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军礼-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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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村支书这二十多年,使关英杰父亲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要是自己看准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
当那天儿子问他能不能去复课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让我考虑一下吧,明天再说。”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只是儿子问的太突然,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样给儿子说这件事,该怎么样去说服儿子,让他不再坚持复课,按自己的设想心甘情愿地去当兵,回来接自己的班,当村支部书记。
他也知道,对于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考上大学,离开农村,走进城市,真正实现鲤鱼跳龙门的跨跃。对于一个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优秀学生来说,上大学和当兵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道路啊!尽管儿子以前很听自己的话,可是,在这样的时候,面临这样两种命运的选择,他能听自己的话吗?
当关英杰听了父亲的话站在旁边迷惑不解的时候,关英杰父亲没有看儿子的表情,只是又轻轻地说了一句:“让我想想。”
他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这天下午,关英杰父亲对儿子说:“走,陪我出去转转。”
关英杰有点不解,村子里哪个地方父亲不熟悉,为什么还要自己陪他去转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关英杰对父亲向来尊敬,看着父亲有点古怪的言行,他还是跟着父亲走出了家门。
父亲领着儿子一直来到藕坑边,指着满坑的藕叶对一脸迷惑的儿子说:“这个藕坑老了,你说该怎么办?”
关英杰摇摇头说:“不知道。”
父亲看着远处说:“我没有文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有文化,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关英杰这时突然想起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过的一个名词,便脱口说道:“可以搞立体养殖。”
父亲说:“这个藕坑就是一个‘聚宝盆’啊!这是上帝赐给我们村的‘聚宝盆’,可是我们却没有充分利用它,只是每年挖点藕、抓点鱼,除此之外,就是夏天孩子们洗光腚、冬天滑冰凌的地方,你说我们和抱着元宝去要饭有什么差别啊?”
关英杰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父亲的问题,可是心里却在想着父亲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这“聚宝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父亲把自己叫到这里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心里隐隐有点不安,难道父亲是想……?他不敢往下想,但马上又安慰自己,不可能!父亲怎么会这样做!
但父亲接着又说:“这些年来,村里的乡亲们对我十分信任,他们跟着我受穷也毫无怨言;乡里的领导也认为我们这个村离不开我,让我一直当这个村支书,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有能耐带领群众致富。我常常在晚上想起这个事就不能睡觉,我感觉到我们村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不能利用,我有愧大家对我的信任啊!”
关英杰静静地听着,默默地看着父亲那刚毅而又略显苍老的脸,他一句话不说,他要等待着父亲说出他真正的意图。
父亲叹口气说:“这个聚宝盆不能再沉睡了,我们一定要唤醒它,要想办法开发它。我想了,我们这里别的有利条件不多,要想富,就一定要从这里下手。如果在我有生之年不能看到它得到开发,我真是死不瞑目啊!”
父亲满怀深情地眺望着远处的荷叶,久久地、久久地看着,一动也不动,时间似乎停滞了。关英杰内心里十分地复杂,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的滋味。
一会儿,关英杰看见两行泪水从父亲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这让关英杰更加迷茫而又不安,尽管父亲始终没有点题,但他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他默默地对父亲说:“爹,咱回家吧,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父亲站着没动,他仍然眼望着远外的荷叶,动情地说:“可惜我没有文化,年龄又大了,精力不够了。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你的身上了。”
听完父亲的表白,关英杰也抬头凝视着远处的荷叶,他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嘴上却轻轻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也许我会让你失望的。”
父亲说:“我想好了,先送你去当兵,到部队锻炼几年,回来再说,你愿意吗?”
关英杰听了心里为之一震,难道要我去当兵吗?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当兵的,当兵这个词似乎和自己离的太遥远。他不敢再看父亲那满含期望的双眼,他慢慢地说:“让我想想吧。”
关英杰说完就独自一个人先走了,他心里实在是太乱了,他不愿意让父亲看到他痛苦的抉择的过程。他一直想说服父亲让他去复读,等待明年再考大学,没有想到却被父亲拉到这里接受教育,想起来真像是上帝给开了个玩笑。
最后的军礼4
4
关英杰带着父亲的重托来到了部队。在离开家乡的头一天晚上,父亲和他谈了好长时间,但最后只给他提了两个要求:一是要当班长,因为只有当班长才能在各方面都得到锻炼和提高;二是要入党,因为只有入了党,才能说明你进步了,回来才能当村支书。
可是,在部队的三年时间马上就要期满,父亲给自己的两个并不算高的目标,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一个,这让关英杰十分地痛苦,深感对不起父亲。
在部队三年,既没有当上班长也没有入上党,真是惭愧啊!回去该怎么向父亲交待啊!现在离复员还有一个月时间,当班长是不可能了,只看能不能入党了。
上课后,部队被带到了训练场进行军体拳练习,关英杰一个人在连部写年终工作总结。
铺开稿纸,他只写了个题目“工兵营地爆连全年工作总结”,便再也写不下去。尽管他坐下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屋里的火炉子也烧的旺旺的,可他还是写不下去。
他脑子里太乱了,满脑子都是老父亲那付饱经苍桑、布满深深的皱纹的面孔。他失望而又痛苦地责问自己:“你在部队三年都干了些什么?你怎么面对家乡的父老乡亲和对你寄予厚望的父亲?
