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心素若菊-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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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精神恍惚的毛病显然没治好,连带着手下们去收“保护费”都显得没精打采。
邹衍看着身边恶形恶状的伏虎帮人众,再看了眼轻易便屈服在她们人多势众下,乖乖奉上血汗钱的小本经营者们,心中的无奈与感慨不是一点点。
——强者欺凌弱小,弱者们则抱成团去欺负更为弱小的人吗?这世道……
邹衍挠挠头,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捧着几个铜板,颤巍巍递给她的卖鸭梨的大叔,斑驳的两鬓,过早衰老的容颜……她刚想偷偷示意老人家快把钱收起来,似乎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哎,卖梨的!别说我占你便宜。‘保护费’归‘保护费’,这钱嘛,是我买你的梨。”邹衍故意大声说着,装作刚取出钱的样子,手里顺过来两个鸭梨。
收获季节,水果卖不出价钱,这几个铜板也许就是大叔一上午的收益。
等到众人聚到一起坐地分赃的时候,邹衍连一个子儿也没能掏出来。
“癞邹儿,你他妈把钱都收哪了?”
“啊?老大……我放这儿了。”邹衍那两根光秃秃的手指穿过口袋里的破洞,一副欲哭无泪的倒霉样。
“他妈的!”雷小宝一蹦三丈高,想也不想便一脚踹出,感觉踢实了,又见邹衍甚至在地上滚了一圈,便也出了气,再次满意地坐下来。
邹衍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摸摸怀里揣着的鸭梨,唉,虽然借着滚势,力道已被卸去了大半,但可惜,梨还是被踢破了。
不过,冰糖炖梨似乎对喉咙挺好,老爹最近有些咳嗽,而心素的嗓子更该好好养养。好吧,决定了,今晚加餐,夜宵甜点——冰糖炖梨。
于是,找工作的第一天,胸口有些小淤青的邹衍收获烂梨两只,工作——未果。
十五
第二日,出师不利的邹衍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她翻箱倒柜地找了件没破没补、勉强还能见人的衣裳,仔细梳头洗脸,收拾得人模人样,光明正大地站到了风来镇最大酒楼——“如意楼”的大门口。
“诶,这位客倌,里边请。”店小二习惯性地招呼完,定睛一瞧,才发现刚刚进去得居然是泼皮癞邹儿,笑得元宝似的脸立即拉得老长。
邹衍赶在小二回神阻拦她前,几步走到柜台处,谦恭规矩地拱手一礼,道:“掌柜的有礼,敢问贵店可还招工?”
撑着肘耷拉着眼皮、闲闲拨弄算盘的掌柜的懒洋洋地撩了下眼皮,伸指朝左右弹了两弹。
邹衍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妇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起来。
“做什……”邹衍挣脱不开,便索性不再挣扎,只笔直地注视着柜台后重新垂下眼皮的女人:“掌柜的,您这是何意?”
柜台处的小小骚动吸引了大堂里的众多食客,眼看着就要被丢出去的邹衍,突然提高音量喊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偌大的如意楼便不能给回头向善之人一个机会?”
众人一愣,接着便一片哗然,估计谁也没料到这无赖地痞居然也有讲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
但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就听如意楼的掌柜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癞邹儿,莫要以为你今儿披了张人皮,老妇便认不得你,想进这如意楼的门?可以。将你五年前吃‘霸王餐’的钱留下,否则……”危险地眯起眼睛,挥了挥手,道,“扔出去!免得碍了客人们的眼!”
“嘭”一声,邹衍无师自通,一招“平沙落雁”式耍得极是漂亮,只那可怜的屁股裂成了几瓣儿。
“嘶——”真疼!这招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没什么效果吗?
邹衍抚着屁股,龇牙咧嘴地正准备起身,手背不期然碰到一样扁扁的圆巧硬物。
她反手将其抄入掌心,一瘸一拐地走至没人的地方,摊开手心一看,兴奋之色立减:居然不是铜板!
