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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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都说了上房本来便少人住,不久后便要隔成两间,当作一般客房啦,就让他住一晚又如何,现在都大半夜了,客栈也大都打烊啦,没地方过夜挺辛苦的。”妹妹这样说着。
“你们别争啦,上房一间多少钱呐,我照原价付钱不就得了?”卫靖见那姊姊态度傲慢,不免有些恼火,方才在云来楼受的气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那姊姊瞧了卫靖一眼,说:“一晚上十银,餐点另外算。”
“才十银,我还以为多贵。”卫靖倒吸了口冷气,从包袱里掏出了十块小银币,在手上抛了抛,递向那妹妹。
他第一次独自上海来市,对于这大城市物价不甚了解,只知道这儿的食物、零嘴,都比小原村贵上一大截,他硬子倔强,不愿让这傲慢姊姊瞧他不起,硬是装作不以为意,但住宿一晚上十银却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算,他带在身上,那存了几年的零用钱,一下子便少了一大半。
姊姊伸手抢着接了,数了数,向妹妹说:“带进去吧。”
卫靖见那姊姊难缠,也不想再问些能否带狗进去之类自讨没趣的话,将阿喜带到了一旁巷子里,掏出几块饼干,吩咐着:“乖阿喜,我在里头睡一晚上,你在这儿睡吧,有人欺负你就大叫,知道吗?”
阿喜咬去饼干,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挑了个干净地方趴下。
“你的狗儿还真听话。”妹妹朝卫靖笑笑,领着他进了飞飞客栈。客栈尽管老旧,但也整理得素雅洁净,客栈老板在柜台歪着头打算盘,结算着一天的收入,他便是两姊妹的父亲。
那妹妹向父亲打个招呼,领着卫靖上楼,客栈门口又传来说话声音,卫靖回头瞧瞧,只见到一个全身穿着华丽服饰、公子模样的少年,正和那姊姊交谈着,姊姊的态度和方才招待卫靖时判若两人,竟是温柔婉约,轻声细语。
妹妹领着卫靖步上二楼,来到长廊深处,推开一间房门,里头挺宽敞,床也十分大,便是这飞飞客栈最好的一间房间,尽管因为价格过高,很少人愿意住,但里头仍打理得一尘不染,被子也叠得整齐干净。
妹妹见卫靖脸上还沾着脏污血迹,便拿了毛巾水盆给他,又说:“我倒杯茶给你。”
妹妹才转身要去倒茶,姊姊便已推开了房门,对着卫靖说:“你出来吧,这房间有人订下了。”
“什么?”卫靖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那姊姊又将话重复了一次,还对着妹妹说:“阿凤,去将那小弟的行囊拿出来,他坐过的地方用干净的布擦拭一遍,别怠慢了楼下客人。”
“什么——”卫靖猛一起身,重重一拳打在茶几上,气得满脸通红。
“你发什么脾气,你以为我骗你钱?人家四个人付了四十银,咱要你这十银做什么?”那姊姊也不理睬卫靖,随手将方才收下的十银放在茶几上。
“你欺人太甚,明明是我先来的,他们多付三十银便将我赶出房,那我三更半夜拿一百银来,你要不要将他们赶出去?”卫靖大叫,不愿将那十银收回。
“你哪来的一百银?”那姊姊冷笑一声。
“谁说我没有!”卫靖哇哇大叫,登时拎起包袱,从钱袋里头掏出几张银票,面额便都是一百银币。
卫靖抽出一张银票重重拍在桌上,他气得胸口发疼,早忘了这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是父亲要他顺道购买些铸剑材料用的钱。
那姊姊没料到卫靖身上竟带着不少钱,竟真犹豫起来,见卫靖衣着朴素,背着的包袱也是粗布麻绳,和楼下几个客人举手投足尽是锦袍丝绸自然是差了一大截,更别提谈吐举止了,心中便也分出了高下,随口答着:“不只是十银和四十银的问题,我们不愿做你的生意也不成吗?难道你是土霸王?硬要强住人家客栈?”
