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生·如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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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话语传入耳畔,我抬起头,见她一脸慈爱地微笑着看我,顿时心中一暖,阴郁的情绪也减了几分。“小女子甄宓见过夫人。”我恭顺地行礼回答。
“真是个聪明剔透的孩子,快不用拘礼了。”卞夫人一笑,亲手将我扶起,“原先就曾听说甄姑娘有倾城之貌,这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卞夫人谬赞了。”脸上一热,我有些尴尬地说着。
“娘亲,咱们还是先进去说话吧。”子桓温和的声音传来,见到卞夫人对我的夸奖,那幽深的眼眸中也隐隐透出一丝欣喜。
“恩,娘亲已经为甄姑娘安置了住处。听闻甄姑娘原先便与环儿要好,我便把她暂时安置到了环儿旁边的园子。等到你们大婚之后再搬去你那边就是了。”卞夫人说着,便带着我们一行人踏进了内府。
一路之上,我都在不着痕迹地搜寻着知琴那纤弱的身影。只是,却未见到她。
第二十六章 家宴(上)
卞夫人把我安排到了环夫人隔壁的园子。园子不大,但是室内的物件却件件都是上品。雕花的大床,衾被都是全新的。床边立着的紫檀木雕花美人蕉屏风旁,笔墨纸砚整齐地摆放在了桌案上。桌案后方的墙上,还挂了一幅名家山水。绕过屏风,可以看到一张雕花条案,一张做工考究的古琴静静地躺在那里。
幼婵看到这琴,不禁欣喜地说道,“难得卞夫人如此有心。自从我们来到袁家以后,小姐得有好几年没碰琴了呢。想当年小姐的琴技,可是总能得到师傅的夸奖呢。”
我微微一笑,伸手抚上琴弦,一串悦耳的脆响传入耳畔,果然是一把好琴。想来当初我那冰山老妈拼了命非要让我学了这琴棋书画,为的便是将来能嫁一个好人家。后来,我虽然如她的愿嫁到了袁家,可这些技艺,却是再也没有碰过。说起来也真是讽刺,甄家的女孩子,都被逼着学了这些。然而,等到踏进了婆家之后,真的还有机会再侍弄这些吗?
遥记得那一年,四姐出嫁的那个下着雪的清晨。曾经雪地里那个娇弱的身影,是否真的如人们所预言的那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甄家的女孩子,命中注定不能为自己而活。姐姐希望你不要像我们这样,如果可以得到幸福,那么一定要抓住。”
那充满苦涩与希望的话语还回荡在耳畔,然而我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小姐……”幼婵的话语打断了我有些茫远的思绪,转过头,正看到她微微对我使着眼色。
顺着她眼神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屋子门外正立了两个少年。稍高一些的少年身材修长,书卷气十足。然而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眸,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性情。一如当初离开时,子建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绷着脸,嘴巴抿得紧紧的看着我。
相比于子建的成长,仓舒还是一副乖乖巧巧的小孩子模样。一双灵动的眼眸忽闪忽闪,只是身体却越发消瘦单薄了。
“娘亲去帮忙打理家宴的事情了,她临走的时候嘱咐我们来这里瞧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甄姐姐……尽管告诉我们就好。”仓舒乖巧地说着,然而那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迷离的疏远,让人看着心痛。
我静静走到他的身前,那昔日与我无话不谈的小孩子,此时却疏远而有礼地后退了一步。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我轻轻摇头,“没有什么需要的了,替我谢谢你娘亲吧。”
“嗯……”仓舒闷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有离开。许久,才又开口说道,“娘亲说,我现在要叫你甄姐姐。但是过不了多久,你可能就会成为我的嫂嫂,就像知琴嫂嫂一样。其实,我原本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婶婶。因为,因为,我原以为……你会和我子孝叔叔成亲……”
仓舒稚嫩的话语,如一把把尖刀,精准无比地刺入我的伤处。面对这个聪明又单纯善良的仓舒,一切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
“哼,朝秦暮楚。”还未等我回答,几个简单的汉字,已被子建清晰无比地咬了出来。那桀骜不驯的眼眸中,闪烁着难懂的情绪。
“嗯,我就是朝秦暮楚。”我坦然对上子建那双有些错愕的眼眸。在别人的眼中,我已然是这样一个形象了。何必再去争辩,即使争辩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子建语塞,倔强地将头转向一边。每次被我的话噎住,子建都是这样一副样子。我轻笑,然而他的脸却红了。年少的子建,与年少时的子桓相比,明显青涩了许多。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子桓,已经是一个深沉如夜的少年了。
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子建最先坚持不住了。“哼,仓舒,我们走!”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子建哥哥,等等我!”仓舒见子建出了屋门,忙也跟了出去。
我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未见,两个孩子其实一点都没有变。子建依旧一副倔脾气,而仓舒,依旧如小尾巴一般天天跟在自建的身后。真正变了的,也许只有我的心境吧。
想到这里,心中突然开阔了许多。我还是我,一直都是我,只是我。我不仅仅是三国时代的倒霉女甄宓,还是具有21世纪先进思想的现代女青年。不就是感情遇到了点挫折么,非典、禽流感、大地震都过去了,怎的这时候自己还能把自己别扭死不成?