一枚小巧玲珑的碧绿圆环,只有钱币大小,质地非铜非玉,环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十”字。
邹衍皱了皱眉,抬头左右看看,见确实四下无人,便随手将烫手的山芋抛掷角落。
如意楼的顾客非富即贵,这碧环很可能就是里面某位‘“贵人”遗失的,若归还失物时失主是副“捡到爷的东西是你的造化”之类的欠扁嘴脸还好,最担心地便是她说不准反咬你一口,冤枉你是偷东西的贼,凭邹衍的名声,那还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邹衍无精打采地从角落里出来,走至拐角处时迎面急匆匆走来一名男子。与时下男子不同的是,他的身形修长矫健,步履轻快有力,从她身旁擦肩疾过时,邹衍怀疑自己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
——咦?
她立刻诧异地回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后两三步远的男人,居然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鬼魅?!还是……所谓的轻功?
邹衍震惊地瞪大眼,恍惚中来到一家小面馆,想试试运气。
“啊呀,大姐啊,你们昨儿个不是刚收过小人的‘孝敬’吗?”摊主见她进来,整个人急了,而她家正在一旁擦桌子的夫郎眼圈儿立刻红了。
“不,我……”我不是来收“保护费”的。
“给条活路我们吧,癞大姐,你看咱家小本生意,根本赚不到几个钱,癞大姐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摊主不等邹衍开口说明来意,立刻苦着脸哭诉起来,而柔弱的夫郎早则已在一旁“嘤嘤”哭泣起来……
“不,我……”邹衍嘴角抽搐,欲哭无泪:我不姓癞……
“……小丫,你哪来的钱买糖葫芦?”摊主突然其来的大吼再一次打断邹衍未竟的话语,“你个死妮子,居然学会偷钱去买零嘴,看我不揍死你!”
邹衍闻声望过去,却见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正拿着一串糖葫芦,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小姑娘生得唇红齿白,扎着两个小辫,穿着一身小巧的花布袄,手里举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挺像年画里的喜气娃娃。
邹衍不由多看了两眼。
摊主一拍脑门,几步跨过去劈手夺过女儿手里的糖葫芦,用力塞进邹衍手里,嘴里连声道:“小小意思,您收着吧,收着吧,我们家是真没有余钱了……”
邹衍无语地看了眼手里的糖葫芦,再无语地看了眼因为糖葫芦被抢扁着嘴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最后看了眼若是她不肯收便真要急哭了的摊主……突然觉得,她也想哭了……
于是,找工作的第二天,屁股几瓣的邹衍收获糖葫芦一串,工作依然——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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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邹衍总算知道了八卦流言的传播速度与力量。
短短一天一夜,“癞邹儿”自不量力地跑到如意楼撒泼耍赖,被刘掌柜大快人心地丢出如意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风来镇。
倒也不是癞邹儿本身是个人物或者名声如何响亮,实在是以前没有哪个混混无赖会跑到这么个“贵人云集”的地方,当众叫嚣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口口声声暗指如意楼是个“气度狭窄、不能容人”之地。
邹衍知道自己走得是步险棋,被人套个麻袋堵在巷子里揍一顿这是轻的,弄不好被人打死了也是自己活该。而且,她这么一说,几乎把全城的地痞混混都得罪光了,肯定会有更多人看自己不顺眼……
她承认,自己是脑子发热、操之过急了,顶着这么一副泼皮无赖的嘴脸,往日顺风顺水、一呼百诺的小主播开始焦躁了,更让她着急得是,若她不能尽快找到活干,刑心素的身体到底还吃不吃得消……她可没忘廖文君的叮嘱,也不以为那女人是在危言耸听。
——但是,现在的情况貌似更为糟糕。
她一路偷偷摸摸地躲着那些流氓,一路寻找能够得到工作的机会。布店、铁匠铺、成衣铺、医馆、糕饼店、车马行……
好一些的店主会直接告诉她“她们不需要人手,要找也不会找她。”
差一点的也会或戏谑或讥讽地说“她们庙小,供不起她这座大佛,更没办法给弃恶从善的流氓留一席之地。”
最差的则会直接动手,将她用扫帚或棍棒扫地出门。
……
于是,找工作的第三天,满腹怨气的邹衍收获白眼无数、“青红糕条”数道,工作再次——无果!
