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神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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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比这位深海的神祗青涩稚嫩许多。
禺京看了许久,终于动了动。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镜中少年的眉眼,只是在将将触及之时停住,收指,握拳。
“你竟然已经回来了这么久……”他的脸上神色变幻,似有无尽的痛惜后悔与眷恋,嘴唇颤抖,终于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要回来,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如果不是刚才为海王占梦,我根本就不会知道你已经归来。”他海蓝的眉眼间褪去了往日属于神的漠然与高贵,一点一滴尽是纯澈的悲伤,“我知道……你在怕我,你怕我阻止你……当年我是有做过很多事,可那都是为了你们、为了碧落海。卜筮术在‘道’面前失效了,我窥不破的东西太多,我没想到一切会变成那个样子,更没想到你会怕我……”他低声说着,到最后已有几分哽咽。
当年在圆月祭坛上,歌声浩瀚,舞袂连风,珠光摇曳间,是何等的欢欣愉悦。又有谁会想到,当年的三个人,如今会变作这般模样?一个用冰封存了自己的心,一个投身于永恒的寂灭,只有他将自己禁锢在神殿里,拥抱着、沉溺在过往温情的梦幻之中。
他屹立于这悠远无极的碧落海之上已有十万余年,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几个轮回间,便已是面目全非。即使是无数不多的一点温暖,也会随着命运的车轮走远。他从来都挽留不住,也没有资格去挽留。他所能抓住的,只有那些泡沫尘烟般的过往。
这样的他,又有何资格去面对归来的人?
两颗珠子从他眼角滴下,滚落在幽篁殿碧意莹莹的地面上,滴溜溜的转动着。泪光闪烁,便似是一双沉淀了千万年孤独的悲戚眼眸。
禺京抬起头,眸中的氤氲渐渐淡去,突然展颜一笑,笑容清华,如同海面上雪白的泡沫,依稀仍是洪荒时在起伏的海浪间笑容静美的孩子,久违的单纯无暇。
“清澈打算上岸了,”他如是说着,慢慢低头望向镜中人影,目光执拗而明澈。
“我只能帮到你这么多了……哥。”最后一个字说得极轻,像是小小的水壁轻薄的水泡,风吹一吹就散了。他闭上眼睛,缓缓的转身,海蓝色的衣袍轻摆出深深沉沉的光彩,如同什么压抑而无法言说的情绪。
他睁开眼,双眸深蓝如深海,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大殿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百度百科中关于海神禺京的词条——“禺京”为传说中的海神、风神和瘟神,也作“禺强”、“禺疆”,是黄帝之孙。海神禺疆统治北海,身体象鱼,但是有人的手足,乘坐双头龙;风神禺疆据说字“玄冥”,是颛顼的大臣,形象为人面鸟身、两耳各悬一条青蛇,脚踏两条青蛇,支配北方。据说禺疆的风能够传播瘟疫,如果遇上它刮起的西北风,将会受伤,所以西北风也被古人称为“厉风”。
另外,苍冥古镜上皇凰神鸟花纹的原型是参照凤凰写的,《说文解字》中这样描写凤凰:“凤之象也,鸿前麟后,鹳颡鸳腮,龙文龟背,燕颔鸡啄,五色备举。”
、所谓的朝议
澜阙殿。
君莫愁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后宝座之上的帝王。清透浑圆的珠链从海王的冠冕之上垂下,与轻浅的发光交融,一派如雾般的银华绚烂。望不清表情,只能看见淡红的嘴唇抿着,有着淡漠而精致的弧度。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君莫愁收回目光,振声道。声音远远的撒开,在海蓝的穹顶下回荡,久久不息。
“臣有本……”一名年轻的御史出列大声道,满脸尽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慷慨激昂之色。海王眉心微微一皱,不等他“启奏”二字出口,便抬起左手,内中让他闭嘴的含义甚是明显。
御史的声音因为海王的动作而卡了壳,嘴却兀自呆呆大张着,双眼瞪得溜圆,样子看去甚是滑稽而无辜。
两军对阵常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说,天下文武不分家,这文官进谏时大抵也颇讲这一套。要在往日,哪怕面前是一头长着森森利齿的虎鲸,这个年轻人都能凭着气势滔滔不绝一参三千里。可今天,海王只是轻轻抬手,不知为何他便立时卡了壳,别说接着说话,便是连呼吸声都恨不得隐去。他倒是很想鼓足勇气做个诤臣,可是腿脚发软,若不是靠着剩余的几分勇气支撑,只怕早就瘫软在地了。他见自己气势尽失,料想再说也无益,便蔫蔫的退了回去。
素以一张冰雪冷脸示人的镇远大将军天欲雪此刻强忍着几乎喷薄而出的笑意,饶是他自制力惊人,也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
和陛下比气势?大哥我一百九十年前就放弃这个梦想了,你这个毛头小子还不只有丢盔弃甲落花流水的份儿?
