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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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却不禁勾起了些许没来由的愁绪,怔怔的望着秦思明,两人各自自怜身世的发起呆来。
巧月一脚迈进来,瞧两人的情形,一开始以为两人拌了嘴,细一瞧却又不像,秦家公子还罢了,自家姑娘,巧月可从来没瞧见过如此忧愁的情状,即便当初刚进府的时候,也不见如此愁眉紧锁的摸样,却真怕姑娘毕竟年纪小,寻常的一两句话就勾移了性情。
急忙把手里的茶先呈给秦思明一盏,放下托盘,亲自端了另一盏递与谢桥手上,指了指外面道:
『姑娘瞧,那边岸上是老太爷最喜欢的一处地方。』
谢桥吃了两口茶,才略略回神,顺着巧月的手看过去,挨着一边的岸,却是一处竹篱茅舍的小院落,就如那寻常庄户人家的一样,低矮的竹篱笆,木栅茅草搭成的房子,依着水边,还围上了一块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田地,陇间一畦畦,刚钻出土来青黄嫩绿的芽,却不知种的是些什么东西,在这亭台楼阁锦绣绫罗之乡却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古怪。
巧月低声道:
『这是前年老太爷亲自瞧着建成的,听说是因为前年南边的一场大水过去,死的人不说,就是那地荒了的就多了去了,咱们万岁爷为了鼓励开荒,在皇宫内院里单辟出一块地方种田,起了个名儿叫乐农居,到了暮春时节,亲自带着娘娘们下地去体会那种地的乐趣,因此各府里纷纷效仿,不过应个景罢了,哪里真会种什么地』
说到这里,抿抿嘴勾起个调皮的笑容来:
『就咱们老太爷是个别样认真的,庄稼什么的倒是没种,却种了许多的菜,如今却还瞧不出来,等过一阵就能瞧见一颗颗圆圆的紫茄子,满架的豆角黄瓜,却真真喜人,老太爷就说,若像那庄户人家一样,安守着两亩田过活,倒也悠闲拎净,每每逼着大老爷和二老爷一起来这里干农活收心养性,却真真是两位老爷最怕的事情了』
谢桥听了,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细一想那毕竟是长辈,忙收起笑,瞪了巧月一眼,谢宝树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勾着头听她们说了半天话,这时候却低声道:
『实话说,祖父什么都好,就是每年逼着我、宝松、宝杉跟着父亲二叔一起种地这个事情,有点不靠谱,三妹妹若不信,过几日你便过来瞧,那才叫一个热闹呢』
被谢宝树和巧月这一打岔,谢桥刚才被秦思明勾起来的那点子忧愁,瞬间就消散开去,想着也是,何必杞人忧天,左右车到山前必有路的。
扭转身瞧了秦思明一眼,秦思明那里早就回神了,正笑着和张敬生拿着一张古旧的乐谱在哪里研究呢,见她看来,却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秦思明觉得这个谢府的三姑娘,真不与素日见的那些大家闺秀一样,虽未接触多久,但从她言谈举止以及眉宇间的聪慧来看,仿佛有些大见识,并不拘泥于闺阁之间的锦衣玉食,于那山水间的真趣味,却是知道一二的,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质,落落大方之处,可比男子,行动间却又进退有度,真真不知道,谢宝树从哪里蹦出来个,这么不同寻常的妹妹来。心里不禁生了几分亲近之意,然,毕竟男女有别,难免有几分遗憾之情。
又一想,以后和宝树常来常往,纵谢桥是女孩,如今不过才十来岁大,见面倒并不难的,回头祖母请谢老太太过府听戏赏花的,谢桥势必要跟去的,何愁没有见面的机会,想来祖母若是见了她,也是喜欢的,可惜若是自己的妹妹就好了。
