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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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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想起宫女今天给我说的前朝的命案我顿时觉得双臂发凉。估计因为这个,顺治爷才不愿住乾清宫改住养心殿吧,还把乾清宫暖阁的第2层都拆了。不过这样更好,空间更高。我可不喜欢迷宫一样的地方,这个宫廷里据说到处都是秘密,我现在作为一个没品级的宫女哪天消失在这个迷宫某个角落都没人知道。
我们从景仁宫搬来之前,这座宫殿已经被打扫得窗明几净,再挑剔的人都找不出一点刺儿来。看着光洁如镜面的满地“金”砖,呵呵,其实并不是金子做的砖,为什么要叫金砖?有人以为它的颜色是金灿灿的,这是不对的。金砖产于苏州府的御窑。制成后,其实是青色的,但它敲击起来有类似于金石一样的回音,质地又很坚硬,所以叫金砖。“金砖”虽然不是用黄金制作的,但是工艺极为复杂,从选料到烧成合格需要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
我摸着殿内被反复搽洗后,如镜子般光洁平滑的“金砖”玩味半天。
“苏嬷嬷,宫里熏香还是用檀香吗。”宫女玉兰和梅香,拿来宫廷御香的样料给我选。这个后宫呀,每个宫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太皇太后一生信佛熏的是上等的印度老山檀香,几位太妃也用的是檀香,当今皇太后玄烨的母亲孝章康皇后,估计受顺治的影响也是用得檀香,养心殿我去过几次空气中的味道和几位第一夫人宫中的如出一致。为什么帝王家这么喜欢檀香呢?我不是不喜欢,实在是到处都是那熟得发腻的味道,嗅觉也会审美疲劳呀!
我一盒一盒的翻着宫廷御香的牌名:老山檀香、旃檀香、沈香、百合花香、丁香、龙脑香、薰陆香、安息香、龙涎香、麝香……都是做好的香粉片子,和盘香。怎么就没有花草香和水果香呢?
“玉儿,你去御膳房去要点切好的柠檬片来,香儿你去茶水房问问还有新进贡的茉莉花草茶么。就说是我要的。”
“嬷嬷要来何用?”两个侍女不解。
“看我给你们做我家祖传的苏氏牌舒适香,哈哈。”我故做神秘。
一小柱香工夫,乾清宫中东暖阁内飘起甜甜的柠檬水果香,清郁的茉莉花草香,我在暖炉里加了几块木炭,让香味弥漫得快些儿。
“那,你们看,加点沉香末在里面,再用大孔棉布纱布把柠檬片和茉莉花包起来,就是我们刚刚做的舒适香,混合了沉香的味道后,新的安神舒适香就做好拉!沉香有安神,凝气的作用,柠檬有除菌清新空气的作用,另外关于沉香啊一定要用水沉香,土沉香只能做药,味道次之,而且最好要“死沉”不要“活沉”,死沉就是非人工砍伐结香的,是自然掉的……”
我慷慨陈词,两个丫头对我的景仰有如淘淘江水……穿流不绝。哈,废话我在21世纪是做什么的,专门和珍稀收藏品和古玩打交道的,沉香是麻玩意还是知道的。
两个丫头这几天跟了我后,对我十分崇拜仰慕,当然除了有时候“失忆”弄出很多他们看来的白痴举动外,宛如我的小跟班了。跟我各讨要了两包“舒适香片”准备也拿回自己芜房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正在我们说笑间,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子太监突然挑帘进入。

惩监

这人穿着丹青色崭新的马褂,下穿开衩袍及皂靴,顶子上的蓝色青金石宝珠金光灿灿。他面色白净,五官倒也清秀,这个大太监是谁?
