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风荷-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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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个人去船头透透气。”风荷说完,不等宁王反应,就自顾自地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上,凭风而立。
那艘花枝招展的画舫越靠越近,令湖风飘过来的空气里都充满了浓重的胭脂水粉的味道。风荷皱着眉耸了耸鼻子,似乎是想离这熏人的气味远一点,于是就往船舷的另一边挪了几步。
“唉呀~船上的公子需不需要我们引春楼貌美如花的姑娘陪陪呀?~我们这里有名冠京城的……诶呀!~怎么开船的啦?!…”画舫上的老鸨鲜见得是想来推销产品的,却没料到自家的艄公没掌握好力度,让两艘画舫堪堪撞在了一起。
“啊!有人落水啦!……”这一撞坐着的人倒是没事,可站在船头又紧靠着一边船舷的风荷,却在画舫的摇晃中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风荷想到过这个季节的湖水一定很冷,但还是没料到会这么冷!她按照沈晏然的要求憋着一口气往下潜了几米,这才踩着水抬头望向湖面,等着某个破水而入的人来搭救她。如果来的人是宁王,那么按照沈晏然的计划,她就可以两眼一闭四肢一伸,昏死过去了。可如果先下来的人不是宁王,那风荷就还得再委屈会儿,尽量等到宁王亲自下水找到她。这个尽量么,风荷明白,自是不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就不能浮上去!
曾经的尹风荷是不识水性的,可七信却是玩水的高手。沈晏然之前为了锻炼她憋气的功力,曾把她的头按在过沈府腌菜的大水缸里,不到时间不准出来。待到他松手之时,却迟迟不见风荷抬起头,沈晏然差点以为自己把风荷给生生地憋死了,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待到他手忙脚乱地狠劲扯着风荷脑后的头发将她硬拽出来之后,却被淘气的风荷猛地喷了一头一脸的水,气得他跳着脚直叫唤。
此时,风荷躲在冰凉的水底,急切地望着那几个跳入水中装模作样地找她,却在明明看到了她之后熟视无睹地划着水离开的小厮们,越来越心凉。
沈晏然对她j□j裸地利用本已够令她心寒的了,而宁王迟迟不肯下水施救的冷硬却更是让风荷在心寒之中生出更多的挫败与失落。
潜在幽深的湖里,风荷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委曲求全地活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意义究竟何在?!被自己深爱的人j□j裸地利用着,被曾经的尹风荷深爱的人无所谓地忽视着,她凭什么还要这般乖顺地配合听从?……难道她这一世就不能像曾经的七信那般,活得自在,活得洒脱,活出真正的自我?!……还未等风荷想清楚,忽觉脚下一重,感觉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低头一看,她才发觉是自己无意中潜得太深,竟然被湖底的一丛水草缠住了腿脚。
原本这点水草对风荷而言那就是小菜一碟,但就在她弯腰企图用手拨拉开那些缚住她小腿的水草时,腿部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好死不死,她的腿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抽筋了!
风荷的心里突然就涌上了一股莫大的恐惧,她惶恐地一手拼命拨拽着水草,一手使力揉捏着抽搐的腿腹,试图把自己从绝境中解救出来,可是……
那水草越缠越多,越拽越紧,而风荷的胳膊却在拉扯中逐渐失去了力气。她知道,憋在胸腔中的氧气已近枯竭,她就像一尾被水草捆缚住的小鱼,徒劳地作着最后的挣扎。
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风荷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努力,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朝着那幽暗冰冷的湖底沉下去,她抬眼望着水面上那些仍在瞎扑腾的身影张了张嘴,却只换来了一串细小无声的气泡,带着幽幽的怨气汩汩地往水面上冒去。
“沈晏然,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后悔?……”终于,风荷带着一抹不甘的笑意,放任自己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ˇ奢望ˇ 最新更新:20130918 14:03:57
萧宁跳入水中的时候,正见到一抹白色沉沉地往湖底坠下去。心一紧,他感觉一年前的那个场景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只是,那时的湖水里还飘荡着一缕从风荷的脖颈上冒出的淡粉血色,那是他用刀架在她的脖颈上,亲自滑出的一抹血线……
萧宁忽然就害怕了起来,比一年前还要害怕!冰冷的湖水,幽暗的湖底,单薄的身影,还有风荷那尚未好转的心疾……他知道,她一切的一切都脆弱得经不起更多一点的折磨。
他第一次意识到,造就如今这般不堪一击的风荷的所有原因,原来都出自于他的一己之私。
“风荷!风荷!”他在心里大声地呼唤着她,使尽全力划着水向风荷靠拢过去。
刚一揽到风荷的纤腰,宁王的心就猛地沉了下去。风荷的腰肢没有一点力气,她就像这湖底的水草一般,修长的身体随着水流无力地摆荡着,虚弱又飘渺。
他抱起风荷欲往水面上游时才注意到,风荷的腿脚竟然被湖底繁茂的水草层层缠绕住。好在他方才下水时没来得及卸下腰间的配饰,于是他迅速用那柄打磨地相当锋利的玉石挂坠割断了杂乱的水草,揽着风荷早已失去意识到身体往水面上快速地浮上去……
宁王虽然已经下了水,可沈晏然的心里却还在不停地敲着鼓,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样,对于风荷的水性一向自信满满的他,在听到风荷落水的那一声动静之时,就开始了七上八下的忐忑。
这么久了,风荷如何会迟迟还没有上来?!就算她的水性再好,再能憋气,在如此冰冷的湖水里,也应该早就坚持不住了呀!看到那些被他提前交代过下湖装模作样找风荷的小厮们,一个个才在水里泡了短短一瞬就脸白唇紫浑身打颤了,沈晏然不禁替长时间躲在冰冷湖水中的风荷捏了一把冷汗。
沈晏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也一直认为他的布置天衣无缝。他想到了湖水冰冷,却又觉得只呆一会儿风荷应该还受得了;他想到了熟悉水性的宁王会亲自跳下湖去救人,却没想到宁王在船上居然犹豫了如此之久;他想到了风荷会为此多受一重罪,却没想到自己这心里比替风荷受罪还难熬。
当然,令沈晏然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进入湖中的宁王居然也和风荷一样,迟迟都没有浮上来……
之前,沈晏然还得意地以为,所有的步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现在他才知道,他想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考虑到——风荷或许会出意外!
