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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东君-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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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还得顾着克己。一切,得从大局出发,不想杀的人,不能不杀,恨的人,要学着宽容,悲伤的时候,不能落泪,恐惧的时候,也不能逃跑。”
“天下做官的,不用管家。天下经商的,不用问政。可我不行,母皇说,日后我就是万人之上,要学着问政,还要懂得财粮,要行修学问,还要懂得土木,我从小,就有看不完的书,有做不完的事,有时时要去权衡的事态,刻刻不能忘记的人心”“唯恐行差踏错,便要惊天动地。可我习惯了,已经十七年了,打了十四年的仗,我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大家打仗都打累了,拼死拼活的,其实不过就为了一个太平罢了,我答应过还天下一个太平,所以从来也没想过不做皇太女,也没想过本来,我是什么样子的,或者,不做皇太女,不想天下,该做什么”东君感叹了一下,微笑着沉湎在回忆里”小马,她父亲希望她能光宗耀祖,就起名叫马耀祖,圆脸小眼睛,大家都叫她马黑豆,咱们黑衣卫里的神射手,最喜欢吃青椒肉,看见就做不动路。我的弓箭就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人爱干净,身上总有一种清冽的河水味道。
黑山之役的时候,我们中了埋伏,困在林子里,她带着一个小队把敌人引开,找到的时候,人和马被箭射得像刺猬一样,分都分不开……“”张端,最好的探马,有一次都摸到燕君元帅的帐篷里,转了一圈,军报看了个遍,写得一手好字,嘿一个大女人还绣得一手花,有空就把我衣服都补了,说是等打完仗了,就好好娶一个小子,老老实实的种菜养鸡,也给夫郎绣衣服,跟他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我出战雁门谷,看见她的头被挑在敌军大营里面,五官都看不清楚了“东君按了按额头,顿了好久”母皇说,人活着,总的往前看,我想仗打完了,总要尽快的平安起来,没想到搞成这个样子……“莫相邻沉默。
东君靠在窗边”如果回不去京城,这样过一世,也好“阳光慢慢的移转,照在土陶碗上。莫相邻在心里斟酌了半晌,却没什么话能在这么残酷的回忆中起到安慰的作用。
北方吹过窗台,带着些许细雪,在明亮的光线中微微的闪着光亮。
东君长叹一声”甘心不甘心,都听天由命吧,或者我不回去,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莫相邻抬眼看着她嘿然一笑,以往坐如钟,站如松,如今轻松惬意的靠在墙上,抱着手臂,一脸轻松。忍不住说道”殿下……“话音未落,院门彭的一声被人撞开,一身黑衣的铁英闯了进来,几步窜进了屋子,脸色煞白,眼睛血红”殿下,小殿下出事了!!!“

庶人

东君慢慢地站直身体,脸上的表情渐渐凝滞起来,淡漠疏离,从容平静。
铁英声泪俱下
“我*他的闵家!太女,小殿下眼睛盲了!还被皇上废为庶女!咱们这就打回京城,杀他们个鸡犬不留,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她爹的到底是谁家天下!!!”
莫相邻看了看沉默的东君,试探的开口
“这事情……到底是?”
铁英猛地抬眼看了看她,骤然封口。
东君摆摆手
“无妨,不过是些帝王家的龌龊事情”
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个讽刺的冷笑,寒意彻骨。
莫相邻斟酌安慰道
“权贵之家,富贵之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殿下,我要去后仓库点粮草,先行一步?”
