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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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没人知道么?
东君是个太早认识命运的人,她那双不见底的黑眸安静的看着的不是人,而是人的命运!
她站在九重之巅,轻轻的动一动手指。
你就不得不在诡异的命运中摸爬滚打,一路艰辛。
她更懂得利用岁月和人情,将坚定的信仰,希望统统折堕成尘。
她将他推倒这样的命运里来,爱如指环,可以收放自如。
那还叫爱么?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各显其能,国家,自己,然后才是对方,他也做得到。
燕绩慢慢的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这么多年了,玥锋从来没有失过手,可为什么这一次,她却去了北疆?
留侯?
几乎被撵出大殿?
慢慢的攥紧手指,心中有些疼痛
玥锋!你的退路呢?!!
燕绩突然之间有些混乱,难道在她心里曾经的排序不是,大郑,她,我?
竟然是……
竟然是,是,大郑,我,她么?
独孤芳华抓紧胸口的衣襟,颤颤巍巍战战兢兢的循着小路,走过来,趴在燕绩的后背上,睡意未消,声音软糯,带些埋怨
“夫君……你怎么来这里,我一个人害怕”
燕绩一颤,突然想起那天围城,黑马之上,金甲黑衣的玥峰盯着他
“若是我不准呢?”
他抽出宝剑架在颈间,从此百年独孤家欠他命和他燕绩再不能分,大燕清流百川归海,他当时只道她心思沉重,将他们就这样拿捏在手里。
却没想到,在她没有后路的时候,他却能安全了。
舅舅
十里长亭,荒草飞烟。
一直如铁的铁衣卫也不免走的有些凄凉。玥锋策马走在最前,面无表情,铁英掌着军旗紧随在后,张牙舞爪的紫麒麟在风中猎猎作响。
迎面官道上,慢慢走来两个青衣僧侣,玥锋举手勒住马,铁英大旗一晃,队伍停了。
那僧侣带着半旧的斗笠遮阳,看不清面容,身形十分消瘦,却自有一股挺拔昂扬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他身后的小沙弥捧着一个土钵,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铁英暗道
任谁看见他们铁衣卫,那都是要抖上三抖,就这身血气,所过之处鸦雀无声,便是都城闹市也落针可闻,就是掌着全国兵马的国尉大人,也不由她不整肃挺身。
这和尚沙弥恐怕来头不小,居然岿然不动?
难道是?
忍不住伸手握住腰刀。
却听前方玥锋嘿然一笑,语气甚是柔和
“舅舅,好久不见了”
那和尚微微抬了抬头,清明的眼神在玥锋脸上一掠而过,合十躬身
“阿弥陀佛,施主是在叫老衲么?”
钥锋攥了攥缰绳,轻轻的扬了扬脸,随即微笑改口
“大师来见我,可是有话要说?”
那和尚所问非所答
“随缘罢了”
语毕,大袖一挥,青色的身影顷刻间便去得远了。
铁英张大嘴巴
“这……这……”
玥锋收回黏在青色背影上的目光,看了看夕阳
“快到西尚岭营地了,赶上几步,今日不用露宿荒郊”
西尚岭营地,是出京第一道屏障,在西尚山中腰驻防,易守难攻。这里驻防的是君家的旧部三十万,统领曾就是她的亲舅舅,君宵。
不过如今掌管这支部队军令的是楼金缕。
不过,楼金缕占着茅坑不……这支部队的调防,粮草,兵器,军备,升迁任免都是玥锋一手操办,和铁衣卫基本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就是不在她身边罢了。
故此,入夜转着山林来到这营房的时候,西尚岭驻地被火把照得一片雪亮,饭菜的香味飘散弥漫也是情理之中。
铁衣卫面上依旧冷得像冰,心里可是都泛着暖意。
玥锋勒住马,抬头看了看营地辕门上飘扬着两面旗的君字,楼字,忍不住眨了眨眼。
展眼望去,一片人海,热切的看着她。
好似她不是被废的撵出都城的储君,而是来这里视察的皇太女。
雪亮的火把下,有小将一员,穿一身银甲,坐在火炭红的高头大马上,一双明亮的杏核眼眼巴眼望的跟着她的视线。
呼之欲出的是,看我呀,看我呀,夸我呀,夸我。
玥锋时年十六岁,平生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在她面前通常都是人精。
碍于她与生俱来高不可攀的身份,即便是最爱撒娇的东阳,最纵情的薛淮,最亲密的青月,也是要时时刻刻顾及她的心情,查看她的脸色的。
不知不觉中君君臣臣便层析明显。
如此明目张胆的,她第一次看见,视线撞上那少年纯粹清澈的急切目光,一时间好似被阳光晃到了眼,不免有些珍惜的惴惴,不想要令他失望。
思量了一下,挽起嘴角,柔下目光
“是子晏吧?长这么大了?”
