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惑-第9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而,离开安全的魔力层後,我曾设想过各式各样的危险情况,却没想到眼前出现的是再也想不到的场景。
仍是跟处在魔力层般暗黑的颜色,阻在眼前的是彷若无月无星夜晚的黑,那一大片漆黑颜色竟连妖魔的眼睛都无法穿透其中,只能被蒙蔽。
我只怔了一会,就试探性的向前踏了一步,出乎意外,并没有任何阻碍,地面也相当平坦,更没有遇到魔力层所受到的阻力。
难不成是想迫我出来,才故意让魔力层受到阻力,再一次,我确信了这个结界有着自我意识。
只是它的目的是什麽,如果只是单纯执行封闭阴界的工作,为何又会放我跟诸多厉鬼进来?
我在这诡异黑色中缓缓踏步前行,这片黑暗不只是双眼无法穿透,连灵觉都暂时失去功用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我只能像个睁眼瞎子,毫无方向四处乱走一通。
来到阴界那麽久,竟是在这片结界之中才第一次深深感受到这是个死亡的世界,要不是坚信自己确切的存在於这世界上,我说不定会因此受到这种死寂的影响,而心神失守也不一定。
尤其是这片黑暗并不单纯,不知为何一进入後,心中就一直浮现不想回忆的事情,譬如说……桃源的一切。
反倒是前世的悲惨过去在这里淡化了许多,但是并不代表这会比较好过。
不知何时,内心里一直回想着同一件事。
我右手抬起按住头侧,想止住这些想法,虽明知只是心中的胡思乱想,但无法扼止,在那一天所发生过的事情,手上插入人体的炽热感,漾真的尖叫声,还有……火乌被背叛了的眼神。
为什麽,现在一直想起来。
尤其是……
「我不会走,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彷佛约定好的,心中想起这句话的同时,一个清美中性嗓音也在这片黑暗的世界响起来。
在此时,想再保持冷静已不可能,我抬起头,明知什麽都看不见,仍是想找出声的人。
那声音,并不是从哪个特定方向传来,而是整个空间回荡着,淡淡悲伤的声音。
然後就像是机器般,那个中性嗓音不停地重覆着那一句话。
若真的是机器重覆着声音也就罢了,偏偏其中蕴含的情感,直击入内心的最深处。
如果是一般时候,我还可以用这是生存的手段,这是不得不为的事来抚平心中情绪,但在那嗓音一遍遍述说之下,我竟无法压仰心中的厌憎情感,那些厌憎着自己,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的情感,不停涌上来。
这是攻击吗?是遣责吗?
双手缓缓握紧成拳,我双脚止步不再前进,抵抗心中的情绪波动,那嗓音却完全没因为我的停止而有任何变化,只是不停重覆着那一句的话。
没有错!我牙齿用力在唇上咬落,试图用痛楚让自己清醒。
是的!这件事是错误的,在最当初时,我也早就有了承受的心理准备,但是……能做出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人,而不是其它的任何人。
强制压下被带出的情感波动,我抬起头,既然那麽喜欢用痛苦攻击别人,那麽就品尝看看吧!
所谓真正的痛苦。
不自觉间,我已将这片黑暗结界当做是一个对手来看,一个有生命有思考能力的生物来看。
伸出手,我咬了咬牙,唇上沁出的血味让人清醒的同时也让人微晕,然後不顾一切打开内心里一直死死封住方晓晴的记忆,那种悲伤,就算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让人窒息。
就在我脸颊上的血泪流落时,一直重复的中性嗓音也感受到什麽的猛然止住,在利用我心中的记忆情感攻击时,当然内心也是共通的,就是明白到这一点,我才会采取这种让自己也痛苦万分的方法来攻击对方。
只是事後收拾挺麻烦的。
皱紧眉,我几乎费尽所有心神在摆脱过往一切回忆上,无法再注意到其它事。
就在此时,面前的黑暗时缓缓浮现一点白光,像是勾划出地平线般延展开,越来越清晰明亮,耳中传来河水鸣泣般的流动声响,从细微到明显,当我发现抬起头时,那点白光也已化成一条也没有开端也没有尽头的滔滔大水。
** ** ** **
从黑暗深处漫延而来的巨大河川,河面泛出的淡淡光芒是如此雪白以及……悲伤。
一瞬间,我甚至遗忘了心中的悲痛,只是呆呆看着眼前壮丽画面,这种令人产生无法反抗想法的庞大能量层,从未在其它任何事物上感觉过,就像普通人类看着迎面而来的雪山大崩,无法动弹。
「为何想离开?」
在我盯着那条大河发着楞时,那个嗓音再度响起,虽清美依旧但质感改变了,带有女性的阴柔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听到这句问话时,我连抗拒回答或是说谎的念头都起不了,但虽张开口了想要回答,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问话勾起了我心底一直不敢去想、沈积在最深处的思绪,我为什麽想要离开,一个人孤独的生活既然是我的愿望,那麽生活在这个被封闭着、没有任何人的阴界里,不正是我心中所愿吗?
我并没有死亡,不是我一直恐惧着的存在消亡,只是换了个形态活下去,我依然是自己没有改变。
那麽,为什麽我一直急着想出去,外面的世界明明如此纷扰,永远不能安静地生活着。
「我……」开口只道出一个字,就再也述说不下去,思考就像遇上断层,无法顺利延续。
「是想报仇吗?」那女音问道。
报仇?
也许是吧!
