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相思桥-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慢!”谁也没想到,站出来说话的居然是黑魔神:“桂公子,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管你们做什么,但若是想伤她一根毫毛,我就要了他的命!”
我从没听他撂过这么狠的话,腿又麻又软,斜靠在他身上。
“只怕是你自己也得赔命呢!”
“那又如何,我先整死你再说!”他一手把我的腰搂住,一手横刀于胸。
苏呷一屁股倒坐在地上:“孽障!孽障啊!你被这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蒙撒,看在老夫的面上,千万莫和我孙儿计较,饶恕他冲撞圣灵之罪啊!我族定当多建祠堂,供奉圣灵!”
底下传来一片片哀求声。
我呆呆地侧首仰望着他模糊的面孔,心想:你比你爹厉害多了。
黑魔神绕着我们转了几圈:“小子,她可是煞星转世,会带来灾难,而且,会克死与她最亲的人,我听说你一直想娶她,难道你不怕被她克死吗?”
俊山:“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可以带她走。”
蒙撒:“你太蠢了,你以为她愿意跟你走?愿意嫁给你吗?”
是,我不愿意,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尽管他对我这么好,尽管他为了我连命也不要,连家族都抛弃。即如此,我又何必去连累他呢?
“俊山,他说得很对,放开我,你走吧。”我用力推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的心碎。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他朝我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点吧。”我淡淡说了句,就像一副没有知觉的木偶,蹲坐在曾经傅住我的柱子旁,将脸埋在臂弯里。
苏呷:“点火!”
只听得他一声:“不要!”人已经飞跃到我脚前:“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我抽蓄着身子,见他慢慢蹲下,拉过我的手,套上一串黑闪闪的珠子,然后不顾我嗷嗷喊痛下重力捏紧,那珠子上像长满了利齿的虫子似的,往我手上的肉里狠狠咬去,似乎要钻进血管中。
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开头,更是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局。
我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屋里,只等父母一回,就跟他们离开这里。抬起手腕,九颗珠子,原本的黑色已经变成了炫目的血红,长圆扁,贴在肉上,没人拔得下来。你要是以为那是珠宝,就大错特错了,它是活物,苗族千年传下来的圣物:九璃珠。活物?对,珠只是它的硬壳而已,而壳的里面住的却是万蛊之王,一但它附上你的身体接受你的气味,就会与你合为一体,双方默默立下生死契约:每到月圆之夜,它们会顺着血管爬进心脏,吸取宿主的心头之血;作为回报,它们会分泌出一种体液,令宿主百毒不侵,邪戾不近。
这宝物,原本是俊山他外婆留给爱孙的保命锁,现在却成为了我的护身符。
第六章 老锅头
连续好几天,我都是一个人。
寨子里的人们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似的,孩子们被大人藏到家里,生怕撞了我这号“煞神”。
我背着竹蒌子去林子里采笋,一路连个人毛都没碰见。家里呆着太闷,“江南月”又跟着父母回了江陵,晚上无聊我还可以玩玩娘的琵琶,有时也会故意大声鬼哭狼嚎一阵,吓得满寨子跟着鸡飞狗吠,就算是对愚昧老乡们的“打击报负”了;白天就没那么潇洒,终究还是得靠自个儿,为一日三餐作“斗争”。
悄悄偷听过寨子里一些人们的谈论,说桂伯伯一家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俊山他外婆一听说心爱的外孙,随随便便将连皇帝老儿都觊觎的苗疆至宝,拱手相送给一个汉族丫头,而且人家还不稀罕当他的孙媳妇,登时气得一命呜呼。
这是我的错吗?我到底错了什么呢?回家的路上我苦苦思索着。
“那不是阿细吗?阿细,阿细!”
我心下一惊又一喜:有人叫我吗?终于有人叫我了。
待回头,只见两人牵着一马朝我迎面快步走来,等到了几步远的地方我才看清:马帮的李锅头,还有阿夏大哥。
“阿细,你怎么一个人呀,那群小猴崽子们呢?他们不是天天围着你转的吗?”马锅头打趣道。他个子不高,人也精瘦,却双目如电,了解茶马古道的朋友就知道,作为“锅头”在我们这里有多么受人尊重,所到之处待遇都是“英雄”级别的。
“阿叔,你说我是怪物,是煞星,是专门害人的吗?”不知道怎地,在英雄的面前,我就不自觉地脆弱起来。
“谁瞎说的?阿哥去揍他!”一边的阿夏哥凑了过来,愤愤不平道:“阿细,告诉阿哥谁欺负你了?”
“哇,”我破口大哭了起来,越哭越响,最后干脆一咕噜找了块就近的石头坐上,哭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两人都惊诧莫明地看着我,只听得马锅头吩咐:“阿夏,去寨子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了?”而后蹲在我跟前,用他那布满老茧的粗皮手帮我轻轻拭去眼泪,拍拍我的肩膀,和蔼地安慰道:“孩子,哭够了就跟阿叔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就像平时搂着我爹一样,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个大概,只是把蒙撒如何造谣诽谤我的那段,作为重点,添大火加重油地炒了一遍;再将那万恶的老苏呷,如何封建迷信,煽动群众迫害无辜,也声泪俱下地控拆了一通;最后仍不忘,将俊山作为英雄,大大地赞美讴歌了一番。
他刚开始听得很认真,表情非常凝重,听着听着,忍不住好笑了起来:“阿细,你相信蒙散的话吗?”