张敬生拨弄的几下琴弦,瞧秦思明有些心不在焉的,推了推他道:
『慎远,你发什么呆呢,这下我却瞧明白了,待我抚来你听』
秦思明点点头,坐在边上的另一张矮凳上,凝神听他的琴音,这方面,谢桥虽自认为比前世好不少,但瞧每次她练琴的时候,巧兰何妈妈一幅坚持忍耐的摸样,就知道,大约自己弹的不怎么样,其实她自己觉得挺好的,当然比不得万先生,但最起码连贯成了调子。
想到此,不禁抬头白了巧兰一眼,巧兰被自家姑娘的琴艺折磨了一个多月,已经锻炼的听什么曲子,都恍如天籁了,何况张敬生真真是这里的行家,故此听的十分入神,倒是没瞧见她家姑娘的白眼。
巧月却知道这里面的缘故,瞧着谢桥,掩着嘴笑了两声,大约这人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呢,三姑娘摸样好,读书也好,性子也好,便是有两样不周全也是应当的,不止弹琴,就是那针线上,却也是个不开窍的。
何妈妈言说,小时常年病着,身子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能让她学针线劳神,故此是个没拿过针的,如今好了,虽学了起来,却真真有些费力气。左右房里的巧兰暖月都是个巧的,她又是个正经嫡出的大小姐,将来纵是针线上拿不出手,倒也能遮掩一二,不过三姑娘倒是个好学的,抽空了就拿着针线学,虽活计还不怎么精致,如今却也有些模样了,过几年,待到出嫁时节,想来也是能糊弄过去的。
且三姑娘虽针线上差些,那心思可灵巧的紧,随手描的花样子,比那街上寻的都好看新式,打的络子也精巧,如今老太太身上带的络子,可都出自三姑娘之手呢,物件虽小,倒也能看出三姑娘的一片孝心,也怨不得老太太处处想着她,这么个贴心窝子的孙女,谁不从心眼里头疼呢。
张敬生一曲罢,见谢桥听的入神,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桥妹妹,敬生哥哥这曲子弹得可好』
谢雅坏心的瞟了谢桥一眼,睁着一对大眼,在一边等着看谢桥的笑话,谁知谢桥惯不会做那等不懂装懂的蠢事,扬起个笑容道:
『这个我却真真的不懂,要说这琴艺上,四妹妹却是个好的,万先生时常夸奖来着』
谢桥避重就轻,一句话引到了谢珠身上,谢宝树侧头瞧着她笑,秦思明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一二,抬头瞥了她一眼,握拳堵在嘴边低笑。
谢珠此时却消了五分平日的怯懦之态,抬起头来,目光微闪道:
『那是先生谬赞,大姐姐的琴才叫一个好呢』
谢雅一怔,却见秦思明、张敬生、何子谦具都把目光投向自己身上,脸一时涨的通红,可她们学琴也不过就是最近一阵子的事情,只略略的学过两首简单的曲子罢了,刚才看见张敬生的指法花样跌出,却真真比万先生都要精到,想来这曲子定是个极难的曲目,她那里会知道,待要说不知道,这脸却丢了,不禁恨恨的剜了谢桥一眼,却并不恨谢珠,只把这番难看,又记在了谢桥的账上。
谢贤一瞧不对,怕谢雅真撕破脸闹将起来,自己却要跟着吃亏,眼珠一转,忙笑道:
『我们姐妹学琴日子尚短,先生只略略教了两个简单的曲子,敬生表哥弹得这首曲子,听着繁复多变,我们姐妹那里能知道』
张敬生却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见虽不如谢桥生的好看,却自有一股子甜美可爱的气质,加上说话行动得体,却也生出了几分好感,点点头柔和声音道:
『这曲子却是郭沔的潇湘水云,前个得了曲谱,刚才试着弹了一小段,倒真真不容易把握』
谢桥恍然道:
『我是不懂的,但是却听得曲子中浪卷云飞的,好一番气势』
秦思明古怪的一笑:
『桥妹妹还说不懂,敬生刚才弹的正是浪卷云飞的那一段呢,子谦我说的可是』
何子谦点头笑道:
『看起来敬生的知音,却是桥妹妹了』
宝树哧一声笑了,扇子合起来敲敲谢桥的头道:
『你这丫头不是蒙的吧』
谢桥白了他一眼:
『就算是蒙的,蒙对了也是我的本事』
