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零-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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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奇向崖底撒下一把花瓣,说道:“我总觉得,能够付出也是一种福气。”
卓奇喝了口酒,放下酒壶,右手上翻,身子随之凌空上旋,倒转一周,单手向下击落,落地后,以右腿支地,身子前倾,横扫一周,利落地翻身站稳。
姚诺击掌道:“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师兄,你这招‘满城风絮’越使越漂亮啦。”
卓奇道:“可惜蓝师弟当初怎么也学不会这一招,总是缠着我让我教他。我在这里每年都演示一遍给他看,希望他可以学得会。”
姚诺拍拍卓奇的肩膀,道:“放心,二师兄的悟性那么好,现在一定超过了大师兄你了。”卓奇点了点头。
姚诺又笑道:“万和马场的生意可好?”
卓奇一挑眉毛,故意说道:“你大师兄我做的生意怎么能不好。”
姚诺道:“我就知道,当年欠下一身债的穷小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大老板了。”
卓奇道:“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话音未落,掌已击出,不一会师兄弟二人已拆了百余招,竟是胜负不分。
卓奇收手,笑道:“你的进步越来越大了。”姚诺道:“多谢师兄夸奖。”顿了一会,又道:“师兄有空也该去看看师父师母了,他们一定都很挂念你。还有许师姐,她的孩子都已经十岁了,你这个做舅舅的却还一眼未瞧过。”
卓奇一脸坏笑,道:“谁说我没见过。现在我们若是一块去看他,可说不定他会跟谁更好些呢。”
姚诺惊讶地看着他,说道:“好啊你,大师兄,去看师父竟然也不告诉我。”
卓奇道:“是你自己笨,什么都不知道。有个那么可爱的外甥,我怎么舍得不去看看?”
两人又说了一阵,便将一包花瓣缓缓地撒向崖底,黄色的花瓣旋转着、飞舞着向深渊中飘落。他们希望蓝秋余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开心,他们知道蓝秋余也一定希望他们开心,所以每年到这里他们都不愿表现的很伤心。
世外幽人
万丈深渊下有一个伴着黄色花瓣舞蹈的少女。如果有人在这种地方看见一个伴着花瓣翩翩起舞的年轻姑娘,一定会认为她是花中的仙子,但无论谁都看得出这少女绝不是仙子。这少女身姿婀娜,正是“杨花曼舞翩纤姿”。看到这样的舞姿、这样的少女,你只会想将这温婉的女子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她绝不像仙子那样遥不可及。更不会有任何仙子会穿这样一身衣服,粗布麻衣,深褐色的麻衣,与其说是仙子不如说是猎人,无脂无粉,只是单单的这样一个人蹁跹于黄色的花瓣中,你可以感受到她的世界是那么清新,毫无外面的纷繁复杂,正如她的舞姿一样轻盈。人如舞,舞似人,一样的简单清秀,一般的醉人心田,花伴伊人飞天舞,人随落花清灵动。
“余叔叔,为什么每年的今天我们这里都会有黄色的花瓣雨?”少女停下来,跑到坐在旁边石头上的中年男人身边。
那人答道:“因为今天是我们有儿的生辰啊。”
少女开心地笑道:“真的吗?”
那余叔叔点点头,摸着少女的头问道:“有儿,你怎么会跳舞的?”
少女道:“跳舞?原来这就叫跳舞吗。”这少女竟然不知道什么叫做跳舞,而她却拥有那样曼妙动人的舞姿。少女接着道:“平日里我听到山里的流水声、鸟儿的叫声还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想跳了。余叔叔,你喜欢看吗?”
