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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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青接过长剑,甚是愕然,卫云五已将自己的剑递给了卫开来,说:“照杨叔叔的话,你俩比试一下。”
卫长青和卫开来面有难色,但父亲如此吩咐,也只得照作,两人各持长剑,依照比剑套路,互相比划起来,但他们终究心有挂念,又怕得罪了杨仇飞,又怕打坏了父亲的剑,出力便小了许多,软手软脚的。
杨仇飞瞧得不耐,有些恼火地说:“你们两个兔崽子没吃饭吗?不想娶我女儿了吗?”
卫长青、卫开来两人听了,身子都是一颤。卫云五拂掌大笑,转身向底下群豪说:“我和杨英雄是年幼时的好友,曾经有个约定,将来同生男孩,我孩儿向他拜师学剑术,他孩儿向我拜师学铸剑;若同生女孩,便结为姊妹;若有男有女,便结为亲家。大伙现在知道,方才这剑王为何如此不悦了吧,他要将唯一的宝贝女儿过门进我卫家了。”卫云五朗笑地说,总算恢复了宗师神态。
群豪们这才大约知道了情形,都热烈欢呼著,大称恭喜。
“什么!”卫文正头晕地紧,听了父亲这么说,惊讶喊叫出声,瞧了瞧远处犹自生气的杨瑛。
杨瑛瞪了他一眼,怒叱:“你看什么看?当然不会是嫁给你!”杨瑛这么说完,突然觉得口误,便补了一句:“其他俩个也是一样,恶心!什么狗屁约定,我才不理!”杨瑛如此说时,台子上的卫家两兄弟已经将剑舞得虎虎有威,互相交击,台子下的群豪们欢呼骚动地声响几乎要掀翻了大扬府的厅堂,也没人理会杨瑛说些什么了。
只听得一声闷响,卫开来和卫长青的长剑猛一互击,竟崁在一起。两兄弟都是一惊,同时停住了动作,不知是杨仇飞的剑砍进了卫云五的剑里,还是卫云五的剑砍进了杨仇飞的剑里。
“慢!”杨仇飞身形飘动,抢入两人战圈,点了点两人的手,两兄弟都觉得手背一酸,长剑已给夺走。
杨仇飞拿著双剑,仍是交崁于一处,他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自个儿狂妄地近乎欺负人了,若是他输,必然脸皮挂不住,但若他胜了,也觉得没啥滋味,让这卫云五受了委屈,他不敢仔细去瞧双剑接合处,转头向卫云五看去。卫云五心中五味杂陈,又是兴奋又是感伤,也十分好奇究竟是谁胜。
“卫兄!我刚刚是骗你的,我这剑是无聊好玩所铸,并非是感念亡妻。我可不敢打坏你的剑。”杨仇飞这么说,微微施力,将长剑分离吋许,果然瞧见双方的剑都有一个大大的口子,心头大石落下许多,朗声说:“卫家剑还是天下第一,杨仇飞又成了天下第二了。”甫一说完,将自个儿的长剑插入台上,猛一施力折成两段。
卫云五接过剑,瞧著自个儿剑上口子,急切地说:“你干嘛折断?我还没看你剑上的裂口!”
