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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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他心情略好,举起青铜酒樽畅饮起来。忽然,他的眼角扫到了一个秀丽的女人,姿色和他府中的姬妾比只能算得上中等,但在这满堂妖冶的艳丽里却显得清新可人。
“董公子,这是谁?”他用手一指霞儿。
董青溪先是一愣,继而连忙起身回话:“孝王,这是青溪的侍妾霞儿。”
“哦,原来是你的侍妾。本王心中喜欢,你可愿意割爱?”
董青溪的父亲时任右相署衙长史,官居三品,在常人看来已甚为显赫。但在这堂上众人的眼中,实在是不入流的。但董大公子是个伶俐人,虽然如今还没有品阶在身,但看看他能跻身到这些王孙贵胄之列,可见他的手段。
闻听孝王看中了他的侍妾,他大喜,这正是他讨好皇家的大好时机:“殿下喜欢,青溪自当相送。”
说着他看向跪坐在案旁的霞儿道:“还不谢孝王抬爱?”
霞儿一见孝王用手指着她,就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她刚刚看到了孝王的手段,心中已是怕极了。想不到现在她就要落入这个禽兽的手里。她眼中含泪,看着董青溪,只希望他能看在她日夜服侍的份上,救她一救。谁知这人,如此无情。
眼见女人不情不愿,董青溪变了脸:“霞儿,别不识抬举。”说着他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董青溪。”
“在。”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怎么敢打?”
“是,是,是。青溪知罪,青溪自罚三杯。”
早在拓跋光喊出“董公子”三字时,玉心就瞪大了眼看着他们。想不到这个混蛋董青溪就这么把霞儿姐姐送了人,而且是送给这么个恶棍。她惊怒交加。
“霞儿,过来,本王有赏。”拓跋光冲着霞儿勾勾手指。
霞儿今年不过十六岁,没见过什么世面。虽说董青溪以前也带她抛头露面,但瑶川大地盛行侍妾陪酒奉客,她除了顺从还能怎样?往日董青溪待她还好,却想不到今天变了脸。她战兢兢地走过去,跪在拓跋光的脚下。
“怎么,霞儿,你不愿跟着本王?”
霞儿立刻不住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这是不愿了!”
拓跋光一对虎眼闪着幽冷的光,一个贱奴居然敢不情不愿,找死。刚刚平息下的怒火又窜了上来。他向前一探身,把霞儿扥了过来,按在了几案上。
霞儿吓得抖成了筛糠,不住嘴地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她若是和那个舞娥一样乖乖就范,拓跋光真可能饶过她。而她如此哀求,男人欲望大增。大手一挥,顷刻间霞儿不着寸缕。
那些纨绔子弟哈哈笑着看戏。
玉心热血上涌,睚眦欲裂。心一阵阵地疼,唇咬出了血。手摸向小腿,那里绑着一对小巧的匕首。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看见霞儿姐姐赤着身躯,被掰开了双腿……还有拓跋光狰狞丑陋的脸。
手已经握住了剑柄,她要扑上去,杀了这个畜生。
可是,一只大手伸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腕,她再不能动弹。她想大声怒吼,却忽然失了声,无法言语。她无力地垂下头去,泪水磅礴。
“孝王,适可而止吧。”贺兰昀淡淡开口。
“呵呵,贺兰世子就是怜香惜玉,不过我的奴儿,我怎么处置世子就不要插手了吧。”
拓跋光已极其不耐,一个女奴竟敢不乖顺,若他心情好,也可留着她慢慢调*教。可惜今天他心情不大好。看着霞儿梨花带雨的脸,他冷笑,他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何况这种贱奴,不配。
刚刚掉落在地的玉盘碎成几块,他顺手一抄,又一扬。血溅当场。
可怜霞儿,叫都没有叫一声。
香消玉殒。
玉心眼中的泪忽地干了。
那如烟如絮隐着一抹翠的瞳仁刹那失了颜色,却又于顷刻间闪现出诡异的妖红。
、薄雾浓云愁永昼 二
贺兰昀一惊,手上的力道加重,把玉心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他冷厉的眸光扫视一周,此时堂上的众人都瞠目结舌地瞪着拓跋光,没有人注意到少女眸中的血光。
贺兰彦最先反应过来,干笑着吩咐:“还不把这个不识抬举的贱奴尸体拖下去。”
立刻有仆役上来,麻利地将死尸拖走,清洗地面,更换酒具杯盏。
拓跋光笑:“贺兰大公子,本王污了你的地,实在是得罪了。改日本王做东给大公子赔礼。”
“孝王说哪里话,折杀彦了。一个奴隶不懂规矩不知顺遂,就该是这个下场。”
“说得是。董青溪,这事说来还要怪你,怎么调*教的女奴如此不知礼数,不懂规矩?”