那余叔叔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有儿跳得好看,可惜在这种地方,只有叔叔一个人能看得到。”他抬起头望了会儿天空,对少女说道:“扶我进去吧。”
少女慢慢的扶起他,一步一步地向前方的一间木屋走去。原来,这位余叔叔的右臂和右腿都已经残废。
木屋简陋的很——两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两个木凳。
“有儿,你去写手札吧。”那余叔叔坐在木板床上缓缓地说道。他让这少女从六岁开始将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记下了,为的是让她能将学会的字都记住。
这少女的手札中永远都记载着两个人的事——她和她的余叔叔。她的手札都记在兽皮上,毛笔也是余叔叔给她做的。
“某年月日,余秋,方有儿。”这是她的第一篇手札,她只会写两个人的名字。
“某年月日,余叔叔教我打石子。余叔叔的右手虽然不能动,但是左手却比别人厉害的多,兔子跑得那样快,却逃不过他手中的石子。也因为这样,我们才可以每天都有食物吃。余叔叔说我学的很好,很快就可以由我来打猎物给我们吃了。”十六年来,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便是靠着余秋的这手绝技才不致被饿死。
“某年月日……我带回了我的第一个猎物。可能是我练习的时间太短,手劲用的不够,我的猎物并没有死,这会儿它又在活蹦乱跳了。余叔叔要自己准备我们的晚餐,我有些害怕,但是没有拒绝,我应该照顾余叔叔,他的手脚不方便。这顿晚餐我准备了大约一个时辰。余叔叔告诉我,我是用野兽的血养大的,我不该害怕杀动物,我的血里面流着天生的野性。这是余叔叔第一次讲到我小时候的事,也是唯一一次。”方有儿的身上的确散发着少女所不该拥有的野性,她独立自强,从小与余秋相依为命,她习惯不去依赖任何人。
“某年月日,余叔叔又在地上画了那三个哥哥的画像了——一个大鼻子哥哥、一个乖乖的哥哥,还有一个样子总是模糊不清的哥哥。他总是给我讲这三个哥哥的故事,虽然我从没见过这三个哥哥,但好像已经跟他们很熟悉了。他们的样子,他们的故事我都知道,我很喜欢他们,不知道他们住在哪,余叔叔怎么会认识他们的,好希望有一天可以看见他们。只是,那个样子模糊的哥哥,余叔叔很少讲到关于他的故事,余叔叔说,他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可是我知道,他没有忘,只是不愿意记起而已。”除了她的余叔叔,方有儿“认识”的人就只有这三个哥哥了。
“某年月日,余叔叔说我的字不够漂亮,他说,如果是那个乖哥哥教我读书写字,我的字一定会很漂亮。余叔叔又说我的轻功不够好,但他并不怪我,由于他的行动不方便,只能口述不能示范,我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他说,如果是那个大鼻子哥哥教我,我一定会练成绝顶轻功的。那三个哥哥一定都很厉害,否则余叔叔怎么会这样夸赞他们,还有他们的故事,世上当真有这样传奇的人物?”余秋纵有绝世武功也不能施展,能够教方有儿的也只有一手超绝的暗器功夫,至于轻功全靠她自己,余秋也只能教她一些要领。
“某年月日,外面的世界。余叔叔总是喜欢跟我讲外面的故事。他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热闹,他希望有朝一日还可以出去看看。我喜欢外面的精彩,却不喜欢听余叔叔讲外面的故事,因为他每说完外面的故事,脾气就会很不好。有一次我问他‘既然那么喜欢外面,又怎么会到这里?为什么不想办法出去?’他不但没有回答,还向我发了一顿脾气,几天都没有跟我说话。我也问过余叔叔的过去,问过我的身世,可是余叔叔不说话,而我只问过一次。我不是没有好奇心,只是不愿意追问别人不愿说的事,所以,我只问一次或者一次不问。”余秋会讲很多故事给方有儿听,但从不提及过去。
“某年月日,这里又下起了黄色的花瓣雨,我伴着花瓣舞蹈。余叔叔看得很高兴。可是,现在他又在发呆了,我不敢去打扰他,他发呆的时候,眼睛总是红红的、湿湿的,我从来不知道他这时候在想些什么。”余秋有时好像很寂寞,有时却偏偏喜欢一个人。”
天很冷,雪花懒洋洋的飘下,木屋是白色的,天地间都是洁白的,转眼已是寒冬。方有儿喜欢下雪,就像喜欢黄色的花瓣雨一样。
舞蹈在白色雪花下的少女,身着白色兽皮短袄,却不显笨拙,那轻盈曼妙的舞姿依然令人神往。余秋却没有在欣赏她的舞蹈,他正专心的在雪地上画着三个人像,三个他不知道已经画过多少次的人像。
方有儿一边舞一边笑道:“余叔叔,你又要给我讲三个哥哥的故事了吗?”