这位年轻人是去年才接了老御史的班儿上台的,年轻气盛加上新官上任那难免烧起的三把火,每日里上蹿下跳的瞪着两只晶亮的眼四处巡查百官错处。从丞相的官服有道褶皱到某某将军放了个屁都能长篇累牍的参上大半个时辰——这些都还是小事,被参的大都是群老成了精的人物,谁还会为这点小事跟这小子计较不成?反正年轻人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折腾些日子也就消停了。谁知道这愣小子的工作热情并没有因为百官和陛下的无视态度而消减多少,反而将目光盯向了国本立嗣问题,从而开始了每日一奏的热火朝天的工作生涯。看着这年轻人唾沫横飞的慷慨陈说,他们这些老臣一个个的都捏了把汗,恨不得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一巴掌拍晕扔出去喂鲨鱼。
陛下后宫空虚膝下无子?
放眼朝中百官奸猾无一直言劝谏的忠臣?
你小子生的晚,没看见各路老臣催陛下成亲的折子在案头摞了两尺高不是你的错,但是敢这么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就是你的不对!嘿嘿,说我官袍上有褶子,说我口臭仪容不整是不?那我们就看着你天天在朝上可劲儿的犯陛下的忌讳!
你不是能参吗?你参啊,你秒足了精神可劲儿的参啊!正好大家踩着你的烂摊子可以顺势劝陛下成亲了……
这位可怜的年轻御史,至今不知道自己做了朝中百官的马前卒,还是必定要做炮灰的那种。在这种不自知的状态下,他兀自怀着极大的热忱,兢兢业业的继续着每日一参的工作生涯。殊不知所有的同僚都在以一种混杂着同情和敬意的目光注视着他,末了心里还感概上一句:“真是一个兢兢业业气壮山河的二百五啊!”