“吴公公吉祥,给公公请安。”两个小丫头却似见了瘟神一般,不敢嬉笑,规规矩矩地行宫礼。
见我打量着他,动也不动的直愣着,他眼皮微挑,给我打了个千儿:“苏嬷嬷,养心殿吴良辅,给您请安了。”
哦,他就是吴良辅,顺治爷的最宠爱的太监,难怪帽子是四品顶珠,这个是前朝太监中最大的官……“宫殿监督领侍”。顺治废宗人府改立为声名狼籍“13衙门”(司礼监、御用监、内官监、司设监、尚膳监、尚衣监、尚宝监、御马监、惜薪司、钟鼓司、直殿局、兵仗局。)合为内十三衙门,重用吴良辅为“十三衙门”的总管太监。听宫人说吴良辅曾经交结官员纳贿作弊被大学士举报,不过他平日把董鄂妃孝敬得好,被顺治保了下来罢了,可我既不是董鄂妃,玄烨也非顺治帝!
“不过,”他话锋一转,“乾清宫乃天子休息起居圣地,宫廷御香一向是檀木香味为主,这怪里怪气的味道,是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弄的吗?你们有几个脑袋?嫌活得太久?”一甩头,提高声音教训起跪着的两个宫女。
玉兰、梅香战战兢兢地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我。看这番作势,这吴良辅在宫里作威作福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见这两个可怜的乾清宫宫女怕成那样,我心里窝火。他凭什么在乾清宫来装这什么大尾巴狼!
这段时日熟习宫律,记得顺治戊戌年,礼部等衙门议定宫闱女官名数、品级及从供事宫女名数。我们乾清宫:有夫人一员,秩一品;淑仪一员,秩二品;婉侍六员,秩三品;柔婉二十员,芳婉三十员,秩俱四品,勤侍无品级。 皇太后的慈宁宫:有贞容一员,秩二品;慎容一员,秩三品,勤侍无品级。虽然玄烨新登基还没有在乾清宫封女官,但是伺候皇帝的近侍,将来品级绝对不会比吴良辅低。
我想吴良辅今日如此作态,应该有别的目的,一是来观风,旧主子刚刚“仙去”,看看新主儿宫内如何;二来仗势着他是“十三衙门”的大总管,准备给我个下马威。我是太后封给皇帝的“教养嬷嬷”定是把我当这个乾清宫的靶子了。不过可惜遇到的是我这个假苏麻,我这个人向来是人好一分,我还十分,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眼波一转,心下有了定数。
依照宫廷礼节,我给吴良辅行了个宫礼,缓缓说道:“吴公公,苏麻前几日不适,未能给公公请安,请多见谅。”甩着手绢站起身来:“这个‘舒适香’是奴婢做的,这个宫中熏炉里的檀香也是奴婢换的,恕奴婢无知,错在哪里呢?”我低首敛眉,先礼后兵吧,这里是乾清宫,不是养心殿,他能耐我何。
“老祖宗传下来得习惯规矩,我们做奴才的只能遵从,那就是金科玉律。自我大清,顺治爷起,乾清宫就一直熏的是檀香和宫香,难道因为嬷嬷失忆,把老祖宗留下来得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就不用遵守了么?”尖细的公鸭声在空中回荡。
“公公不用尖叫!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再说宫中规章哪一页,哪一条写着宫内不可用新制的御香。再说了,你一个养心殿的太监,跑来我乾清宫高声喧哗,不觉得逾越了些么?”我看着他被我一番顶撞气得发白扭曲的脸,脑中有关清史资料迅速回忆了一遍,记忆中这个家伙好象在顺治皇帝薨了以后没多久就被“双规”了,我可不是什么善主,最喜欢的就是落井下石,反正他再也没机会以后对我秋后算帐!
“你……你!好你个苏嘛喇!一个无品级的乾清宫勤侍居然对我这个内官监总管如此无理,这个,就是你的规矩?”
“我一介区区宫女无权收贿纳赂,也没人找我捐官,更无法帮乡人在科场徇私舞弊,身无分文,也无钱打点孝敬公公。我听说这可都是您吴良辅吴公公的规矩,在这宫中您的规矩可是出名得很那。”
我说的可都是实情,要知道宫里闲人多,闲话更多。围绕某个爬得太快的“大人物”背后总有人议论。吃不到葡萄,还不准让人评论葡萄味么。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一张利嘴!作为统管你们内宫监和十三衙门的总管,嬷嬷你可知你是顶撞本宫,以下犯上,小安子,按照宫律,如何处置这等刁奴!”
