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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梦萦相思桥-第36章

小说: 梦萦相思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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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摊老板凑了过来:“我说二位客官,你们别搭理她,这孩子是个野种,她娘是干‘那个’的。”

瑞新一愣:“干哪个的啊?”

“嗨,原来你这小伙子还是个愣头青呢,这都听不懂?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妓女,懂了吗?”

我和瑞新同时出口喝道:“闭嘴!”

可能是我们的声音太“凶”,吓得三妮儿赶紧跑掉了,老板吓得直捂耳朵,口里叽里咕噜不知念叨什么赶紧闪到了一边。

这件事对我和瑞新触动很大,路上我拉着瑞新说:“弟弟,三妮儿太可怜了,我这心里难受得紧,以后要是有了钱,咱买个大宅子,开个孤儿院,把这些流落街头的可怜孩子都拾回来,教他们认字学手艺,长大了都能谋上个好生活,你说好不好?”

瑞新激动得恨不得当场跟我来个“熊抱”,哽着喉咙:“姐,你咋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小时候就这样到处讨过饭,看到三妮儿我心里真不是个味儿,就寻思着把她领回家,只当咱再认个妹子。”

我抹掉他的泪傻笑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呵呵。”

下午,我们又跑到“相中”的那间铺子,瑞新满脸堆笑,只要能捡上那东家的马屁就可劲儿地拍,哄得那中年胖子笑得合不拢嘴:“嘿哟,小兄弟,我一看就知道,你呀绝对是个做生意的人。这样吧,三个月,我先租给你三个月,你也知道,我这一家老小的快要搬去汴京了,这三个月你要是凑不上银子,我就只好卖给别人。”

从桌子到板凳,从茶叶到茶壶,我到今天才了解到,咱家瑞新这些年苦不是白吃的,日子不是白混的。每一样物件儿都被他精挑细选,砍价砍得唾沫星子直飞,马屁是逢人就拍,一直给你拍到天花乱坠。回家的路上我有些烦:“瑞新,你咋见人就说好话?感觉特没出息。”

他不以为然:“说说好话又不要本钱,尽管赶多了去说,你瞧瞧,那卖茶具的老板嫌我还价太低开始死活不肯卖,后来还不是笑嘻嘻地卖给我了吗?你以为拍马屁说好话简单呀?学问可大得去了,眼睛得疾,脑子得转得快,表情还得真,得搔着人家心窝窝说,找人家最得意的地方拍!”

后来他又拉着我到成衣铺,让人家老板赶最好的料子,最新潮的款式给我赶着紧的做几套衣裙。老板乐得是眉开眼笑:“哎唷喂,我说小哥呀,这是你家小娘子吧,长得可真俊呐,跟那仙女似的,我老头给你打包票,她要是穿上我这店子里的衣裳哟,那一整个扬州城的公子哥们准得把你给羡慕死!”

不想瑞新竟一脸欣喜,立马接上瞎话:“真的吗?嘿嘿,太好了!”

我一脚狠狠地给他踩上:“你个死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呀?老板,你别瞎说,我是他姐姐。”

老板赶紧赔罪:“嘿哟,我老汉失言喽失言喽,姑娘对不起嘞,我其实就是想说呀,您这姑娘可真漂亮,比老汉见过的所有姑娘都漂亮!”

我翻了那老板一白眼,暗说,跟瑞新一样,又是个哄死人不尝命的。把瑞新拉到一边:“咱现在不是手头正紧着吗?你干嘛还给我买那么贵的衣服?”