幸好海王自制力和耐性非凡,没被气死也没被烦死,朝堂上耐心的听,听完了就扔,晏清殿案头的名门闺秀画像堆成了山,也不见他看过一卷,我行我素的架势甚有王霸之气。不过从今日的情况来看,他的耐心显然也已经到了尽头。
在这名御史退下后,又有几名大臣陆续出列,说的都是些杂事,虽不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大不了哪里去。倒是最后一人的话出口之后,海王动了动,似乎生出了几分兴趣:“割鹿会到了?朕记得上次的割鹿会似乎还过去不久。”
那名大臣恭声道:“陛下,距离上次确已过了十年,这次的割鹿会地点定在东皇国都城长洛。”
割鹿会是从洪荒时传下来的规矩,当年为诛灭煞魔烛九阴,东皇玄嚣号召天下各方国会盟共商除魔大业,会上东皇玄嚣以盟主名义射杀了一只雄鹿,取鹿血祭天地。后来烛九阴伏诛,没了诛灭的对象,割鹿会却也保留了下来,只不过内容和形式发生了些许变化。现在的割鹿会每十年召开一次,由陶唐国、羽民国、东皇国、西戎国四国轮流承办,番邦诸国每次也都会出席。除非意外脱不开身,各国国主都会参加。会上无非是喝酒吃肉赏歌舞讨论些地盘划分之类的事,鲜少有新意。
为力压他国一筹,各国官员挖空了心思在酒肉歌舞上做文章,力求哪怕是细枝末节鸡毛蒜皮上也要展示出本国极富特色的泱泱风范,因而割鹿会至今已办了近万次,竟然没有一次是重样的。倒是那盘鹿肉,因为割鹿会这个尊名的关系,历经数万年也依然飘香在会上各国国主的餐桌之上。能在异彩纷呈的割鹿会上数万年来一直保持着如此之高的亮相率,对于鹿这个物种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本来这是陆地上各国弄出来的名堂,海族身居海底,自是与之无关的。不过自从两万多年前,海神禺强派人向当时兴办割鹿会的陶唐国送上了一条巨鲸之后,海国便也列入了割鹿会的名单,尽管每次出席的海国代表只是海王随手点出的资历极浅口才伶俐的年轻官员,而那条标志着海国与陶唐国深厚友谊建立的巨鲸,也早就在剁炒烧煮炸之后进了当时参加割鹿会的诸国国主的肚子……
此次割鹿会在即,按理来说海国又该派去一位使者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位年轻人会被选中。
沉默的时间比往日长了一些,海王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道:“海国长久以来与陆地的关系甚为淡薄,碧落海虽为海族之本,但也不可忽略了与人类的交流。”
听海王的言下之意,显然是准备改变海国对陆地的方略,众臣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听他的下文,沧阙宫中一时静得连宫外小鱼游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此次割鹿会,朕决定亲自去一趟。”海王的声音静美,在殿中回荡着,似乎在海水中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就像一滴水落进了盛满热油的锅,交头接耳声、抑制不住的惊呼声在殿中嗡嗡炸响。丞相江阴与太尉图南目光同时一闪,几乎不分先后的向一旁的天欲雪看去。
江阴辅佐过两朝海王,而图南则是鲨族有名的贤达,二人对海王均是忠心耿耿。然而他们都很清楚,虽然海王待他们甚好,但旁边这个不到四百岁的青年才是海王真正的心腹。海王的意思,他往往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只是他们在天欲雪脸上看到的,同样也是一闪而过的惊讶。
嘈杂中,年轻御史高昂的声音再度成为焦点:“陛下,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海王的声音是惯常的语调,冷冷清清,听不出任何情绪。
像是当头一股寒流袭来,下意识喊出这一嗓子的年轻御史愣了愣,张口结舌了半晌,一时竟也说不出究竟有何不可。正转动脑筋间,图南已经出列道:“陆地险恶,人类狡诈贪婪,陛下龙体贵重,怎能轻易涉足险地?再者海国政务,桩桩件件都离不了陛下裁决,海国子民全仰仗着陛下啊!”
海王道:“陆地对朕来说虽然陌生,但只要护卫得当,也算不得问题,朕对大将军的能力还是放心的。”
被点到名的天欲雪心中苦笑,面上却是振声道:“沧澜军儿郎定当誓死护卫陛下周全,请陛下放心。”话虽说的响亮,但心底却是油然而生出一种无力感。海王都这样问了,他难道还要回一句“陛下,您对微臣放心,可微臣对自己的能力不放心”么?这副挡箭牌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还真他奶奶的憋屈!
海王对他的识趣甚是满意,向他微微点头,复又道:“至于政事,朕离开后,朝中之事便要劳江爱卿和图爱卿担待。只是朕不知,两位爱卿是否能像大将军一般,让朕放心呢?”尾音淡淡的上挑,仍是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却听得江阴和图南两人心同时一抖,齐声道:“臣定然不负陛下厚望!”
海王点头道:“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文武两边的三位老大都表了态,谁还敢多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