十六
如今这是第四日,邹衍一大早出门便被虎帮人众发现,呼呼喝喝追出了两条街,无奈之下躲到了这个陌生的犄角旮旯。
嘁——还真是陷入僵局
邹衍攒着眉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情难免沮丧。
“喝!……再喝!”远远地便听到有醉鬼胡乱嚷嚷着什么,踉踉跄跄地走近,邹衍听着不是虎帮人的声音,便仍旧坐着没动。
“……唔……唔……呕——” 那醉妇跌跌撞撞地停在邹衍藏身的岔道口,摇晃着扶住墙角,低头剧烈地作呕起来。
顿时一股掺杂着酸腐胃液的浓烈酒臭味在小巷子里弥漫开来……
邹衍嘴角抽搐,一手捂着鼻子起身,才知道人若是倒霉起来,连喝水都能塞牙这话一点不假。
“咦?……咯儿……小然,你来找我?”那喝醉的老妇人吐完了,砸吧砸吧嘴抬起头,也不知醉眼昏花将邹衍看成了谁,对着她露出带着点迟钝傻气的笑容,边说着还边打着嗝朝她这边扑腾。
“喂,喂,你认错人……喂!站好了,喂!别朝我身上蹭呀!!”夹道窄小,老妇人又堵在出口,邹衍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她扑了个正着。
“唔……小然,你好像长矮了……”老妇人的个头比邹衍还高些,如今将头屈栖在比自己矮的肩头上,十分不舒服地扭来扭去。
邹衍实在很想就这么用力把她扒开,随便丢到地上,再顺便踩上两脚,以报胸前衣物被蹭脏之仇,但见她头发花白,眼尾皱纹横生,怎么看也是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也就是一瞬间的心软迟疑,老妇人突然停住挣扎,迅速捂住嘴巴:“唔……我不行……呕……”
——邹衍怒了!
任哪个精神正常的人,平白无故被人吐了一身熏臭的酒渍秽物,也不会不愤怒吧?
她三两下掰开醉妇拽着她衣领的手,一把推开老人,脱下肮脏的外衫,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老妇人缩成一团蹲在一边继续吐着。她早已吐不出什么,只不断干呕出些胃液唾沫。
邹衍举步想走,却发觉自己的衣服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攥到手里,低头一看,老人可怜巴巴地仰头朝她看:“……小然……”
——天!别用这种黑溜溜水汪汪惨兮兮的目光看她行不行,您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不是六岁的小女孩,更不是被她狠心丢弃的小狗……
邹衍腹诽不已,但扯了半天愣是没扯动自己的袍角半分。
两相对峙许久,邹衍头痛地抚额,忍耐地一字一字道:“松、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老妇人混沌的眼神蓦然一亮,抓着邹衍的衣襟稳住身形,攀爬着站起身:“……小然,我头痛……”
——住手,住手!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邹衍手忙脚乱地抵挡着重新又像八爪鱼一样粘上来的老人,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再一次受到了严峻地考验。
一个使劲扑一个拼命挡,就在这一团混乱时,老妇人歪了歪脑袋,忽然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岔道口:“小……然?”
邹衍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衫短褂,高大健硕的女人如一堵墙般立在那里,两脚齐肩,双手环胸,威严的国字脸上一双眼睛明亮锐利。
“这里有个小然……那儿也有个小然……怎么有一个……两个……嗯……不对,是四个……唔……眼好花……”老妇人捧着脑袋,边嚷嚷着“头疼”,边继续往邹衍怀里钻。
“都说了,我不是!”邹衍两手撑着老人的肩膀,