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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大汉飞歌-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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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都依你,先上来,莫伤了身子。”他对于我的失常,颇有些意外,却仍是耐着性子将我哄劝上撵。

“方才臣妾看到接驾的人群中,有郎中令李敢。”我说罢又回头张望,好似死神就站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他蹙眉思索道,“郎中令在此,并不为奇。”

“臣妾请陛下将他遣返出宫,不得在此处停留。”

“为何?”他疑惑更重,垂眸望着我。

“臣妾觉得甚为不妥,他和大将军方有争执,不便相见。”我一时情急,遂脱口道。

谁知刘彻却不以为然,只轻笑了道,“朕还以为郎中令如何惹你烦心,此事你不必担忧,大将军有容人之心,断不会因此记仇。”

“大将军自然不会,可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拿此事做文章。”我不依不饶。

“可春猎之行,朕为了安抚他,特意诏他侍驾,天子一诺千金,岂有反悔之理?”刘彻握了握我的手,极力安抚着我的情绪。

“那便让骠骑将军回宫。”我定定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缓缓松开手,“爱妃可是思虑过多?若是将他们都赶回去,又何谈围猎?”

他略带怒意地回应,将我呛地说不出话来,站在刘彻的角度,也许这只是无理取闹,可他又岂会明白,这其中潜在的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本是散心狩猎,此刻已经兴致全无,既然刘彻这条路行不通,那么我必须要见霍去病一面!

刘彻与我安置在招仙阁,仍是上次寝居之处,我一刻也静不下来,心里烦乱无比。

他整理了猎具,又将随身带来的竹简摆放到外阁,一切安顿之后,便派人仔细照看我的行动,径自出了阁门。

“陪同陛下狩猎的大臣是居何地?”我找来侍卫,打探道。

“各处皆有。”

“那大将军与骠骑将军是居何处?”我佯作不经意地询问。

“将军暂居应门前华阳宫。”

我转身走回阁内,和衣躺下,一宿无言。

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我猛地坐起,窗外树影昏鸦,黑黢黢地一片,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刘彻翻了身,“怎么了?”

“做了噩梦…”我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你究竟在担忧何事?自来到这里,你便举止异常,告诉朕。”他握住我的肩头,夜风凉丝丝地吹。

“若有些事明知不可改变,却仍要为之,陛下可以告诉臣妾该怎样去做么?”

“问心无愧,不留遗憾。”他揉了揉我的发,将我紧紧卷住,又道,“即便天崩地裂,也有朕为你撑着。”

我呜咽地蜷在他怀中,对未来的无助与恐惧,顷刻间一泻而下。

刘彻,可你并不知道,你们的生死,早已刻在历史的轮回中,百年千年。

初来的几日,刘彻并未参加游猎,只是携我在甘泉宫散心,可心中的不安并未因为暂时的平静,而减少半分。

就在第五日,刘彻终于召集群臣,于甘泉猎场举行春猎。

所有武将士兵,皆可参加,不分军衔尊卑。

刘彻本欲让我在场外围观看,我却以怕伤了胎气为由,只身留在殿中。

待他离去之后,我便从后门匆忙而出,循着山路,向应门华阳宫疾步走去。

路径我并不熟悉,弯弯绕绕了许久,赶到华阳宫时,大军已然出发。

我失神地望着大片森林,不甘心地在殿外的石廊上坐下,犹豫着该不该去猎场一探,又恐令刘彻生出疑忌。

“夫人为何在此?”我闻声抬头,来人正是卫青。

我惊喜地站起,“骠骑将军可是在此?”

