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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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极城这个鬼地方准没好事，倒霉的事总会发生，不是今天就会是明天。
要不是城中的那口老水没有干涸，乐极城早已成为一处死地。可谁也不知道这口井什么时候会干。要是再不下雨，井一旦干了的话，他们又该如何？
子莱出城前，他看到过二子。虽然因为吃得不好，二子身体一直不好，可是那时候他还很活泼，根本不像身染重病。
子莱万万没想到，只过了不到半天，二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沉默，哭泣。
除了这些，没有人知道还能作什么。
子莱站起来看着众人说：“走吧，现在就走！只要出去就有活路，你们何必留在这里等死？”
突然有人哭着跪下来喊：“我们有罪！我们都有罪！这都是报应！报应啊！”不少人跪下来一起跟着哭喊。
看着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百姓，子莱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平静而淡定。此时他本应该忧伤甚至悲痛，可是他却没有一丝这样的表情。
罪？
什么才是罪？
报应？
而什么才算是报应？
谁又能知道？
流沙之心09
正在这些人哭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声喊：“什么亵渎神灵？什么狗屁传说！那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你们哭什么哭？你们除了哭还有没有别的能耐？报应？什么狗屁报应？如果真有报应，我爹也不会死！我早说过要走，可你们不听。好！我的话不听，可殿下一来就要你们走，你们也不听！到了现在，你们还这样死脑筋。难道你们还要真一个个都死在这里才甘心么？”
说话的这个人名叫怀先，他自小在乐极城中长大，家里十分贫困。他爹就是在修建巨灵神像前被石头压死的。这在众人看来当然是报应。怀先年青力壮，他之所以没离开乐极城是因为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信极了乐极城的传说，她死活也不愿走，她要留在来陪已经死去的丈夫，要还愿。现在她已经卧病在床，眼见活不了几天。
石成听了，他不由地邹着眉说：“你在这里胡说什么？还不快住嘴！”
怀先对子莱一向很恭敬，他对石成也很尊敬，可是这一次他却发了疯。他把来拉自己的叁才推到一边，瞪着眼睛说：“我就要说！是哪个王八蛋编出那样的鬼话？说是因为亵渎了巨灵神而让我们受难？从小到大，我死都不信会有这样的事！离这里二十里地的叁宝城不是早被沙子埋了么？怎么就没人说他们被埋是因为得罪了巨灵神？”怀先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大，他继续说：“我看这根本不关巨灵神的事！什么狗屁巨灵神？如果他真是神为什么不来帮帮咱们？为什么反而要来害我们？我们到底作错了什么？”
明月国乃至九国之中，没有人敢对巨灵神不敬。从来没有寻常百姓敢这样当着子莱的面说过话。乐极城中只有怀先一个人对那个传说嗤之以鼻。听到怀先这样说，石成等人都惊呆了。
巨灵是子莱的祖先，石先当着子莱的面这样骂，子莱却一句话也没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改变。
没有恨也没有悲。
子莱就像在听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他平静得就像一块顽石。
石成偷眼看了子莱一眼，他走到怀先面前指着怀先的鼻子说：“你这个蠢货！还不快跪下！当着殿下的面你怎么这样无礼？你竟然敢这样对巨灵神不敬！你是想死是不是？”
怀先今天的确是疯了，他随手一摆就把石成推到了地上，然后他指着巨灵神像的方向说：“我今天就去把那该死的东西砸了！也好让你们知道那些骗人的鬼话信不得！”说着，怀先大步就走。
有人呆呆地看着怀先，而不少人惊恐地看着子莱。
此时子莱才淡淡地说：“怀先！”
听到子莱叫自己，怀先停住了脚步。
子莱说：“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去砸神像？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作。”
怀先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突然跪倒在地痛哭
流沙之心10
“殿下！殿下！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得好！”哭声悲凉，令人心扉。 /
怀先一哭，其他人全都痛哭起来。石成也是老泪横流。
“你们哭什么哭！都给我起来！”子莱冷冷地说：“看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
子莱这一句话把众人都说得愣住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子莱这幅表情。以往随和、豁达的王子一下突然变了一个人。
子莱走到怀先面前，他狠狠地打了怀先一个耳光说：“起来！你带上几个人继续去挖井。挖不到水，你快渴死的时候再来哭。”
怀先摸着脸，愣愣地站了起来。他怕极了现在这样冷酷的子莱。
怀先躬身向子莱行了礼说：“是！”
可怀先才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开始扭曲，脸色变得铁青。他全身僵直还在不停在颤抖。就这么短短一会儿，怀先完全变了个人。所有人都在看着怀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怀先的异变。当众人还在诧异的时候，怀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个变化太过突然，百姓们吓得赶紧往后退。就在子莱想过去查看怀先的时候，石成拦住了他。石成对叁才说：“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叁才苦着脸，他不敢去可又不得不去。他磨磨蹭蹭地来到怀先的身后。这时的怀先和二子的神色一模一样。
叁才试了试怀先的鼻息，他忙站起来对子莱他们说：“殿下、大人，怀先他，他死了！”