关英杰写不下去,便想到应该给家里写封信,把自己的情况向父亲解释一下。这样,即使自己不能入党,那么,也应该让父亲明白没有入党的原因,应该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入党并不是自己工作没有干好,没有当班长并不是自己能力不行。他想,只要能给父亲解释清楚,他老人家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儿子的。
于是,关英杰推开总结,重新拿来稿纸开始给父亲写信。脑子里用来写信的内容到处都是,比写连队工作总结容易多了,关英杰文思如涌,下笔千言,从第一个字开始,他就没有停下过一秒钟。他将自己在部队三年来的表现,从工作情况谈到思想转变,从自己刚来部队时的幼稚,谈到现在的成熟,又重点讲了指导员的性格特点,谈了两个人的性格差异、两个人的分歧以及指导员的用人原则。
父亲识字不多,他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句子,挑最容易认的字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关英杰此时的思路很开阔,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往外涌,但又必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写,他生怕父亲看不懂他的意思,生怕父亲不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他的字写的很工整,思想表达的很充分,感情流露的很真挚。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基本上没有抬头,一口气写了四张,可是心里还是有很多话要说,他想倾诉,他要发泄。此时,关英杰完全浸沉到家信的环境中去了,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只觉的自己是在给父亲汇报三年来的思想和工作情况,他正在和父亲面对面地进行谈心交流,他只觉得父亲正坐在他对面耐心地听着自己的诉说,此时,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他要向亲人诉说自己心中的冤屈。
突然,他听见有人在使劲地敲门,他立即意识到是指导员来了,因为他早晨刚安排写年终总结,现在一定是过来检查自己是不是开始动笔了。这是指导员的一贯做法,关英杰对此有点反感。
指导员这个人,关英杰已经把他了解透了,他的一举一动,关英杰基本上都能猜得清清楚楚。指导员也曾和他开玩笑地说:“你现在是最了解我的人,跟了我三年,把我给摸透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关英杰急忙把还没有写好的信装进抽屉,又把总结重新铺到桌子上,这才起身去开门。谁知道进来的却是李振。
李振一进门就喊:“你一个人在屋里搞什么鬼哟!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开门,我在外面都快冻透了。”说完,又返身把门关好,走到炉子前烤了两下手,便大大咧咧地走到关英杰桌子前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关英杰忙给他解释说没有听见敲门声,接着就随便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没有跟连队去训练啊?”
李振也很随便地说:“都快走的人了,训练再好有什么用啊!”
关英杰知道李振和师长有关系,所以听了这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李振平时对关英杰比较客气,经常找他谝闲传,所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看关英杰桌子上有稿纸,李振张口就问:“这么专心是不是在写情书啊?你那大学生妹子可真够感情专一的,对你这傻大兵还咬住不放!”李振进来就一派胡言,让关英杰哭笑不得。
关英杰知道他的特点,进来就没有一点正经地瞎聊一气,但是,你如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会越说越多,这种情况下,关英杰都是只听不说,或是避实就虚。此时,关英杰给父亲的信还没有写完,他只想让李振赶快离开,但又不能撵他走,便笑笑没有说话。
李振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上面那几个字,便又一下子扔在了桌子上,马上表现出一幅十分生气地样子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写这种东西?指导员答应给你解决组织问题了?”他边说边盯住关英杰的眼睛,希望从他眼睛里找到答案。
关英杰看出来他是在试探自己,马上说:“没有的事。”
李振也不再追问,起身拿起关英杰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一边暖手,一边慢慢吸着杯子里冒出的热气。
李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关英杰的床上。关英杰刚想说不能坐床,谁知李振却把身子一歪倚在了关英杰整的好好的被子上,整整齐齐的被子一下子变的不成样子。关英杰一看再说也白搭了,只好把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振说:“你可真是难得的好同志,指导员有你这么好的文书帮助,真是他三生有幸。不过,对你来说,摊上这么个指导员真是倒霉了。”
关英杰知道他说的这是心里话,尽管他很不喜欢李振,可是此时,李振的这几句话却是触到了他的痒处,心里感觉很舒服。但他嘴里仍然说:“别这么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他不愿意在背后议论别人,更不能议论领导。
但李振却愤愤不平地说:“这有什么难处,这是指导员明显让你难看,在部队,有哪个文书到这个时候还不是党员的!在这里三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凭什么这样不近人情?”
关英杰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制止他,有人理解毕竟也是一种安慰,关英杰此时的内心非常脆弱,他也确实非常需要有人给予安慰。
但李振却接着说:“你还给他写啥吗!拉倒吧,让他自己去写吗!”
关英杰看李振越说越多,而这样的话说多了对自己是没有任何益处的,他急忙说:“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部队还没有进行总结动员呢,这么早就让你写总结,这里面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