那姊姊边说,便不时回头往长廊上看,只见到那四个客人已往这儿走来,说话语调也更柔顺了些。
卫靖探了头看,只见到外头长廊上一个华服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庄重长者,和两个作奴仆打扮的男子,往这儿走来,瞧了瞧那姊姊神色,大概也猜着了几分。
趋炎附势并不只发生在大城市里,卫靖自然也知道自己和外头几个客人之间,绝不是四十银、两百银的差别,见那姊姊连说话语调都不一样,自然是想要讨好富贵人家了。
摸清这点,卫靖更是有恃无恐,心想就算被用扫把打出去,也要在这飞飞客栈闹个鸡犬不宁。
“好啊!有钱了不起是吧,我这些钱是要替爹爹买打铁材料的,也没办法真给你,大不了我睡大马路,让狗儿咬死我好了!”卫靖见那外头的客人走近,便故意扯着喉咙大声说,起身收去了十银钱和银票,就要往外头走。
“这位姑娘,方才底下问你,你说有空房,咱们才来住,原来这房已经有了客人,先来后到,咱们可不愿仗势欺人!”那华服少年走到上房门口,听见了里头对话,连忙出声解释。
卫靖看这少年唇红齿白,生得俊朗,后头的老者满脸病容,由两个奴仆搀扶着。
那华服少年说到一半,又有些犹豫,转身看了看那老者,显然老者身体不适,亟需尽早休息。
那姊姊有些无措,赶紧唤妹妹:“老人家身子不适,快去备餐,备热茶,别怠慢了客人。”
“这位公子,天色已晚,你爷爷身子不适,要是再操劳奔波,或者病情会更加重呢。”那姊姊柔声说着,同时连忙拿起方才那让卫靖洗脸的毛巾,拭着桌椅,扶着那老者坐下。
“好啊,好啊,我走便是了!”卫靖背起大小包袱,蹒跚走着,还大声地咳嗽:“有钱人家病了大家都疼,我们这种乡下土包子生了重病,也只能乖乖去睡大马路,让狗儿吃了吧。咳咳……咳咳,啊,都咳出血来了!”
卫靖故意拖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往外头走。那姊姊压抑着恼怒,问着:“你什么时候病重了?你方才说话不是挺大声的吗?哪里有吐血?何况店外头那条狗,根本就是你自个养的!”
“姊姊你不知道,有钱人家吐出血来一堆人抢着照料,咱们穷人家吐血也没人理,何必自取其辱,所以都只能咽进肚子里。”卫靖夸张说着,出了门口还补一句:“而且姊姊你说话不也是见啥人摆啥谱,和有钱公子说话就像小新娘,和我这乡下穷人说话就像索命鬼。”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姊姊气得满脸通红,全身发抖,却也无法发作,那华服少年一时也不知所措,见爷爷全身虚弱,也只得赶忙吩咐奴仆将他扶上床躺着,一面愧疚地目送卫靖离去。
卫靖走了几步,突然又跑回来,对着房里大声说:“老爷爷、小公子,你们可当心点,我想起方才碰上一群长相凶恶的大爷们也说要来这儿住宿,他们一出手就是几千几百银,先做好准备,你们只付四十银,被赶走也别太惊讶!”