他嘿嘿一笑,附在我耳畔悄悄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当真是把我们仨儿累死,我和默言两个一天到晚洗呀抹呀清的,瑞新得四处采购茶叶,又得张罗着请人给订做招牌。一连四五天,我们三餐饭都没顾上吃几口,晚上我和默言就睡在茶馆里边的一间小房里,瑞新还算特别照顾我们两女娃,给我们整了个衣柜和梳妆台,他自个睡的杂物间里边儿堆满了杂货,也就刚够腾出个空地儿睡觉。店名曾被瑞新寻思了好几年,名为“寻音茶馆”,那意思人家不懂,咱家几个还能不懂吗?这死小子,准是受徐伯启发把我当成摇钱树了。

 第八章 谢明珠

我们原来租的小院离铺子太远,来回不方便,为了省钱,瑞新退了小院,我们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茶馆。旭峰一般不回来过夜,只是隔两天抽个空来茶馆看看我们,嘱咐我们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就赶紧去军营找他。

太爷爷又写来一封信,信里三分之二篇幅都是对旭峰的夸赞,鼓励旭峰多看兵书,将来有机会征战沙场报效朝廷之类的;另外还吩咐瑞新眼珠子放亮些,做生意小心点儿,别得罪那些不相干的人;最后是提醒我去拜见我外公。

瑞新曾陪我找上过我娘的故居,可惜我外公一家早已搬去了汴京,扬州老宅里只留了位老管家守门。老管家有些上了年纪,我大着嗓门费了半天功夫跟老管家说明了我的来意后,老人家激动得眼泪直流拉着我不肯放,说要马上就捎信去汴京,让我几个舅舅赶回扬州接我。我连忙摆手道:“不用了爷爷,我不想去汴京,我就在城南街上的寻音茶馆里打工,要是我外公舅舅他们回来了,麻烦您去茶馆跟我说一声就行。”他死活拉着我非要我住进沈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告诉我,自从我爹娘私奔了以后,谢家老太爷整日里哀声叹气,特别是这两年,年纪大了就更思念他从小捧在手心呵着的宝贝女儿,动不动以泪洗面,时不时自言自语着“珠儿呀,我的宝珠啊,你不要爹啦你不肯回来看爹呀”就盼着我娘早些回来。去年谢家打听到沈越的儿子“天音公子”在大理国的消息,我三舅立马出发亲自找去巍山,才知道我爹娘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再寻到大理城又没找到我。三舅从大理回来后跟老太爷扯谎说我娘生了个女儿,明年领着孩子一起回来,老太爷才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至今还在巴巴地等着呢。

我这泪呀,流个不停,被管家爷爷说得心都碎了,要不是瑞新已经把铺子给盘下,我真打算立马去汴京寻我外公了。最后,我跟管家老爷爷好说歹说,赌咒发誓自己不离开扬州就在这儿等着才脱开了身。

开业的那天上午,店里居然一个客人都没进来有,我和默言伸直了脖子朝马路上张望着,行人挺多的呀!咋就不来我们茶馆喝茶呢?咱们茶馆里里外外收拾得挺整齐的呀,比在大理的“四海来客”布置得精致多了。我站在柜台后踱来踱去,渐渐沉不住气:“瑞新,你咋还不让我弹哪?你看看咱们连张都没开!”

我这边和默言急得不行,瑞新那小子倒是泰然自若得很,像租铺子不要钱似的:“姐,你只管歇好喽,哎呀!快把面纱系上!别急嘞!还没到喝茶的时候呢!这扬州可跟咱大理不一样,我仔细瞧过了,那些真正有钱的,当大官的都喜欢晚上出来溜达,白天搂着青楼的小娘们儿怕给人认出来!”

我立时无语。

若不是看在家里已经一个子儿都没剩下的份下,就冲这话,我真想给这死小子翻脸。

扬州城样样喜欢追着汴京的潮流跑,汴京有不夜城,扬州就跟着兴开了夜市,只不过平头老百姓这个时间早回家歇着了,出来晃的全是些文人“骚”客商贾巨富,消费集中在风月场所和酒楼茶馆这些地方。

太阳下了班,月亮正偷偷对我笑呢,瑞新赶忙把我拉进屏风里面,告诉我可以开工了。我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瞅着自个这一身白底粉纱的霓裳羽衣,为了讨个生活,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正准备弹个高山流水什么的,瑞新又一掀窗子探头进来:“姐,你先唱一个,谁叫你唱得真真的好听呢!你弹人家还不知道你是女的,你一开唱这条街都听得到,哎呀我的亲姐,你别打我呀,这样吧,就今天晚上唱一回,算我求你了!成吗?咱得先把茶馆的名声打出来!你说呢?”