“喂,小样的毛孩子,你懂得啥叫‘朝秦暮楚’吗?啊?”我插着腰,对还未走出园门的两个少年大吼。
两个身影一顿,随即同时转过身。当他们看到身后满脸斗志的我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你还是一点没变。”仓舒弯唇,笑得一脸灿烂。
“哼,泼妇一个!”子建依旧绷着脸,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曹家沉浸在一片胜利凯旋的喜悦之中。此次曹军打下邺城,整个北方地区再也没有哪股势力能与曹军抗衡。
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裳,挽了个简单的发式。当我来到宴前的时候,时间已是不早。虽然刻意放轻了步子,却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轻轻拿眼扫了一圈,发现参加这次家宴的不仅有曹操的妻子孩儿,还有许多在战场上立了功的文臣武将。大家依次按尊卑长幼落座,几扇精致的屏风巧妙地立于各处。
“宓儿,”子桓见到我,起身迎了过来。一袭月白长袍,灯光映照之下,更显得俊逸出尘。“怎么来得如此晚?”似是嗔怪的话语,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宠溺。
我似是而非地应了声,瞧见子桓的位子旁,一个娇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知琴见到我,微微颔首。那沉静的眼眸,仿若飘渺得不食人间烟火。她的身旁竟然还有一个空位,想必是留给我的。
眼眸清扫,发现环夫人的身边也有一个空座。我本想装作不经意地顺势坐到那里,可还未等我移步,手已被子桓牢牢抓住。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子桓依旧笑得清清浅浅,可眼眸中却愈加幽深。
无言坐到知琴身边,我如坐针毡。眼前的这个女子,早该知道我与子桓之间发生的种种,却依旧平静如水。这种平静,让人不由得为她心痛。懂的。我,我不是……”我支支吾吾地整理着要表达的意思,希望能把事情说清楚。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语言竟是如此的贫乏。
“我知道的。”知琴对我微微一笑,那笑中依旧一片淡然。“有许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女人能够决定的,所以,我知道的。”有些冰冷的手轻轻握上我的,却让我的心中,平添了几分温暖。
“今日,曹某设家宴犒赏各位有功之臣,大家不要局促,一定要尽兴而归!”曹操洪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从容深邃。言罢,又忽然将头转向了这边。“知琴,去把你的琴拿来,为大家抚上一曲吧!”曹操两眼温和,在众人眼中,满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可不知怎的,却让知琴的手不自觉地一颤。
“是,父亲。”知琴乖觉地应了,随即静静上前。早已有人将琴摆好,又燃了香。琴声悠扬响起,曲调婉转,恰似深闺女子,幽情满怀,正是那《玉楼春晓》。
众人听着这美妙的琴音,不由得一个个如痴如醉。连那几个不懂音律的武将,也是摇头晃脑。一曲琴罢,赢得满堂喝彩。知琴莞尔一笑,行礼告退。
“知琴真是人如其名,弹得了一手好琴。”曹操赞许地说道,眼神依旧深邃无边。宴上的众人闻言,也是一个劲应声附和。
“我们知琴啊,那可是大家闺秀出身。这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可不是那随便拎来的狐媚子比得了的!”一片赞许声中,这个并不出挑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微微转头,正见到那说话的女子。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妙目此时正冷冷地看着我,鄙夷尽显,正是那杜夫人。她口中说的那个“随便拎来的狐媚子”,不是我,还能是谁?
我毫不示弱地回睨着她,这明显是平日里太寂寞了想找个人掐架啊!好滴,我今天就来陪陪你!深运一口气,脑海中“文思泉涌”。正要开口,却又见那杜夫人不紧不慢地将头转到了一边,同另一个夫人说道,“今儿个曹将军和淑洛怎么没有来啊?哦,你看我这记性,人家长子今天过满月,曹将军当然是守着老婆孩子要紧。”
第二十七章 家宴(中)
我盯着丁夫人那张张合合的薄唇,不大的声音,刚好能够清清楚楚地传入我的耳朵。只是这短短数语,却能将我全身的斗志一下子散尽。
看着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杜夫人满意地讥笑一声,随即又去和身旁的夫人聊天去了。
子桓原本正在与知琴一起向各位宾客道谢,见我脸色不佳,不顾众人注视的眼光,径直走了回来。“怎么了?”淡淡的话语,却难掩关切。
众人见到此一幕,开始瞧着我们窃窃私语起来。再次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我有些不自在。无言摇了摇头,感觉眼眶有些酸胀,我猛然起身快步离开了宴席。
一路疾步远离了那一室的喧闹,脑子里只是想着一定不能让那杜夫人看了我的笑话。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腿已经开始微微酸疼,我才停下了脚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来到曹府只有半日,这里的大部分地方自己还不认识。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也很可能会迷路。环顾四周,花木扶疏,假山嶙峋。三条小路在脚下交错之后,又各自延伸到了不同的方向。侧耳倾听,唯有微风虫鸣,再听不到任何酒宴的喧嚣。既然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我索性放慢了步子,毫无方向地游荡起来。反正今日宴上人多,出去一会儿也不会很明显。等见到有人路过,再问明了方向回去就好。
我于是又走了一段,却还是未见半个人影。心下开始有些忐忑,这要是走到后半夜再看不见人来,自己岂不是要睡在路上?丢人也就罢了,再被夜里的小阴风儿吹出毛病,弄得个偏瘫中风歪嘴斜眼,想来就是请来华佗大叔也未必能治得好,我这后半辈子也就交代这了。
正想着,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心中不由得一喜。走到近前,我整理了一下长长的裙摆和袖口,找了个较缓的地方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视线一下子开阔了不少,穿过那一处处卷翘的飞檐,曹府中最明亮的地方出现在眼前。那里一片灯火摇曳,其间不乏穿梭的人影。必是曹操摆家宴的地方!确定了大致的方向之后,我便又蹑手蹑脚准备下山。本来就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最近里天天吃饭、睡觉、坐马车,我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这原本并不高的地方,下起来却是异常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