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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佳女(女尊)-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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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掩上门,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生怕惊醒了眼前人,只敢静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哦,颜玉来啦!”他见了我,口中的曲子停了下来,憨笑着对我说,借着台上的烛光,能看到他双颊已染上了酡红色。
他拿了个酒盅为我倒满,人已显露了醉态,倒的酒水也洒了出来,他却不以为然地端起酒杯塞到我手中,嘻嘻笑道:“来早了,正好,来陪哥哥干一杯!”
我接过酒杯一口饮了下去,他见了十分满意,又从小火炉上拿了酒壶过来为我倒满,我环视四周,发现没瞧见一个人,便问道:“人都去哪了?”
“几个戏班子都去京城的大户家里唱戏了,掌柜和伙计们回家过年去了,连我身边的青枝和红叶如今也嫁人了,过年自然都得回去了,”他眯着眼抿了一口酒,笑着看着我道:“青枝还让我去他家过年,你说,我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呀?”
他笑得再欢畅,却也掩盖不了眼底的落寞。
“看来我今天得早是来对了,”我端起酒盅和他碰了杯,笑着和他一饮而尽。
低头便看到他脚边有只木箱子,里面放着几身戏服,扇子马鞭和开脸用的胭脂水粉,我看了调笑他道:“怎么久不唱戏,开始想念了?”
“是啊,是念啦,”他虚着眼看着台上,身子轻晃,像是在回忆从前的美好时光,脸上的表情恍如隔世,忽然他转过头,笑着对我道:“说来,这箱子里的东西是你哥哥当时留下的,这戏服是他和……,额,一起演过的……”
其实,我都知道,何必对我遮遮掩掩?
我擦了擦手上的酒水,俯身抖开了一件青翠欲滴的袍子,我握在手中,发现它鲜艳如昔。一如记忆中,我趴在窗口,看着屋里的哥哥满面春风地穿着它,一颦一笑,一念一唱,说不尽的风流旖旎。
我又拿起另一件猩红色百花长袍在身上比了比,转头对齐霜月笑道:“其实,《鸢梦记》我也会唱,你信不信?”
他笑着打量着我,醉眼迷蒙地打趣道:“看不出来,原来你也会走鸡斗狗,不学无术?”
我挑了挑眉,脱了身上的毛领斗篷,穿上那件长袍,艳美的红顿时照亮了眼。我兴致勃勃地登上了台,看着台下的齐霜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从怀里抽出一支笛子为我伴奏。
我抖拢了水袖,手指微翘,碎步绰绰,身上的袍子猩红如血,轻轻启唇唱到:
“丽人拈花春日游,韶光照水流,………心郁郁,思悠悠,枉咱抛却了昔日,意旧留心头……”
台下的的齐霜月眼中有几分赞许地看着我,嘴上依旧吹着笛子和着,笛声凄迷悠扬,隐隐绰绰地描绘着回不来的旧时光,那里头有欢声笑语,有风花雪月,有缠绵悱恻……
“……灼灼桃花立墙头,片片染醉入梦中……”
一甩袖,华光流转,顾盼之间,似有纸鸢落下,不远处有个红衣美人翩翩而来,他凤目半开,艳露凝香,通身溢彩,叫人魂劳梦断。
我不禁翻飞了心绪,忘却了前尘,只是痴痴地念到:
“好哥哥,这是要到——哪里去了,怎将咱的心都带去了——”
他静立不答,嘴角的笑容灿如春花,眼里的柔情深浓如酒。
 第二十七章 分 裂
念完了这句,我的嘴便再也张不开了,只能傻傻地望着台下的容锦,他脸上的表情恍若梦境,温情眷眷地回望我。
“呵呵,”齐霜月忽然发出了一声笑,将我和容锦从痴迷中惊醒。
原来笛声已歇,旧梦易断。
齐霜月兴致盎然地打量着我俩,扯着嘴角呵呵直笑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这调侃不禁让我的脸微微发烫,偷偷看了一眼容锦,却发现他垂头,昏黄的烛光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齐霜月痴笑地拿起桌上的一壶酒,轻飘飘地拎在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提地酒壶喝了一口,软绵绵地向楼上的卧房走去,手上的酒壶随着他左摇右晃。他边走边接着我刚才往下念:
“若是咱一片真情,入得你心,你给得半点温情,咱便是即刻去了,也甘之若饴呀……”
他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上的拐角,只留下了绕梁于耳,意浅情深的念白。
我从台上走了下来,走近才看清容锦青白色的憔悴面容,我轻叹一声,喊他坐下。
他依旧错开眼不肯看我,我望着他问道:“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我见了心里不适问道:“你为何不给我只字片语?”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中闪过一丝怨怼,口中带着讥讽道:“你我不过是一响贪欢,转身便抛之脑后,世女又何必认真起来了?”
“郡君倒是洒脱,”我不怒反笑,凑近一步贴到他耳边道:“着实可惜了,郡君觉得本世女滋味不过尔尔,本世女倒是觉得郡君回味无穷……”
说着还不忘吹了口热气到他耳边,他立刻面若桃花,羞恼地对我吼道:“颜玉!你好大的胆子!”
我扯了扯嘴角,反声驳道:“容锦!我胆子再大能大过你?”
他随即便泄了气,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愣神看着我道:“我留在京城又有什么用?!”
“总比去秦州那般凶险的地方好吧,”我心里无奈,闷声道,“我宁可你安然无恙地嫁给别人,也好过……”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嫁了人,便没有人碍着你了!”他凤目一挑,面上发青,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吼道:“老子就是死在秦州也用不着你管!”
这人为什么听话只听半截子?!我扶着额长叹一声道:“你性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拧!”