我心里特别别扭,再往钱这方面考虑又有些无耐,我边想边安慰自己:唱歌有没什么不好的呀?凭啥我非得觉着唱歌就被人给轻贱了呢?我想唱就唱,还就要唱得响亮!歌也唱爽了钱也挣了,我管人家怎么看呢!

思来想去,弹上红楼梦里的插曲“枉凝眉”。我颤动起轮指,打出一串动人心弦惹人心伤的起音;随后轻勾慢拢,接连起绵音阵阵,似要心酸得肝肠寸断;种好伏笔后,我深吸两口气,极力将自己的音域拓展到最高最宽,使歌声能传送到最远的地方;如此似出谷黄莺般的女子美声,句句如泣如诉,声声婉转动听,席卷着夜色,飘窗入户过街走巷,令人忍不住频频回首驻足四望,那音色美妙得不由你侧耳倾听: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暇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 终虚话

啊…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

多少泪珠儿

怎禁得

秋流到冬季 春流到夏

啊…

我是一个很容易被音乐感染的人,从我拔出第一个音开始,便会忘记周边的一切,忘情沉醉在歌声曲声勾织串连出的意境中,踏着歌声我仿佛正走进那层层叠叠的烟雨红楼,摇身一变成了个多情又命苦的丫头,又像是被赵受益玩腻了打进冷宫的小老婆,一个人躲在花树下拿着铁锹铲着土,无限自怜无限伤感地将落在地上的花瓣一片片拾起来,捧成一把轻轻埋进土坑里“葬花”。我喜欢将一首入境的曲子翻来覆去地弹,那歌声也就随着琴声接连不断地唱,直到瑞新凑到帘子跟前,喜滋滋地对我轻声说了句“成啦”我才回转过神。从曲中醒过来后,我一敲额头:吃饱了没事儿自己跑去葬个什么花?

于是歌停,琴止。我掀开帘子想看看外面有客人来了没有,刚探出身差点没把我吓得脚底打滑:又是“座满”。

虽说我躲在屏风里弹唱,原本就是为了招揽吸引顾客,可从一个客人都没有突然变成所有板凳上,连过道上都站着人时,自己仍是禁不住有些慌乱。第一个下意识就是摸自己脸上这纱还在不在,然后松了口气:纱还系着。可这个动作又恰巧成了个暗语,似乎在提醒诸位听众:相信大家都认为我的歌曲琴技相当不错吧,你们想看我长得什么样子吗?

果不其然,所有的目光三面六方齐刷刷朝我脸部探来。

我一呆二急三慌四心里打鼓:有点想跑路,可这回是咱自家的场子!真金白银租回来的铺子,明天的饭钱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心念急转下,微微对众人福了一礼,眼角挤上点笑意,学我娘迈上娉娉婷婷的细碎步子,掀帘后一屁股坐倒在屏风里。

刚坐下,堂中传来一声清朗:“小生扬州徐子敬,今夜有幸闻得姑娘音韵天成,琴技非凡,求问姑娘芳名!”

我一愣,自己在大理弹了好多年,从没客人敢直接这样冒昧相问,今天才刚开张,就被人咄咄相问,我是答还是不答呢?听那人的声音,好像是个年轻的文人,听说江南多才子,举目是佳人,实属艳遇高发地带。我答应过素意不能招引蜜蜂蝴蝶的,怎么办呢?再学默言装哑巴它也来不及了呀!

思索间又传来另一道男中音:“当真是,密态随羞脸,娇歌逐软声,皓齿信难开,沉吟碧水间哪!”

我听见瑞新一边给人泡茶,一边打上哈哈:“嘿嘿,诸位,这位谢明珠姑娘是本店请回的乐师,这个她平时不爱讲话,还望大家多多包涵,请大家接着继续品茗聆曲!”

一连几日,为了挣钱,我的指甲弹断了好几次,手腕子又酸又胀;瑞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默言这孩子虽然不会喊累,可做的活儿却不少,一天三餐饭是她做的,衣服是她洗的。我们三个忙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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