现场鸦雀无声，百姓们吓得面无人色，就连子莱都愣住了。
刚刚怀先还是个大活人，可在毫无征兆之下，他当着众人的面当场毙命，这让所有人震惊、恐慌。
恐惧，是的就是恐惧！
它就像恶风一样顷刻之间吞食了这里所有的人。
“巨，巨，巨灵神显灵了！”过了好一会，有人干涩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巨灵神显灵了！巨灵神显灵了！”……众人怪叫着开始向神像的方向不停地磕头。
他们的脸扭曲着，一张张脆弱而又惊慌的脸再配上绝望的眼神，他们一个个看上去就像被地狱的孤魂野鬼附身的干尸。
而研女就像死了一般，她抱着二子嘴里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这研女的喃喃细语之声在村民们的怪叫之声中穿梭，犹如恶鬼的诅咒，令人不寒而栗。在这酷热的沙漠中，这诅咒之声直窜进人的每一个毛孔里。
它就像用沙子在磨骨一样那样令人难受……
子莱平静地看着这些可怜的人们，他那淡定的眼神之中依旧没有半分的凄凉与怜悯。
子莱转过头，他看着那片蔚蓝色的天空，眼神慢慢变得空灵起来……
神？
而什么才是神？
也许只有魔鬼才知道这个答案！
“这是谁死了？你们哭得这样惊天动地？”
满是沙土的街道上走来了一个绿毛乞丐。
此人年纪才三十出头，中等个，可体态却极匀称。他敞开着上衣，露出了胸口和腹部精致的肌肉。
流沙之心11
他背着包袱，扛着一杆长竹杆，竹杆一头的酒壶摇摆不停。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令人看得顺眼，可他有一双奇妙的眼睛。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好像总是睡不醒，可就是这双似睡非睡的眼睛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傲人光彩。
走到子莱等人不远处，他停下来歪着头叉着腰站在那里，显得那样桀骜不驯、放荡不羁。不要看这个人穿得不怎么样，可是他身上有一种自然流露的游士之风。这气韵就如同夏日的暖风，快意而浓烈。
此人正是刚才睡在大街上的那个绿毛。
没有人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百姓们还没从惊慌之中醒来，他们看着这个绿毛都不敢说话。
“不就是死个人嘛，有什么好哭的？简直是吵死人了！”
绿毛说话的声音不高，可是语气里充满了不屑。甚至不用看，谁都能猜得出这个绿毛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此时此地，绿毛竟然还在幸灾乐祸！
叁才气得冲到绿毛面前说：“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是人不是人？”
“既然你不把我当人看，就把我当猪看好了！反正我无所谓！”绿毛撇了撇嘴说。他说话时撇嘴的动作极为自然，也甚为有趣。
石成说：“你是什么人？”
绿毛撇了撇嘴，他不屑地说：“难道你是瞎了不成？”他低下头看了自己几眼，闻了闻自己那又脏又臭的衣服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个要饭的么？”
要饭的？
有谁会蠢到来乐极城要饭？
石成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个绿毛好几眼说：“我看先生绝非常人，你怎么能如此出言不敬？怎么能如此放肆？”
“不敬？人都死了，还客气什么？”绿毛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改变，他指着石成说：“我们毫无关系，我凭什么要对你们讲客气？虽然我是个要饭的，可也是个有脸面之人。你们要想给就给，不想给老子走就是了！就这么个破地方，活都活不下去，还要讲什么莫须有的仁义道德？”
“你！”石成气得脸色铁青，他还没见过这么无礼之人。
“看你们的样子连乞丐都不如，要你们拿出点东□□，那不是比杀了你们还难受么？”绿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他随手扔在地上说：“我这人最讲仁义道德。你们不给，我买就是了。反正这该死的东西留在我身上也别扭。”
随着“叮当”几声脆响过后，绿毛扔出的东西落在了地上。那是两枚金光闪闪的金月。
金月是明月国最高级的钱币，它形如弯月是由纯金打造而成。寻常百姓人家一辈子也攒不到二枚金月，这个绿毛乞丐出手竟然如此阔绰，一出手就是二枚金月。
石成瞪大了眼睛，他指着绿毛说：“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把你的烂金子收起来！要不然我把它塞进你嘴里，让你活吞下去！”
听到石成这样骂自己，绿毛一点也不生气，他眨了眨眼睛，
流沙之心12
他奇怪地看着石成，然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有意思！这鬼地方有意思，这鬼地方的人也很有意思！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
绿毛又接着说：“钱我已经给了，你们不卖也得卖。/扔出去的钱，老子怎么能收回？我要是把钱拿回来，岂不是晦气？那可万万要不得！”
没有一个百姓敢出来说话。长年生活在这种的环境，风沙早已经把他们所有的脾气都抹杀了。
听到绿毛这样说，石成的随从受不了了。虽然石成是小官，乐极城的人也不多，可他现在还有四名随从。可他们刚想冲上去教训绿毛，子莱却拦住了他们。他示意要叁才把地上的金月收了。
子莱竟然笑着说：“不知道先生想买些什么？”
“有水吗？麻烦乡亲们给我弄点水喝。要是有酒话，那就更好了！”一提到酒，他那双像是刚睡醒的眼睛立刻有了些精神。绿毛这时说话竟然客气了起来。
子莱说：“还请先生稍等片刻。因为有乡民过世，我们料理完此事后，再为先生准备。”
绿毛说：“那也好。我这人最通情达理。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们这里究竟死了几个人。”
天下之怪，无奇不有！
像绿毛这种怪人，可算是世上绝无仅有。
子莱冷冷地说：“此是乐极城的事，无需先生多管闲事！”
“我这人最喜欢管闲事！”绿毛说：“你不让我管，我偏偏想管！而且我还偏偏喜欢管死人的事！”
有病！
这个绿毛要是没病，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石成等人被气得直想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