可是他仍得端坐在画舫内陪着四公主高雅地品茗抚琴,仍得对着颐指气使的四公主讨好地笑,直到四公主看到宁王居然亲自跳下水去救风荷时,他这才陪着焦急的四公主一道站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快救宁王,快救宁王!”四公主扯着嗓子对几个仍旧泡在水里的小厮喊。
“救宁王!快把宁王救上来!”沈晏然跟着附和道,自己这般装腔作势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有几分厌恶。突然,心头传来一阵慌乱的悸动,扰得沈晏然一阵烦躁,“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下去救人!”他忽然就抑制不住激愤的情绪,接连将几个身边的小厮踹下了水去。
“别着急,晏然,我哥他水性很好,一定会没事的!”四公主第一次见一向沉稳有度的沈晏然这般急躁的模样,反倒是转头宽慰起他来了。
沈晏然用冰冷的眸子瞧了一眼四公主,他指尖微颤,仅凭脑子里唯一的一线理智狠命地控制着自己。他额上的青筋随着他的脉搏一跳一跳地凸现着,看得四公主更多了几分心慌。
终于,沈晏然捏了捏汗湿的拳,硬生生地控制住了想要将眼前舔燥女子一把掐死的冲动!
“哗啦!”一声水响,沈晏然终于盼来了风荷,可……
“风荷!”沈晏然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到船舷边,跪下从宁王的手中接过风荷湿淋淋的身体,小心地将她平放在甲板上,使了大力快速地按压着她的胸腔。
他手下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可风荷却始终躺在甲板上,像一具从未有过生命的布偶一般死气沉沉地任人摆布……
很久之后,精疲力竭的沈晏然终于瘫软着双臂放弃了!他瞪大了眼睛失神地跪坐在风荷的身边,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眼下毫无气息的身躯,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严重到了这般不可挽回的境地!
“我来!”自从跃上船舷就始终沉默地站在沈晏然身边的宁王忽然大力拉开沈晏然,单腿跪下一把揽起风荷冰凉的身子准备再试试,忽然——“咳咳咳…咳咳…”怀里的人儿被他们这急躁地一扯一拽,居然咳着水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直到此时,围笼在四周的人群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那些个方才装模作样下水救人的湿漉漉的小厮们,更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在心底暗自庆幸。
而沈晏然清明的理智,在看到风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一霎那,突然就又回来了!
就见他站起身子,状似低头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脚底的步子悄然地挪了挪,沈晏然不着痕迹地站到始终神游天外的四公主身边,和她一起不远不近地立在宁王的身后,淡漠地看着宁王将风荷搂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平静地连眉毛都没再动一下。
风荷无力地躺在宁王的怀里,仰头望着围拢在她身边的人。视线转到沈晏然脸上的时候,不由地黯了一黯。
她看到他平静地与四公主并肩站在一边,跟其他人一样淡漠地俯首看着自己,就像他们提前排演过的那般,脸上没有显出任何多余的关切,就好像刚才的意外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似的。
即便今日的状况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沈晏然却也依旧能够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镇定和冷静,这让风荷不得不挫败地承认,自己对沈晏然而言,真的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重要!
“去!给宁王拿件厚实的大氅来!”风荷听到沈晏然对身边的小厮吩咐到,而对她,却只字未提!
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在演戏,即便明白这是沈晏然很早就为她安排好的戏码,可是……风荷的心还是止不住地发凉,抽痛。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探出手来从她的胸口拽走了心脏一般,痛地那么刺骨,伤地那么深刻,空洞地那么无力……
“风荷,没事了!哪里不舒服?”浑身淌水的宁王看到风荷拧着眉抬手抚上心口,担心她的心疾发作,焦急地问到。
“我没事。”风荷忍着泪,唇角勉强地挽起一抹惨淡的笑容,轻声对宁王说。
“哼!你没事,我哥有事!你这个害人的狐狸精!”四公主突然插嘴进来大声到。她是真心心疼萧宁,她想不通萧宁为何一定要亲自下水去救人,而且还下去这么长时间,吓得她险些以为自己的哥哥也被这个触霉头的女人给拖累了!“这么多人都救不起你一个尹风荷,活该你死!…你死了也就算了,可你也找个恰当的时机呀,别拖累……”
“嫣儿,不许胡说!”四公主难听的话还没骂玩,就被宁王出声制止了。他扶着风荷站起身子,恰好小厮也寻来了大氅。接过手后,萧宁并没有给自己披上,而是裹住了借力靠在他身上的风荷。
好在这小厮机灵,手里还备着一件呢,于是赶忙狗腿地上前帮宁王也披上了厚实的大氅。
宁王帮风荷紧了紧大氅,根本就没打算征求她的意见,拦腰抱起她就自说自话地往船舱里走去。走出几步,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却是用严厉的口吻告诫四公主到:“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休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