我松开手,抹掉眼泪,几天的郁闷一下去除了不少,想了想:“不信。可是寨子里的人们都信,他们都信那个大黑鬼蒙撒。”
“哈哈哈,哈哈,”马锅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顿了顿,认真道:“孩子,别人说什么信什么那是别人的事,对错并不重要,只要你问心无愧,不做伤害别人的事,去帮助你能够帮助的人,那你就是个好人,大家就会喜欢你。”
我痴痴地看着他,就像看着我心中的神,诚然,阿叔的这句话,影响着我一生。
同样是备受尊敬,人们对蒙撒,是出于恐惧;而对马锅头,却是出于感激。
“阿叔,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上至那些大小鬼主,下至妇嬬老弱,就连目中无人的我爹,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都是满心佩服。
于是心里的阴霾被扫了个干干净净:“阿叔,你是来找俊山他爹的吗?”
原来,阿叔他们一百多号人,这次在勐泐(西双版纳境内)载满了货,途经大理整顿后,本来准备前往吐蕃的。马帮里原来有个好手叫乞木尔,在前年出了意外,妻子死得早,母亲一人带着他的小儿子,自从乞木尔去世以后,老人家伤心欲绝,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阿叔在勐泐找到了乞木尔的儿子,想把他带到大理找户人家寄养,结果孩子路上不知得了什么病,出了一身的麻疹,看起来特别吓人,大理无人愿医。阿叔便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把他带到桂家寨,想找我爹帮忙。
前面跟朋友们提过,我爹是一位“杂学”大家,岭南多擅一些制毒解毒之术,相对去疾治病,自然是中原医学更为博大精深。
“我爹回江陵了,只怕还得月余才能回来,翠云说蒙撒也懂医术,阿叔,你去找他帮忙吗?”
“他不肯帮忙,”阿叔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我跟着担心了起来,灵光一闪:“阿叔,先去我家吧,箱子里有很多我爹看过的书,我记得有本《子允谈医》,里面写的都是一些关于疑难杂症,说不定可以找到办法!”
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第一次看到“小猴儿”的时候,还是让我很震动,倒不是他浑身起的红疙瘩有多疹人,你们也知道我眼神儿不太好,而是:他比同龄的孩子要小要瘦太多太多!明明只比我小两岁的男孩子啊,站直还不到我的下巴,用“皮包骨”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我眯着眼睛瞅着书,照着小猴儿的症状比较,发现他是在出水痘,照着书里的方子,抓了块黑炭(我实在不喜欢写毛笔)在纸上写了方子,喊阿夏哥去想办法弄了。然后拧起冷水帕子,敷在小猴儿额上,或许是同病相怜吧,看着他我觉得心里很难过,他一直高烧不退,昏睡不醒。
阿叔急道:“这孩子一直没吃东西也不是个办法,等阿夏抓全药赶回来只怕得等到晚上了。”
我们熬了些浓浓的米汤,阿叔负责掐住他的下巴好迫他张开嘴,我负责捏着小勺往他喉咙里送。记得我前世发烧时,爸总唠叼说你要多喝水才好退烧,我拎壶温开水,把小猴儿的枕头垫得高高的,趁着阿叔和另一个阿哥不在,想了想,嫌一勺勺太麻烦,量又小,直接往自己嘴里灌一大口,捊着舌头往他嘴里吐,果然事半功倍!
就这样,天黑前,阿夏哥不辱使命,风驰电掣般的冲进门:“阿细,药抓来了,快!”我心里暖暖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一边扇着火,一边不时回头看看他们:从心底肃然起敬起来。
还是没有别人敢到我家来,翠云刚到我家院子外,就被她阿妈一把扯走了,我推开院门,外面放着一篮鸡蛋。
“阿叔,这是什么?”我手里端着碗,用舌头舔了舔:“鸡汤?是阿夏哥打的吗?”
老天保佑,又或者是阿叔的善良感动了神灵吧,小猴儿命不该绝,第二天居然退了烧,三天后水痘也开始结痂了,在朴素的劳动人民眼中,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奇迹!
阿叔抽了口烟,笑道:“不是他打的,你猜猜看。”
我撇撇嘴,想起了狩夹子的主人,自从他上次在祭台上对我吼了一顿,就再没理过我了。
晚上我们在院里生起一小堆篝火,阿夏哥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只羊架在火上,烤得“磁磁”响,我陪着小猴儿坐在火边聊天,几天下来,我们已经混得很熟。
“阿姐,我不想去大理,”小猴儿怯怯地说。
我支着腮:“恩,那里你一个人都不认识,要不,你就住在我家,我一直很想要个弟弟呢!”
他眼睛发亮,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你让我做你的弟弟吗?”
阿夏哥打着趣:“那可不行,先生可不答应呢!”
小猴儿像泄了气的皮球,蹲了下来,耸拉着脑袋。
我拉住他的手:“不会的,我爹娘听我的,我就要你做我弟弟。”
“真的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天上的神灵都听见了,阿叔也听见了,对不对?”我回头望了望马锅头,他正微笑着看我们,嘴里“吧唧吧唧”抽着烟。
经过阿叔的同意,我帮小猴儿取了个正式的名字:沈瑞新。阿叔他们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苦尽甘来,人生重新开始!从此后,我和瑞新的命运便紧紧联系在一起。五六天后,瑞新恢复得很不错。那几天,我和瑞新一直缠着阿叔讲他们路上踫到的各种有趣或惊险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他逐渐变得开朗起来,也很喜欢和我在一起,阿叔常摸摸我们俩的脑袋,脸上很欣慰。
------题外话------
你能否想象,在没有汽车和公路的古代,在崇山峻岭的西北、西南边陲,马帮用自己的双脚,踏出了一条崎岖绵延的古道,从云南普洱茶原产地(今西双版纳、思茅等地)出发,经大理、丽江,到西藏、缅甸、尼泊尔、印度,路线全长3800多公里。成千上万辛勤的马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风餐露宿的艰难行程中,用茶叶换取盐和其他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