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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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就离开益州了。”夏梓桐直言道。
“什么？！”罗刹猛地抬头，一脸的震惊。
夏梓桐偏过脸，突然不敢看他那双勾人的眼睛，只含糊地答道：“……嗯。”
“那……”罗刹缓了缓心神，小心翼翼地道：“那你会来找我吗？”
夏梓桐怔了怔，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会不会找他？
良久，她定定地看着他，淡笑道：“有缘自然会再相见。”
“我会来找你的！”罗刹坚定地道：“桐儿，我会来找你的！”
“嗯。”夏梓桐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沉默了下来。
“桐儿，再陪我一会儿。”罗刹呢喃了一声。
夏梓桐没有说话，可身体也没有动。
罗刹知她是允了自己的念想，放心地靠在她的身上。
初始，夏梓桐身子一僵，又慢慢地放松了身子。
蓦地，罗刹道：“桐儿，很多东西是靠自己争取的。”
夏梓桐不假思索地道：“也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余光却扫到他擦拭眼角的动作。
也许，他是哭了呢……
夏梓桐自嘲的一笑，枕着手臂，合上双目。
命中注定吗？自己居然还不如他的思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相信了这种命运之说？至少，迄今为止，放在她心尖上的那几个少年，各个都平安无事。而且，说不定这件事跟她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只是纯属巧合而已。
她岂不是庸人自扰？
夏梓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暖儿，我也相信，事在人为！”
话落，环在她腰间的那双手，愈发紧密地扣住她的腰身。
林间，间或传来几声鸟叫，偶尔是树叶被风刮得沙沙做响，细细地聆听，似乎还能听到树叶掉落在地的声响。
日头渐高，当太阳上升到某个高度时，一束光线穿过稀稀疏疏的枝叶，洒落在二人身上，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
夏梓桐受不住光亮，不由得垂下眼眸，恰好看见怀中人的侧脸。
他安安静静地枕在她的胸膛上，在日光的照耀下，白皙的脸颊仿佛能够看见肌肤下那根根细小的血管，更透着一抹病态的潮红。
几缕碎发遮住他的眉眼，她抬手理顺他的发丝，露出他飞入云鬓的眉毛，一排整齐的睫毛静静地躺着。
她如着了魔般，食指微曲，细细地描画他的眉与眼……
待夏梓桐回过神时，正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盼，那里涌动着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而她的食指已停在那人的唇角。
“桐儿……”罗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轻地低唤一声。
夏梓桐尴尬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庞，发现那里一片滚烫。
罗刹的脸庞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信誓旦旦地道：“桐儿，我会去找你的。”
夏梓桐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怕自己又沉醉在他的美色中。
“别忘了我……”罗刹在她的耳际低低地呢喃一声。
她又拉开了少许距离，却仍挡不住由他的气息带来的酥麻感。
罗刹又凑近她，极轻极轻地呢喃了一句：“若那时我还留着这条命，我会找到你，然后再也不分开。永远……”
他的声音很轻，一般人决计听不到，因为他并不想那人听到。也许，他是真的不想让那人知道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只要记得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却不想让那人听到这番丧气的话。
只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她并不是普通人。
所以，夏梓桐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息之间，又恢复了原状。然后，她又听到他志得意满的声音。
“我送你到城内。”
罗刹带着夏梓桐飞过树林，跃过城墙，来到集市口，选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停下脚步。
他放开她，站在她的身侧一步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巷子里无人，四周一片静谧。
她没有侧过身子看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巷子的另一端。
“桐儿，我走了。”罗刹语气平淡地留下一句话，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向巷子的那一端。
夏梓桐沉默地看着他离开，在一个转角处，那抹红色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出一步，心头萌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甚至有一种冲动去追上那抹身影。
但当她意识到这点时，她的右脚又缩了回去，转身往巷子的另一端走去。
她想，她应该给她的雪儿一个惊喜。
这般想着，夏梓桐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第093章
夏梓桐在市集里转了一圈后，手上已多了一个包裹。
此时已过了未时，也过了午膳的时间，街道上的人却并不减少，小贩们的吆喝声，路人的砍价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
如此场面，夏梓桐却叹了一口气，只觉有些寂寞。
她拍了拍额头，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都几十岁的人了，难不成还真像一个初尝情爱的小姑娘？”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包袱，喃喃道：“还真像个热恋中的小姑娘……”
她咧着嘴傻笑一会，肚子却不争气地传来咕咕声。
一拍额头，她方记起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慰劳自己的肚子了，转头四顾，恰恰看见正前方有一家酒楼。
酒楼大门处人来人往，可见生意是极好的。
夏梓桐走到街道的另一边，尚未踏进酒楼的门槛，却听见一道热情的呼唤声：“梓桐妹妹，这边——”