卫青眼波一沉道,“臣不知。”

“我有要事相告,绝非儿女情长。”

“那便告诉微臣,臣定当转告。”他恭敬地冲我拜礼。

我动了动,终究是拂袖而去,躲在林中,见卫青离去后,我便折返回头。

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狩猎仍未结束,日头当空,我撑着身子,混混沌沌。

脚步碾碎尘土的声音传来,一双玄色皮靴闯入我的视线。

“大将军说夫人有要事相告于微臣。”

霍去病背负弯弓,手中握着数只羽箭,那些铁箭头无一例外,皆刻着他独有的印记,一只狰狞的狼头,象征他征服大漠匈奴的勇敢。

“是。”我不顾身上粘的尘土,急切地注视着他。

“微臣恭听。”他向后退开半步,眼神里一丝幽光,一纵即逝。

“你绝不可存杀死李敢之念!”我上前握住他手中的剑柄,又一次重复。

他难以置信,表情十分怪异,“夫人何出此言,微臣为何要加害于郎中令?”

我一窒,难道他是在掩饰内心的怒意,可以我的了解,他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藏头缩尾。

“可李敢击伤大将军之事…”

“飞将军之死,若要论起来,大将军却要承担些许责任,李敢意气用事,但罪不至死,我霍去病岂是此等小心眼之人?”

听完这番话,我不知道该做何解答,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我绝不会记错,史书上分明写着,霍去病射杀李敢,贬黜朔方。

时间地点人物,皆是一丝不差,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

“不论如何,将军定要切记,不可伤害李敢。”我仍不放心。

“诺。”

“你要保重。”我一步上前,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

霍去病拂动了衣摆,轻轻弹去尘埃,眯起眼眸望向高空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早些回殿,恕微臣不便远送。”

霍去病在尽一切力量来回避我、无视我,如他所言,他的生命里,再也不需要一个我。

我站在原地,笑的妩媚,好似一场荒唐的独角戏,独自看尽悲喜,入戏散场。

他顿了顿脚步,终究没有再次停留,而我亦背道而驰,沿着同一条小径,远走越远。

第二日,我便答应陪刘彻一同狩猎。

甘泉猎场并不如上林苑规模宏大,却独有特色。树丛茂盛,穿梭之中,极考验骑射的精确度和敏捷度,而猎物多是些野禽,并无大型物种。

很快地,人群便四下奔散,马蹄阵阵,好不热闹。

我在外围亭台中休憩,人群不断掠过视线,奔腾交错,不经意间,突然见李广利疾驰而过。

我蓦地起身,遂起了疑心,不由自主地起身跟去,不一会人群便没了踪影,分散于各个角落。

李广利不见了踪影,我正欲折返,不料前方突然驰来一匹骏马,接着一根羽箭便直直插进我身旁一尺外的泥土中。

“微臣该死,夫人恕罪。”

我惊魂甫定,定睛看去,竟是李敢急忙从马上翻下,抱拳叩拜。

“免礼吧。”我心下纳闷,明明是跟随李广利至此,却恰好碰上了李敢。

回神的当口,只见李敢忽然起身,冲我身后道,“见过将军。”

霍去病端坐在马上,挥弓一指,“许久不曾比试,不知郎中令的射术可有进步?”

李敢抱赦一笑,摇摇头道,“虽不如将军,但属下愿与您同场竞猎!”

“好,”霍去病意气风发道,“我就喜欢你的性子,敢拼不服输,来来,咱们这便比试一二。”

“属下决计奉陪。”说罢,两人便上马对面而立。

“还请夫人到外围休息,刀剑无眼。”霍去病策马走到我身前,俯身指了远处。

我见他们二人礼遇有嘉,并无一丝不快,绝非作假。

“夫人请回避。”李敢也跟着道。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我被他们弄得摸不着头脑,思绪一片混乱。

他们二人已经搭弓拉箭,瞄向远处林中的猎物,我茫然回身,一步三顾。

就在我刚走出数丈远时,忽然耳畔一阵凛冽的风卷起,夹杂着铮鸣一声,擦过我的发丝。

霎时,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猛地回身,却为时已晚,再无法挪动脚步。就在身前不远处,方才还在谈笑的两人,皆没了声响。

李敢仍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可仔细看去,那一只铁箭,直直插入他的头颅,正中额心!