“是、是、是,小子有错,小子自罚三杯给众位仁兄赔罪。”
……
玉心无力地靠在贺兰昀的怀中,身子抖若筛糠。但那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仇恨,和悲痛。
恨,刻骨铭心,撕扯着她的心,溶进了她的血。这些人都该死,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
大堂上血腥弥漫,但这些王孙贵胄很快恢复了常态,死一个奴隶对他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玉心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安澜院的。那满屋的血腥冲击着她的感官,心底的剧痛使她难以自持。最后,她昏厥在贺兰昀怀中。
但睿安王府上下,有多少仆役奴婢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尊贵无比的世子抱着一个低贱的女奴回了院子。那些人揣度着,艳羡着,背地里议论纷纷,都说那个黄脸丫头要一步登天了。
而玉心已被禁足数日。回到安澜院,她便被禁闭在小耳房中,没有昀少爷的准许不得出来。玉心终日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仰望苍穹。她进食极少,才几天,瘦得不成样。
阿勇被允许来看她了。他眼中布满血丝,脸色灰暗苍黄,声音中满含着痛苦:“小玉。”
玉心抬眼看他,眼中忽地冲进了泪水。她想起了在丹江上,阿勇快乐地叫着:“小玉、小武、霞儿,快来看大鱼。”
他们几个孩子争相跑到船头,看到江中一条一人多长的大鱼被渔网网住。冉大说那鱼长那么大是吸收了天地的灵气,要儿子松了网放了它。小兄妹们聚在船头看着大鱼远遁而去,心中尽是欢喜而满足。只是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小玉,这是命,是霞儿命不好。你不要心中怀着怨怼,不要恨,好好活着,知道么?”
阿勇说话时声音极不平稳,他是强压下心头的悲痛,宽慰着妹妹。那日主人也带他去了品竹院。蓝峰和妹妹在轩中服侍,他和墨梅就在廊前候着。他偷眼向轩里张望,看见霞儿越发俏丽心里满怀着欢喜。谁知转瞬,祸从天降。
蓝峰是个机灵精怪的人。霞儿一落入孝王的手,他就找个由头出轩来,拖着他离开是非之地。谁知里面的变故发生得太快,霞儿的尸身被拖出来时,他们还没有走远。
他看到自己的亲妹妹不着寸缕浑身鲜血的模样,如何把持得住?拔出腰刀就要去报仇。却没有想到墨梅冲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腰,拼命拦住了他。蓝峰一掌将他打昏,捆了他,拖回了院子。
他醒过来,哭啊,一直哭到眼里流出了血。蓝峰看着他,说了一句话:“阿勇,你自己不想活了,别连累了兰心。”
他就愣了。霞儿已经没了,可小玉,还得活着不是?小玉吃不下饭,蓝峰让他来劝,他就来了。看着妹妹羸弱的身体,他心疼。她的那张小脸更瘦了,一双眼睛不协调的大睁着。
“小玉,都是命,那是她的命。”
“不是命。”玉心咬着牙,“她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要付出代价,迟早。”
阿勇吃了一惊:“小玉,你可别做傻事,你可不能再有事了。”
“阿勇哥哥,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她会筹划好,那些人欠下的,早晚都要还。
玉心被唤到了澜清轩中。
贺兰昀端坐在几案前,玉色的容颜,黛色的眉,薄薄的唇,淡然的神色。他的双眸半眯着,她看不清他眸底的光。
玉心无心去揣度他的心思,她垂首伫立,等着他发话。
“过来。”声音也是淡淡的。
她听话地过去。
“跪下。”