东君望了望他,真诚的说
“我不是防您,莫先生”
莫相邻点头微笑
“我明白,这件事,我也会瞒着小世子的”
这事情,其实也就那个样子而已吧,闵家为了敲山震虎,引蛇出洞,下药给三殿下,想到时候这个殿下病病歪歪,卧床不起,慢慢的将她握在手心里。
若是触怒东君的话呢,她投鼠忌器,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而她也必定不肯不动,到时候就借着皇宠诋毁这个大殿下,慢慢剪除她浮出水面的势力。
若是东君实在沉得住气,也可将小殿下无声无息的除了,到时候再撕破东君姐妹如手足的伪装。
再者呢,借此对联手的睿亲王正君示好,巩固和燕地的势力联合。谋害皇女人人有份,彻底的上了一条船,不怕她们摇摆不定。
其三呢,帝师一死,月澜二死,这就标志着东君和闵家的势力此消彼长,朝堂上的势力愈加会向闵家靠拢。
小皇女的事情,不论东君和皇上争与不争,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裂痕,到时候无论燕王心里还有没有东君,他都必定和其反目成仇。
实在是一石多鸟的好计谋。
问题是,小皇女又不是普通的小女孩,闵舍按照自己的智商来估计她,就把她给低估了。这孩子不但心明眼亮认出了闵家收买的侍人,还居然能狠到用自己做赌注,来个将计就计,加大了毒药的用量,顺便杀了个回马枪,给那个侍人赏了个华贵的香囊,那香囊十分小巧,为颈间饰品,散发着阵阵幽香,那里面居然有高纯度的麝香冰片,因为被其他香料所混合,令人难辨。
闵家不是豪门世家,自然也不熟悉这些奢华物事。研究这些私密事情也不好带着皇上命令侍候的保胎侍人,险些就着了道儿。
折腾得闵德君险些一命呜呼,四皇女倒是生下来了,天生身体孱弱,哭声像猫叫一般,有气无力。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查到三皇女那里,那侍人死活咬定是三皇女不得宠爱,因妒生恨,下此毒手。
月澜穿了一身白色的寝衣。两目无神,散发赤脚的被两个侍卫押在大厅中,只是垂眸静立一言不发。
皇上搂着哭哭啼啼的闵德君高高的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闵舍上蹿下跳得意非常,句句要至月澜于死。
白姚激愤,奈何嘴笨守礼,与中庭徒手刨心辩白,死而不倒。
这事儿,最后说是各打五十大板,闵舍罢官,月澜废为庶女,其实傻子都知道谁吃了亏。睿亲王闯宫不成,被责令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到三天,睿亲王府闹得鸡飞狗跳,睿亲王非要休君不可。
只是皇上赐婚的燕地主君,岂能说休就休?
皇上大怒,罚其俸禄一年,褫夺亲王衔,降为郡王。食邑由万户减为千户。
由此看来,简直就是东君的势力惨败。
当然这些全都不提,有一件事实在太蹊跷,这些曲里拐弯的事情,东君的情报里居然半点没有!这几个月,有关宫中的事情,她东君能知道的,和帝都大街上能知道的简直没什么分别。
闵家的势力,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在宫中扩张开来。
除非……这里面,既有曾经久居东宫的燕王,还有长期盘踞后宫的懿贵君。
宫中,难道已经失控了么?
东君轻轻的敲打着纸窗,微微眯起眼睛望着院子里的薄雪。铁英站在她对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剑拔弩张,几乎想要现在就冲出去,杀回京城。
半盏茶的时间里,东君都安安静静的看着院子,只是眉头微微的皱着,就算跟了她那么久,铁英依然想不通,太女何以如此冷静?几乎冷静道无情。
子义死的时候如此,小殿下的事情也是如此。
已成定局的事情,似乎无法撼动她的心,还是说,东君只有温柔,而根本没有心?
铁英平复了一下自己激烈的义愤,目光落在东君沉沉的眸子里,有些发愣,或者说……皇太女做得太久,她的感情永远要压得很深很深,然后在天长日久的岁月里,一丝一缕的慢慢释放出来,令她沉默的时候,看起来,永远有一种日久沧桑的孤寂,忍耐坚韧的威严?
东君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白姚……死了?”