君颜,十三岁,字子晏。
是君家遥远的旁支,也是人丁稀少的君家留下的唯一血脉。
承袭了君家一贯的传统,纯粹,热烈。
令玥锋无端涌上了一股怜惜,好像是在僵硬的岩石堆里突然发现了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脆弱的透明琉璃盏。
自然而然的三分小心。
那小将一听,笑逐颜开,当下策马过来,硬生生的将铁英挤到一旁,两只眼睛黏在玥锋侧脸上。临近变声期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好似小猫带刺的舌头。
“皇太女!”
铁英看着他明显向玥锋方向倾斜的身体,调整了一下马头,翻了一下白眼。
玥锋回头,又看了看他的眼睛,清澈如溪水,与习惯的不同,不免有些走神。
“……嗯,不是了”
子晏骤然红了脸,一脸的不知所措,满目惶然。玥锋给他吓了一跳,铁英坏笑
“叫表姐,表姐亲近”
玥锋剔了她一眼,铁英缩了脖子自己看风景去了。
“叫我东君就好”
子晏呐呐的垂了头,却不离开,跟在玥锋身边亦步亦趋,两只耳朵红得透明。
最爱
今夜的西尚岭一片喧腾,篝火燃在操场,不苟言笑的黑衣卫也言笑晏晏的和君家旧部觥筹交错起来,铁英不敢喝的太多,她现在还是皇太女……哦不,是留侯的近卫。
干了身边递过来的酒杯,铁营的眼睛越过众人,看向主座。
陪坐的子宴小公子早就从自己桌子上蹭了出来,趴在留侯的桌子边上,身体前倾,那哪里还是陪坐啊,简直就是共席了。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殿下。
饶是殿下如此深厚的定力,也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身子向后微微倾斜着,笑容难得有些尴尬。举在半空中的筷子僵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铁英叹了口气,心里想,这小胖子长大了不但瘦了,漂亮了,竟然还脸皮厚了。
你看他那样子,都快贴到留侯身上去了。
嚯嚯放光的大眼睛,看着都后背发凉。
小时候这小胖子可是腼腆的很呐。
当年皇太女随便和他说句客套话,他都红脸,唯唯诺诺一副泫然欲涕的样子。
铁英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给殿下解围呢?
要不要?
不知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出曾经风流的青衣男子,铁英黯然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脸颊晕红眼睛明亮的男孩子,突然起身挡住了主座的方向,热烈的和大家拼起酒来。
殿下的近身侍卫放得开,场面骤然热闹起来。
喧嚣使得玥锋偏头望了过去,微微的笑了笑。酒杯窝在她修长有力的五指之间,微微摇荡的纯酿在微微寒冷的山风草木爽朗中丝丝缕缕的散开,一点一滴的迷醉了子宴本就压抑不住的雀跃渴望。
这个人,他从小悄悄的看着的,偷偷的摸着她的影子,如今就坐在他的身边。
那么,放弃了烧菜绣花拿起了沉重粗糙的武器是值得的了。
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对着他笑,篝火的光辉在她侧脸上跳跃,深邃的眼眸,视线一点不偏的落在他身上。
那么,他丢弃了诗书拿起了战策,就是值得的了。
仔仔细细的看她,用心用力看她,漆黑的头发,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睫毛半遮着的眼眸,蒙着一层柔和的光晕,薄唇舒缓,子宴知道,她现在,就是心情好的。
而她难过的时候,垂下睫毛遮住眼瞳,身上的气息沉静起来,偏偏样子是轻轻松松的。
而她气愤的时候,手指便会自然而然的握上腰刀,脸上该笑就笑,该怒便怒,是完全不可靠的。
这些,他都知道。
子宴盯着她,心里满满的,幸福不堪承载,笑出声来。
玥锋颇为奇怪的挑了下眉,转过脸看,子宴一身轻甲跪坐在她身边,两手放在暗红色的案子上合抱着酒杯,眉开眼笑的。
篝火跳跃在他的眼角眉梢,远处的夜岚映在他纯净的笑眸中,也温柔起来。
这就是君家的魔咒么?