“回公公,初犯应该掌嘴五十。”吴良辅随身的小安子答道。“再犯,应……应该逐出宫外。”
完了,百密一疏,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如果历史书没有骗人的话,我记得马上吴良辅将要过气,但是至少今天他还是十三衙门的大总管,也就是说还是可以修理我的,我现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可我毕竟是太皇太后亲指给皇帝的“教养姑姑”,就算以前吴良辅宫里权大势大,说一顶十。但,这里是新皇的乾清宫,宫里对我都十分恭敬,一时间乾清宫里一片窒人的岑寂,唯闻那紫檀多宝格上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摆动声,犹如我此时心跳一般。
吴良辅见这宫中死寂,没人愿意出头,恼羞成怒“你今日犯忤逆罪,谁也救不得你。不就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利嘴么,小安子,掌嘴。”
“掌我姑姑嘴,就是掌朕!哪个该死的混帐东西,朕今天就办了你!”
“恭请皇上圣躬安,皇上万岁,万万岁!”只听得殿门一行人靴声橐橐,侍卫宫女内监跪拜声、磕头声、请安声,交织在一起。啊,菩萨显灵,我的主子来了,不由得眼睛润湿。
可不是,暖帘一掀,玄烨风一般的急急走来,后面跟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小全子公公,准是他在吴良辅始进门时就溜去武英殿通风报信,给我搬来了这救命的主!
康熙面带运动后的潮红,飘雪的天,汗水竟微湿狐裘皮暖帽,看着仆跪在地上的吴良辅,厉声道:“你就是吴良辅?”
“奴才……奴才恭请皇上圣躬安。”
“奴婢恭请皇上圣躬安!”康熙拉着起来,不让我跪下,我起身时,他看到了我眼角的泪光。嘴唇一抿,微眯着眼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太监。
“有你这样的奴才,联能圣躬安?”他语气端急。“苏麻喇是朕的姑姑!名字可是你这样的下贱奴才叫的?朕今日就封姑姑为乾清宫淑仪,秩二品。”
“皇上,奴才罪该万死冒犯天威,请皇上恕罪。”吴良辅本想试探我,顺便也看看未来新主子什么品气,能否再次攀上康熙这颗大树继续他前朝的大总管风光。可惜遇到我这个不知“规矩”芋头青,激怒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更引出康熙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此时只怕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康熙拉着我的手紧紧握了一下,“从父皇在时,就听过你的名头!不就仗势着这个万恶之首十三衙门,”他“啪”地一声拍向茶几,“朕今始登基,你这个大总管就跑到联宫里拿我的人做势,欺负朕的人!可是把朕颜面置之何地?从今日起朕就废了它,你这个大总管今日就去你的内宫监报道去把。”
“皇上,十三衙门可是先皇呕心创立,请看在奴才伺候先皇多年的分上,饶恕奴才,让奴才伺候在您身边,奴才一定……”
“住口!你还有脸提起朕父皇!要不是你这些贱人做梗,拿宫规做文章,朕会数月仅见父皇一面?”顿时发狠,眼角生起了阴冷。
“朕看在先皇分上就赐你个完尸。”他转头扭向宫门:“还不把这个该死的奴才给我带去他该去的地方!”
“喳——”乾清宫侍卫拖走了一直秫秫发抖的前“宫殿监督领侍”。

斗智

“我从未见过姑姑哭泣,以前的苏嬷嬷就是生气也沉静淡然的,很少象你,喜怒形于颜色。”摒退了宫人,玄烨和我面对面坐着,缓缓道。我留意他的语气,没有外人时他好象从来不用他那个高贵的称谓——朕。
“我是茉儿,不是你的什么苏嬷嬷。”我心里抱怨着。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什么称呼,你……是烨儿最爱的姑姑!我的姑姑!”他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对我施咒一般,不容有任何否定的答案。
我呆呆注视这个帝王,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深澈如寒潭的星眸,高挺的鼻梁,面颊上几颗米粒大的小麻子若影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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