也许这就是我想出去的原因,但是,心中有一部分却不承认这个理由,让我无法开口肯定,无法结束这痛苦的问答题。
并不是这个原因,我一直握紧的手突然松开,然後开口。
「不是的。」不是想要复仇,也不是单纯想出去的毫无理由,而是,有着什麽,就在外面──
「有人在等着我。」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声音,自口中传出,虽不确定却又如此真实。
「等你……」那女音有点怔住般,重覆道。
我的惊讶并不比她少,只是对这答案,其实早就有隐隐感受过,这就是我想出去的理由。
我离开……推开所有人离开时,是以为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因为人界很安全,永远不需要担心别人也不需要被别人担心,不用负上任何感情的负担。
可是,我死了!
抬起手,我盯着虽有了血色仍略显苍白的双手。
甚至让佑京亲手斩断我的羽翼机会都没有,就丧生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我到底都做了什麽事?
因重视的人死去,内心被撕裂的痛苦,我有什麽权利加诸在别人身上。
这就是必须回去的原因,无关我的意愿,只是非如此做不可,当我想明白时,河川上的点点河光突然聚合了起来,在光芒中现出一名身穿水色衣裳的女子,白的肩上搭着一条如河水流动色彩般的长带,无风自扬。
她虽有着夺天地造化的美丽面容和看似赢弱的纤细身影,但自有一股威仪从中而生,不刻意就散发出的异样气压,并不迫人但确实存在着,无远弗届。
并没有转头看我,她只是静静盯着手掌一团小小光芒看着,然後扬手,光芒变大,在空中放映出一道道景色,速度很快,混乱的画面在那光芒中不停迅速闪过。
我迷惑地看着她,不能理解她在做什麽,倒是开始思量现在攻击的成功可能性,如果没猜错,这名女子就是结界的中心点,击倒她才能真正破开结界。
直到画面在某一处突然开始放慢时,才真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桃源,并不是在海水中看到的桃源,而是我记忆中的桃源。
画面相当缓慢地移动,那女子极其专注的看着,就像一片竹叶在清风中的颤动也有相当意义般专注凝视着,然後,当画面中出现那一座我最熟悉的小屋时,就不再有任何移动。
像跟着画面一起停滞般,她一动也不动看着那小屋很久很久,好一段时间过後,才扬起手,原本只是萤幕大小的画面开始扩大,充斥整个黑暗空间,当我醒悟过来时,我跟她都已经置身在画面里的那座小屋前。
因为讶异,我伸出手想触碰眼前的一株花,却没碰到实物的穿透而过,看似进入了回忆中,事实上却只是一个记忆的投影吗?
如此虚幻的场景,比起我溶入海水中体验那些回忆时还不如,她到底想做什麽。
我抬眼看向那女子,却见她像分不清虚实般,楞楞地看着周围环境,然後启步走入屋中,虽不太懂,但她是我离开的关键,不能失去。
这般想着我也跟她一起走进去,只见她像是很熟悉屋里布置般,左弯右拐,向屋後的小花园方向走去,然後又弯了一道小径,走入被竹林包围的书房里。
里面有人,看到屋里那两道熟悉的人影後,我心中委实有些吃惊,然後才想起来这里既是我回忆中的桃源,小屋里会有忘川和挽泪两人存在是理所当然。
一如我的印象,忘川又是神游太虚地看着自己的书,挽泪则是一边整理书籍一边替他添茶。
并没什麽特别的动作,但是,我却看到那女子眼中的神情一下子改变了,太多情绪掺合在一起,竟成最深沈的颜色,无法辨出心情。
然後她伸出手,想触碰挽泪的脸颊,却没碰到实物而穿透过去,一瞬间,她脸上竟浮现想哭的表情,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缩不回来。
看着眼前这两个做着自己事情的幻影,她嘴角抿了几抿,最後才勉强扬起一个弧度,缓缓缩回手。
「这些,我居然会忘记了。」她说道,声音轻得像怕扰了眼前这两个人般,那麽轻的话语却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深沉凝重气息,「即使如此,你们还是在等着我。」
如同着了魔,她无法停止看着眼前两人的幻影,每一眼都是眷恋,面容也渐渐柔和带着笑意,就像单纯看着就满足了般,但眼中的遗憾与悲伤却越来越浓郁。
「只是,已经回不去了。」她的声音很平静,眼角却滑落玄冰般清彻的泪水。
当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的瞬间,结界也已经开始产生崩溃的迹象了。
从头到尾,我都静静的看着,虽心中已猜出她是谁,但是并没有开口的必要,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看着她消亡,曾是诸界最强大的存在,泪川的消亡。
** ** ** **
虽然不太明白已经死亡的泪川,再一次毁灭是怎麽一回事,但隐隐约约我察觉得出,其实她也只是走向所有生物死去後应该前往的路程。
在阴界的众鬼魂,是因为心中有着执念,无法放弃曾身为人类时的过往才滞留此处,泪川想必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就只是她太强大了,就是这股庞大能量的影响,使阴界通往各界的通路封闭了。
虽然曾在老师口中听说过她的故事,只是却未想到她心中的怨恨竟会持续数万年不变,完全遗忘一切,一直处在这种怨恨的情绪中,这会是怎麽样的一种情况,又会是多麽痛苦?
而我,是不是也差点走上这样的道路,时时刻刻只憎恨着某人,如同身处在炼狱之火之中却无法自拔,如果没有成妖的话,是不是就会这样子,被自己的执念困住,永远无法自由。
这种可能性让人恐惧。
抬起头,我看向正化做点点光芒向上升的大河,看着这如梦似幻、却是在消亡的场景,那一瞬间突然有种感觉,我最恐惧的消亡,对泪川来说却是种解脱,所以她的表情才会一直很平静。
既是如此,这应是不需遗憾的事,但我心中却总觉沉淀淀的,有种无法释怀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