她愣了一下,随即沉重地跪了下去。自始至终,低垂着头。
贺兰昀一挑黛色秀长的眉,她还在恨。
“兰心,你在恨?你恨谁?你想报仇是么?你以为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功夫能拿得出手么?看来我让你习武是错的,也许我该废了你的功夫。”
玉心霍地抬头,死死盯着贺兰昀的眼睛。
此时贺兰昀的身躯微微前倾,阔袖中的手轻轻抬起。他不是随便说说,这个女孩子今天收敛了许多,但他仍能感觉到她骨子里的恨意。想起那天她氤氲于全身的仇恨,如怒涛奔涌其势汹汹。他当时就感到,她功夫在身,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而玉心也明白了,她开始浑身颤抖。武功被废,就好像折了她的翅膀,在这险恶的世道,她拿什么行走江湖?她又怎样为霞儿报仇?
贺兰昀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似乎有千钧巨石压了下来。而玉心体内的那股气竟然汇聚在丹田,缓缓生起……似乎自发地想要对抗肩上的千钧之力。
玉心忽然向前一扑,额头磕在青砖石面上:“主人,奴婢知罪了,请主人饶恕奴婢吧。”
“知罪?”贺兰昀托起了少女,勾起她的下巴审视着,“你倒说说看,你罪在何处?”
玉心定定地看着他,平稳了狂躁的心,缓缓地说:“兰心身为奴婢深得主人照拂,不思报答还心生怨怼,罪莫大焉。”
“怨怼?因为那个霞儿?”
“……是。”
“兰心,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知道。”
“既然知道,何来怨怼?在这瑶川大地,上千年来,贵贱有别尊卑有秩。你们既然卖身为奴,命就再不是自己的了。主人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必须死。我说得对么?
“……对。”
“你不会忘记当初是你求着蓝禾买下你的吧?”
“奴婢没有忘,奴婢感激主人收留,才使我没有饿死。”
“没有忘就好。”贺兰昀点点头:“那夜你手持匕首想做什么?”
“兰心当时心中难过,忘乎所以。”
“忘乎所以?”
“是,兰心知罪了。兰心真心感激主人阻止奴婢冲动之下铸成大错。若那样,兰心死无葬身之地,还会使主人颜面无光。”
呵呵,贺兰昀忽地笑了:“巧舌如簧。”
她在跟他耍心机,她怕他废了她的功夫,所以收起了恨,低声下气地虚与委蛇。那他拿她怎么办呢?
玉心眼里全是悲伤,层层雾气漾起,遮掩了重重心事。她不再说什么,多说无益。那天她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恨,全都入了这个人的眼。所以他想废了她的功夫,以除后患。
她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做决定。现在,她远不是他的对手,她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反抗徒劳无益,还会牵累阿勇。
哪知这人又问:“兰心,当初你为什么偷学武功?你武功学成后想怎样?”
玉心飞快地转着心思,小心应答:“我学武,只是不想被人欺负。兰心没想过以后会怎样。”
“不想被人欺负?只是这样?你跟在我身边,谁会欺负你?”贺兰昀显然不信。
少女眨了眨眼,层层迷雾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弥散。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幽怨:“不说在王府,就是我们这院子,也是大丫鬟欺负小丫鬟,得宠的欺负没有靠山的。”
“哦?”贺兰昀忽地贴近了她,“有人欺负过你么?”
少女垂下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