少被推入手术室,随着那扇门的合拢,她慢慢颤栗开来。
有只手臂环住她的肩,整个人坠入了一个充满力量的怀抱,那个怀抱是如此温暖而又强大,令得她终于有些撑不住似地软了进去。
柴俊拥着她坐下。她俩的姿势,暧昧得能使所有看见的人误会是一对情侣,可是,叶萱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而柴俊,似乎也并没有往那处想。他只是紧紧地将她搂着,仿似一放手便会永远失去。
“他没事的!我陪你等着他出来。”柴俊清清朗朗地说。
这句话似是唤醒了叶萱,她挣扎着起身想往手术室里去,柴俊使了些劲止住她。
“他刚才有话要说的,我没让他说,不行,无论什么话,我还是应该听的,我要去找他听他把话说完。”那扇门仿佛隔绝了叶萱所有的理性,她冲动起来。
“他要你乖乖等着他出来!”柴俊将另一只手覆过来环抱住她。怀里小小的身子凄苦的发着抖,满荡荡的恐惧、不安还原了那个真实的叶萱。
“我错了!我该让他把所有的心事都了了再做手术,我要和他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的药水味、来来往往的白大褂迷糊了叶萱已近崩溃的神经。
“叶萱不要闹,我们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他出来,大少说你怀孕了,你这样子对宝宝不好。”
闻言,叶萱身子一滞,她抬眼望向柴俊,苦笑:“我没有怀孕!”
“我没有怀孕,”她的头垂下来,无力地靠在他胸前,“医生说手术只有50%的成功率,连我自己都不晓得去哪里找信心,更别说鼓励他了,我只能把能想到的法子都拿出来试一试。柴俊,我是不是又傻又笨,我帮不了他,甚至还愚蠢得不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完。”
叶萱耿耿于最后那个堵住他所有语言的吻。
柴俊拥紧她:“叶萱,你是最棒的!我认识的女孩子中,没有哪一个比得上你睿智、坚强、痴情。无论你怎么做,都能让大少明白你的爱,幸福于你的爱。”
说着,他涩涩地笑起来:“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还以为真如陈大少所说,你爱的人是我。”
叶萱抬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是呵,我真笨,差点就相信了,以为和你只不过是错开了段时间。早上来的时候,我还在想,既然相爱,就一定要相守,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自私,不管大少的病有否得治,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了。可是,就在刚才,我看见你们吻别,才明白,除了他,你不可能爱任何人!原来,真有种爱情,会浓挚得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一直认为大少对你是利用多于爱情,所以,心安理得地守护在你身旁,心安理得地等待着你觉醒的那一天。原来,三个人中,最笨、最晕、最没觉悟的那个人竟是我!大少对你的爱,根本就不比你少多少,我想他昨天对我说那些话时,一定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可他还是说了,因为,他希望无论他在或不在,你都能活下去,得到幸福。为此,他不惜欺骗包括你在内的每一个人,呵呵,骗我,更是不在话下。”
柴俊苦笑两声。
叶萱的泪水扑哧扑哧地滴落在柴俊的衣襟上:“对不起!”
“你没有错,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柴俊深呼出一口气,他想起了在天美丽留给艾青的那句“对不起”,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残忍,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所带给听者的痛楚,原来,非得有亲身体验,才明白它的杀伤力。自己终是欠了艾青,就如同此刻懂了叶萱对自己的欠疚。
没有爱,只是欠疚。
只是欠疚而已。
“叶萱,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先遇上的那个人是我,……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
会选谁?费云军,柴俊,陈瑁辉?叶萱泪眼迷蒙地抬头望向那个标志着正在手术的红色警示灯,里面有个人承载着她的坚强与忠贞在与死神搏斗,她发过誓爱他生生世世,她发过誓无论天堂人间如影相随。那人是陈瑁辉!若换成是费云军或柴俊呢?