玥锋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惘,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在这里笑什么?”
子宴突然挺直身子,看着玥锋
“我知道”
那孩子满目骄傲,逗得玥锋也忍不住来了兴致。
“知道什么秘密呀?”
清澈的眸子弯了起来,快乐无比,红晕布满了脸颊,子宴煞有架势的凑过来
“我知道云层后面的阴晴圆缺,嘿嘿”
摇头晃脑的像只小猫,玥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醉了?”
子宴跪直身子,握住她的手腕,垂头不语。
玥锋也不在意,看着远处热热闹闹,心里也跟着欢腾,喝了一杯酒,半晌,子宴依旧捏着她手腕不动,才忍不住回过头来
“怎么了?”
子宴吸了吸鼻子
“殿下……你能不能和子宴喝杯酒?”
这有何不可?
玥锋笑着拿起酒杯,很是郑重的和他一碰,仰头干了。子宴一瞬不瞬的盯住她,玥锋有点诧异,好笑的亮出杯底。
子宴红着脸愣愣的说
“殿下,我会喝酒”
玥锋心里有些莫名奇妙,微笑。
子宴往前爬两步,靠近了些
“我还会……骑……骑马”
……
“我……我还会……射箭”
……
“我还会,舞剑,舞剑!”
子宴觉得脑袋迷迷糊糊,热辣辣的酒,顺着血液流窜,蒸腾。夜色太黑了,篝火仿佛只照亮了眼前这个人的脸,那长眉,那黑眸,那直鼻薄唇统统和自己偷窥见的,思念的,想想的一模一样,一样的有些陌生。
子宴晃晃头,怎么会陌生呢?
也许是离得太近了吧……太近了。
子宴双手扶着玥锋的肩膀,向后撤身站了起来,嘟嘟囔囔
“我会的……真的会的……”
玥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子宴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那种,玥锋费了好大劲才能从最不起眼的记忆角落里挖掘出来的,属于一个小胖子的表情。
一个令她曾经不明所以的表情。
重现的时候。
那个人由垂头变成了抬头,于是谜底便在凝视的眼眸中隐隐若现。
玥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子宴没得到希翼的表情,有些自暴自弃的焦躁
“我会的……我舞给……舞给你看”
子宴费劲拔出三尺龙泉,却一晃,倒了。
玥锋的手指动了动,没有伸出手,任那人翻到在满是食物的案台上。
一声巨响
所有人紧张的视线中,玥锋带着一身肉汤青菜慢慢的站起身来,淡淡的说
“子宴公子醉了”
铁英看了看和桌案一起翻倒在地满身狼藉的子宴,好半天才合上嘴巴。
两位主角退场的理所当然,但是相当的诡异。这种诡异延续到一下的宴席里,西尚岭的兵丁和黑衣卫看着对方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心虚,干笑。
玥锋走进行辕,不意外的看见镂金缕十分妖媚的坐在主座上喝茶。看见她进来了,大笑出声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玥锋兀自走到屏风后面沐浴换衣服,半晌嗤笑出声
“师父这句话,当在城门口说才应景”
楼金缕噎了一下,垂下脸。伸手捻下自己的发簪挑亮灯芯,玥锋将湿头发拢到一旁,挥开宽袖坐在楼金缕对面,嗤笑
“师父摆出父君常作的样子来给我看,不过是要我和你交心而已,不过我现在这个身份,真真假假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