“你看吧。”杨仇飞耸了耸肩,将手上半截断剑接给卫云五,说:“我的口子较大,本来便是你胜了。”
卫云五抢过断剑,仔细端倪半晌,他自然分得清楚,剑斩痕迹和外力掰断的痕迹间的不同处,果然是自己的剑的口子微微小了些,他喃喃地说:“是……是……”
李晟也在此时跃上了台子,携起杨仇飞和卫云五的手,朗朗说著:“这次讨匪行动,既有大铸剑师卫先生的卫家剑助阵,又得剑王杨英雄相助,这可是咱们闯天门,不,是整个海来市之万幸呐。”台下的群豪们爆出热烈的欢呼,一扫之前杨仇飞口出狂妄之言时,大厅里人人尴尬窘迫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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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天之后,四方齐聚而来的英雄豪杰们兵分三路远征,连同各个县市的官兵或是帮会势力,向邻近的山贼土匪发动攻击。
这一年,大棠国境内七个名声响亮的土匪帮派尽皆覆灭,此后的二十余年间,海来市及其周边的武尧市、信县、孙眉县、山全县等十数个县市中,再无盗匪踪迹。
在剿匪行动结束之后,杨、卫两家也结成亲家,杨瑛嫁给了卫文。
而剿匪旅途之中,杨仇飞和卫云五总是无时无刻谈论著兵刃之道,两人有时开怀相谈,有时争执,卫家三兄弟乃至于和卫云五熟识之人,从未见过卫云五那样认真地与人争辩,一点也没有一代宗师的风范,更像是专注至极于某件趣事之上的孩童。
卫家剑能得天下第一之誉,在于刻苦扎实。卫云五自小精研自古以来的铸剑冶兵的学问,将之去芜存菁,得成了独一无二的铸剑法门。绝顶知识辅以苦练于至巧的技术,千锤百炼,便造得卫家剑。
而杨仇飞铸剑之道,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时兴之所至,便云游四海,四处搜集著奇钢怪岩,许许多多的偏方配料。这当中自然有些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却也有些当真发挥了作用,添入炉火之中,使炉火旺盛;加入铁水里,让兵刃更为坚实;或是哪座山上的丑石头,却是打磨利刃的绝佳工具等等。
卫云五一生精研炼剑极致,老来碰上故友,畅谈铸兵之道,犹如拨开云雾,见到全新天地一般,时而心痒难耐,时而大大不服。他跃跃欲试,约定三年之后的英雄宴上好好比试一番。卫云五一行回到了卫家剑庄,便闭关铸剑,然而他年岁已高,又不像杨仇飞有一身武艺得以强身健体,日夜苦炼之下,迷了心窍,终于在一场大病之后辞世。
其时杨瑛已经怀了孩子,便是卫靖。卫家上上下下,都将矛头指向杨瑛,说是杨仇飞编造奇怪谎话,故意迷惑卫云五,害他老人家鬼迷心窍。
卫文在万般责难之下,和杨瑛离开了卫家剑庄,闭居于小原村。在温老医生一家的照料之下,卫靖出生。破旧屋子后头同时也有母狗生产,一只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狗抢不著奶水,钻呀钻地却挤进了墙缝,卫文夫妻俩瞧了可怜,便收养了这小东西,取名阿喜。
一年之后,闯天门举办了第二次英雄大会,卫文携著杨瑛和卫靖同去。
杨仇飞依约而到,卫开来、卫长青早已准备万全,联合著许多偏向卫家的各方人士,一同抵制指责杨仇飞。杨仇飞豪情狂妄,得知老友辞世已是心情坏极,眼前一群人个个给他脸色瞧,偏向卫家的人有上百,他便只孤身一人扛了一大木箱子的兵刃前来,一怒之下,将那些向他叫阵的卫家学生们全打了个满地找牙。也正式展开了英雄宴上的兵刃比赛。这一次杨仇飞的独门兵器大获全胜,打断了四十余柄卫家剑,和其他名家的神兵利器,共计百余柄。
杨仇飞夸下海口,说世上最好的一百柄武器,全是杨仇飞之作,卫家剑连一百名都排不上。《百兵》的传说便自此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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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你外公气仍未消,竟要你妈妈和我断绝关系,随他而去。你妈妈不愿意,他一怒之下,便将未满一岁的你劫去,说是要杀了你,让你妈妈死心。说完便走,当时闯天门李岳已经不在,谁也拦不住这剑王,只能任由他离去。
“王老爷出动了许多人搜山,足足找了三个月,终于将你从深山树梢尖救下,你手脚上都给铐上大锁,连至一处山洞里头。你外公正在山洞里饮酒吃烤鹿肉,冷冷地向外头瞧,大伙都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出言相劝,只能差人下山买了好酒好菜,带进洞里陪他吃喝。王老爷亲自出马,苦言相劝,你外公和他也是有著过命交情的老友,总算卖他个人情,替你解开手脚上的铁铐,放你下山。
“在那之后,我和你妈妈因此事大吵了一架,之后我俩都闭口不提这些恩怨,在小原村又过了数年,你也渐渐长大。但我隐隐觉得,你妈妈心中有所牵挂,一日一日地闷闷不乐。我知道她想什么,她想念你外公,但她绝口不提,我也不问。 直到她得了一场大病,在病危之时,才向我透露,很想见你外公一面。那时我才后悔莫及。在这数年之中,我大可以带著她去寻你外公,将误会冰释,但便因我心中不服那剑王出言辱我卫家,唉……这赌气可赌得太大了……你妈妈病故之后,我万念俱灰,更没脸和你说这些往事了。”
卫靖听到至此,暗暗拭泪,又问:“那你为何要我去大伯那儿呢?”