她良久没有答话,柴俊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用自己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她,仍旧是,怕一松手,便会永远失去。
“对不起,柴俊!”她终于开口,跟着的一声低微得几不可闻的叹息令得早有思想准备的他还是颤了一下。
“若没遇着他,我这生都不会有爱情;遇着了他,无论年轻还是年老,无论结没结婚,我……总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没有理由,也不管他贫穷或富有、善良或奸诈,所以,没有先后。”
这生,注定只有你,若有轮回,依旧逃不开你的魅惑!叶萱望着那盏红灯,终于平静了下来。这番话,与其说是告诉柴俊,不如说是讲给手术室的大少和自己听。
柴俊点点头,不再言语。刹那间,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完成大少的嘱托,根本就不可能。
手术足足进行了五个小时。警示灯一灭,叶萱便象刚刚充足了电量般强悍地扑了过去,速度快得连陈先生和二夫人都没反应过来。
首先出来的是一群戴着口罩的医生,叶萱紧张地扯住了其中一个。
她哽咽着,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样?”柴俊代她问道。
“手术成功,但陈先生尚未脱离危险,七十二小时之内,七十二小时之内他醒来,才算OK。陈太太您请放开手,Doctor Jone Liu已经很疲惫了。”高奔一边取下口罩一边扼要解释,他的声音里同样透出疲倦,可想而知这台手术的高难度。
叶萱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主治大夫Doctor Jone Liu,她郝然松手。后者安慰般拍拍她,操着台岛普通话说:“您先生好长情的咧,他拜托我们,如果手术成功,出来后一定要转告你他灰(非)常灰(非)常爱你;如果失败,就什么也不要对你说了。请放心,他那么爱你,一定能醒过来的。”
这是叶萱听过的最最动听的天籁之音。她的脸上刹时便涂上了一层光彩,亮丽地映射在医院大楼。
身边二夫人与陈先生泣极而喜地相互拥抱,柴俊似乎在听护士嘱咐着什么,叶萱统统没有留意到,她拨开鱼贯而出的医生、护士,直穿过手术室的隔离道,找到了玻璃窗隔着的监护病房。趴在那,一眼望进去,大少静静地躺在里面,戴着氧气面罩,一堆仪器仪表透过各种各样的橡皮管缠裹在他身上。
眼泪,又一次扑漱扑漱、不加思索地流了下来。有面纸递过来,柴俊如影随形地站在她身边:“好了啦,哭完这次,就消停了的啦。难道你以为大少千辛万苦闯过这一关,就是为了醒来时看你这张哭丧脸吗?”
“柴俊,你……你真的相信,他会醒过来吗?”叶萱抬起那张哭得尤如雨打梨花般狼狈的脸庞。
“会的。你没听Doctor Jone Liu说吗,你先生那么爱你,他一定不舍得你伤心难过,他一定会醒过来的。”这是柴俊第一次称大少是她的先生。
哭过了、痛过了、爱过了、痴过了,人还依旧。
医院只让一个亲属进监护病房,大家自觉把名额让给了叶萱。更深夜漏,叶萱裹着那件散发着浓浓药水味的隔离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少床边。
“我会一直在屋外陪着你。”无论她怎么推辞,柴俊还是留下了这句令她很不安心又很放心的话。一屋之隔,屋内死生羁绊,屋外情义盖天。
这已经是手术后第二天晚上,折合成小时算,也有近三十六个小时了,距离医生说他苏醒的限期已快过一半,大少却仍旧沉沉似入熟睡般,连睫毛都未闪动半分。Doctor Jone Liu和顾教授进来探视过好几次,虽然都一再安慰叶萱说他们有最先进的监测仪器,能保证实时观察到大少的情况,可她还是宁愿象现在这样,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就这样看着他,一任他苍白的脸庞、动也不动的身躯在眼中溶汇成水,卷着心里丝丝缕缕的回忆、担忧、怜爱,织成无论是他或自己都无法挣脱的网,铺天盖地撒满整间病房。陈家人和柴俊在房外见她时而静谧地坐着,时而围着病床踱步,时而还甩甩头颈或胳膊,可不管她做什么,一双眼睛总是盯着病床上的大少,盯得死死的。
时钟再次在整点上轻报出一声鸟叫,叶萱已经倦得快超过体能能抗拒的极限了。她伸手握住了大少的手,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有够凉了,手心里的那只手,温度似乎还要低些。心里暗暗地颤悸一下,面上却终是不愿象昨日等在手术室外时那样,将所有的怯弱和恐惧暴露。
她始终相信,在这间屋里,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看得见,如此,她要给他最强大的信心力量。
纵然这一刻,真实的自己害怕得无以复加。
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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