她一句话,说的船上几个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谢雅本来安心要看谢桥出丑的,却不想怎么就适得其反了,心里越发生气,脸色都变了,谢贤打量她两眼,心里一跳,真怕她不明智,惹出什么祸事来,瞧了瞧外面,上来拉着谢桥的手道,:
『我刚才瞧见巧月姐姐备了钓竿,咱们去船尾钓鱼去吧。钓上来大鲤鱼,晚上给老太太加菜,她老人家必是会欢喜的。』
18
18、蛇蝎心姐妹施毒计
谢府园子里的湖,原是引得外面的活水,又特特放养了鱼苗,平日里湖里的鱼,不过是供着府里有数的几位主子尝鲜间或钓着耍玩,故此鱼多且傻,四个少年眼见的都是熟手,没两下就钓上来几条半斤左右的大鲤鱼,放在边上一个豆青釉狩面双耳的小缸里养着。
便是谢珠、谢贤、谢雅不大会子功夫,也钓上一两条小的来,只谢桥盯着水里的鱼漂,盯得眼睛都累了,也没见动一下,索性提起鱼钩子来瞧,却发现那上好的鱼饵,不知怎的早就被鱼儿吃了个精光。
谢桥嘟嘟嘴道:
『你们那边的鱼都傻,就我这边的鱼是特意滑溜的,不上我的鱼钩子还罢了,竟偷偷吃光我的饵悄悄的溜走了』
她一句话,谢宝树、秦思明四人忍俊不禁笑起来,巧月、巧兰、巧梅几个大丫头领着一班子小丫头,也都掩着嘴轻笑。
谢雅撇撇嘴低声在谢贤耳边道:
『真真咱们这湖里的鱼是会看人的,偏就不上她的鱼钩子,可见是个人嫌鱼厌的』
谢贤却笑笑的不答话,谢桥提着鱼钩子左右看了看:
『这边的老实鱼大约都被你们几个钓光了,我去那边,放了肥肥的饵,定能钓上来一条大的』
嘴里嘀咕着,向画舫侧面走了过去,秦思明不觉莞尔,也跟着过去:
『这个饵不能太大,不然鱼都吃了,你还不知道呢』
说着伸手挑了饵,按在她的鱼钩子上:
『鱼线要甩的远些,这样才能钓上来大鱼。。。。。。』
谢桥见别人都钓上鱼来,只她一无所获,这要是回去祖母问了,定是要丢脸的,因此这时倒异常认真的听秦思明絮叨他的钓鱼经,下了钓钩后,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湖面上的水漂,长长浓密的眼睫却有些不安分的上下眨动,仿佛岸上扑花蝴蝶的振翅。
秦思明不禁好笑,便生来是个稳重的性子,毕竟年纪不大,这时候看,却有几分小女孩儿的娇憨天真,却越发显得可爱起来,湖面拂过一阵微风,秦思明忽闻见丝丝缕缕,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淡雅清香,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靠的略近些,仿佛是从谢桥身上发散出来的,却不知是什么香囊香袋一类的东西戴在了身上,却与日常自己佩戴的那些不同,秦思明深深吸口气,待要细细辨别一二,谁知谢桥一把拉住他的手扬声道:
『快,动了,动了』
被她滑腻的小手握住,秦思明瞬间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是有鱼上钩了,反手握着她的手,用力拉起湖里的钓竿,扑棱棱一条足有一斤来的大鲤鱼离水而出,在阳光下泛着闪闪的磷光。
谢桥不想钓上来这么大一条,兴奋的跳了起来:
『我说怎么鱼儿们不上我的钩子,原来是等着更大更肥的呢』
一边喊着丫头拿了缸好生养起来,回去要给祖母好好瞧瞧的,何子谦笑着过来探头看了看道:
『桥妹妹真是好本事,这么会儿就钓上来这么大的一条鲤鱼了』
下面的小丫头忙忙的舀了清水,把另一个缸捧了过来,谢雅谢贤和谢珠立在谢桥侧后面一点,小丫头经过的时候,谢珠突然脚下一滑,向侧面扑向谢雅,船板上她们刚才钓了半天的鱼,却还有些未干的水渍,谢雅一个踉跄,向前倾倒直接扑到了捧着缸的小丫头背上,小丫头手里捧着缸,正等着谢桥把鱼放在缸里,不妨后面突然被人大力推了一把,身子一趴,手里的缸就直直的扔了出去,而她的人却带着谢桥直直向湖里倒去。
侧面的秦思明急忙用手一抓,却抓了个空,侧前方的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