卫文正色回答:“你想想,既然那李靡为了那《百兵》,都能灭了富贵居,或许便疑心于我身上,毕竟我可是剑王女婿。这段期间,咱们静观其变。李靡必然急切地想试试那本《六十四兵》是否便是他以为的《百兵》,或者他会找铸剑师父,按照著铸兵书上打造兵器,自个儿在神兵大赛里过过瘾,若那本铸兵书为真,神兵大赛上头必然大显威风。李靡或许会打消寻我父子俩麻烦的念头,以为你外公便只造出六十四兵罢了……”
卫靖听到这里,也无话可说,只深深觉得这闯天门头子为未免不讲理得过了头,全凭自个喜好,便要害人全家。他又问:“但若是李靡仍执意要找咱们麻烦呢?”
卫文苦笑回答:“所以我要你上大伯那儿,做他义子,便是要藉著你大伯和闯天门的亲近关系,使你不受波及。我和这老哥哥,也好几年没有联络了,若你到了他那儿,便替我说几句好话,或许他念著旧情,还保得了我。”
第十四章 卫家剑庄
这日风和日朗,卫靖肩上背著一个大包袱,站在自家的铸剑工房前,向里头喊著:“爹爹,我要走了!”
卫文手上卷著旧布,握著一柄烧得通红的剑身,在炉火中烧得通红,反覆检视。
卫靖见父亲没有回答,又喊了一声。卫文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向他挥了挥手,喊著:“阿靖,别哭丧著脸,又不是多久儿的事,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闯闯吗?”
卫靖又和父亲说了些话,这才转头而去,经过院子,摸著阿喜的头说:“阿喜呀阿喜,这次我没办法带你上海来市了,你断了一腿,年纪也大了,乖乖待在家里,等过了明年春天,爹爹和武大哥的事情解决了,我便回来瞧瞧你。”卫靖说完,将阿喜赶回狗窝。
“阿靖,你来……”武裕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门边,微弱地喊。
卫靖转头见了,赶紧上去搀扶,说:“武大哥,你伤还没好,别起身走动呐!”
“我不要紧,是我拖累了你们……”武裕夫将一个用布折叠而成的方块交给卫靖,说:“卫家长兄名声鼎盛,门徒众多,又有闯天门做为靠山,你此行应当平安顺遂。但若当真有了万一,惹上了什么难缠角色,带著我这块染血布,去向闯天门铁角堂求援。铁角堂堂主和我有交情,也曾受过王老爷的恩惠,他们三兄弟为人忠义,定会保护你。”
卫靖奇问:“咦,武大哥,你既然和闯天门有深仇大恨,为何又有闯天门里头的好友?”
武裕夫答:“这有何稀奇,我富贵居过去本便和闯天门有深切关系,闯天门之中也有些好家伙。你记住,闯天门里的无双堂、豹子堂这两堂口,爪牙最多,品行最劣,千万别惹上;铁角堂、月临堂的堂主为人都好,因而手下也不至于胡作非为,但势力便小上许多。”
“那我该如何去找铁角堂的堂主呢?他叫什么?”卫靖点点头问,他本不甘愿父亲安排他去投靠大伯,隐隐觉得此行必不平静,就算平静,肚子里也压了一股“非要闹个天翻地覆才行”的气。
“铁角堂三个堂主是亲兄弟,姓牛,名字倒逗趣,大哥便叫牛大,老二便叫牛贰,老三叫牛参……”武裕夫笑著说,捂著胸口咳了两声。
“啊!是卖牛肉面的那三个!”卫靖愕然地说,将那日回程中和贝小路在牛家三兄弟面摊吃面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武裕夫沉思半晌,说:“闯天门各个堂口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