她抬头寻去，只见一位女子自酒楼的第二层窗户探出一个脑袋，满脸笑容地唤道：“梓桐妹妹，我请你喝酒！”
那人，夏梓桐也是认识的，正是前日灌了她好几坛子酒的段諠。
夏梓桐这才恍然发觉这家酒楼也是前日二人喝酒的那家，不过心中隐隐有所警觉，前日相遇已是过于巧合，若不是今日她是自行踏进这家酒楼，她定会以为那人对她有所图谋。
这般思忖着，面上却苦笑着讨饶道：“諠姐，前日可把妹妹灌醉了。”
说话间，已有小二姐引着夏梓桐上了楼梯，进了雅间。
段諠哈哈笑着迎了上去，拍了拍夏梓桐的肩膀，又亲自领着她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道：“姐姐我可是好久没有遇上像妹妹这般千杯不醉之人，难免兴奋过了头，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说话间，段諠给一旁的小二姐使了个眼色，小二姐领会到，手脚灵活地撤下酒菜，又唤了人来，重新上一桌酒席。
夏梓桐拱了拱手，笑道：“諠姐这般看得起妹妹，是妹妹的荣幸。”
“诶！”段諠不赞同地直摆手，佯装不悦道：“妹妹这话太过见外，前日是姐姐的不是，灌了些酒水，行事就有些不知轻重，让妹妹与二位妹夫看了笑话。二位妹夫可不要恼了姐姐才好。”
夏梓桐摇了摇头，浅笑道：“諠姐想多了，辰儿与雪儿那是极好的。”
闻言，段諠暧昧地挤了挤眼，随即疑惑道：“今日没有将二位妹夫带在身边？”
夏梓桐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道：“嗯，要分开一段时日。”
这时，酒菜已重新上了桌，看起来甚是丰盛。
段諠替二人斟了酒，直言不讳地道：“妻夫情深，那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可莫要做出这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模样。”
她举起酒杯，正色道：“妹妹是办大事之人，万万不可深陷温柔乡！”
这话听来有些奇怪，按说二人的交情不深，段諠并不应该以长辈的口吻，劝诫夏梓桐。
所以，夏梓桐的眼神有些怪异，但还是碰了碰对方的酒杯，一饮而尽，口中还不忘感激道：“諠姐此话有理，是妹妹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了。”
段諠的神情稍缓，也不动筷，只是转过头去，目光幽幽地落到窗外风景，沉默地饮了一杯酒。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彼此间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却是美酒伴着佳肴，一杯杯地下了肚，不无意外的，二人的脚边都多出了几个空坛子。
所以，当段諠再次举杯时，夏梓桐靠在椅背上，讨饶道：“不行了！不行了！諠姐海量，妹妹是比不上的！”
段諠笑了笑，也真的不再劝酒，自顾自地浅酌一口，道：“久闻妹妹医术超群，改天让姐姐也见识见识。”
夏梓桐收了嬉笑之意，一本正经地道：“諠姐可莫要开这种玩笑，哪里会有人诅咒自己受伤的！”
段諠不答，看着身边面有醉意的夏梓桐，只见对方分明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故作小大人的样子。她的心神有些恍惚，仿佛时间从未流逝，更不曾带走那些鲜活的生命，自己依然是那位天之骄女的小跟班。
“怎么了？”夏梓桐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刚才走神了。”段諠收回视线，歉然道。
她替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尽，低沉道：“突然间想起了一位故人。”
夏梓桐看了她一眼，倒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而以二人的关系，远远未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气氛有些沉闷，幸好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楼大堂传来喧闹声，得益于这家酒楼的布置，夏梓桐往后仰了仰身子，推开身后的窗户，只见大堂里闹哄哄地乱作一团。
不过片刻，夏梓桐看得明白，又是一出典型的流氓调戏人的戏码。
夏梓桐兴趣乏乏，刚想关上窗户，却被段諠阻止。
“妹妹，等等。”段諠拿起酒杯，又夹了一筷子的肉丝，慢悠悠地站起身子，神情愉悦地倚在窗户边，吃了肉，又喝完了酒，忽然眼中多了一分厌恶，右手轻轻地一挥，手中的筷子便朝着楼下一人飞驰而去。
大堂内有一瞬间的静谧，然后如炸了窝，叫叫嚷嚷起来，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夏梓桐看着那二根彻底没入房柱的筷子，勾了勾唇角。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对端坐一旁的段諠敛袖施了一礼，道：“当日路过绵州，幸得諠姐出手相助，才让妹妹与辰儿避过一劫，特此谢过諠姐。”
段諠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夏梓桐替二人斟了一杯酒，郑重地道：“妹妹先干为敬，聊表谢意！”
话落，夏梓桐干脆地一口饮尽。
段諠淡笑不语，豪爽地一口干了。
二人相视一笑，气氛又是一派和谐。
或者是美酒的作用，她们仿佛找到了久未联系的老朋友，彼此又多了好些话。
直到日头西沉，夏梓桐放下酒杯，遗憾道：“今日天色已晚，妹妹先走一步了。”
段諠笑道：“改日再会！”
夏梓桐道了声告辞，拿起包袱，转身出了雅间。她唤来小二姐，付了酒钱，脚步略显不稳地出了酒楼，走在回去的路上。
雅间内，段諠倚着窗，静静地品尝着杯中美酒，看着夏梓桐身形摇晃地离开。
不多时，一老者进了雅间，又谨慎地关上门。
“小小姐，少喝些酒。”老者直接上前拿走段諠手上的酒杯，劝道。
“陈姨，我找到她了。”段諠幽幽地道。
“什么？！”老者身形一震，颤声道：“小小姐，你确定吗？”
“七分肖母，三分肖父。我暗中观察了也有一段时日，绝对不会错的。”段諠缓缓地阖上眼，低沉道。
“真的……真的是……”老人布满皱纹的脸突然落下泪来，可面上却涌出喜色。
“是宁哥哥的女儿，更是她……”段諠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咬着牙齿，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小小姐……”老人抹了一把眼泪，拥住段諠颤抖的身子，安慰道：“小小姐，别再想了。人死不能复生，只要她的女儿还活着就好……如此便好……”
“陈姨……”段諠不甘心地道：“我无时无刻都在想，若是能直接杀上京城，取了那个女人的性命该多好！”
老人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段諠的肩背，缓缓地道：“小小姐不可意气用事，以免打草惊蛇，扰了将军的计划。凡事一步步地来，我们要的并不单单是取了那个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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