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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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只得捏了鼻子,将那汤药灌下。彩衣与浣碧这才如释重负地对视而笑。
末了,淑妃换了雪白色镶金丝的贡锦纱羽缎芙蓉棉裙,裙摆别致的点缀了蓬松的纯白狐狸毛,越发显得纤腰楚楚,莲步乍移,步履翩跹,行之所动,犹如回风舞雪,影度回廊。
外罩了一件红香色水貂毛大披风,姞儿便带着彩衣,浣碧,素月等人,上了金凰紫幄辇,朝甘露殿行驶而去。行止朱雀门,车辇却忽然停了下来。
姞儿惊异道:“为何停下?”
驾车的太监小路子惶惶张张支吾道:“娘娘,您看”
淑妃掀帘,见另外一辆车辇同金凰紫幄辇一同堵在了朱雀门,互不相让,僵持不下。那车辇似乎是燕妃的。
“罢了,小路子,让她们先过。”淑妃懒懒吩咐,不耐为这样的事情耗费心思。
“是。”小路子应着,驱车转道,退出了朱雀门。
不料那车辇的主子似乎得了便宜还卖乖,缓缓朝着淑妃而来。少顷,裹一袭胭脂色狐狸毛长披风的燕妃下了车,风雍容华贵冲姞儿道:“今日还要谢谢杨淑妃姐姐承让呢,妹妹希望姐姐好好调理身子,哎呦”
燕妃娇嗲惊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嫣然笑道:“姐姐,看我这个记性!怎么忘记了姐姐再调理也是生不出孩子了……呵呵……”
燕妃走后,姞儿眸光粼粼,令人看不出情绪,定定望着彩衣:“彩衣,你怕是早就知道的罢。”
彩衣哽咽凝噎,喃喃道:“娘娘……”
死水般的寂静。良久,淑妃浅笑吩咐道:“小路子,去甘露殿,年夜可不能去迟了”
进了甘露殿,朱色灯笼明彩悬挂,迢迢璎珞似水流风,明珠纱灯映夜斑斓。宫人、美娥碎步潺潺,秉了珍馐佳肴,穿梭往来宫角殿堂之间。
殿外已经设四美人优伶,席坐于甘露殿西阶之东,二人鼓琴瑟,二人以歌相和。琴声清雅娴静,瑟音辗转磅礴,二美人纤歌凝云,悠扬婉转,飞鸟听之忘窠。
淑妃柔指挽裙,自北面汉白玉宫阶东侧拾级而上,踏足甘露殿堂,颜色如娇花顾水,雪姿冰肌玉为骨。
殿内的香暖之气携了奢靡厚味,扑面而来,姞儿不禁黛眉微蹙,一番隐忍后,才察觉到有人顺着水貂毛披风广袖攥住她微寒的手腕,摸索着抚弄沁凉的指,抬眼一看,竟是世民。
他今夜穿了明黄色贡丝锦缎龙袍,外罩紫金窄身龙云纹箭袖貂裘,环佩苍玉铿锵,俊朗刚劲,气度雄浑。
世民凭阶而立,端详着姞儿颜色美绝尘寰,纤细身量愈发婀娜风流,眸深似海,柔声道:“怎么又穿得这样少”说完,世民温柔缱绻一笑,也不容姞儿答话,便为她褪去身上红香色水貂毛长披风交给一旁侍奉的宫娥,携了她的手入座。
皇家家宴通常分为“主宴”与“副宴”。主宴上列坐帝后嫔妃,副宴则是为皇子、公主准备的。主上位有两个,世民入其一,姞儿位分排在皇后之下,众妃之上,便紧挨着世民,坐在主宾位上。其实也由不得姞儿,因为她被世民攥得紧紧的,只能贴着他坐下。
燕妃在一旁看得真切,早已满目煞气,愤恼不堪,无奈她的位分比较靠后,任她怎么秋波频频,暗漾春风,却如何也传不到皇上眼中,只能窃自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皇后此时带着一群婢子姗姗来迟,她今晚装扮得尤其贵盛奢华,银黄色鸾凤绣金锦丝袍,外披金红色镶大翻风领狐狸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无叶近年已经腰身渐宽,不复少女时的身段纤瘦,浓厚脂粉也遮盖不住开始衰退凋零的颜色。(2:见注解)