铁英愣了愣,答
“是”
东君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来
“给白家发个帖子,姚儿的事儿,我东君记下了”
“是”
沉默了许久,东君轻轻的说道
“着人去帝都,说我要见师父”
铁英抬起眼,呆呆的看着东君,忍不住道
“殿下……殿下您……”
东君摸了摸身边的土陶,里面有半碗没喝完的红枣姜汤,淡淡的说
“你不是说,要杀回京城去么?怎么?又怕了?”
铁英语塞,半晌,红着脸小声问
“殿下,那……那小世子……怎么办?”
东君从土陶上缓缓的撤开手,目光眷恋
“我也不知道”
天色渐渐的灰暗下来,一片一片鹅毛一样的白色雪花从天空徐徐落下,今天少见的,没有风。
柴扉开,一个臃肿的小人呵着通红的手从外面走进院子里来,他吃力的挎着一个大篮子,佝偻着身体,缩着脖子,头发随便的绾着,枯燥干黄,显得十分凌乱,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有些不健康的干白。
只是一双眼,杏核状,温和而透彻,干净的如同天空,广袤的如同大地,慢慢地扫过来,就像一缕阳光从眼中漏入了心底。
东君望着他,嘴里冷静的吩咐
“即刻起程”
铁英骤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恶恨,恨不得将闵家所有人的骨头嚼碎,一口一口的咽进去,寝皮食肉不过如此。
东君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铁英知会
“子宴的手长了冻疮,我去给他涂药”
木门咣铛一声关上,铁英独自站在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东君点了一盏油灯,细小的火苗孱弱的蠕动着,随时要灭掉一般的,散发着点点的温暖。

决意

那夜,月明。
厚重的寒冷之下,隐隐散发出些春天的味道,只要阳光温和的抚慰,那些植物便会破土而出,荒漠一般的纳什,姗姗来迟的春季也会一片繁荣。
东君等这一天,好久了。
她在繁忙而琐碎的事物里腾出时间来,找好了美丽的溪谷,只要冰雪一化,繁花满地,她便可待着子宴来踏青,她会教会他骑马,令他在山林里快乐而行。
她偷偷的伐好了树,用了一个冬天仔细的雕琢,子宴的生日在夏季,她预备抱着他,静静飘荡在镜子一般的湖面上,从蓝天白云一直飘荡到月上中天。
她甚至偷偷的卖掉了自己身上的玉牌,请人做好了绵软的夏被。
她削好了了鱼叉,准备了火石。
她希翼在天高气爽的秋天,子宴能拿着她做的小弓,射出她做的白羽箭。
可……春天还没来呢。
东君半跪在地上,硬毛刷用力的擦洗着地毯,粗糙的双手已然不会开裂。站起身,提一桶水,浇在上面。
地毯上粗劣的花纹显露出来。
子宴大呼小叫的从厨房跑出来,一脸紧张的去夺她手里的硬毛刷,东君高高的举起手。子宴跳着够不到,有些气恼“殿下!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还在外面刷地毯?”
东君静静地望着他,良久,子宴试探的抱住她的腰,有些惶恐“你……你体内有风寒……怕会冻到的”东君慢慢的将他楼进怀里“子宴”“嗯”“子宴”“啊”“子宴”“殿下……您怎么了?”
“子宴……〃子宴,我想过好好和你过日子,和你一起繁荣这偏远的小城,春天一起踏青,夏季一起游湖,秋季一起狩猎,冬季暖暖的窝在家里,和你相对。
人生几十年,总有一日,我会一点都想不起京城,一点都不会惋惜放弃帝位。
总有一日,我会觉得,放弃曾经,选择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其实,人生很短。
带我们老了,儿女成群,我便会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远远地迎着夜风,看我们罄尽一生的纳什,夜里因我们而灯火辉煌,体味每一盏温馨的灯火,远远的闻到饭菜烟火的香气。
我一定,活得比你长。
把你葬在迎着纳什的山上,然后盖个茅草屋,陪着你,讲给你听我一切一切的心里话,到生命的尽头。
真的想过的。
东君将头埋在君颜的脖颈里,闷闷的说”子宴,若是我不会帝都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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