“你存心捣蛋!”那姊姊怒叱追了上去,卫靖喊完早已拔腿逃跑,跑出了飞飞客栈,转进暗巷,抱起阿喜,说:“阿喜呀阿喜,我够意思吧,放着上房不睡,来陪你了。”
“这位客人,真对不起……”女孩声音自巷口响起,卫靖看去,原来是飞飞客栈那妹妹。
那妹妹歉然说着:“我姊姊这次的确过份,但那老爷爷当真病得重,也实在无法再赶路了,入夜天冷,我将柴房清理得十分干净,你干脆来柴房睡吧。”
“是吗?柴房一晚要几银。”卫靖抱着阿喜,冷冷问着。
“当然不收你钱,我拿几样冷盘小菜给你做宵夜,方才做了你生意,却又将你赶出,实在对不起你,柴房暖和,你可以将狗儿带进来。”那妹妹歉然说着。
卫靖心想有柴房睡总比睡街上好,他尽管脾气拗,但却是吃软不吃硬,人家对他坏,他必定报复,但那妹妹心地善良,他便也不再刁难,起身领了阿喜,跟着那妹妹走去。
两人绕了个弯,从飞飞客栈后门走进,来到了柴房,柴房里摆了盏小油灯,果真干净,那妹妹还在地上铺满干草,又在干草上铺了张席子。
“小妹妹,你人倒挺好,和你姊姊完全不一样。我叫卫靖,你叫什么名字?”卫靖在席子上坐下,随口问着。
“你别这样说我姊姊,她平时对我很好,且我只是个子小,年龄不一定比你小,我姊姊叫梅文柔,我叫梅文凤,你叫我阿凤吧。”阿凤正色解释,也没多说什么,便去倒茶了。
“真的吗?你几岁呀?我再四个月满十六岁。”卫靖吃着阿凤端来的一盘小菜,随口问着。
“嘿嘿,那我还比你大了一个月,我再三个月就十六啦。”阿凤笑着说,指着一旁水缸,说:“那儿有水,你吃完可以拿毛巾擦擦嘴,但记得用小水瓢舀水,别将整缸水弄脏了,我先回去招呼客人啦。”
阿凤说完,便出了柴房。卫靖端着一盘小菜,在柴房中闲晃,晃到了水缸边,想起梅文柔的嘴脸,不禁又有些恼火,本想掀起水缸盖子,找些什么蟑螂小虫子之类的东西扔进水缸里报复,但想起这样恶作剧也只会造成阿凤困扰,便也只是想想罢了。
“小兄弟,打扰了!”柴房外头有人敲门。
卫靖狐疑地开门,却见是方才那华服少年,酸溜溜地问:“是你啊,你来干嘛?没见过穷人家睡觉,特地来观摩吗?”
那少年局促不安地说:“当真抱歉,若非我爷爷病重,否则我们绝不会这样仗势欺人的,我和那客栈小妹问了明白,知道你在这儿,特地来和你道歉,你也病了?”
“是啊……”卫靖不知方才随口胡诌自己病了,那少年竟当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耸了耸肩,回到席子坐下,自个吃起了小菜。
“我也带了些菜,那是客栈姊妹俩备的,但爷爷吃不下,要我拿来给你。”少年走到席子旁边蹲下,摇了摇手中物事,是一只烧鸡。
“我有自己的东西吃,你要吃我倒可以分你。”卫靖说着,见那少年尽管衣着华丽,文质彬彬,却没有一点架子,更没有瞧自己不起的神色,不禁生出好感。
“那我先谢谢你了。”少年伸手在卫靖盘中抓了点猪耳朵,津津有味吃着。
“你蹲在地上干嘛?一同坐啊。”卫靖招了那少年到席上坐,闻到了少年拎着的烧鸡香味,忍不住撕了小块肉吃下。
两个少年人吃着烧鸡小菜,一下子热络许多,互相交换了姓名,那少年比卫靖大了一岁,复姓公孙,单名遥,也是生平第一次来到这海来市。
“但看你的模样,不像是乡下人。”卫靖啃着鸡腿,狐疑问着。
“我是从信县来的,那儿也挺繁华,只是和海来一比,自是小巫见大巫了。”公孙遥解释着,也问了卫靖家乡。
“卫兄弟,你只身来这海来市,为的是什么?”公孙遥问。
“嗯,你先说,我再和你说。”卫靖答着。
公孙遥怔了怔,突然不知如何应对,看着一旁说:“我带爷爷来看病的……”
“那更巧,我也是来看病的……咳咳……”卫靖见公孙遥神情奇怪,显然说谎,不禁有些生气,便也不说真话。
“刚刚在房里听你说,说到了夜晚,会有一群凶恶大爷来这儿住宿,是真是假?你可知道他们是哪一路的人马?可是闯天门的人马?”公孙遥神秘地问。
卫靖哈哈一笑,这才晓得原来公孙遥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他说话,笑嘻嘻地回答:“我刚刚那话是故意说来气那大姊的,没有的事。况且,闯天门里都是英雄豪杰,又如何会蛮横地仗势欺人呢?”
“是吗?”公孙遥剑眉一挑,神色露出怒意。
“你怪我欺骗那大姊?我告诉你,你知道她有多势利眼吗!”卫靖解释着。
公孙遥摇摇头说:“不……我不是介意这个,虽然说谎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