她看了世民与姞儿紧紧坐在一起,杏眸微凝一丝黯色,又电闪疾驰般销声匿迹,依旧端庄贤淑,却不入座主位,而是坐在姞儿对面,雍容淡笑,一派母仪天下的气度。
姞儿不禁心中疑惑两个主位既然不是为“帝后”安置的,莫非……
果然,最后来的是袭一身暗金龙袍的太上皇李渊,隽秀婉约的女子侍奉在他身后,冰水绵柳,风华清淡,是已经封为太妃的张慕娴。
群起行礼,世民此时才将身下主位让给太妃张慕娴,坐在原来姞儿的位置上,一列坐宾便依次往后挪了个位置。
世民嘴角牵动起新月如勾,仍是紧紧攥住姞儿的手,与她贴近坐着,露出孩子气的调皮微笑。
姞儿好笑地偷偷审度他美仑美奂的侧脸,竭力忍住笑意:原来是故意的,这个童心未泯的男人。
一番繁冗礼数之后,李渊按照祖制开始了例常的训诫,言语间眸中若有若无的冷漠之意不时向姞儿扫来。再看副宴上坐着的依次是:皇长子承乾,三皇子恪,四皇子泰,五皇子佑,六皇子音(愔,见注解3:),长乐公主(若黎)。承乾与泰、若黎公主,皆为长孙皇后所出,承乾相貌敦厚平常唯独气质典雅;泰面色白皙、形容腼腆秀气。五皇子佑为阴妃所出,剑眉杏眸,虎头虎脑,无甚特殊之处。独若离公主稍微水灵婉丽些,却也或多或少得益于衣饰的华丽明艳,为其增色不少。
暮色渐浓,年夜前的训诫也终于结束,乐师鼓作《鹿鸣》,琴瑟相和。众人这才松口气,陆续开动案上菜肴,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终于稍微松缓下来。又有优伶歌以《周南》、《关雎》、《召南》、《鹊巢》、《南有嘉鱼》。
若离努着小嘴儿,冲恪娇嗲道:“恪哥哥”恪置若未闻,仍旧出神凝视着主宴上笑颜如花的淑妃。
若离仍不甘心,拽住恪的衣袖,撒娇道:“恪哥哥”
恪终于恍然发觉,扭头漠然对视若离,淡淡道:“若离妹妹,怎么了?”
“恪哥哥,若离好看么?”小若离模仿平日里妃嫔们向皇上献媚的妖娆模样,娇媚笑问。
“呵呵,若离妹妹当然好看,”恪噗嗤一笑,摇摇头道。
“那,恪哥哥,若离是不是最好看呢?”若离仍就不依不饶撒娇道。
“当然不是,”恪与音异口同声道,相视而笑。
若离小脸一拉,“呜呜……”大哭起来。
甘露殿内,忽然回荡起女童的啼哭声,众人不禁都往副宴这边看。
只见若离哭丧着个小脸儿,受了欺负似地钻到李渊怀中,抽搐着:“皇爷爷,恪哥哥说若离不是最好看的……”
“哦?”一脸慈爱的李渊饶有兴趣道:
“是有这回事儿么,恪儿?”恪长身飘逸,俊美形容微微低垂,不置可否。
李渊捏着若离的鼻子道:“若离,那咱们来惩罚恪哥哥,好不好?”
姞儿惊得浑身一颤,倾国容颜凝结在脸上,指尖微凉,隐约有温热的触感袭来,是世民握着她的手,从容淡定冲她一笑,巍峨俊朗。
一听要惩罚恪,若离似乎有些后悔,小脸蛋儿羞赧得通红,央求道:“不要,若离不要皇爷爷惩罚恪哥哥!
“哈哈……”李渊大笑起来,爱怜地抚弄若离的额头,故作为难道:“原来若离不舍得爷爷惩罚恪哥哥啊那么咱们就让恪哥哥做首诗怎么样?”
“皇爷爷,不如我先来给皇爷爷作诗,可好?”说话的是承乾,他誊得一声站起,决定抓住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好好显摆一番。
李渊闻言复又大笑,瞥一眼殿外枝头怒放的冬梅,道:“就咏梅花,如何?”
“好!”承乾爽快道,略微沉思片刻,道:“有了。踏雪绯瓣枝头闹,暮阑夜静影徐回。任是冬风吹不尽,笑度迷津送春来。”
“唔。还好。”李渊笑笑,不甚动容。再看恪,问道:“恪儿可有了?”
恪面带清风,广袖负立,神色从容,吟诵道:“寒潭影射芳菲尽,拂雪红妆潋滟开。却问春色何处觅?情至深处两茫茫。”
四座皆惊,李渊脱口而出:“好!”回味良久,李渊重又看向音,道:“音儿呢?”