“怎么?现在又嫌弃我性子不好了?”他面上由青变黑,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嘲道:“可不是,我怎么比的上温柔可人的苏公子?怎么?这两天和他处得可还开心?和他相比,我不过是你风流情史上轻描淡写地一页,风一刮不就翻过去了?!你和他自然是情深似海、佳偶天成……”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我越听越觉得不是味儿,听他说到后面不禁来了脾气,怒火升腾道,
“他这病凶险,我自然要陪着他,若不是我和你那日……我心里怎会如此愧疚……”
他听了勃然大怒,骤然站起,哐当一声便将桌子掀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掀翻在地的酒菜,猩红的戏服上被污了一身。
这是当年哥哥与容信留下的东西,宝贝似的被珍藏了多年,今日我头回瞧见便被他弄得乌七八糟,不由火冒三丈地吼道:“你疯了!”
“后悔了?!”他面黑如漆,额上已是青筋暴起,怒发冲冠道:“姓颜的!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戏服,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是后悔!”刚说出口却连我自己都后悔了,抬眼看他,他已面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里汹涌涌的绝望让我心里一揪。
他忽然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笑得近似疯癫,笑到最后泪水也跟着从眼角落了下来,口里喃喃地嘲讽着:“原来都是自作践……”然后转身缓缓地走向门外。
我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开口向他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微微侧过头望着我,眼中却没有丝毫神采,用无波无澜地声音道:“不用说了,现在不用,以后更不用了……”说完便甩掉了我的手,走出了门口,我呆愣了半饷,匆匆跑出门,却看到他已跨上了马,一如从前那次,头也没回地走了。
我急得冲他大吼:“别走……”
纵是我喊得再大声,却还是被聩耳欲聋的爆竹声掩盖了,漫天的红纸像破碎的残梦,终究还是模糊了他的背影,浅浅的白烟弥漫,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将我呛出了眼泪,呛得胸腔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当我恍恍惚惚地走回府,天已破晓,琴筝和墨砚早就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了。
“世女,你这是怎么了?”我被墨砚的声音惊醒,她睁大了双眼惊诧地看着我,我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戏服便回来了。
原来穿在身上的斗篷早已落在舞莺阁,我这才发现身上早已冻得没了知觉,被她俩拉进屋子,忍不住打起了寒颤,琴筝赶紧抱来被子裹住我,我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墨砚赶紧叫人送来浴桶和热水,我任由她们为我除却衣衫,引我入水。
暖暖的水包裹着我,一**的暖流涌遍全身,让我神智渐渐清明起来,我将琴筝和墨砚赶了出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水中。
颜玉,你为什么总是活得那么累?
你为什么事事都是无能为力?
我仰起头,双手紧紧抓住桶口,指甲狠狠地掐入木头。
颜玉,你就是个提线木偶!
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在胸口纠缠翻滚,像毒蛇一般啃噬着我的心,让我痛苦的喘不过气来,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指尖渗出的血从桶壁流了下来,那鲜红色慢慢流入在水中,在清澈的水中一丝丝渲染开来……
初七那日,任命容锦为钦差大臣前往秦州的圣旨下来了,这道圣旨上还将从前容锦任命三年御史督察的过往写了出来。
圣旨一下,一时间便震惊了朝野。一个男子获得如此高位是前所未有的,不少卫道士纷纷上表,表示此乃有悖祖制,开了如此先河,以后整个东齐必将一片混乱。
但圣意已决,纵是有谏言者长跪宫门之外,也未让女帝动摇分毫。
过了上元节,容锦便上路了。
那日好奇的京城人涌满了大街,都想亲眼瞧瞧这位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男钦差,传说他有显赫的家世,有俊美的容貌,还有女帝钦赐的正三品官位,他便是京城的一个传奇。
我坐在临街的楼上,默默地看着他。
他骑在马上,一身朱红的官服,乌纱帽上醒目地缀着代表官位的玛瑙,头发绾成髻置于帽中,清爽地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庞,修长的身形衬着那一身官服,倒是让他显露出了几分难得的英气。
我扯了扯嘴角,想起这半个月来,我几乎天天都去嫡王府找他,却次次被他拒之门外,连容信都察觉出我俩的不妥,只是她刚刚接手督察院,忙得恨不得每日都住到督察院里,根本分不出身来管我们的事。
现在,他早已不见了当日的落拓,风华正茂地坐在马上,满街的人无不为他倾倒,有人甚至从楼上向他抛了鲜花和彩纸片,他嘴边的笑容绚烂夺目,迷倒无数女子,却生生刺痛了我的眼。
原来他真的放下了。
也许若干年后,等他再回来,见到我时也会轻松一笑。
到那时,他早已把从前的炽热、痛苦、痴迷、执念统统收起,埋藏于记忆深处。只是偶然,偶然将它拿出来回味,却发现它早已没了当初入骨入髓的滋味,而变得寡淡粗粝难以下咽,终究只能让他一笑了之,发现原来那不过是,年少时一场看似奋不顾身,实则荒唐可笑的闹剧。
到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嫣红的身影又入梦而来,我忍不住快步追了上去,却怎么都抓不住他,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衣袖,他却冷冷地回头对我说:“你是谁?”我一惊,便从梦里醒了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了未卿关切的脸。
“你没事吧?”他手上拿着一件披风关切地问我。
我向他摇了摇头,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抬眼正对上轩窗外皎白的梨花。
原来转眼已是春日,茫茫如雪的梨花在枝头开得如火如荼,点亮了初初展露的春|色,明晃晃地闯入了人眼,叫人目眩神迷。
“做梦了?”未卿伸出手抚上我的额头,我不自觉地将他的手拉了下来。他面上隐隐闪过一丝哀伤,转瞬间又用一抹浅笑遮掩了过去。
我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如今他的病已然痊愈,虽然瘦了些,可热毒散尽,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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