鲜红的血液从空洞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衫和身下骏马,他嘴角抽动了几下,坠落马下,因为惊恐而大睁的眼睛,再也没有阖上。

霍去病拉到一半的弓弩,僵硬地停在半空,此刻,我已不能呼吸,喉头似被一双大手紧紧箍住,甚至连完整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去病反应极为迅速,立即调转马头,只见林中黑影一闪。

“莫要走动!”霍去病大喝,我不顾内心的恐惧,一步奔至李敢身前,如我所料,那支铁箭十分眼熟,上面刻着一只狼头!

我踉跄着后退,这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安排的局…

忽而林中大动,不知何时,大批人群从四面八方闻声赶来,将我们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郎中令被射杀!”

登时有人呼喊,霍去病被堵在场中,而那一闪而过的黑影,早已不知去向。

在我看到刘彻缓缓靠近的阴鹜神色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一劫终是逃脱不掉。




98

98、不许人间见白头——宫变 。。。


“叔父!”李陵奔在最前方,猛地从马背上骨碌下来,托住李敢尸身,恸哭不止。

众人皆闻声下马,为这一幕而惊心,一时间众说纷纭。

“您一生驰骋疆场,为何如此之快,便追随爷爷去了!”李陵睚眦欲裂,沉痛的呼声,令众人无不嗟叹。

李敢虽意气用事,却乃赤胆忠君之良将,李广自裁沙场,短短时间内,他儿子便也意外身亡,如何不让人惋惜。

很快,李陵便发现了李敢头颅中的铁箭上,刻着那个醒目的标记,他猛然抬头,死死盯住霍去病。

“骠骑将军,你太教朕失望了!”刘彻重重走过来,霍去病手中还握着那来不及放出的箭。

霍去病抿住嘴唇,屈膝跪下,刘彻上前一把拉过他的铁箭,狠狠砸在肩头。

我眼见他双肩一沉,仍是倔强地不肯开口,心里便如同刀绞一般,为何不解释?分明是有人陷害…

“骠骑将军绝不可能为之,望陛下明察。”赵破奴从人群中掠出,握剑屈膝拜道。

“我李家世代忠良,今日,陛下定要给微臣一个说法,不可让叔父枉死猎场!”

“英年早逝,可叹,可叹…”

“那铁箭正是骠骑将军…”

“朕要一个解释。”刘彻继续逼近。

霍去病环顾周围,忽然仰天长笑,众人立即安静下来,良久,他桀骜道,“如您所见,如众人所想,臣无可辩解。”

“不是他,臣妾亲眼所见。”我再也无法容忍,朝刘彻走去。

“那夫人可知是何人所为?这里便只有叔父同将军两人。”李陵反问道。

刘彻锐利的眼神扫过我,我笃定道,“臣妾亲眼所见,当时骠骑将军和郎中令相约比试箭法,一条黑影在林中掠过,郎中令便惨遭毒手。”

“黑影?夫人此话如何让人信服!猎场之中,尽是狩猎之人,我叔父素日与人无尤,又是谁要加害于他?”

“本宫不知,可的确如我所言,绝无半分虚言。”我此话出口,便也觉得牵强无比,众人更是唏嘘不已,一时间我的言辞,便成为为霍去病开脱的借口。

“呵呵…我叔父因心怀不满,误伤了大将军,此事人尽皆知,骠骑将军若是不满,大可说出,为何要如此严加相报?”李陵很快话锋一转,直指霍去病。

我听得心惊肉跳,刘彻显然已被霍去病沉默的态度所激怒,加之人证物证,又有众多大臣在场,他便立即下令,将霍去病自悔其行,削去大司马一职,留守待命。

一场哄闹的惨剧,便草草收场,但我明白,布局之人目的已然达到。

“为何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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