音凤眼微怅,说不尽的风流妖美倜傥,小小年纪,便已经风华非凡,他不假思索道:“冰澌梅英疏淡落,飞风舞雪连天回。一腔春意抒不尽,暗香徘徊入梦来。”
众人大惊,皆呼:“妙绝!”
惊艳之余,太上皇李渊早已忘记尚有四皇子泰和五皇子佑未曾作诗,反复咀嚼六皇子音的“咏梅”,心中疑惑万分。如此的韵味,如此的意境,却出自一个黄口小儿,怎能不让人感慨难平!
四下终于稍微寂静下来,李渊忙命人将方才的“咏梅诗”抄录在册,看着儿孙聪慧伶俐、天纵英才,他颇感欣慰。
对于恪和音的表现,莫说姞儿心中震颤不已,世民的惊讶愕然更甚。他胸腔振奋,充斥着属于父亲的自豪与喜悦。
欣喜之后,莫名的忧虑不禁浮现在姞儿心头,如梦魇,无法摆脱。
无叶眼神漆黑如墨,从那没有边际的夜色乌眸中,姞儿隐约洞悉到晦涩的敌意。再试着仔细审度刻意装作嬉笑谩骂无所忌惮的众人,她分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不知谁说了一句:“听闻淑妃娘娘舞姿蹁跹若仙,天下无人能及,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请淑妃娘娘起舞助兴!”
“恳请淑妃娘娘一舞”众妃嫔纷纷附和,拱手求拜,广袖缤纷,姹紫嫣红。
“这,恐怕……”惘然推托道,淑妃面露迟疑:自己身子虽然已经大好,却总是隐隐发虚,腿软无力,一旦动作过于急促便头晕目眩,更何况是起舞。况且,她已嫁做人妇,岂能再像个舞姬一样当众起舞?想来,她再不能生育之事,宫中已经人尽皆知,惟独自己被蒙在鼓里,今日肯定是要受难为了。
李渊深深凝视淑妃,笑意盎然,道:“想来,老夫多年前,曾经见过淑妃之舞,至今记忆犹新,还是请淑妃不要推托为好。”
“姐妹们,咱们可都忘记了,淑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好若是再有什么闪失……”燕妃见缝插针地挑衅,不放过丝毫机会。
知道燕妃下面要说什么,懊恼之余,淑妃朱唇轻咬,冲李渊盈盈福身,道:“臣妾尊太上皇旨意。”
世民仍是攥着她微微有凉意的手腕,眼神愧疚而复杂,却是无话。轻轻松了那牵绊的指,姞儿暖融融冲世民一笑,如三月春风,几乎让他沉沦。碎步轻移,淑妃踱步到甘露殿正厅,只留一个风情万种的摇曳背影给众人,同笙、萧、筝等琴师轻语几声,只见那一众琴师都面露赞叹之色,频频颔首。
就在众嫔妃嫉妒非常地盯着淑妃袅娜绰约的丰姿身影时,她不期然一个回眸,将一切尽收眼底,不露声色,缓缓行礼道:“太上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今夜就以舞相合《潇湘散曲》。”幸好她今日着衣不多,还穿了轻便的软缎子鞋,虽然不比舞鞋,却也足够了。
阑珊灯火中,淑妃纤细长身静静矗立,着一袭白胜雪的芙蓉裙,汤汤广袖飘飘如仙,裙摆轻盈若飞若扬。笙萧音韵忽悠先起,旷远清幽沁人心脾,淑妃挥洒水袖长舞,凝白兰花指,自水雾衣袖中绽放,宛然芙蓉生于浩浩绿波之上。
古筝后进,音韵陡然丰满浓郁,层层迭起,声声不息。
随着悠远绵长的古筝之音,淑妃双臂斜斜展开,蓬松衣袖渺渺舒飞,似蝴蝶恋花;玲珑脚尖轻点地面,悬空旋转如梭,俨然凌波仙子踏水而来,飞星灿溅月华。正舞到好处,却见姞儿面色愈发苍白凉薄,娥眉紧蹙,脚步频频踉跄起来。一个抡腰耍花之后,淑妃眼前一片黑暗,纷腾汹涌,散淡的微弱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骤然,虚空之中,靡靡有音
20、人间天上夜惊鸿 。。。
若洞箫者,飘渺回旋,牵引着她的意识与舞步。那洞箫之音,犹如一根无形却有力的丝线,灌输给她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