余秋笑得很愉快:“是啊,有儿,你喜不喜欢这三个哥哥?”
方有儿欢快地跑到他身边,倚在他的怀里,说道:“喜欢,我最喜欢听他们的故事,他们都是大英雄。”
余秋又问:“那有儿最喜欢哪一个哥哥呢?”
方有儿仔细地看着地上的三个人像,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指着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像,说道:“余叔叔,为什么你很少讲这个哥哥单独的故事?今天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他的故事?”
余秋叹了口气,隔了很久,才幽幽地说道:“他一生痴迷武功,实在算不上什么英雄。因为,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他不顾兄弟的幸福,他很自私,为了武功他可以不顾一切。可是,造化弄人,就在他十九岁那年,一切都结束了,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那一年,他坠崖摔断了手脚,从此以后不能再练武功。他的师父和兄弟都以为他死了,没有人知道他还活在世上,所以,他只好一个人生活在深山里。幸好有一个善良的小姑娘陪着他,如果没有这个小姑娘,也许他也不会有勇气和动力活下去了。”余秋脸上多了两条泪痕,方有儿轻轻地帮他擦掉,然后紧紧地抱着她的余叔叔没有再说一句话,天地间变得无比的寂静,飞雪悄悄地遮住了地上的人像。
雪霁月朗,光照积雪,映得雪地上闪闪发光,雪地上又出现三个人像,三个清晰的人像,方有儿将那个永远模糊不清的“哥哥”画得格外清晰,每个细节都很清楚,因为到现在为止她最熟悉的人就是他,那赫然就是她的余叔叔。她蹲在雪地上,左手支颐,独自呆了好久,喃喃地道:“三个‘哥哥’当中,有儿最喜欢的当然是你,有儿的生命是你给的。”
方有儿慢慢的伸手去抚摸那大鼻子“哥哥”,说道:“可是,我也好想见一见这个大鼻子‘哥哥’,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跟那位杨姑娘成了亲。”她舒了一口气,道:“余叔叔,你放心,有儿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让你回到外面的世界,让你们兄弟重聚。”
方有儿正沉浸在这三个“哥哥”的故事中,恍恍惚惚看见远处黑暗中有两点光亮,方有儿心想:是狼?
她缓缓站起身子,试图绕到那两点光亮的后面,然后慢慢的接近它,直到她确定那的确是一匹狼。突然,那匹狼开始飞速地奔跑,原来它在追赶它的猎物。方有儿提气拔足,一掠身追了上去。可是轻功并不高明的她很快被那匹狼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方有儿愤愤地道:“畜生,看我不抓住你,用你的皮来给余叔叔做件短袄来穿穿。”脚下并不放松,拼命地追赶。如果你见到她此时追狼的样子,一定难以想象她就是白天那个舞姿曼妙,柔美动人的少女。
方有儿越追越远,她虽然在这片山里住了十六年,但是这个地方她从来也没有来过,可是她自己却一点也没注意到这件事。只见那狼影一闪,她便又继续追去,穿过一条狭长的山道,纵身跃上前面一座高峰,高山积雪未融,山路不稳。当方有儿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是欲上无能,欲下不可了,此时又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她又看见了那匹狼,就跟她站在同一块平台上,两只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好像在嘲笑她做的傻事,并一步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